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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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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有合適的誘餌,誘導罪犯上鉤然後甕中捉鱉,這絕對是非常好的計劃,也是最高效快速的計劃。

潘茜以為身為這件案子的主要負責人,卡爾一定會讚同的,否則也不會一群人拉著她來開會,她以為卡爾是知道這一切的,可觀察一下他此刻嚴肅冷凝的表情,呃……他好像被蒙在鼓裏。

“組長。”芬妮站了起來,有點不高興地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如果我可以的話,我會親自去當誘餌的,之前我也這麽做過,你不能因為個人感情就做出錯誤的判斷,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個人感情是什麽鬼,潘茜嘴角抽了一下,覺得芬妮肯定是誤會什麽了,安娜福特坐在那驚訝地看看潘茜又看看卡爾,卡爾冷著臉說:“所以呢?這就是你背著我向上級申請這次行動的理由?”

……她居然已經背著卡爾向上級申請了?

潘茜意外地望向芬妮,芬妮走到卡爾面前說:“我希望和你單獨談談,組長,你會知道我的選擇沒錯的。”

卡爾沈默了一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芬妮最後看了一眼潘茜,跟著走了出去。

“聽著,組長。”隨便進了一個沒人的房間,芬妮對卡爾說:“雖然您沒說過,但我很清楚您會把潘茜放在身邊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個人感情,我剛才那麽說只是為了誤導別人。組長,你絕對有想過利用潘茜找到霍華德對不對?現在就是個好機會,您怎麽就糊塗了呢?”

卡爾站在那,雙手搭在腰上,臉色非常難看地說:“但這次的行動非常危險!潘茜沒有受過任何專業的訓練,她只是個實習生!她需要做的就是和安娜福特一樣待在辦公室或者做些簡單的文書工作,反正絕對不是你申請的那樣。”

這大概是芬妮從業以來第一次見到卡爾這麽生氣,說話那麽冷漠嚴肅,但她只是沈默了一會,就立刻道:“那您為什麽要帶她去案發現場?我以為那就是您的回答了。”

卡爾整個人楞住,站在那很久沒有說話。

潘茜和安娜福特等在會議室,其他人在低頭談論案情,潘茜之前見過的艾克不時朝她笑笑,她有點尷尬,但還是禮貌地回了個笑容。

很快,約莫也就十來分鐘,卡爾和芬妮再次回到了會議室。

這次,芬妮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笑容,她回到座位上,瞥了一眼潘茜,嘴角笑意加深。

潘茜微微揚眉,望著站在主位上的卡爾,他腰間掛著配槍,沒穿外套,只穿著件襯衣,臉上沒什麽表情,沈默半晌才說:“那麽,上級的決定,我們需要照著執行。就由……”他抿唇,猶豫半晌,還是開口說,“潘茜。由潘茜作為誘餌,對犯罪嫌疑人進行抓捕。接下來,我們需要商討一下具體細節,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他後半句話說得聲音很重,足可見他的決心,他不能容忍一絲一毫的錯漏,畢竟這個錯漏,可能直接導致潘茜死亡。

潘茜坐在座位上,有點麻木地聽著他們開始討論抓捕細節,卡爾自從做完了決定之後就不敢看她,哪怕她不懂什麽側寫,也能看得出來他在逃避。

潘茜不是傻瓜。

她很聰明。

她知道一定是芬妮說服了他。

她歪頭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查爾斯的臉,又想起了他說過的話。

他說他能幫她找到兇手,他說讓她好好利用他。

他願意盡可能地幫助她、保護她,只要她身陷險境,他一定會出現,她毫不懷疑。

從她意外出車禍,在醫院裏看見了冒險前來的他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所以,大約是這個抓捕計劃的誘惑力實在太大,甚至可以一箭雙雕,所以卡爾才答應了吧。

轉頭望向聽下屬討論的卡爾,潘茜的眼神仿佛有實質一般,讓卡爾忍不住低下頭,刻意躲避。

幾秒鐘後,他似乎鼓起勇氣望了過來,潘茜卻在他看過來的一瞬間轉開了視線,仿佛在認真聽著其他人的討論,但其實心思沒放在這個上面。

怎麽看,她都應該認真一點,畢竟這關乎到她的安危,但是……

潘茜實在沒辦法專心。

結束了會議,也到了下班時間,計劃在明天實行,潘茜要跟著這群人到案發地的小鎮上走一圈,當然,是以外來客的身份,不引起任何矚目地住下。

只要想到這個,她就會想到那些赤身慘死的女孩,有那麽一瞬間,她其實是願意這麽做的。

如果真的可以抓到兇手,她做誘餌也沒什麽,她相信雖然卡爾可能抱著某種其他的隱晦計劃,但也不會拿她的生命開玩笑,可是……

她擔心查爾斯。

回到家裏,潘茜對今天工作上的安排只字不提,為的就是不希望查爾斯牽扯進來,可查爾斯是什麽人啊,就算她什麽都不說,他也能把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

“霍華德先生,他們肯定想借此抓到您,您最好還是不要出現,我保證潘茜小姐不會有任何危險的。”在FBI內部的線人在電話那頭低聲說,“卡爾萊斯特有一定實力,我相信他能搞定一切。”

查爾斯握著手機,沒說話,幾秒鐘後,他直接切斷了通話。

將手機塞進口袋,他轉身回到臥室,輕輕關上門,望著床上好像已經睡著的女孩,半蹲在床邊,擡手撫過她淩亂柔軟的黑發。理智上他很清楚他不該在明天的陷阱裏出現,可感情上,他根本無法把潘茜的安危交到別人的手中。

“查爾斯?”

黑暗中,女孩醒了過來,清醒之前是本能的反應,她柔聲喚著他的名字,仿佛他們回到了毫無隔閡的過去。

查爾斯微微一怔,有一瞬間的失神,等潘茜徹底醒過來的時候,他慢慢收回了放在她臉頰上的手。

“你為什麽不睡覺。”潘茜沖著床邊的男人皺皺眉,帶著些剛清醒過來的鼻音問道。

查爾斯半蹲在她床邊,低聲說:“睡不著。”

“為什麽?”她訥訥地問。

“因為你不在。”

“……”

他們沒睡在一個房間。

潘茜堅持在別的房間睡,他為了讓她睡得舒服點,便不再勉強,主動讓出了她的臥室。

此時此刻,黑夜裏,潘茜借著月光凝視著眼前英俊沈默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因為明天就要去冒險,她這會兒對過去的決心沒什麽堅持的力氣了。

她朝後挪了挪,拍了拍床邊的位置,無聲地示意。

查爾斯意外地望著她,幾乎有點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低聲道:“我可以?”

潘茜抿抿唇,沒說話,但點了一下頭。

查爾斯再猶豫就不是男人了。

他直接脫掉了西裝外套,只穿著襯衣和西裝褲躺到了床上,就在她旁邊。

潘茜側躺在裏面望著身邊平躺的男人,遲疑許久,還是慢慢靠過去,抱住了他。

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眼眶不知道怎麽就濕潤了,她吸了口氣,沙啞地開口:“明天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在家裏等我,哪兒都不許去,知道了嗎?”

她問“知道了嗎”而不是“可以嗎”,顯然是不接受他的反駁。

查爾斯在她說話的時候就猜到了她的意圖,她是不希望他明天離開這裏,前往案發現場保護她,亦或是做什麽事情,因為明天會有陷阱等著他。

她在保護他。

這個認知讓查爾斯不自覺地握住了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他沈默片刻,道:“你可以現在就告訴我你想要說的話,不用一定等到明天。”

潘茜重重地說:“必須明天說,我現在還沒想好,我明天隨時都可能回來,你就在這裏等我,如果你不照我說的做,我就絕對不會原諒你了。”

她居然還學會了威脅人。

查爾斯有點意外,黑暗中,他望向她,她倉促地躲開。

其實,這一切的危機都是潘茜為他造成的,雖然她選擇進入FBI實習的時候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交集了,她是不認為自己能夠再為他造成危險才那麽選擇的,至少在被拋棄的時候惡心一下他,這就是她的全部想法。可是……

事情發展到現在,她還是給他帶來了麻煩,如果他真的因為她而前往那個陷阱,甚至是被抓住了的話,她都不知道該多自責,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偏激的事情。

她忽然覺得簡單的口頭協定不安全,腦子裏琢磨著該如何加固一下時,耳邊便響起了男人的聲音。

“那麽,如果我照你說的做,你就會原諒我?”

潘茜怔住,靠在他懷裏,鼻息間是他新換的香水味道。

寶格麗的大吉嶺茶,像喜馬拉雅山腳的高山茶園所散發出來的香氣,帶著一股微涼的飄渺冷意,像是山間清晨薄薄的晨霧,還有一點點類似於上等香煙的煙草尾調,它的味道很淡,沒有任何侵略性,細微、醇厚。

潘茜垂眸睨著黑暗中他襯衣的紐扣,低聲道:“如果你真照做的話,或許。”

比起她的游移不定,男人的反應要快得多。

“那你會重新和我在一起?”

他繼續詢問,潘茜咬咬唇,繼續低聲道:“或許。”

發頂傳來沈沈的笑聲,潘茜擡眸望過去,他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我只是覺得高興,發自內心的。”

潘茜楞在他的手心裏,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只能聽見他如常的溫柔語調。

如果她現在能看見什麽,就能發現,說話的男人雖然在笑,連聲音裏都帶著濃厚的愉悅,但他的眼眶卻潮濕一片。

他當然不會讓她看見他這副樣子,這副模樣,連他自己看來都覺得可怕。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種,近乎於流淚的沖動,在很久以前,他認為他是沒有淚腺的人。

她在用她的方式保護他,可能還有點自責,這樣的發現讓他根本無法壓抑心頭的悸動和感情,他能做的,就只是遮住她的臉。

但現實可能要讓她失望了,哪怕她開出了那麽好的條件,給了那麽高的價碼,可他還是不能放任她在危險之中,哪怕那是個陷阱。

隔天。

潘茜穿了件厚厚的酒紅色外套,戴了頂貝雷帽,圍巾圍住了她的半張臉,露出焦糖色的眸子,與那些出事的女兒一眼青春洋溢,活潑可愛。

查爾斯送她到門口,側站在門裏,外面的人看不見他。

“我……”

潘茜想說什麽,她想,如果她嚴詞拒絕,不參加這種活動,其實也可以的吧?他們總該尊重人權,尊重誘餌本身的意願吧?

她甚至可以放棄FBI的實習,哪怕那會讓她拿不到學分也沒關系。

潘茜欲言又止,查爾斯直接在她耳邊輕聲說:“茜茜。”他喚她的名字,潘茜懵懵懂懂地望過去,看著他的藍眼睛,聽著他的聲音,“我會在這兒等你的,哪兒都不去。”他輕撫過她的臉頰,認真地說,“我就在這。”

潘茜有點懷疑,眼底晦暗不明,試探性道:“真的嗎?”

查爾斯毫不猶豫地點頭,仿佛他說得是真的一樣。

潘茜稍稍松了口氣,見他表情認真,多少放松了一點。

“那……”她抿抿唇,“等我回來,我會給你我的答案。”

如果,她可以毫發無傷地回來的話,她一定會給他一個答案的。

查爾斯彎唇笑了笑,他那麽英俊,在充斥著陽光少年的美國紐約,他身上那種英倫玫瑰的內斂與紳士著實讓人著迷,潘茜盯著他思索了許久,才稍稍向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我走了。”

她收回目光不敢看他,親完了就匆匆跑掉了。

查爾斯擡手捂住臉頰,目送她的背影遠離,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緩緩關閉了房門。

從外面看,房門更像是無風自閉的,因為誰也窺不見門裏的人站在哪兒。

潘茜準時到了紐約分局,卡爾和芬妮站在一起,看見她來了,皺著眉,苦大仇深的模樣。

一切都是他的決定,如果作為組長他堅決不同意,那麽不管上面怎麽施壓,他總是可以解決的,他既然有心要搞這個深層計劃,有心要利用她,現在還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就有點矯情了。

潘茜沒有看他,只是對芬妮道:“我準備好了,什麽時候走?”

芬妮意外地望著她,好像沒想到她會這麽積極,她看看卡爾,卡爾目光始終盯著潘茜,但潘茜就是不看他。

“呃……立刻,馬上。”芬妮沈吟著說完,就安排車子,幾人一起前往案發地點所在的小鎮。

小鎮距離紐約市區有不遠的距離,路上要開一個多小時,潘茜坐在車座上,擺弄著手機,刷刷新聞和臉書,似乎並不為將要遇見的危險所擔憂。

卡爾一直看著她,盡管她刻意無視,但那充滿存在感的視線還是讓人不自在。

“潘茜。”

他忽然開口說話, 這讓潘茜不能再繼續裝傻,她收起手機,望向他道:“怎麽了,長官?”

“……”如此客氣疏離的語氣,讓卡爾有些表情僵硬,他手裏拿著一把槍,遞給潘茜,問她,“會使用麽?”

潘茜瞄了一眼點頭說:“我家裏有。”

雖然型號不同,但道理都是差不多的,潘茜會使用,家裏也有,但從來沒有真的拿出來過。

卡爾將槍套在槍套裏,遞給潘茜道:“放在你的背包,或者你的大衣裏面,隨便什麽地方,隱蔽就好。”

潘茜盯著那把槍說:“怎麽,組長是擔心我會有什麽意外嗎?”

卡爾張張嘴,卻不知該說點什麽,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些詞窮,只能抿唇不語。

潘茜還是接過了槍,小心翼翼地掛在了最貼身的毛衣裏面,從外面看,看不出一絲痕跡,也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掏出槍來。

卡爾微微松了口氣,好像放心了不少,潘茜試著把槍取出來,挺方便的,也安心了一些。

她轉開頭,繼續玩手機,卡爾這次不再緊緊盯著她看了,潘茜也自由了一點。

她猶豫著打開手機監控畫面,那是她家裏的攝像頭,為的是防止家裏被盜竊。

但是,攝像頭並不是全覆蓋的,她的臥室和父母的臥室裏都沒有,畢竟誰都沒有錄制自己隱私視頻的打算。

所以,哪怕她在監控畫面上沒有看見查爾斯的身影,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他就是不在家的,對不對?

潘茜捏著手機,手心都出了汗。

她好像害了他。

意識到這一點,潘茜嘴唇發白,也就在這時,坐在前座的芬妮說:“到了。”

潘茜望向車窗外,一幢二層白色木屋,他們全都是便裝,名義是這所房子主人的遠親來探親,經過化妝才出現在這裏的探員陸續下車,潘茜坐在車座上,緊握著手機,正猶豫著是否要耍賴拒絕繼續計劃,就看見監控錄像上一閃而過的身影。

是查爾斯。

潘茜一喜,定定的眼神凝視著畫面裏坐在沙發上抽煙的男人,不願錯過他的一舉一動。

還好。

他還在家裏。

那麽就是安全的了。

潘茜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果斷跳下車,在那個時候,緊張的她似乎忘記了,查爾斯連政府的探頭都能黑進去,就更不要說,家庭安裝的簡單監控了。

幾乎是等同於,他想讓她看見什麽,她就可以看見的。

她傻乎乎地跟著人進了木屋,根本不知道,其實此刻,監控錄像上出現過的男人,距離她非常非常近。

不遠處的黑色房子二樓,查爾斯站在那,看著潘茜走進那間白色木屋,詢問身後的人:“找到那個家夥了嗎?”

身後的人回答說:“就快了,霍華德先生,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的活動很謹慎,而且對方很警惕,留下的痕跡很少,我們擁有的時間太短,已經竭盡所能了……”

他們談論的當然就是那個兇手。

查爾斯擡起手,輕輕撫過手腕上的手表,低聲道:“你知道該怎麽做,別讓我失望。”

身後的人怔了一下,吸了口氣說:“我會的,霍華德先生,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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