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得太過突然，誰都沒有料到,外部的嚴固防守,卻因為內部的疏漏而被鉆了空子,以致於出了發生這麽嚴重的意外。

章延住的帳篷，宮人們急急忙忙、進進出出,無一不是嚴肅而又惶恐。他們送進去帳篷內的是溫水和幹凈的紗布，送出來的則是一盆盆雪水和染滿血跡的紗布，觸目驚心。

帳篷內的禦醫們個個全神貫註於處理章延身上的傷,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手中的動作絲毫沒有遲鈍也不敢遲鈍半分。

大刀深深地插||進章延的背部,擦著心肺而過，鮮血已經染透了他身上的衣裳。那刀插||進去的的位置若是再偏一分,說不得當場人便要沒有了。

雖然是這樣，但不代表章延的情況樂觀。背上的傷最重，在這之外，身上的其他的地方也受了不少的傷。更何況在受傷之後，很快他便陷入了昏迷當中。背上的傷口深而又寬，止血便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當插在章延背上的刀被拔||出來的剎那，噴濺出來的鮮血濺在禦醫的臉上，令人不禁膽寒。哪怕陷入了昏迷，章延亦被這突然的疼痛鬧得悶哼一聲，臉色似乎更加蒼白。

陸靜姝站在帳篷內的一個角落，很自覺的不去打擾禦醫們為章逸處理傷勢。只是當那把大刀被拔||出來的時候，她到底忍不住別開了眼沒有去看。

空氣裏滿是混雜著血腥味的炭火氣味，不怎麽好聞。帳篷內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很肅穆。很奇怪的，陸靜姝在嘈雜之中竟然聽到章延發出的細微的悶哼聲，不覺心顫。

她也曾受過刀傷，知道那究竟是有多疼，章延現在受的傷卻要比她當時受的傷嚴重太多，也疼上太多。

陸靜姝有些不能思考又沒有辦法放棄思考，夏川和她說，章延當時沒有原因的偏要回營地，眾人沒法攔，便都回來了。

毫無疑問的是，如果章延沒有這麽及時的出現，那麽現在躺在那裏的人就該是她，甚至……也許她連躺在那裏被救治的機會都沒有。

章延救她這一命，她確實感動，與任何其他的什麽都沒有關系。她卻又並不願意看到章延這樣的為了她付出，或者應該說她根本受不起。

她當初為章延做再多，她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回報，沒有要求更多，可是命運沒有停歇。

它馬不停蹄的向章延索要著，從在宮裏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到這個時候為救她而差點便丟掉了性命。仿佛她為章延曾經付出過的東西，都被一點一滴，毫無遺漏的全部討要回來，然後真正的兩不相欠。

阿禾阿苗她們都受傷了，在另外一個帳篷裏邊，由幾名醫女為她們包紮醫治。比起章延，她們的情況要好上一些，至少性命無虞，可是阿禾受的傷也不輕。她護了阿苗一下，因而受的傷更重，阿苗受的傷則相對輕一些，盈露和盈霜比阿禾稍微更加樂觀點。

陳夢如幾個人都被著突來的狀況嚇得不輕，當下雖然沒有嚇昏過去，但是之後卻著實有些晃不過勁來。她們這個時候都和阿苗、阿禾她們在一個帳篷內休息，陸靜姝打算晚點便過去看她們。

禦醫們仔細的替章延處理好傷口、上好了藥，再包紮好傷口，其中一人走到陸靜姝的身前，行禮說道，“陛□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只是，還不知道陛下什麽時候才能夠醒過來……”

陸靜姝動作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說，“辛苦了。”再說不出來更多的話。章延身上的傷太過重，還沒有醒過來便不好輕易移動，他們暫時只能夠待在營地。

“皇後娘娘可以去看看陛下。”禦醫見陸靜姝似乎精神恍惚，多嘴了一句話後，才行禮退下。

陸靜姝抿緊唇角，轉頭看一眼安靜的躺在床榻上的章延，到底擡腳走了過去。原本站在床榻旁邊的人看到陸靜姝走過來，便都自覺的挪開身子，給她讓出了空間來。

哪怕是在這樣不大明亮的帳篷內，都能夠瞧得出來章延的臉色很差，差到似乎能看出來一絲將去的死氣。

他雙眼緊閉，兩條英挺的眉毛緊蹙著，眉心也是緊緊的皺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上的傷太過疼了。他毫無血色的雙唇不再是平日裏微微翹起的樣子，兩頰略微凹陷。陸靜姝才註意到章延其實是這麽瘦。

伸手扯了扯章延身上其實蓋得很嚴實的厚毯子，陸靜姝手上的動作微滯，到底擡手撫上他的眉心。章延似有所感應般，順著陸靜姝指尖的動作舒展開了眉頭，不再是先前緊蹙的樣子。

陸靜姝嘆氣，對周圍的人吩咐，“照顧好陛下。”其實沒有多少意義。靜靜的站在塌邊再看了看章延，才往帳篷外走去了。

為了防止再發生任何的變故——現在已經經不起任何的變故了，章延的帳篷外圍著很多的士兵，來來去去還有一隊又一隊的士兵在巡邏。阿禾她們所在的帳篷就在章延的帳篷附近，也是為了保護起來更方便。

帳篷外邊，隨行冬狩的大臣們還在候著，見到陸靜姝和夏川走出來，都不自覺的往前邁了一步。

“皇後娘娘，陛下的情況怎麽樣了？”陸丞相盡量壓抑著焦急的心情，與陸靜姝說道。其實他們都知道，陛下的情況不容樂觀，可到底還是希望能夠好一些。

陸靜姝對上自己父親，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後續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安排，卻不該是由她來做決定，因而陸靜姝只是道，“陛下暫時在昏迷狀態，具體的情況和後面諸多事宜，便由夏公公來與兩位丞相以及諸位大臣們說明及仔細的商量。”

她說完，對著眾人一點頭，再偏頭看了看夏川後，便無言往旁邊阿禾她們所在的帳篷走了過去。

夏川帶著大臣們走了去說明情況和商討事情，陸靜姝走到另一個帳篷外，守著帳篷的士兵對著她抱拳行禮而後掀開了一角以便於她進去。

“不用多禮。”陳夢如她們看到陸靜姝便想要起身與她行禮，陸靜姝先她們一步制止了。

榻上，已經被醫女包紮好了傷口的阿禾正躺在上面，阿苗兩眼紅腫，一看便知道哭了許久，此時眼角猶有淚痕。阿苗的手臂上受了傷，也已經被包紮好了，現在醫女正在替盈露和盈霜包紮。

陸靜姝在塌邊坐了下來，陳夢如她們也圍了上來，她們的眼睛和阿苗一樣紅紅的，大約剛剛也哭過。

“小姐……”阿禾和阿苗都喊了她一句，短短的兩個字裏包含著無限淚意。陳夢如她們也喊，“皇後娘娘……”更加令陸靜姝難受。

陸靜姝沖她們點頭，說，“謝謝……”差點兒直接哭出來，卻唯有死死的壓住。別人拼著性命救了她，她真的沒有什麽好哭的。可這麽一句話，倒催得阿禾阿苗忍不住大哭起來，陳夢如幾個人也再次紅了眼眶。

啜泣著哭了會，阿禾她們心底那突然襲上來的酸澀漸漸退去，帳篷內的眾人卻因此而陷入了沈默裏。

每個人都想要開口說點什麽，可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當時的情形、當時突然的情況，每個人都看在眼裏，已沒有辦法做出任何的評述，也根本沒有辦法鎮定相待。

久久的沈默之後，陸靜姝艱難開了口與她們說，“暫時可能離不開營地，得稍微再呆一段時間，護衛會更加嚴固，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了。你們都要安心養傷，不要怕。”話說出了口，又太過蒼白無力。

其他人都應下陸靜姝的話，沒有了更多的話，章延現在是什麽情況，不是她們能夠過問的。哪怕不過問，她們也很清楚情況有多麽不好。

陸靜姝坐了許久後，才起身離開，讓她們都好好休息。再站起來，一時間有些眩暈，陸靜姝憶起自己沒有用什麽東西，而這會都已經是下午了。她吩咐宮人去準備些吃食送到阿禾她們這裏，自己則準備先回章延那再說。

才剛走出帳篷，陸靜姝便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和哥哥，看起來他們是專門在這裏等著她的。陸靜姝朝著他們走了過去，陸丞相和陸承恩也向著陸靜姝走了過來。

“父親，哥哥。”陸靜姝喊了一聲，陸承恩應她，“妹妹，”陸丞相卻是嘆了一口氣，問她，“女兒，你還好嗎？”話語中，滿是滄桑的意味。

陸靜姝強扯出一抹笑意，沖他們用力的點頭，“父親、哥哥，我沒事，你們不必擔心。”知道這麽說他們不會信，只會更加的擔心，她又添上了一句，“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這樣才能照顧好陛下。”

陸丞相再次長嘆了一口氣，又和陸靜姝說，“陛下福澤深厚，定會沒事的。”陸靜姝再點頭應下，“爹爹說的是。”

他們不好待得太久，因而說了幾句話後，陸丞相和陸承恩便走了。陸靜姝回到章延的帳篷內，章延仍舊是昏迷著，臉色沒有半點好轉。

陸靜姝這次在床榻旁坐了下來，恰好宮人送煎好的藥進來，她又讓了開來。湯藥餵不進章延口中，陸靜姝只得自己接過藥碗，親自替章延餵藥……

·

章延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身上似乎疼得很厲害，那疼痛又仿佛不是來自傷口，而是來自別的地方。

傷口？章延微楞之下，這才發覺自己躺著，他的身體根本沒有辦法動彈，傷口的疼痛那麽清晰。

記憶好似緩緩的回到他的腦子裏邊，他憶起了自己是怎麽才會躺著在這裏沒有辦法動彈，又想起來陸靜姝沒有事，反而有一點小開心。

忽然之間，章延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好似整個人都飛了起來一般。他不自覺的低頭往下邊去看，於是他看到了陸靜姝坐在床榻邊，替他餵藥、用帕子擦嘴角殘留的藥汁，更還動手替他掖好被子。

章延湊上前，想和陸靜姝說讓她去好好休息不用親自照顧他了，迎上去，卻穿透了陸靜姝的身體。章延楞住了，他定定的看著陸靜姝，伸出手想去碰陸靜姝，手掌在觸及到她的臉頰時，直接穿了過去，什麽都沒有摸著。

他沒有明白這是什麽個情況，但真實的感覺到了，如果他回不到身體裏邊，大約會就這麽和她分開……章延瞬間就慌亂了，他不知道為什麽，總之便是著急的喊了兩聲：“阿姝，阿姝。”

章延看到陸靜姝猛然擡起頭看著他在的方向，眼睛裏滿是疑惑，又還在凝神聽著什麽，好似方才聽見了他喊她一般。章延心中一喜，想再和她說點什麽，卻看到陸靜姝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脈搏，而後大驚失色，連忙去喊禦醫。

禦醫離得很近，因而很快就趕過來了，可是帳篷裏邊卻頃刻開始變得一團亂，章延覺得她大概明白是為什麽。

陸靜姝還在不停的看著周圍似乎是想要找什麽，章延到她的面前，說，“阿姝，我在這裏。”他看到陸靜姝張了張嘴巴，便知道她這次還是聽見了他的話。

沒等到他再和她說什麽，章延先註意到陸靜姝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和他說話，可什麽聲音都沒有。通過陸靜姝的嘴型，章延分辨著她說的話，半猜半聽，終於知道了她和他說的話。

陸靜姝和他說，“阿延，回來吧。”章延心顫了顫——如果他現在還有心的話，他又覺得這個稱呼十分熟悉，可明明陸靜姝從來沒有這麽喊過他的。

他微笑，“阿姝，我也想回去。”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去。跟著，章延感覺在頃刻間思想裏被塞進了很多的東西。

他想起陸靜姝肚子裏還有他們的孩子，他想到他還沒有看到他們的孩子一眼，想到他還沒有給他們一個安穩盛世，想到那個奸|人還沒有被逮出來……

章延想著這些，頭再次變得昏昏沈沈的，沒多會兒，又變成了鈍重的疼。他試著動了動身體，還是沒有辦法便再次陷入了黑暗。章延不知道的是，帳篷內原本慌亂的人，卻因為他手指細微的動作，鎮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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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裏邊，章延突然呼吸變得十分微弱，近乎是奄奄一息的狀態，脈搏也弱到幾乎沒有，好半天才能感覺到一下。不過沒有多會兒，他又變得好起來了，眾人才沒有那麽慌亂。

章延在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他轉轉眼珠子，看到陸靜姝還是待在床榻旁，睡著了。他想擡手去碰碰她的臉頰，可手有些無力，根本擡不起來，只能放棄了。

陸靜姝不知道章延醒來有多久了，只是，她醒來的時候，擡起頭便發覺章延在盯著她看。陸靜姝想起昨天夜裏的那一場折騰，見章延醒了，到底安心了。

無論如何，她也不想章延現在就沒了。朝中的不安定，隱在暗處的敵人，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生下來……章延要這麽就走了，往後的日子，卻不知道要多辛苦。

這樣的想法確實自私，可她不想章延因為她而死。

如果章延真的就這麽走了，那麽她的餘生便得背負太多東西。便不說其他的，章延若是因為她而死，她其實也只能算是個罪人，說不定還得被一些大臣時不時戳戳脊梁骨。

這樣的生活，她一點都不想要。反正她是死過一回的人，要是沒有辦法過得好，付出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是只能過得束手束腳倒不如不過了。

上輩子她喊過章延無數次“阿延”，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這麽喊他了，沒有想到還是喊了……不過，章延確實的回來了，也好。

她知道自己上輩子沒了之前，也是飄飄忽忽的能夠超脫到看得見一切，看得到自己的身體，也看得到其他的人。

她記得當時自己面臨著選擇，是就這麽走了，或者是留下來。她當時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走，她卻不能讓章延做和她一樣的選擇，所以挽留了他，和他說回來。

“陛下。”陸靜姝喊了一聲，又說，“臣妾去喊禦醫過來。”連忙起了身。章延的眼神裏閃爍著炙熱的光芒，讓陸靜姝有些受不住。

章延試著張口，果然發出了聲音，和陸靜姝說，“把夏川喊進來。”陸靜姝扭身，沖他點了頭，然後去命人請禦醫、請夏川。

陸靜姝並不是整夜都守著章延，她晚上去了歇息。只不過沒有睡多久，天剛亮的時候她便過來把夏川給換下來去休息了。

禦醫過來查看章延的情況，夏川領了一些口諭和吩咐，陸靜姝去命人準備些粥食，順便把湯藥送過來。夏川之後，章延又接連請了好幾個臣子，分別都交待了些事情。

章延被陸靜姝餵著吃了一點東西，又喝了湯藥，便開始覺得犯困，說要睡一會，話音剛剛落下，便閉上了眼睛怎麽喊都沒有任何應答。

陸靜姝幾乎要以為章延是回光返照了，但章延的呼吸沒有斷，脈搏還在，這些都告訴她，章延是真的醒過來了。

·

章延做了一個夢，一個令他感到很奇怪的夢。

夢裏邊，他出現在了一座有些淒涼的宮殿外邊，宮殿被迷霧淹沒了，他走近，那些迷霧卻又頃刻散去。

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他往宮殿的方向走了過去，他走近後看清宮殿的名字——“長秋殿”。他知道這是冷宮，所以更加感到奇怪了。

章延遠遠地看到殿內似乎有人在，還有說話的聲音傳來，便遲疑著走進殿內，而殿內的人對他的出現似乎是毫無所覺。

他看到那個坐在椅子上的、面對著他的方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靜姝。她的臉色不大好，似乎是長期被病魔纏身的樣子，而背對著他站著的人，卻是在永巷大火裏消失不見的裴蟬嫣。

章延對眼前的景象怎麽都想不明白，他看著陸靜姝淚流滿面的樣子，心疼得很，想要走過去又轉而被裴蟬嫣的話吸引了註意力。

“聽明白了麽，我的前皇後娘娘？”裴蟬嫣嬌笑一聲，繼續道，“都是因為你啊，這些都是因為你啊，你知道麽？”

“你的父親，哥哥都丟了性命，因為你。你的母親，因為丈夫、兒子雙雙出事而自殺，那也是你間接害死的。你的妹妹，如果不是因為娘家倒了，不會被夫君休棄，更不會自殺。所以，你的親人，全都是你一手害死的，你知道麽？”

陸家的人明明現在都很好，章延聽不明白裴蟬嫣究竟是在說些什麽。可毫無疑問的是她的每一句話都難聽得很，更讓陸靜姝難受，章延便只想讓她趕緊閉嘴。

與此同時，章延又註意到了裴蟬嫣的那一句“前皇後娘娘”，更加覺得莫名其妙。陸靜姝什麽事情都沒有，怎麽會是什麽前皇後娘娘。章延搞不懂自己怎麽會做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我肚子裏的孩子才是被陛下期待著出生的孩子，而你的孩子，只有被厭棄的份，知道麽？不信的話，你且等著，很快，陛下便會派人送來小產的湯藥，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現實很殘酷的。”

“你已經是一個廢後了，你的家人都沒了，你以為你還能夠爬得起來麽？”

裴蟬嫣又接連說了好些話，陸靜姝卻始終沈默，似乎是被失去家人的事情打擊得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章延往前再邁了一步，眼前的景象卻忽然間散去了，眼前重新變成一團迷霧，什麽都看不見。不過和之前差不多的，迷霧很快就散去，而章延發現自己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這裏似乎是陸靜姝的房間，可又不是鳳央宮，章延環顧一圈，意識到他還是在長秋殿內。房間門被打開，呂良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名宮女太監，宮女的手中還端著什麽東西。

章延一下子想到了剛剛裴蟬嫣話裏所謂的“小產的湯藥”，眉頭緊緊的皺起。他轉頭去看陸靜姝。

陸靜姝正坐在窗邊，對呂良的出現無動於衷。直到呂良走到她面前，將湯藥擱在她旁邊，她才轉頭看了一眼呂良。

“陛下說，賜給娘子一碗湯藥，讓娘子務必趁熱喝了。”呂良略略躬身，對著陸靜姝如是說道。

擡眼看向了呂良，陸靜姝卻是問他，“我的父親、哥哥還有娘親、妹妹，真的都出事了嗎？他們都……”

呂良頓時驚疑問道，“陸娘子如何知道的？”又似乎說漏嘴般，再道，“是哪個不要命的宮女在娘子面前胡亂碎嘴的？娘子不需去信。”

陸靜姝卻似乎得到了答案，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直接端起了面前的湯藥，一飲而盡，交了空碗給呂良。

“呂公公可以回去和陛下交差了，我便不送了。”

章延越發搞不懂，眼前的景象卻再次轉變了。陸靜姝不再是坐在窗前，而是躺在床榻上，她抱著自己的肚子，疼得渾身都在發顫發抖，屋內一個人都沒有。

屋裏很安靜，安靜到陸靜姝喃喃說出來的話他都聽得很清楚。章延聽到陸靜姝說，“阿延，來世，我們不要再見了。”

他想起來陸靜姝就在不久之前還和他說的那句，“阿延，回來吧”，頓時徹底的懵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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