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站在船上看著這一切，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倭國他也不能回去了，大明也容不下他了，終究還是要靠自己了。

眼光直直的盯著船上酣睡的松浦三郎。發生這等事了，竟然還有心情如此酣睡成眠，也算是奇人一個。

許久之後，最終還是動了腳步，往松浦三郎而去。

雙手拿著刀，低頭看著床上的松浦三郎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唉。”

手起刀落，松浦三郎可憐的連慘叫聲都未曾發出，從頸部大動脈噴出的鮮血就染紅了床鋪和艙頂，床上就只剩下一具無頭屍體。

汪直踏著血色，提著還在滴血的人頭，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上直問船員：“誰願跟我？”

一直跟著汪直的心腹，拿出刀站在汪直身邊，目光警惕的望著還沒動靜的其他人，怕萬一這些人反撲，好及時做出回應。

那些人互相審視了番，“我等願意追隨汪大人，同生共死。”

其實這些跟了這麽多年，也知道汪直的本事，松浦家這些年能名聲鵲起，都靠他的功勞。

這次發生的事，意味著什麽，他們也知道這後果性，如此回東倭，也是得受松浦家主一番責罰，即使不死也得脫成皮，還得禍及自己的家人，還不如跟著汪直在外面單幹，還能出一番名堂。

汪直點點頭，雙手抱拳：“定不負諸位所望，望我等都團結一致。”

“我等願為汪大人出生入死。”

汪直看著地上對他臣服的眾人，第一次由心的感到滿足。

回了船艙，拿起浙東沿海圖仔細查尋，還有何地可容自己落腳。細細尋思一番，還是暫時得遠辟這裏。

細川家可不好惹，大內河野也肯定不會承認是自己幹掉了細川，到時候細川派自己的人出來雙嶼打鬧一番也是可有預見性的，這雙嶼終究是不太平了，還得去提醒彭加壽和二丫及早找尋後路。

這般想來，連圖都看不下去了，急忙出艙往彭家去。

彭家領不領情，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對得起就行了。

汪直從跳板下了船，就心目沈沈，看著這昔日的碼頭，已經是不覆當初人來熙往的喧鬧鼎盛景象。目光所及，皆是滿地瘡痍，耳聲所及，皆是低低怯怯哀哭聲，

聽聞者，皆約掩面而泣。

心中默嘆了一口氣，面色肅穆的找到了正在幫忙的彭加壽和二丫。

三人走到僻靜的碼頭。

汪直伸手向他們行了大禮。

“這麽多年，從未未相然到默默相惜，多年情誼，多是你們照顧和提攜，今天特意前來，是和你們作別，有機會再是相逢，請你們多多保重。”

“汪大哥，你怎麽突然要走了啊。”二丫內心一陣可惜。

“是啊，最先也沒聽你提起過啊，怎麽這麽突然呢。”

“哎，看如今這局勢，雙嶼也不是個安穩之地，細川家族很快就會得到風聲，會舉著為他兒子報仇的名義而來，你們還是遠走他鄉，找條退路即是。”

“那是大內河野殺的，關我們什麽事？”二丫禁不住憤慨。

“哎，現在這細川高蒲是誰殺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有充分的理由來了，而且是光明正大，說不準還聯合大內家族一起，有時候在共同的利益前，世代仇恨的敵人都不重要了。”

“島上民眾這麽多，還有各地客商，番人，恐怕他們也不是一次二次垂涎這地方了吧。”彭加壽當然是懂得利益的驅使。

汪直點點頭，“這次即使不發生這事，也會發生其他事。這次巧合了，以前一直苦於無借口出兵。”

“哎，做人苦啊。”彭加壽跳上海塘，站在高地往著這港口，心生悲涼。

“彭賢弟，眾生百苦，不苦不得悟，苦乃是萬界甜之始。”汪直也跳上海塘，和彭加壽一起眺望著遠方，平凡之人都是螻蟻，在掌握那些生殺大權人的眼裏，人和草一樣不值錢，只在乎這人能為他提供多少利益，這就是他削尖了腦袋也要往上爬的原因，他即使平凡如螻蟻，也必須自己主宰生死。

“汪大哥，你這次去哪裏啊？還是去東倭？”

“不去了，東倭也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汪直搖搖頭，對他們也是掏心肺的坦誠，“我打算向著大海自討生活，只要養得兄弟們一口飯吃就行了。”

“你可想好了，這是一條不歸路，風裏來浪裏去的，要不然你跟我們走吧，我彭加壽絕不會虧待你。”彭加壽聽不得朋友的傷感落魄話，何為向大海討生活，這是要做水匪話啊，一步踏錯終身錯。那些水匪光鮮一日，拿命懸一日，過的有今朝沒明朝的日子，還不得善終，一生終究是落不得一個好字。

“謝謝你們，但是已經遲了。”從他手刃松浦三郎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你多多保重。”二丫對著汪直雙手抱拳作揖，把無限的祝福都化為短短一句保重中。

“你也是。”

兩人相對抱拳，一抿淺笑。

“他日若是再得相逢，當浮人生三大白，就此別過。哈哈哈哈哈”汪直爽朗的哈哈大笑，拍拍彭加壽的肩膀，跳下海塘徑自而去。

彭加壽看著汪直那挺拔的背影，眼角有點發紅，有些人相逢一見如知己，就此生存於內心。

“汪大哥說的話，你怎麽看，我們走不走？”二丫再看看左右無人，就地跟彭加壽討論起這事來。

這事還是相對重要的，沒有什麽比命更重要了啊，錢沒了只要有命在，還可以翻本，還可以再賺，命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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