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聞洗完澡帶著一身水汽上來，栗星雨還坐在床上發楞。

他已經習慣了栗星雨時不時會發楞，這時候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問他：“怎麽了？”

栗星雨擡起頭來，“季聞？”

兩個人距離很近，栗星雨仔細看季聞的臉，才突然發現季聞確實很年輕。因為平時風吹日曬的緣故，季聞的皮膚看起來自然不可能白白嫩嫩，可是近距離看起來他臉上線條緊繃，五官都帶著那麽一點稚氣。

季聞發現栗星雨在看他，於是微笑著擡起手抱住栗星雨的肩膀，“怎麽啦？”

栗星雨說：“季蕓看到我親你了。”

季聞的笑容微微有些凝固。

栗星雨安靜地等待著他的反應。

季聞問他：“她找你了？”

栗星雨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季聞。

季聞低下頭，翻看手機裏面季蕓發過來的短信，過了一會兒他對栗星雨說：“沒事，我姐跟我感情好，她不會到處跟別人說的。”

栗星雨說：“我不怕她跟人說。”

季聞擡頭看他，“那你在意什麽？”

栗星雨輕聲說道：“你才只有十六歲。”

季聞看到了季蕓發來的那些內容，他知道季蕓是故意這麽說給栗星雨聽的，他有些好笑，擡起手來摸上栗星雨的耳朵，用指腹輕輕摩挲他耳垂，說道：“你自己都跟個小孩子似的，還嫌棄我只有十六歲。”

栗星雨說：“倒也不是很嫌棄……”

季聞笑出聲來，“那就是有點嫌棄了。”

栗星雨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季聞笑過之後，拿著栗星雨的手機給季蕓回了一條短信：“姐，我是季聞，你十六歲的時候喜歡過什麽人嗎？別找星雨了，他的手機我先幫他收著。”

季蕓過了一會兒回覆他：“季聞你要氣死我了！”

之後便沒有繼續發短信過來。

不過季聞多少還是有些受打擊，他沒想過栗星雨會因為他年紀太小而嫌棄他。

栗星雨把手機丟給季聞之後就沒有再問過季蕓還說了些什麽，他就是整個人有些恍惚，第一次深刻意識到他比季聞大了五歲。

五歲！

等他三十歲的時候季聞才二十五，他已經是個大叔了而季聞還是個風華正茂的小青年。

栗星雨整個人都不好了。

季蕓在發了一條發洩情緒的短信之後就沒有再給他們發消息了。

季聞把手機放在一旁，轉過頭看栗星雨發楞，他一只腳踩在床邊，手肘支在膝蓋上用手掌撐著臉，就這麽看著栗星雨不說話。

直到栗星雨回過神來，才發現季聞已經看了他很久。

季聞問他：“想通了嗎？”

栗星雨卻問道：“季聞，等我三十歲了你會不喜歡我了嗎？”

“三十歲？”這對於季聞來說實在太遙遠了，他也想象不到栗星雨三十歲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可是不管怎麽樣，季聞都堅定地相信自己對栗星雨的心意不會改變，他於是說道，“不會，我會一直喜歡你。”

栗星雨有點臉紅，伸出手去碰到了季聞的手心。

季聞說：“你想，等你八十的時候我也已經七十五了，你覺得差很多嗎？”

聽他這麽說，栗星雨突然覺得確實也沒差太多。

季聞對他說：“所以別胡思亂想了。”

栗星雨於是不再去想。

可是那天晚上躺下來，栗星雨卻有些睡不著，總覺得情緒有些受到了影響，他在黑暗中翻個身，聽到季聞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季聞已經睡著了。

這時有些突然的，季聞丟在床頭的栗星雨那個手機在黑暗中亮起了燈光。

因為睡前關了聲音的，所以季聞並沒有註意到，也沒有醒過來，只是栗星雨發現了。

他從床上下來，悄悄去拿起手機，看到上面竟然有一條季蕓回過來的短信，季蕓說：“我十六歲是有喜歡的人，可是我十八歲考上大學之後就不喜歡他了，季聞你以為你能喜歡他多久？太天真了！”

栗星雨一下子就楞住了，他想代替季聞回一句“我會喜歡他一輩子”，可是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看了手機一會兒，他把和季蕓之間的短信全部刪了，手機關了機。

那之後栗星雨又在季聞家裏住了兩天，上午季聞在家裏幫著做事，下午就帶著他和季原季蓉出去玩兒。栗星雨發現季聞知道很多也會很多事情，他跟著季原和季蓉一起，開始崇拜起季聞來。

回去的時候季聞買了兩張火車票，因為有栗星雨一起，他特意買了臥鋪票。

季聞的奶奶和媽媽都對栗星雨很熱情，一再地邀請他下次來玩，還給他裝了一袋子花生，栗星雨都被她們的熱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回到城市裏，栗星雨幾乎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過他們回來的時間太急，並沒有留夠時間給栗星雨回過神來就準備要去報到和開始上課了。

這一學期開始栗星雨就大四了。

大四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人生的許多改變，告別了四年的本科學習是繼續讀研還是去找一個工作，栗星雨自己都有些茫然。

不過游戲他以後可能玩的時間就真沒那麽多了。

想通了之後，栗星雨決定把神龍玄鐵賣了，反正賣了他也就可以安心，不用再考慮花時間和金錢鍛造武器的問題。

最後在東皇太一牽線之下，栗星雨以八千塊人民幣的價格把神龍玄鐵賣給了藥不能停。

本來一開始栗星雨想要喊價一萬的，後來考慮到大家都是熟人，還是算便宜了一些。

在商量價格的時候，藥不能停問他：“最近怎麽沒見到千樹雪？”

栗星雨一楞，回答道：“我怎麽知道。”

藥不能停說：“不是你老婆嗎？”

栗星雨忍不住問他：“你不知道他是男人嗎？”

沒想到藥不能停竟然跟他說道：“我知道啊，我考慮你口味比較重，男人應該也沒關系吧。”

栗星雨憤怒道：“謝謝，沒你口味重。”

八千塊錢，對於栗星雨來說實在不算太多，他問季聞：“你將來有什麽打算？”

季聞對他說：“畢業了最好先進4s店工作一段時間，等有了經驗和積蓄之後，考慮出來自己做吧。”

栗星雨說：“那我入股吧。”

季聞也不知道當沒當真，只笑著說道：“那謝謝你了。”

開學之後，季聞每天白天要上課，自然沒辦法重新回修車行了，晚上去網吧也太辛苦，白天上課容易沒精神。

季聞一直在考慮重新找個什麽工作。

晚上沒事，他和栗星雨在學校外面逛，看到通往超市的那條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他突然對栗星雨說：“你說我在這裏擺地攤能賺到錢嗎？”

栗星雨說：“不知道，能吧。”

季聞開始認真思考起可行性來。

從這學期起，栗星雨開始每天去圖書館上晚自習，看書準備參加明年的司法考試。

季聞有時候沒事就會跟栗星雨一起去c大的圖書館上自習，兩個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各看各的專業書，沒有人知道季聞是隔壁技校的學生。

栗星雨看一會兒書，伸手拿杯子喝一口水，然後轉過頭去看一會兒季聞。

季聞手裏拿著一支筆轉了幾轉，並不回頭只是笑著說：“看我幹嘛？”

栗星雨不說話，又拿起杯子喝水，掩飾唇邊的笑意。

周圍很安靜，大多數是在圖書館占了位置上自習的c大學生。

因為是大桌子，他們兩個也不可能獨占一整張桌子，對面和旁邊都坐著其他的學生。

栗星雨突然聽到對面有人輕輕喊他的名字，擡起頭來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對面的座位已經換了人，現在坐在那裏的是栗星雨他們班上的班長，那個叫做盧瑞敏的女生。

盧瑞敏在喊了栗星雨之後，就有些詫異地看著季聞。季聞形象出眾，雖然盧瑞敏只見過一次，她還是記得這個男生是技校而不是c大的學生。

季聞卻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看書。

栗星雨對盧瑞敏點了點頭之後就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圖書館這個環境本來也不適合聊天。

盧瑞敏只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不好問出口，便低下頭開始看書。

後來季聞起身去衛生間，栗星雨便也放下書跟了過去。

從衛生間出來，季聞站在走廊上吹冷風，他有些疲憊地伸了個懶腰。

栗星雨站在他身邊，背著手朝樓下看。

季聞小聲說道：“你同學看到我跟你在一起肯定會覺得很奇怪吧？”

“有什麽好奇怪的？”栗星雨問他。

季聞笑了笑，他就知道栗星雨會這麽說。

栗星雨是個從來都不在乎別人眼光的人。

季聞說道：“明天開始我就不陪你來看書了。”

栗星雨詫異地朝他看去，“為什麽？因為被我同學看到了？”

“不是，”季聞說，“我想好了，打算去進點貨晚上在學校外面那條路擺地攤。”

“賣什麽？”栗星雨問他。

季聞回答道：“賣點女孩子的小東西吧。”

栗星雨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擔憂：“能賣出去嗎？”

“不知道，”季聞說這句話時，神情也有些茫然，“可是總得去試試吧，我觀察了一段時間，如果路邊有賣漂亮小飾品的攤子，那些女孩子總會湊過去看幾眼，我覺得需要給自己一點自信，去嘗試一下。”

栗星雨點點頭，“去試試吧，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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