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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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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高級包廂裏隔音很好,基本聽不見外面的喧囂吵鬧。

包廂裏面,間隔挺大的坐著幾個人。

有一張沙發上單獨坐著一個人,是位女性,三十出頭的年紀,一頭長卷發直到腰畔,她穿著修身的西裝外套,裏面搭了件西裝面料的黑色抹胸,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線。

她的腰很細,勒在緊裹著長腿的黑色西褲裏,西褲不怎麽長,露出了她漂亮的腳踝,她踩著一雙十厘米細高跟的黑色素面高跟鞋,單單是這身打扮,不去看那張臉,就已經足夠漂亮有風情了。

“蘇姐,他們的意思是,希望這一次的交易能……咳,謹慎安全一點,不要再發生前幾次那種情況。”

翻譯坐在對面人旁邊,那幾個人不是本地人,是東南亞長相,開口說的是泰語,帶著怪異的腔調,聽了幾百次蘇茵也聽不慣。

“前幾次是意外。”蘇茵靠到沙發背上,她身材修長,不單單是腿長,胳膊和手指都很長,指甲染成漂亮的紅色,明明該是艷俗的顏色,但塗在她的指甲上卻別有味道。

“那家夥已經被降職了,他再也沒機會摻和到我們的交易裏了。”蘇茵強調了一下,想起被降職的某個人,嘴角露出輕視的笑容,要說能破壞她那麽多次交易,也算是英雄好漢了,可那家夥偏偏每次都在她剛剛開始談的時候就冒出來,好像一點都不懂得什麽叫放長線釣大魚,也根本不明白什麽叫“抓到切實證據”再行動,冒冒失失的,搞砸了不少次警方活動。

嗯,變相來說,他也幫了忙。

前提是她真的希望交易成功,真的只是個單純的罪犯。

蘇茵漂亮明艷的臉上怪異地笑了一下,正要再說什麽,包廂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下屬急匆匆地走進來,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她微微瞇眼,臉色一沈,立刻站起來道:“阿信,送他們從後門離開。”

站在她身後的保鏢阿信立刻上前攬著幾個泰國人離開,他們不明就裏地望向蘇茵,蘇茵笑吟吟說:“翻譯,告訴他們,就說改天再和他們遠程商量具體的交易信息,今天暫時到這裏,不要說明原因。”

翻譯哆哆嗦嗦地照做了,泰國人被穿著黑西裝的保鏢阿信從包廂後門帶走,蘇茵看著那扇門重新關上,才坐回沙發上。

有點煩躁地點了一根煙,細細的煙身和她的手指一樣修長漂亮,是女士香煙。

她在下屬殷勤的伺候下點燃了香煙,剛吸一口,包廂門再次被人打開,這次沖進來的就不是她的下屬了。

“警察!都別動!”

一個年輕男人跑進來,舉著槍警惕地望著裏面,見到的只有蘇茵和之前來傳信的下屬。

蘇茵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背上,單手捏著煙,輕蔑地說:“警官,我可沒動,需不需要我雙手抱頭蹲下?”

年輕男人楞了一下,看著蘇茵變了變臉色,尷尬地讓開位置,他身後走出來一個人,比起他的興師動眾,對方要低調得多,他們都沒穿制服,一身便衣,後面出來的男人個子很高,穿著件白襯衣,毫無修飾的黑色外套,以及深色長褲,底下搭著的,是一雙……帆布鞋。

嗯,休閑外套配襯衣,再加上一雙帆布鞋,足夠混搭,也足夠不倫不類,但你擡眼看向他那張臉的時候,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了。

他非常英俊,也很年輕,左右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比起他那大呼小叫的下屬,要年長個兩三歲。他立在那,黑玉般的頭發不長不短,應該是剛剛洗過,蓬松而柔軟地朝前梳著,遮住了他的眉,露出那雙黑色的眸子。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蘇茵,蘇茵坐在沙發上,淡漠地抽煙,極度無視他的權威。

“餵,你……”男人的下屬很不滿,想要說些什麽,被男人一個眼神制止了。

“陳息,你先出去。”

他開口說話,刻板冷漠的聲音,像機械操作一樣,沒有一丁點感情。

陳息不太樂意地說:“可是隊長,我們……”

“出去。”

男人又重覆了一遍,陳息再不樂意也得走了,他幾乎有點依依不舍地離開,蘇茵見此,也朝身後的阿信擡擡下巴,阿信執行力可比陳息強多了,眉頭都不皺一下,立馬就出去了。

包廂裏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蘇茵才跟那個男人打招呼。

“怡朝,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你又跑到我這裏來幹什麽?據我所知,你應該已經被降職了吧?你是從哪裏聽到了什麽風聲才跑到這裏來惡心我的嗎?”

蘇茵說話直接又尖銳,一點情面都不給留,黑緞般的長發隨著她說話時的動作緩緩飄動,有幾絲落在胸前,和她胸口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膚相互映襯,極具誘惑力,但一點都不風塵。

怡朝淡淡地瞥了一眼,走上前,靠她近了一點,蘇茵皺皺眉,不著痕跡地往沙發裏面挪,怡朝目不轉睛地註視著她,糾正道:“不是降職,只是不再負責你的案件而已。”

蘇茵冷笑道:“這沒什麽區別,朝隊,你應該沒少被你的長官責備吧,不止惡心了我那麽多次,還破壞了自己部門那麽多次計劃,你居然還沒被調去街上給違章車輛開罰單,我真是太意外了。”

怡朝不冷不熱道:“開罰單是交警隊的工作,我隸屬於刑警隊,不管怎麽降職,都不會調去不同部門的。”

蘇茵:“……我沒功夫在這聽你給我科普你們那些該死的、公務人員的部門常識。”她站起身,隔著一段距離冷臉望著他,“你今天回去應該又會被臭罵一頓,有時候我真想問問你,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別有用心?就算你斷定我有嫌疑,你也該等人贓並獲的時候再出現吧?你每次都這樣魯莽地冒出來,就跟鬧著玩兒似的——現在進刑警隊是不是都不用進行智商測驗了?”

怡朝被諷刺,也不生氣,就立在那,站姿標準冷靜。

他平靜地說:“我不是來破壞你的好事的。”

蘇茵皺起眉。

“我接到舉報,說這裏涉黃,所以帶來人查查。”他掃了一眼包廂後方的後門,淡淡道,“看樣子人已經跑了。”

蘇茵嘴角一抽,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怡朝沈默了一會,跟她說:“進刑警隊本來就不需要測智商,你小說看太多了,蘇老板。”

蘇茵忍耐不下去了。

很難說為什麽在很多事情上都耐心十足的她,一對上怡朝這個好像機器人一樣不講道理總是堵得人沒話說的家夥就不耐煩,她掐了煙,擡腳想離開包廂,可越過怡朝身邊的時候,卻被他拉住了手腕。

蘇茵觸電般把手抽了回來,盯著這個男人:“弟弟,你瘋了?”

怡朝比她小五六歲,是名副其實的弟弟,被這樣稱呼,他依然不生氣,不鹹不淡地望著她說:“我也覺得我瘋了,否則你說我為什麽每次都忍不住來惡心你?”

蘇茵極盡諷刺道:“那還不是因為你急於立功,認定我有問題,非要把我抓起來不可。”

怡朝“哦”了一聲說:“你說得有道理,那如果我要立功,又為什麽每次都像你說的那樣愚蠢的‘打草驚蛇’,在一切還沒有真正開始的時候就徹底毀了你那些計劃?”

蘇茵心頭一跳,她其實知道這是為什麽,但還是固執地說:“那是因為你立功心切,愚蠢、冒失,沒有大腦——”話說到這裏,連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這太假了,她不得不沈默下來。

怡朝安靜地望著她,黑色的眼睛凝視著她:“繼續說。”

蘇茵無語道:“無話可說了!”

怡朝似乎笑了一下,蘇茵一怔,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什麽也沒見到,他還是冷著那張臉,好像個機器人一樣。

蘇茵沈下臉,冷聲道:“就算是來掃黃也該結束了吧,朝隊怎麽還不走?”

怡朝最後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直接轉身離開了包廂。

包廂的門關上,蘇茵也徹底松懈下來,她站在原地,頭疼地按著額角,其實她怎麽會不知道怡朝為什麽老是那麽做,他還不是為了讓她早點認罪伏法,少犯點錯。

他不希望她繼續那樣下去,所以每次都在犯罪開端就破壞了她的整個計劃,然後個人頂著局裏的壓力,妄想著有一天她能去自首。

他竭盡所能地減少她所有的犯罪機會,為的是她不再有什麽重罪加身,為的是她以後上法庭的時候可以少判幾年。

她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思,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麽,真實身份又是什麽。

她的檔案是絕對保密的資料,就算是曾經沒被排除在外的怡朝也不清楚,他只是蒙在鼓裏被上級要求調查她,做戲給蘇茵的頂頭上司看,洗脫她在那群渣滓面前的嫌疑罷了。

那個時候蘇茵可沒料到,有一天他們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包廂門再次被打開,阿信走進來,他一身黑西裝,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站在穿了十厘米高跟鞋的蘇茵身邊,還沒有她高。

但是,自從他上次十秒鐘之內撂倒了一個比他壯實兩倍的家夥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質疑他的實力了。

“蘇姐。”阿信沈著一張臉說,“刑警隊那個怡朝,三番四次壞我們的事,要不要想辦法做掉他。”

蘇茵眉頭一跳,問他:“你辦得到?”

阿信思索了一下,點頭說:“辦得到,但辦完事之後,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蘇茵攤開手說:“所以,我不需要兩敗俱傷的局面,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太危險。”

阿信沈默了,他看上去對她十分忠心,但蘇茵也並不是百分百信任他,因為這個保鏢是上面那位先生派來的,蘇茵是這間酒吧明面上的老板,她跟著那個人五年多了,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廢了不少功夫,也險些讓人占了便宜,不過還好,雖有驚險,但結果喜人,這就足夠了。

“今天的事先別告訴易先生,有機會我親自和他說。”蘇茵淡淡地吩咐,拎起沙發背上的大衣,裹住自己朝門口走。

阿信猶豫了一下才跟上去說:“我不會告訴易先生的,易先生也說過,如果還是怡朝來搗亂,就不用再跟他匯報了。”

蘇茵嘴角一抽,看樣子連她那位五年來只通過特定社交軟件和她聯絡、從不露面的老大都對怡朝無可奈何了,她莫名其妙得因此心情好了一點,點點頭,在阿信的保護下離開了酒吧。

酒吧門口,坐在大眾黑色轎車裏的怡朝望著遠處開走的豪華寶馬防彈轎車,靠在大眾的副駕駛車椅背上,稍稍閉了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層陰影。

“朝隊,我真是搞不明白你最近為什麽老是幹這種事,你明明很清楚該怎麽做,你以前的案子都辦得那麽好,為什麽老在蘇茵這個女人身上栽跟頭?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被降職的!”陳息苦口婆心地勸說,可他的隊長根本不為所動。

“那就降吧。大不了去基層找狗救貓,處理家暴和酒後鬥毆。”

他坐在副駕駛,閉著眼漫不經心地說話,說得陳息無言以對。

最後,陳息只能默默地開車往回走,在前往怡朝家的路上,他突然被要求半路停車,陳息意識到什麽,捏著方向盤不肯照辦,怡朝直接一只手逼停了車子。

“再不聽話你就別跟著我了。”

怡朝冷淡地說了一句話,直接打開副駕駛的門離開,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陳息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高檔小區,那是蘇茵住的地方,想起那個女人,陳息就恨不得一槍爆了她的頭,真是個禍水,自從遇上了她,他百戰百勝的隊長就變成了冥頑不靈的石頭,不管怎麽敲打都不開竅,真是瘋了,一個兩個都瘋了!

蘇茵晚上兩點多才到家,她已經疲憊不堪,每次遇見怡朝她都覺得身心俱疲,不僅僅是計劃再次被破壞,距離功成身退又遠了一步,更多的則是在他的身上,他的生活中,她見到了她曾經的影子,回憶起了她過去的生活,她以為五年多了,她早該徹底忘記了,早該徹底習慣了,可現實和身體告訴她,沒有,她永遠不可能忘記,永遠不可能習慣。

永遠。

蘇茵的住處是兩層別墅,玻璃全是防彈玻璃,保安系統也很嚴密,但就是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伏進來,當她換上了真絲睡裙,披著外套準備去洗個澡的時候,就看見了突兀地站在她臥室裏的怡朝。

“……你給我滾。”

蘇茵隱忍著怒氣沖上去,拉住他帶著冷意的手臂就朝窗戶那拽。

她打開鎖死的窗戶,就要把他推下去。

怡朝沒有反抗,但不代表她就真推得動,他好像一座山一樣立在那,不管她用多大力氣,他都不動彈一絲一毫。

“你要我拿槍逼著你滾嗎?”蘇茵冷漠地說。

怡朝望著她說:“那太好了,我就有理由逮捕你了。”他拉開外套,露出腰帶上的手銬,語調同樣冷漠。

蘇茵頭疼地後撤身子,不多時,阿信出現在她身後,望著突然出現這裏的怡朝,他警惕地走上前把蘇茵拉到身後。

“警察可以私闖民宅嗎?”阿信皺著眉說。

蘇茵站在阿信身後,表情覆雜地睨著怡朝,怡朝看都不看阿信,始終望著她,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是從正門走進來的,只能說你們的密碼太容易被破解,而你作為保鏢也太不夠格。”

第一次有人這樣直白地諷刺自己不夠格做保鏢,阿信臉都白了,上來就要和怡朝過兩招,卻被蘇茵拉住了。

怡朝盯著蘇茵抓著阿信手腕的手,輕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在蘇茵開口說話之前,他先一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

蘇茵楞了一下,莫名其妙道:“他是我的保鏢,當然要和我住在一起,你在這裏才是最奇怪的吧,你居然還質問我?”

怡朝皺皺眉,漠然道:“讓他走。”

蘇茵不為所動:“憑什麽?他是我的保鏢。”

怡朝直接道:“讓他走,我能保護你。”

這下不僅蘇茵吃驚了,連阿信都楞住了。

蘇茵都氣笑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要保護我?你瘋了嗎,保護一個你曾經調查過的嫌疑犯?”

怡朝沒有回答,徑自走上前,不知道做了什麽動作,反正就是把身手很好的阿信給弄到了窗戶邊,從蘇茵剛才打開的窗戶處丟了下去。

阿信痛呼一聲,倒在草地上,他是被怡朝從二樓丟下來的,他一方面吃驚自己在怡朝面前居然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一方面不明白怡朝到底想幹什麽。

他擡起頭,看見怡朝站在二樓的窗戶那,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砰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阿信:“……”

“現在該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了。”

回過身,怡朝解開襯衣領口的紐扣,松了松氣,白色的幹凈襯衣外依稀可以見到裏面防彈背心的起伏弧度。

“警察保護嫌疑犯很稀奇嗎?在嫌疑人沒有被送上法庭接受審判之前,就算我死了,嫌疑犯都不能死。”

怡朝走上前,在蘇茵不可置信地註視下,長臂一伸,用一只手就控制住了她的兩手手腕。

她聽見他帶著隱約的怒氣說:“你剛才用哪只手握他手腕的?”

蘇茵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努力掙脫了他的桎梏,騰出一只手來,果斷地扇了他一巴掌。

啪,空曠的房間裏響起清脆的巴掌聲,蘇茵用的力氣可不小,怡朝望著她,臉上還殘留著她手掌的溫度。

他感覺不到疼,但臉頰炙熱,大約被打腫了。

他一點都不生氣,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近在咫尺的美艷臉龐,聞著她身上那沈郁誘惑的氣息,一點點向她靠近。

她使勁掙紮,還想打他,但他卻沒再給她機會,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眸,她的眼睛像翻湧著暗潮的深淵,可你猜怎麽著,他凝望著深淵,深淵卻不能把他怎麽樣。

這感覺真好。

怡朝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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