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來陸府吊唁的賓客絡繹不絕。

期間陸宋氏一直睡在床上，府裏的氣氛肅穆又悲傷，特別的壓抑。

“吊，王祭酒。”靈堂裏的禮儀官扯著嗓子喊著。

王祭酒官拜國子監祭酒，祭酒雖說位不高，但勝在清貴有名。

王祭酒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香，向著靈堂行禮三拜。

“謝，不孝子。”

陸辰綱隨著禮儀官的聲音，雙膝屈跪，雙手扣頂，深拜三禮，以視答謝。

王祭酒等陸辰綱三拜行禮後，親自上去扶他起來，長籲一聲，“哎，節哀，賢侄。”

心裏也直嘆氣，不知道是她女兒運氣不好，還是陸家運氣不好，快要成親前發生這事。

來時，他夫人王曾氏叮囑著，要他來商量這事，可他怎麽說得出口，陸家當家的去了，當家主母垮了，他兩個妹妹又沒出嫁於人，怎麽好談這婚嫁之事，主事的除了陸辰綱，就沒其他人了，哎，陸家一攤爛泥啊。

“可隨我走走，我們說說話聊聊？”王祭酒為了自己的女兒，也豁出去了，厚著臉皮相問看看，成不成在兩說。

“嗯，”陸辰綱心裏也知道是為了何事，這事總要解決，拖著也未必好得了。

“請大人這邊走.”啟明站在一邊上替他們引路直接去了僻靜的自己院子。

“上白茶。”陸辰綱擡手讓王祭酒先落了座，低聲吩咐啟明。

王酒祭還是滿意陸辰綱的態度的，不卑不亢，遇到這麽大的事，都能沈穩有條理。

“賢侄，令堂身體可康健了？”王酒祭雖然知道個中情況，但是還得問上一問，以表親家之間的蔚籍之情。

陸辰綱搖搖頭。

陸宋氏這樣躺著，嘉靖下旨讓太醫院的葉神手來問診，都了無話語，直言多則三五日，準備後事。

藥水皆無可進，短短幾日，已經人如枯槁，神形聚散，不覆往矣。

“哎，賢侄，雖說不該提這事，眼下發生這麽大的事了，我知你也是無心思操心這事。可………這事總還是要提於一提，我覺得在熱孝裏成婚如何?”王祭酒和王曾氏昨夜想了一夜，才決定想讓他在熱孝裏把三姐兒給迎娶過門。

如果不在熱孝裏成婚，陸辰綱在這種條件下守孝三年，他家三姐兒可真真是老姑娘了。

“王大人的意思，我知道。”陸辰綱微微一笑。“我家已無主事之人，在下大言不慚自做自主了。”

“唔，賢侄的意思是？”

“父母生恩，乃是賜於我自身，養我，育我，深恩之言難以表。又恰逢我父遭此

劫難，在下決心為父守孝三年。”

“哎，賢侄真不在考慮一下？”王祭酒雖然覺得陸家現在一泥潭，但是看陸辰綱還是好的，京城再也找不出比他在好的青年才俊了。

“王大人，你也知道最近的事，我也是不與大人委與虛蛇了，最好不要讓令媛進我陸家的門，唯恐怕是牽連於你。”陸辰綱直截了當的說了此話。

王祭酒心裏猛然一驚，才被陸辰綱點醒，不禁冷汗津津。

他不肯答應這門婚事，是在放王家一條生路啊，給王家免遭禍端，現在對方人馬還沒露馬腳，誰知道後續有沒有在起殺心，斬草除根。

陸辰綱對這個殺父之仇肯定是要報的，這陸家現在是風暴漩渦中心啊，不是個安身之地。

幸虧他王家和陸家才小訂，如若大訂，那真是騎虎難下了，要等三年，現在趁著事情說開了，也好為自家打算了。

“哎，是我們王家無福”王祭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退親了好。

“大人言重了，是陸辰綱自己無福，對不住府上三小姐，下次三小姐喜事，我定當備厚禮，親自上門去討杯喜酒，當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待。以後若是用得著陸辰綱的地方，隨時吩咐一聲。”陸辰綱話說的極其漂亮，雖然去吃喜酒，會尷尬，不一定會去。但是不妨礙現在說漂亮話，讓大家都心裏高興。

“那等陸大人起靈後，退庚帖？”王祭酒心裏還是微微燙帖，感激之餘就又一次覺得陸辰綱的風度與氣節無人能比。

“到時，我會叫啟明親自去王府賠罪。”

“哎，如此甚好。”王祭酒只得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結，多條路總比結冤家好。

“是我不對，在此再一次向王大人賠罪。”陸辰綱姿態放的低，深深的朝著王祭酒行了一禮。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這也不是關你的事，偏偏造化弄人啊。”王祭酒趕緊扶起陸辰綱。

說了正事之後，王祭酒就又扯了些虛事和陸辰綱說了一些閑話。畢竟又沒撕破臉皮，不好立刻就走的。

陸辰綱也是極其有耐性的陪著他說話，基本上都是王祭酒一個人說，陸辰綱偶爾搭一兩句。

維持著最基本的客套，不失禮節。

陸睿的起靈禮儀辦的極其風光，嘉靖不僅禦賜了喪儀禮品還有親筆書寫的挽聯，以示他同哀之心，陸睿也是老人了，為他登上皇位，也有從龍之功。

隨著禮儀總管的大喊聲“起靈。”

“不孝子摔盆一記。”

陸辰綱拿著瓦罐使勁往下摔。

“不孝子摔盆兩記。”

陸辰綱再摔。

“不孝子摔盆三記。”

陸辰綱剛摔落盆。

禮儀總管就大喊：“不孝子扶靈”

陸辰綱扶住喜壽。

“喜壽出門，大吉大利。”

擡棺的人用光棍擡起喜壽出了大門，身後哭喪的人哀哀戚戚哭成一片，大多都是陸家宗親。

白紙都撒滿了天，都止不住陸菽雲和陸菽嬌悲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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