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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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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州城,枇杷巷,柳枝街,左邊第一間宅院便是謝府,一墻之隔,門第深深。

平日裏端莊威儀的謝夫人臉色蒼白、雙眼通紅,她呆坐在正堂中,看著來去匆匆卻又靜默不語的仆從,不時抓過一個人問道:“阿寶,有我小阿寶的消息了嗎?”

被謝夫人抓到的仆從搖頭,謝夫人便頹唐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當下一趟從周圍鄉縣的仆從來時,謝夫人又會重新來一遍。

直到夜幕深沈,宵禁嚴管後,謝府的人出不去了,謝夫人終是頹唐的往後一仰,扯著袖子哭道:“我苦命的孩兒啊,是為娘的害了你啊。”

這便是謝府自謝令姜被拐走之後一直以來的日常。

謝夫人的貼身丫鬟紫蘿看見夫人的這個樣子,心裏很是不好受。

她紅著眼睛,柔聲勸道:“夫人,您且別哭了,這也不是你的錯,誰知道王家的那老娼婦是這樣狠心肝的畜生。她自己和她男人手腳都不幹凈,夫人已是看著她奶大了二郎的份上放了他們一馬,只將他們送去莊子上。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竟做出那等昧良心的事來。如今,只盼著小娘子福大命大,一定菩薩保佑沒事的。”

說著說著,紫蘿也鼻子一酸,掉下淚來。

謝夫人攬著她的腰,抓著她的手,這個外表溫婉賢淑卻生性要強的女人幾乎要哭昏過去。

衡州府衙大牢內。

俊美一如往昔的謝知府面無表情,看著被廷仗五十,不停求饒的曾經管家王二,輕輕扯了扯嘴角,冷冽道:“接著打。”

王二曾經是謝府的二管家,媳婦又是謝二郎的奶嬤嬤,又有體面,手裏也很有幾個閑錢。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王二和三教九流的混在了一塊兒,在一桿子狐朋狗友的攛掇下迷上了賭博,被人套牢欠了一屁股債。

輸光了多年積蓄和媳婦的體己後,他沒有罷手,反而越加沈迷,不顧自己的老臉,手腳開始不幹凈起來。

被謝夫人發現後,夫妻二人被趕到了莊子上,雖然以前偷了的錢財謝夫人不追究了,但是這兩個以前在謝府也算是威風八面的人物,一時落差這麽大,怎能忍住怨憤之心,兼之王二有時手癢,又去賭了兩把,欠了一屁股債,這才想到利用府中的人脈關系透露謝令姜的行蹤,賣給拐子賺幾個錢。

事發後,若不是有人在賭場那裏正巧看見了王二還錢,以為他又幹了什麽偷竊之事,向官府報案後,王二不打自招,誰會想到會是他們。

現如今,王氏夫婦已被憤怒中的謝佐之進了府衙大牢,只是輪番幾個刑獄高手上去審訊,也沒能審問出謝令姜的下落。

謝佐之看了許久,落下狠話:“給我接著打。我倒要看看他的嘴有多硬。”

王二在後面哭著喊著:“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仆從不是我收買的啊,我就是透露了一點小娘子的行蹤啊,好讓匪徒守株待兔,但那四個健仆真的不是我收買的,我沒錢收買他們啊,知府,冤枉啊。”

刑訊的一把好手嚴重(人名,chong第二聲)看著發狠的上官,忍不住諫言道:“知府,看起來王二就是個無賴,他真的和失蹤的四個健仆無關。”

謝佐之閉目嘆口氣,“本官知道了,但是接著審,我們沒有別的線索。”

嚴重遲疑點頭道:“卑職盡量讓他多回憶些事情。”

謝知府沈重地應了一聲,回了府衙辦公的地方。

他抿了一口茶,揉著緊皺的眉頭,焦慮地什麽公文都不想看。

自阿寶被綁匪拐走,這三天他過得簡直是度日如年,他還能支撐著,夫人卻是接到消息後,整個人的精神頭都頹廢了,每天晚上做夢時都會驚醒,就是因為夢到阿寶被拐賣去了什麽汙糟地方受苦。現在看著還好,也只是為了那一線希望而強撐著罷了。若再不能找回阿寶,怕是就不好說了。

謝佐之嘆口氣,神色憔悴落拓。

王通判更是無心公文,自顧自坐著發呆。

謝知府家裏是丟了個女兒,他可是丟了個獨子啊,還是個讀書種子,論心裏邊的難過,王清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看過不少衡州城的舊卷宗,其中有好幾起都是孩子拐賣案,最後沒有一個孩子是在一年內找回來的,都是兩三年、四五年甚至是幾十年後才有了音訊。

而且按照這些案卷總數的那些被拐賣的孩子,都被賣到了窮困潦倒的地方當兒子,或者是一些不好的汙糟地方當健仆或者是孌寵。

想到自家兒子俊秀可愛的小臉蛋,王清之就是一陣害怕,他真的怕自己捧在手心裏的獨子出事,更怕他會被當成孌寵賤籍。

就算日後找回來了,他的前途基本也沒了,怕是也找不到合適的門當戶對的小娘子成親。

自己的兒子什麽性子,他還不知道嗎?看著乖巧懂事,卻是最為執拗的一個人。他又生性好潔,若真遇上什麽汙糟事,怕是怕是……

他知道這不是他自己在嚇自己,卷宗上都已經寫了。

曾經有個少年郎明明是孔孟弟子,卻被受人指使的惡棍抓走做了人人可欺的香艷小倌倌,在被拐到南風館受盡苦楚折磨,沒一個人願意幫他。

等他好不容易在三年之後逃了出來,又報了官之後,卻是無人為他做主,反而一個個對他避之不及。

本是良家子弟,卻仍舊被看做是賤籍,鄉裏的地痞無賴看中他俊秀容貌,出言調戲動手動腳。

更甚者,他原本是個遠近聞名的神童,卻被縣令不準參加童子試,認為有汙聖人聖名。

分明一切從始至終都不是他的過錯,惡果卻是他來承受,那些罪惡的幕後人卻是官運亨通,妻賢子孝,最後這個少年郎實在抗不過街坊鄰裏的風言風語,又眼見著科舉無望,拼著一腔憤怨在衙門前自盡了。

當時的禦史風聞奏事,貶了這個縣令去明州府以平民怨。

王清之看著手裏整理出來的卷宗,心裏壓抑得厲害,事後懲治又如何,也換不回那孩子的一條命,就為這,當年也還有不少人說是判的重了。

清溪縣來人時,因為謝知府與王通判這幾日都不大理事,柳同知猜度或有重大之事,便從先替謝知府招待了人。

問明緣由後,柳同知笑道:“救星可算是來了,快與我去見謝知府。”

柳同知推門而入,引著來人拜見謝知府、王通判與柳同知,來人從包袱中拿出一份書信,道:“這是我家縣令吩咐卑職交由衡州府謝知府與王通判的手書。”

王清之也沈著臉從一旁案幾踱步過來,準備聽事。

來人拱手抱拳,道:“某是汝州清溪縣縣衙差役,奉命前來傳信,綁匪已被全殲,通判府上的小郎君和您府上的小娘子與其他四位汝州城被拐稚兒現正在汝州城下轄的清溪縣縣衙。”

“什麽?”謝佐之立馬就拍案而起,“阿寶可還好?”

王通判也顧不得怨天尤人,沖上來就抓著清溪縣的這個差役領子,激動追問道:“你說得可是真的?我家阿越在你們那兒?”

差役被他抓著領子,是掙也不是,不掙也不是。

王通判仰天大笑三聲:“萬幸萬幸,謝知府,我得回家一趟和夫人說一聲這好消息。”

“去吧去吧,我也要回家告訴夫人一聲平安。不語,這裏的事就拜托給你了。”

一旁的柳同知溫文爾雅地笑笑,開口道:“交給我你還不放心嗎?快回去吧,省得嫂夫人等急了。”

謝知府拱手謝道:“多謝。”

謝知府將清溪縣的來人安排給了柳同知招待,自己騎了一匹快馬趕回家中給夫人親自報信。

柳同知微微瞇起雙眼,儒雅的中年人風度翩翩道:“這邊請。”

清溪縣派來傳話的人躬身行禮,也微笑道:“那就有勞柳同知了。”

謝府,正堂。

“夫人,我回來了。”謝佐之大踏步進來,帶著外邊的涼意,但是神情激動喜悅。

謝夫人心有靈犀地站起來,顫抖著我問:“是阿寶、阿寶有消息了?”

謝知府溫和展顏一笑,“是,阿寶沒事,被一個路見不平的俠士救了,人就在清溪縣縣衙,我準備親自跑一趟去接他。”

“太好了,太好了。”

謝夫人大喜大悲之下,一陣頭暈目眩,昏倒了。

謝佐之急得不行,連聲道:“快去找大夫。”

保和堂的大夫來得很快,是鎮館的徐大夫親自來的。

謝佐之引著徐大夫進了後院,焦急道:“徐大夫,您快看看我夫人如何了?”

徐大夫搭了塊布在謝夫人手腕上,細細把了脈搏,道:“脈如滑珠,老朽在此恭喜謝知府了。”

謝佐之呆懵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簡直是大喜過望,“夫人有了?”

徐大夫撚須笑道:“一個多月了,脈象有些不穩,還是要當心著些。”

謝佐之看著沈沈睡著的謝夫人擔憂道:“那夫人可有大礙?”

徐大夫拱拱手,笑道:“幸而夫人身體素來康健,並無大礙,只是乍然間大喜大悲,兼之這幾日怕是沒歇息好,有了身孕的人受不住刺激這才暈了過去。老朽開副安胎藥,照著方子吃幾回就可以了。只是這樣情緒失常的情況還是少來幾回吧,多了,縱然夫人身體底子再好,也不夠折騰的。”

謝佐之看著床上躺著的謝夫人,神情溫柔甜蜜,“多謝徐大夫了,我今後不會再讓夫人有這樣傷神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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