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陸辰綱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閉著眼睛。

“是。”啟明呈著這幾天收到的密文遞給陸辰綱，悄悄關上了門。

上次回京城的時候，陸辰綱就留了兩個人在雙嶼島，日常任務就是打溜。

白天悄悄圍著二丫轉，晚上就把發生的大小事情都歸理成書文，寄回京城。

掐指算起來，已經月餘。

陸辰綱也就只有每天拿到這些信件，枯萎的心才猶如逢源一般滋潤，萬物生靈。

看著信裏的字，想著二丫說這些話的時候，會做什麽樣的神態和動作，感受著她的感受，喜怒著她的喜怒。

啟明在門外聽著那壓抑的輕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也許二丫也不是這麽沒有一點可取之處，至少能讓他家七爺渡過這段非人時期。

“小沒良心的。”陸辰綱用修長的手指細細的摸著信紙的邊，低低的說著：“怎的真的一句都不提我，連罵我聲也好。”

想著想著，慢慢的眼神又帶上了陰暗，就著燭光照看著自己的雙手，虛空的握緊又伸開握緊又伸開。

慢慢在硯臺上磨著墨，提筆寫幾個字，又煩躁的揉成一團。

重新拿一張，沈沈幾許，終究寫不下字，落不下筆。

無數次的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正確的，這是對的，錯開了就是最好的，這才是真的為她好，對她負責。

只要她平安無事，不牽扯到他身邊的風雲來，就可以繼續安穩的在小島上度過餘生。

到時候嫁個男子，生個孩子，日子雖是平凡，但是順遂，這也許就是她要的幸福。

如果自己不能親手給她幸福，那就放手成全她。

就算活著在也見不面，他陸辰綱還是可以忍受的。

為了她，處處為她歡喜，為她忍讓，為她打算，可到頭來終究是空一場。

心裏的怨氣無處散發，一把好好的硯臺砸了墻還不罷休，又把桌上的東西一掃就地。

聽著裏面傳來的乒乒啪啪的砸東西聲音，啟明只當是默然無聲，能這樣讓他明著上火的也就島上那位小姐的本事了。

許久之後，啟明才聽到裏面叫他進去收拾的聲音。

房內一塌糊塗，連落腳的地都沒有。

陸辰綱一臉木然的坐在椅子上，只覺得心裏宛如一個空洞，絲絲的冒著涼氣，他知道，從現在開始，他的心就在也不會在了。

“我說，你寫。”閉上眼睛頭仰靠著椅背上吩咐著啟明。

“是。”啟明從書房的櫃子裏重新拿出筆墨一套，準備書寫。

“彭兄，見面如晤，匆匆一別已有月餘，於卿之語，猶如昨日，本是應兌口信之時。

爾，思思慮慮，更甚見於京城名媛，皆約大氣溫婉，甚於各是稱心。

想，心心念念，皆家世才貌雙絕者才可堪堪一配。

默，兄之妻妹粗粗之流著實不堪於掌家掌事，甚不配於吾之才貌，更甚沒有家世可堪匹配。

故，此事之約，皆之了了，笑談一曬，飯後餘料，莫於掛齒，告於他人。

兄之妻妹可配島上粗民，醒她，不可妄想於不實之人。

望之涵涵，懇之諒諒。

款辰綱”

說完此處，陸辰綱舔舔起泡腫痛的牙齦，暗沈著聲音：“秘傳於此書信去雙嶼島，把島上的陳剛和程亮撤回京城。”

“那島上的消息？”

“先斷了，我怕有人順著我的線手伸的太長。”最好的保護就是斷了關系，就當從來沒認識過。

陸辰綱閉了閉眼睛晦澀一片，再次睜開眼底清明一片。

直起身子，平展雙手，仔細整理自己衣衫的褶皺，細撫自己的發絲，雙手架在背後慢慢的踱步往門口走去：“我去守靈，書房內你打掃幹凈，不必叫人過來。”

“是。”啟明把寫好的書信等墨痕幹了，裝進信封，用蠟子封好。

陸辰綱跪在陸宋氏喜壽邊上，心裏著實昏昏沈沈，想著他們收到書信會是怎麽樣的反應。

彭加壽這火爆性子，說不準會來京城要找他拼命呢。不過大丫應該還能是阻一阻他。

二丫說不準會喜笑開顏，畢竟這事從開始到現在，都是他在單方面的主動，也從來沒聽二丫說起過他，估計在她的心裏，他也委實小人差不多了。

幸虧顧阿爹和顧阿娘這一對善良的老人，還不知道此事，如若知曉此事，不知道又該如何心疼二丫了。

哎，想著此事，當初就不應該攪黃二丫的婚事，這婁總兵也應該還是個不錯人，現在臺州是誰管著？好像是俞大猷？改天去信問問他這個婁總兵怎麽樣，如若確實好的話，還是給調回島上了，給二丫一個安穩的家，這才是對她最好的安排。

“哥，”陸菽雲和陸菽嬌端了點宵夜來靈堂給陸辰綱墊肚子。

陸辰綱搖搖頭，心裏想著難受，哪裏還能吃得下東西。

“哥，你吃點東西，你要是在不吃東西，你垮了我們可怎麽辦？”陸菽嬌抖著手拉著陸辰綱的袖子。

看著自己兩個妹妹嬌弱無依的可憐模樣，想著島上的那小人，雖然以後在也不會有關系，可總還會有念想，這個世界上還有讓自己惦記的人，和她活在同一個大明朝，這樣想著，才能讓自己的心好受一些。

接了碗，勺了一點八寶粥，連日的奔波不停歇，還要操辦家裏的出喪，現在心裏背負的傷痛，陸辰綱的精神委實不太好，臉色也很差。

陸菽雲看陸辰綱終是開了口，心中歡喜，只要哥哥不倒，她們還是有個依靠。

“那個女孩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啊？”終究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陸菽嬌還是禁不住問出了口。

陸辰綱拿勺子的手一頓，又勺了一口粥到嘴裏。“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哥哥等熱孝內成親吧，給我們也找個主事人。”

陸辰綱垂著眼簾，搖搖頭：“這事再也不可能了。這大人之事，哪容你們直裰。”

陸菽雲和陸菽嬌心裏一陣疑惑，前陣子哥哥為了這個女孩子跟母親大鬧一場，她們都看到了哥哥堅決退親求娶她，現在怎麽過些時日，是她們哥哥變心了，還是那女孩子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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