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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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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的宴會廳裏,響著莫紮特的小步舞曲,悠揚的音調透露著資本主義腐朽好聞的味道,潘茜在傭人的引導下坐到長桌的左側,她瞄了一眼長桌的主位,那裏空著,還沒有人,但擺放了餐具,很顯然,坐在那裏的主人一會就到。

潘茜焦躁地攥著披肩的一角,將披肩都攥出了褶皺,特蕾莎見她心神不寧,靠近了一些問道:“怎麽了寶貝兒?哪裏不舒服嗎?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潘茜搖搖頭,抿唇道:“沒有,我沒事,別擔心。”

特蕾莎還有點不放心,但這種場合也不太好多說什麽,只能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正,主人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現,這是一筆大買賣,他們得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潘茜有點煩惱地瞥了一眼人來人往的宴會廳入口,傭人們陸陸續續地走進來,準備和妝點一切,管家認真負責地在那邊吩咐什麽,暫時沒見到主人的蹤跡。

可是,潘茜很確定,今天這場鴻門宴的主人,一定是查爾斯。

她深吸一口氣,靠到椅背上有些茫然地想,他一定很清楚她很討厭他把她的父母扯進來,可他現在這樣的安排無疑是讓他們越陷越深,哪怕他做了萬全的準備,也不一定就毫無破綻,只要有一點小馬腳,他父母可能就會被盯上,她經歷過那種被當做嫌疑犯對待的日子,她不希望父母也經歷那種事,他們一輩子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遇見那樣的事,怕是會嚇死吧。

他明知道她不喜歡,卻還是要這樣做,他有時候過分、固執得讓她恨不得殺了他。

另一種層面上講,也許,他是看她一反常態地拒絕他靠近,所以想用這種方式綁住她?

也許,他這是在威脅她。

有了這個認知,潘茜捏著披肩一角的手又緊了緊,很快,宴會廳裏出現了一個人,他的出現讓潘茜的父母都站了起來。

潘茜慢慢朝那人望去,見到的不是她心中猜測的那個人,但也不是什麽陌生人。

是名下擁有私人飛機和無數豪華產業的奧利弗先生,之前潘茜從倫敦回來,在飛機上見過他,他兩鬢斑白,身材卻挺拔高大,一身精致的手工西裝,妥帖優雅地和她的父母聊著天。

他是個合格的商人,看上去完美無缺,跟犯罪組織一點都沾不上邊,潘茜拜服於對方的演技,對方也很快關註到了她,和她點頭致意之後,對潘茜的父親說:“科特,請讓我為你引薦,這座莊園的主人,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公司的顧問,查爾斯。”

聽到查爾斯的名字在別人口中提起,潘茜臉色變了變,她亦步亦趨地跟在父母身後,終於見到了今天這場宴會的始作俑者。

她耳邊似乎從摸莫紮特的小步舞曲變成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而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男人,就在這首曲子的陰影之下走出來。

查爾斯姍姍來遲,但彬彬有禮,他英俊的臉孔一如既往得迷人,他真是個極具氣場的男人,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單拿出來看,奧利弗這樣四十多歲,身經百戰的精明商人身上就有一種上流社會的奢靡氣息,已經非常引人註目了,可他的出現讓奧利弗身上所有的光輝都消散了,他站在哪裏,光仿佛就照在哪裏,科特和特蕾莎驚訝地望著他,幾乎忘記了基本的禮節。

“很高興見到兩位。”

查爾斯一身標準的紳士三件套西裝,深藍色的面料僅僅是看上去就價值不菲,他裏面穿著件白襯衣,系了條絲絨領帶,潘茜盯著那條領帶看著,根本無法將視線從上面移開。

糟糕,為什麽這條領帶那麽眼熟?

是了,這和她送給卡爾那條領帶,除了材質不同之外,什麽都一樣。

潘茜心裏有些郁結,垂在兩側的手緩緩握成了拳,查爾斯在這個時候已經和她的父母寒暄完畢,特地走到她面前,臉上掛著他那無懈可擊,無人能夠抵擋的俊美笑容道:“這位應該就是潘茜小姐了。”他朝她伸出手,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內斂熱情溫柔道,“很高興見到你,親愛的。”

親愛的。

這樣親昵的稱呼讓潘茜有些恍惚,也讓潘茜的父母有些驚訝,科特望向奧利弗,奧利弗低聲道:“哦,老科特,我想這對年輕人都很欣賞彼此,你看他們對視的眼神,也許他們對彼此一見鐘情了。”

科特和特蕾莎今天帶潘茜來參加宴請,是因為對方明確要求他們一家都出席,說是想要在合作之前再好好深入了解一下。他們根本沒想那麽多,所以在看到眼前這一幕,聽見合作夥伴那樣的說法之後,多少有些不自在。

查爾斯年紀不算大,但比起潘茜也不小了,他三十歲出頭,英俊瀟灑,儒雅紳士,和奧利弗這樣的帝國商人關系很好,說明家世也不錯的,幾乎可以確定必然是豪門世家無誤。

可科特自認自己的生意做得沒那麽大,家底也不夠豐厚,他的女兒得到這樣的富豪青睞,他不覺得是什麽好事。

他憂心忡忡地走上前,拉住女兒的手,對眼前的男人說道:“啊,真抱歉,剛才有些失禮,查爾斯先生,還不知道您的全名?”

查爾斯一聽就是教名,科特想知道對方的姓氏,稱呼姓氏可以更正式也更有距離感,巧妙地拉開女兒和對方之間的距離,但是……

面前的男人比他高不少,他微微垂眸望過來,蔚藍的眸子裏雖然滿是彬彬有禮的笑意,可那笑意根本不達眼底,回覆的答案也不讓他滿意。

“科特先生可以直接稱呼我的教名,不用那麽見外,我想大家也久等了,不如開始用餐吧。”

他轉過頭,禮貌地望向奧利弗,奧利弗立刻心領神會道:“是的,都站著做什麽,快坐下吧,我們該開始用餐了。”

他張羅著潘茜一家坐下,潘茜麻木地坐回之前的位置上,很意外地看見奧利弗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而她原本以為會坐在那裏的查爾斯,坐在了她的右手邊,最靠近主人的位置。

潘茜手裏握著刀叉,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她蜜糖色眼睛深邃而冷漠,耳邊響起男人在其他人交談聲中刻意壓低的音量。

“你在生氣嗎,我這樣直接地和你的父母見面,讓他們跟我的人有這樣密切的關聯。”

潘茜倏地望向身邊的男人,他坐在那,禮儀得體,像個貴族一樣微微抿著紅酒,還朝她父親舉了舉杯。

潘茜覺得整個腦門都要炸了,她倏地從椅子上坐起來,面無表情道:“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我得去個洗手間。”

她抱歉地說完,朝父母投去安撫的眼神,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宴會廳。

查爾斯坐在她的身邊,沒有去看她的背影,繼續用餐。

潘茜在傭人的引導下找到了洗手間,洗手間的內部和整個莊園一樣華麗,纖塵不染的水臺,潘茜靠在那,雙手撐在臺面上,盯著鑲嵌在大理石之中,由寶石鑲邊的鏡子裏的自己,恨不得找個什麽東西把鏡子擊碎。

但她不能那麽做。

她閉了閉眼睛,強壓著心中的憤怒,不多時,腳步聲在洗手間門口響起,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閃了進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潘茜幾乎是立刻走上去抓住了對方的衣領,將對方強行按在了洗手間的墻壁上。

雕花的理石墻壁凹凸不平,男人的背砰地一聲撞在墻上,發出重重的響聲,門口似乎有人要進來,男人立刻說道:“go away!”

他的聲音響起,外面的人立刻不敢進入了,不多時之後,他們的蹤跡消失得幹幹凈凈。

查爾斯垂下眼眸,藍色的眼睛凝視著雖然身高懸殊但努力壓制他的女孩,其實他只要一擡手就可以把她推開,但是他沒有,他任由她緊緊攥著他的衣領,襯衣和領帶被弄得亂七八糟,她力道之大,好像要把他勒死在這裏。

“你到底想幹什麽?”潘茜緊盯著他的眼睛,聲音裏充斥著怒火,“糾纏不清可不像是霍華德先生的風格,這很不符合你的形象,你真的要做這種事嗎?!”

查爾斯淡定地靠在那,盡管她的動作讓他有些呼吸困難,他白皙的面頰泛起紅色,但他還是很冷靜,甚至嘴角帶笑,十分可惡道:“我不就是在做這種事嗎?雖然這有點糟糕,但我不想以後後悔,所以糟糕就糟糕吧,事情總會過去,我們總會忘記這些的,不是嗎?”

“不是!”潘茜瞪著他說,“我不會忘記!我會永遠記得你今天用過的卑劣手段!你是在威脅我嗎?你在展示你的力量,讓我知道,只要你想,我的父母就永遠捏在你手上!他們會和你沾上關系!甚至……”她深吸一口氣,眼中漸漸有些茫然,幾乎是有些恍惚地說,“甚至,你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他們。”

查爾斯處理麥德林遺部的雷厲風行,潘茜是見識過的。

他連那樣的組織都能輕而易舉地毀滅,就更不要說她爸媽那種老老實實的普通人了。

潘茜忽然失去了力氣,松開了眼前高大的男人,事實上,就連他現在仿佛被她桎梏的場景,也是出於他的自願,否則她很清楚,不論是身高還是力量上,她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不該這麽做。”

潘茜靠到一邊,失魂落魄道,“是你要分開的,我現在答應你了,你卻又這麽做,為什麽什麽事都是你決定?你究竟憑什麽?”

憑什麽?

當然是憑借自身的能力。

力量是一個男人最好的陪襯,無所不能的男人,會讓你著迷,深陷,又無法反抗。

查爾斯無疑擁有著足夠的力量,他站在她身邊,領口被她折騰得淩亂無比,他幹脆扯開了領帶,解開了襯衣領口的紐扣,他白皙的胸膛和精致的鎖骨裸露在外面,潘茜緊盯著他,忽然狠狠地咬了上去,查爾斯低吟一聲,明明是吃痛的輕呼,可卻性感得讓人面紅耳赤,潘茜紅著眼睛盯著他近在咫尺的順滑肌膚,狠狠地在上面留下帶著血跡的牙印,直至此刻,她心裏才稍微舒服了一點。

“咬人可不是淑女該有的行為。”

查爾斯的手攬著潘茜的腰,盡管他嘴裏的話充滿了對她行為的不讚同,可他的動作卻分明是在縱容她。

“我肩膀上的傷還沒好,寶貝兒,不要再為我增添新的傷口了。”

他的話讓潘茜想起他為她上藥那天,她在他肩膀上留下的牙印。

潘茜松開嘴巴,紅潤的嘴唇上都是男人的血,她使勁掙開他的懷抱,盯著他藍色的眼睛說:“要是可以咬死你,我就咬死你了。”

查爾斯甚至都不去處理流血的傷口,就那麽望著她溫柔地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寶貝兒,我很清楚,你現在恨不得我死。”

“那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還敢這樣對待我?”

“我如何對待你?”他詢問,藍色的眸子像大海,似乎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潘茜走上前,無視他鮮血淋漓的鎖骨,一字一頓道:“你要挾我。”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只是道,“我只是想認識他們。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至少,是在你父母面前光明正大。”

潘茜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詫異,她楞在那,沒說話,查爾斯拉住她的手,低聲道:“我不會讓他們陷在危險裏,曾經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不會再發生在你父母身上。是我錯了,潘茜,sorry,我傷害了你,用我自以為是的愛。”

如果霍華德先生的下屬在這裏,聽到他居然對一個女人道歉,恐怕嚇死在現場。

要知道,從來對這類欲望沒有任何需求的霍華德先生,就好像沒有弱點的天神一樣,引導著他們一次又一次走向成功,可現在……

他們的天神低著頭,在向女人道歉。

這副場景實在太幻滅了,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潘茜註視著查爾斯的眼眸,似乎在確定他話裏的真實性,雖然她貌似被他拋棄了兩次,但至少還是能確認他對她的感情的,也能確認,他此刻說的話是真的。

那麽,她也就不用太過擔心家人會出事了。

一旦謹慎起來,犯過錯的霍華德,怎麽可能再在同一個地方栽跟頭?

潘茜倏地和他拉開了距離,在他發怔著以為她要就此離開的時候,她忽然強硬地再次走上前,粗暴地扯開了他的西裝外套,力道之大,讓外套的紐扣都掉在了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

查爾斯驚訝地望著她,她蒼白漂亮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扯掉了他昂貴的西裝外套,緊接著就是馬甲、襯衣。

白襯衣被她粗魯地掙開仍在地上,他肩膀的傷口,仍然在冒血的鎖骨一覽無餘,潘茜瞥了一眼地上染血的白襯衣,再次看向眼前的男人,踮起腳尖,咬上了他的唇。

查爾斯悶哼一聲,只覺唇上傳來痛感,他下意識張開嘴,女孩的舌便探了進來。

他是個男人。

她想做什麽,他很清楚。

他有些意外,也可以說有些欣喜,但他似乎忘記了。

想要上他,和想要原諒他,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潘茜可沒打算就此回到他身邊,完全沒有。

不多時。

女孩嬌媚的聲音充斥在整個洗手間內,也傳到了外面。

周圍的傭人很有眼力見地走遠,在聽不見聲音的地方看守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宴會廳的人都快吃完一頓三小時的午餐了,洗手間裏才慢慢走出來兩個人。

一位,是他們尊貴的、真正的主人,他的西裝外套挽在手臂上,白襯衣領口有可疑的血跡,還好有馬甲遮掩一些,顯得不那麽紮眼,但也不怎麽得體。

不過,雖然他的衣著淩亂不堪,但他整個人卻神清氣爽,和走進去時的沈郁完全兩樣。

另一位,是先走進去的女客人,混血的面孔深邃而美麗,她走出來的時候,衣衫倒是很整齊,裙子和披肩都如來時一樣,只是漂亮的盤發全都散了下來,眉宇間縈繞著一絲絲疲憊,修長的雙腿也不太自然,她經歷過什麽,不言而喻了。

潘茜瞥了一眼傭人似有若無的視線,朝她身邊的男人冷哼一聲,便邁開步子往宴會廳去。

查爾斯站在那目送她離開,等完全看不見她的時候,才詢問道:“衣服準備好了嗎?”

管家立刻上前道:“當然,霍華德先生,這邊請。”

查爾斯嘴角微勾,最後看了一眼潘茜離去的方向,跟著管家去換衣服了。

回到宴會廳的潘茜,有點勉強地無視著父母奇怪探究的眼神,手上握著刀叉,恨不得戳穿盤子裏看起來很美味的牛排。

不管怎麽說,雖然有點尷尬,但是……

身心愉悅是真的。

潘茜舒了口氣,懊惱地按了按額角,總覺得,她在某個不和諧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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