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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願為你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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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傷得重嗎?”魏七趕著馬車坐在外面,身上和臉上沾了血灰塵和血跡,倒也不算太狼狽。

“簡單來說,如果不是你執意背他出來,我想他應該已經死了。”白起拍了拍手說。

果然宋孤星面如土色,白色嘴唇幹裂出幾道口子,背部被包紮好的傷口也在不斷滲血。躺在馬車裏像是隨時都會斷氣一般。

“你問我為什麽救他,難道他為我搞成這個樣子,我不該救他。越是我要殺的人,我越不能欠他。你明白嗎,白起。”魏七把眼神從宋孤星身上收回來。

“你放心,他暫時死不了。”白起往宋孤星的嘴裏塞了一顆藥丸。

“白起,我有事要先去南湖。至於宋孤星,就拜托你帶回夢蘿鄉或是無相寺。”魏七突然跳下馬車。

“什麽。我?”白起跟著跳下馬車,追了上去,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們分開走。”

“正是。看宋孤星的樣子,應該經不起折騰,你先把他安頓好。”魏七頭也不回地說,身影漸漸消失在白起的視線之內。

魏七做事情從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白起不是例外。既然已經救了宋孤星,也答應了魏七將其送到安全的地方,白起不會食言。加上白起也對宋孤星舍命救魏七的行為多有疑慮,不如等他醒來,再找機會問清楚。

白起駕車到無相寺的時候,已經和魏七分開七天,他派去打探魏七消息的人似乎都失去了蹤跡。

“師叔。”白起進了寺裏才得知自己的師父無住正在閉關,寺中一切大小事務皆有無垢代理。

“今日易知怎麽有空來寺裏閑坐?”無垢一邊笑一邊從後殿走進來。

“師叔,易知今日來是為了救人。還請師叔施以援手。”白起從椅子上站起來,拱了拱手說。

“哦?什麽人?”無垢托起茶碗,

“正是那日吹奏天竺梵音救走鬼宮主的男人。”

無垢手中的茶碗抖了一下,“哦?”

“他傷得不輕。”白起補充道,

“擡進來看看。”無垢語畢,便放下茶碗走了。無住和無垢都擅長醫術,雖不高超,但救治此時的宋孤星還是綽綽有餘。

宋孤星背部有嚴重的外傷,內有外傷。若不是有白起的救命靈丹護體,加上他原本深厚的內力,早已油盡燈枯。

“易知啊,人是你要救的,那苦力還需要你來出。”無垢看了宋孤星的傷勢以後說。

“是,是。”白起心中萬般不願,但還是硬著頭皮應下來。

“用上等金瘡藥外敷,足月後便不再出血。至於內傷,連續輸三天內力可保命,連續輸五天內力可蘇醒,連續輸十天內力便可覆原。”無垢用毛筆寫了一劑湯藥,

“他醒來以後,配服這帖藥,有助於傷口愈合和身體恢覆。我還有事,先走了。”無垢把藥方放在桌上。

白起嘆了一口氣,他真不應該送宋孤星來無相寺。

白起每到無相寺都如與世隔絕一般,外面的信息傳不進來,裏面的消息傳不出去。所以,白起除了每天幫宋孤星療傷之外,只能研習他還未讀完的經書了。

“你終於醒了。”白起看到宋孤星的手指動了兩下,松了一口氣說,

“你醒了就好,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小七?小七呢?”

宋孤星勉強地支撐自己坐起來,後背的傷撕裂著他的肌肉,他臉上掃過一絲陰沈。

“小七去了南湖,我正要去找她。”

“什麽?”宋孤星的眉毛打了一個結,“我同你一起去。”

“你要去南湖,你現在這幅樣子?”白起看著他流血的傷口說。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宋孤星表情嚴肅盯著白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雖然受了傷,但這裏還是好的。”

“你執意要和我一起走。”白起冷著臉說,

“宋玉疊,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對小七究竟存的什麽心。”

“我不想她死,”宋孤星頓了一下,“她像我死去的妻子,我沒有辦法殺她,也沒有辦法看著她在我面前死去。”

白起仔仔細細讀著宋孤星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下口氣說,“我可以帶著你,但這一路上你不能聯系青雲社的人,更不要私自行動。”

白起俯下身子,碰了碰宋孤星的痛處,“我若想殺你,並不是問題。”

宋孤星扯著嘴角笑了,“我從不食言。”

“明天一早,我師叔下山問診,我們從後門走。”白起想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他不想帶著宋孤星,但他也不願把宋孤星一個人留在這裏。無相寺是清凈之地,不能因為他或是宋孤星而改變。

“你們這是趕著去哪裏?”白起和宋孤星一下山,便看到很多提刀配劍的武林人士正向同一方向聚集。白起截住一人問。

“你們不知道吧,金鉆山案的主使被長生殿生擒,過兩天要公審了。我們去看看熱鬧。”答完話,這人便匆匆上馬走了。

“當家的,你可算下山了。”

“白石。”白起眼前一亮,急忙走到白石面前。

“這位是……”白石指了指宋孤星,頓住了聲音。

“在下姓王,是易知的朋友。”宋孤星面不改色地說,神情和舉止仿佛變了一個人。正是彬彬有禮,弱不禁風,一個書生罷了。

白起輕咳了一聲,“白石,自己人,我們借一步說話。”宋孤星的身份不宜過早暴露,白起只能幫他圓謊。

白石這一次來是勸白起回夢蘿鄉的。

魏七有大麻煩了,白起必須和她撇清關系。

事情要從白衣使者的死說起。這次行動,白衣使者隱瞞長生殿的另外幾人,意圖得到寶藏後私吞。赤衣使者本對寶藏無意,加上擔心與人搶奪會削弱自身勢力,於是對民間流傳地圖之事沒有關心。而另外幾人欲從宋孤星處得到好處,不想以身犯險。只有白衣使者拿到民間傳播的藏寶圖後,和北護法一拍即合,二人策劃到地圖所指的地點一探究竟。

白衣使者與北護法約定相隔一個時辰先後進入山谷,然而當北護法見到白衣使者時,後者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北護法仔細查看了白衣使者的傷口,發現他有兩處致命傷,一處是刺穿他肺部的劍傷,一處則是直接折斷他脖頸的勁力。

更令北護法吃驚的是,殺害白衣使者的劍法,正是五年前隨著戚紅衣的死,而一起消失的幽靈劍法。幽靈劍法以快著稱,角度奇絕詭異,往往看到劍的時候,人已經倒下。北護法立即想到,他那天派人返回樹林中並沒有找到鬼宮主的屍體。

鬼宮主沒有死,換句話說,戚紅衣沒有死。雖然不知道宋孤星的心思,但北護法輕而易舉地想到了故意傳播藏寶圖,引起武林混亂的人,正是未死的鬼宮主,她依舊想毀滅長生殿,並親手殺死了白衣使者。

江湖中人見過魏七真容之人不多也不少,恰好北護法正是其中之一。他在運走白衣使者的屍體之時,就已經決定將此次“金鉆山案”的全副責任放在鬼門的身上。他暗中把鬼宮主、宋孤星、白起的畫像發給自己手下的殺手,授意他們尋找這三人。

魏七獨自到南湖,沿途已發現有人暗中跟蹤她,起初她以為是白起的人,後來才察覺,這批殺手已經暗中殺死白起派來保護她的人,目標直指她自己。魏七最終在南湖的一處荒地被北護法手下的殺手圍攻,被迷煙弄傷了眼睛,後來幾個殺手把她的一只手拴在馬尾上,如此拖回了長生殿的地界。

人既然已經抓了回來,北護法自然能夠召開和主持公審了。白石敦促白起和鬼門理清關系,是因為擔心夢蘿鄉幫魏七散布藏寶圖之事被有心人拆穿,屆時,夢蘿鄉百年的聲望便會毀於一時。

“易知,我有些話想同你講。”宋孤星壓著眉頭暗暗地開口,白石看了他一眼,便馬上低下頭——此人氣勢極盛,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你想怎麽做。”白起和宋孤星站到一邊,白石立即聽不到二人的耳語,只看見白起點了幾次頭。

“好,你交給我的事,我會做到的。只希望你這一次,不要再讓小七陷入危險。”白起的眸子沈著,好像一瞬間湧過千萬種情緒。

“謝謝。”白起同白石一起離開時,宋孤星用低沈的聲音說。

長生殿的人並沒有虐待或者嚴刑拷打魏七,只是將她獨自鎖在一個沒有光的屋子裏,每天通過一個小窗口給她送一些水。魏七的眼睛沒有瞎,只是受了刺激沒有辦法見光,所以臉上遮了一塊白色的絹布。

公審當日,廣場上聚集了很多武林人士,這些人多數是來看熱鬧的。魏七被拖上來的時候,上下兩片嘴唇緊緊地貼在一起,染了灰塵白絹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眾人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北護法站在高臺上,俯視著倒在地上的魏七。

“這位便是鬼門之主,戚紅衣。金鉆山的事件,正是她一手策劃和實施的。其中的目的,想必是想打擊長生殿,重振紅淚山莊。”北護法對圍觀的人說。

“我正是要你們陪葬。”魏七的嘴唇微微抖動了兩下,但發出的聲音卻沒有幾人聽到。

“她不是戚紅衣。”宋孤星輕咳了一聲,從人群中走出來,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鬥篷,鬥篷的黑色帽子,遮住他蒼白的面容。他的傷勢還沒有覆原。

“什麽人。”長生殿的殺手一左一右站在他面前,攔住了他。

“紅淚山莊的人。”宋孤星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用一種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將一個殺手手中的長劍拿在了手裏。

“幽靈劍法。”北護法的臉色一變,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幽靈劍法——所有見過幽靈劍法的人都已經死了。但是看到這一招式,北護法非常確定,這就是幽靈劍法。除了幽靈劍法,沒有任何一種劍法可以這麽快,又這麽精準。

“僅憑一招一式,就斷定眼前這個虛弱的女子是戚紅衣。北護法,是否太武斷了。”宋孤星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

“她若不是戚紅衣,怎麽會成為鬼門宮主。先殺郝連玉,又屠劍門,最後鬧到我長生殿的地界。”北護法悶聲說,又上下掃視掃視了一眼宋孤星。宋孤星換了一張臉,北護法並沒有認出他。

“她叫小七,是戚紅衣的貼身婢女。”宋孤星極快的閃過封住自己前路的兩名殺手,站在了魏七的面前。還沒等看守魏七的人反應過來,宋孤星已經用長劍的劍柄點了他們的穴道。

“戚紅衣已經死於宋孤星的手下,北護法不是親眼所見嗎。她又怎麽會是戚紅衣。”宋孤星彎下腰,把手搭在魏七的手腕上,確認她的傷勢。

“是啊,之前長生殿易主之日,不是說青雲社的宋玉疊已經把戚紅衣殺死了嗎,怎麽又出現一個戚紅衣?”

“正是,長生殿的話不可盡信。”

“長生殿此舉,會不會是拿鬼門當擋箭牌,重新樹立自己威信?”

“如果這個姑娘真會那麽邪乎的幽靈劍法,怎麽會被長生殿的殺手抓來。”

“看她年紀輕輕,又沒有了反抗能力,不像是鬼門的人。”

“若是重要的人,想必以鬼門的勢力定來相救。”

北護法聽到江湖人士議論紛紛,臉上蒙上一層陰霾。他想這些人不是鬼門授意來搗亂的人,便是戚紅衣的同黨。但此時,卻是拿他們沒有一點辦法。

宋孤星的眉頭縮著,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一把將魏七摟入懷中,喉頭一腥,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你,來了。”魏七貼在他的胸口,似乎松了一口氣,

“我來了。”宋孤星把魏七從地上抱起來,十指不由得有些顫抖,

“大小姐的幽靈劍法陰柔,小七的刀法剛猛。同一種內力根本無法使用。這個道理,北護法不會不明白吧。”

北護法一時楞住,他竟然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北護法從臺上一躍而下,立在了宋孤星的對面。他伸手探向魏七的脈搏,而後又伸向魏七的後心。魏七此時躺在宋孤星的臂彎裏,沒有了一點動作,似乎就像睡著了一樣。

“如何。”原本在一邊旁觀的南護法走到北護法的身邊問,

“你自己看。”北護法甩了甩手。

“如此,殺死白衣使者的人,便不可能是她。既然殺人的不是她,你們先是傷了她的眼睛,又在水中下了□□。是不是太過分了。”宋孤星冷著臉,聲音也像結了冰一樣。

“殺人的不是她,想必是閣下。”北護法緊緊盯著宋孤星的身影,但宋孤星卻連頭也未曾擡起,沒有看北護法一眼。

“如果是我,我想帶走她,你們攔得住嗎。”宋孤星頓了一下,

“會幽靈劍法的人不止有戚紅衣,她雖然已經死了,並不代表沒有人繼續她的計劃。小七是無辜的。北護法可有證據證明,我懷裏這個女孩與藏寶圖散布有關。”

“沒有。”南護法替北護法回答道,“此事,似乎證據不足。長生殿今日此舉,也是為了震懾鬼門,以圖江湖的安定。既然戚紅衣已死,這位小七姑娘如今也是重傷難愈。長生殿願意就此作罷。但日後鬼門所做之事,是否由紅淚山莊一力承擔。”

“不會再有人能差遣鬼門之人,鬼門,是為了戚氏而存在。如今族已滅,家已毀,江湖不再有鬼門。”魏七閉著眼睛啞然回應。

“既然如此,你們走吧。”南護法淡淡地說。

“你,”北護法似乎還想說些什麽,被南護法攔了下來。

宋孤星腳下輕點,飛出了武林人士的包圍圈。他以輕功跑到幾裏之外的一家客棧,客棧門前放著一輛馬車,他竭力將魏七抱到馬車上。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你的傷,沒好。”魏七斷斷續續地說,拉住宋孤星的手腕,宋孤星一楞。伸手摘下魏七臉上的白絹。

“看得見嗎?”宋孤星擦了擦嘴角的血,用手在魏七眼前擺了幾下,

“看不清。”魏七勾起嘴角說。

“我們走吧。”宋孤星撐著自己的身體,坐在馬車上,

“去哪兒。”魏七喃喃道,

“回,紅淚山莊。”

白起和唐鎮在紅淚山莊等魏七和宋孤星。廣場上的人和客棧的馬車自然也是白起安排的。

宋孤星把魏七放在床上,自己也因為力竭而跌倒在地。白石派了兩個下人把他攙了下去。

“她怎麽樣?”白起望著已經昏睡過去的魏七問,唐鎮搖了搖頭。

“我救不了她,”唐鎮翻了翻魏七的眼皮,“她眼睛受了外傷不嚴重,我能讓她恢覆;但是毒液浸入五臟六腑,恕我沒有回天之力。我畢竟也只是一介凡人。”

“真的一點救也沒有了嗎。”白起抿著嘴角說,

“沒有。”唐鎮的眼睛眨了兩下。

“我想陪一陪她。”白起頓了一下說,坐在魏七的床邊,輕輕拉著她的手。

“好。藥方我放在桌上,敷上兩天,她的眼睛就會沒事了。”唐鎮出了房門,便進了宋孤星的房間。

“請進吧,唐先生。”宋孤星聽到門外躊躇的腳步聲,輕聲說。唐鎮聞言走了進來。

“我只問一句話,我師弟是你殺的吧。”唐鎮隨手關上門。宋孤星聽到唐鎮的問題,似乎並不吃驚,只是沈默了一下,

“是。”

“你倒是沒再編出謊話騙我。”唐鎮突然笑了,“做了這麽多真的值得嗎?”

“不值得也已經做了。”宋孤星揮手揭下自己臉上的□□。

“我希望,她死了以後,你不要再執著於前事。”

“你的意思是,你救不了她。”宋孤星打斷唐鎮的話,猛然咳出一口血來。

“如果我師弟還在,或許他會有辦法。你若再掀起武林的腥風血雨,我現在便殺了你。”

“哈哈,”宋孤星眼中有淚,喃喃道,“既然不能同生,我願和她共死。”

“哼,我相信你的話。我不殺你。”唐鎮冷哼一聲推門而去。

“最後,我還是沒有救得了你。”眼淚濕了宋孤星的眼眶。

魏七睡了一個晚上便醒了過來,但卻一直很安靜,似乎已經知道了死亡將近。

“白起,我想喝青葉小粥,你能幫我去買嗎?”魏七的音色比平時柔和了許多,

“我叫白石去買給你。”白起也試著用輕柔地聲音回答她。

“不,我要你去。”魏七倔強地說,但和平時命令的語氣不同,白起心軟起來,

“好,那你等我。”

聽到白起遠走的腳步聲,魏七摸著黑從床上爬起來,跌跌碰碰一路摸到這條走廊的盡頭。

“師兄。”魏七突然停住腳,張了張嘴。宋孤星便像雕像一樣立在了魏七的身後,動也不敢動。

“小七,”

“我是紅衣,小七在五年前已經替我死了。”戚紅衣舔了舔嘴唇,

“在長生殿的小黑屋裏,我想了很久很久,雖然我的記憶被洗幹凈了,但是有些感覺,是永遠永遠不會改變的。你抱著我,我便知道,你是師兄,是從小抱著我的人。是曾經說,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人。”

終章 假面之下,面具之後

五年前。

郝連玉為了保護戚紅衣,便在獨孤眉進入紅淚山莊之前,將她暫關押在山莊之外的竹林。為了表現出自己的薄情,郝連玉並沒有派過多的侍衛守護在那裏,也是為了降低獨孤眉的警惕。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戚紅衣已經懷有身孕一事。

直到獨孤眉逼戚紅衣喝下往生水,刨了她腹中近五個月的胎兒,毀了她的容貌之後。戚紅衣的婢女小七才偷偷跑出來,將所有的事告訴郝連玉。郝連玉此時,正是不知如何與劍門決裂,獨吞紅淚山莊的秘密。於是,他暗中偷梁換柱,把戚紅衣的命保了下來。而後被挑斷手筋腳筋,扔到遮霞山,屍骨未存的是真正的小七。

小七擅長用短刀匕首,招式以簡單和狠辣為主,混入東瀛忍術。這種武功的殺傷力,強於戚紅衣修習的武功,但由於本身戾氣極重,戚玉長沒有教給自己的女兒。他不曾想,戚紅衣天資過人,早已將小七的刀法爛熟於心,只是由於修習的內功不同,所以無法靈活運用罷了。

戚紅衣的這些秘密,郝連玉怎麽會不知道。他暗中聯系孑衣,先以法壓制往生水的痛苦,然後修覆和改變戚紅衣的容貌,又將她體內的內功廢除一部分,只留根基。最後洗掉了戚紅衣的記憶。

郝連玉模仿戚紅衣的字跡,給她留了一封信,大致交代了小七在紅淚山莊的經歷,和鬼門的由來,並請她替自己報仇。變成魏七的戚紅衣,只能在孑衣的照顧和指導下,一邊恢覆身體,一邊重新修煉內功。

只有戚氏中人才能召喚鬼門——這是紅淚山莊最大的秘密。但鬼門還有一條鐵律,沒有得到命令,一概不得行動。若是上一任宮主死去(上一任宮主即戚玉長),他們不僅不能現身報仇,而且也不能尋找下一任宮主。這也是為什麽沒有人在長生殿營救魏七的原因。

郝連玉從紅淚山莊和鬼門的關系,以及他對戚玉長的了解中,大致推斷出鬼門的這一特點,所以他必須要戚紅衣活著,才能找到鬼門。戚紅衣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她項間一直戴有一枚古銅錢。這枚古銅錢看上去和平常的沒有區別,不過,郝連玉分析,這應該是溝通鬼門的關鍵。

鬼門中人為了不暴露行蹤,沒有阻止郝連玉對紅淚山莊的反叛。他們卻一直在暗中觀察郝連玉和戚紅衣的動態,所以早已得知戚紅衣沒有被獨孤眉所害,而是化身小七。後來,魏七在粥棚喝粥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古銅錢的秘密,從而召喚出鬼門中人。策劃了一系列報覆郝連玉、劍門,和長生殿的計劃。

至於,郝連玉和宋玉疊,宋孤星的關系,要從十幾年前,郝連玉被戚玉長帶回紅淚山莊說起。郝連玉不僅是紅淚山莊的人,而且也是青雲社的人,他是青雲社安插在紅淚山莊的眼線,同時擁有郝連玉和宋玉疊的雙重身份。青雲社在紅淚山莊安插長期的眼線,為的正是找到鬼門和藏寶圖的下落。

在青雲社內,每個人都以青銅鬼面示人,因此郝連玉在青雲社的安排下,一直擁有一個自己的替身,代替自己在青雲社進行活動。以防未來發生意外的時候,他可以金蟬脫殼。郝連玉的替身,覆制了他們彼此每一道傷口。

紅淚山莊大火,死在郝連玉房間內的正是他的替身。

“你擔心許藤會發覺你和之前的不同,於是設法除掉了他;你擔心我找到孑衣拿到解藥,所以先我一步殺了他。”戚紅衣蒙在白紗下的眼流出一滴眼淚。

“是。”宋孤星嘆了一口氣答道,悄悄走近戚紅衣,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還記得那個山洞嗎?我們小時候一起在那裏捉迷藏,你都不知道吧,你想要的寶藏,我早已經給你了。你說,”

“我說,我想和你過書裏那樣神仙眷侶的生活。”宋孤星的手從戚紅衣的手腕上滑下來,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有一次我們吵架,我一生氣,邊便把竹簡丟進了火裏。你拼了命的去拿,燒得十指都傷了,也不肯放下。”戚紅衣摸了摸宋孤星的手指。

“紅衣,我花了這麽大的力氣,都只是想和你,重新開始。”宋孤星放開戚紅衣的手,摸著她的頭,把她摟在懷裏。

“晚了。你的臉不是你的臉,我的臉也不是我的臉,我們的臉上面具撕了一層又一層,最終連自己的臉都扔了。”戚紅衣摸了摸宋孤星那張和郝連玉完全不同的臉,笑出了聲音。

“紅衣,是我害了你。”宋孤星撫摸著戚紅衣的臉,手指尖仿佛感受到了她當初受到的痛苦。

“師兄,我多希望,你真的曾經那樣單純地愛過我,哪怕只有一分一秒。”戚紅衣把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入了宋孤星的胸膛。

“小七!”白起的聲音裏第一次夾雜了緊張和不確定。他見到了鬼門的人,知道魏七將鬼門的所有權利都交到他手中。白起明白,魏七已經知道了宋孤星的身份,也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易知,對不起,小七給你添麻煩了。”戚紅衣把宋孤星摟在懷裏,身子軟了下來,緩緩坐在了地上。

“紅衣,無論你相信還是不相信。我曾經一心一意地愛過你。”宋孤星用衣角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跡,摸了摸戚紅衣的臉,終於睡了過去。

“師兄,曾經的我,心裏除了你什麽也沒有,什麽也看不見。所以,你才能騙了我。”

“小七。”白起和白石把他們二人分開,白起把戚紅衣扶起來,

“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是戚紅衣的。”戚紅衣驀然問。

“是唐鎮告訴我,你曾經小產,是他師弟的病人。”白起把戚紅衣打橫抱起來。

“原來是這樣。”戚紅衣靠在白起肩上沒有了動靜。

白起問了唐鎮很久,才終於找到能夠延續戚紅衣壽命的辦法,白起需要以犧牲自己的功力為代價,為她續命。於是,白起在之後的半年,在夢蘿鄉內閉門不出,只是在湖邊建了一座木屋,每天陪在魏七身邊。

魏七的眼睛已經可以看見了,但是身體很虛弱,需要白起每天扶著她,才能勉強站起來。她的話少了很多,總是靜靜地看著白起。

“易知,外面起風了,梨花是不是灑了一地。”戚紅衣突然問,白起楞了一下,他以為戚紅衣從來沒有留意過自己種植的花草。

“好。”白起剛走到門口,忽然心神恍惚,立即回過頭,戚紅衣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

“小七,”白起輕輕地把她扶起來摟在懷中。

“易知,謝謝你。小七做錯了很多事,殺了很多人。唯一慶幸的是遇到了你。可惜,我不是小七,沒有辦法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對不起。”戚紅衣的眼淌下一行淚。白起沒有說話,只是摟著她。

“易知,我想要一支梨花。”戚紅衣笑著說,彎著嘴角。白起知道,她從前的臉一定是最美的。

“好。”白起的嗓子啞了。他把戚紅衣扶在床頭,取屋外取了一支花。把花別在了戚紅衣的耳邊,

“我知道,你不忍心讓我看著你死去。我知道,你心裏是愛著我的。”

戚紅衣死後,白起在無相寺出家。

兩年後,長生殿的兩使者和四大護法全部死於非命。江湖中一時傳言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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