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栗星雨下游戲的時候已經十二點過了。

其實還沒關游戲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覺得餓，卻還是硬撐到了陪東皇太一他們下完一個大副本，然後才從床上爬下來，慢吞吞挪進廚房裏面打開冰箱找東西吃。

他已經洗過澡了，穿著一條短褲和短袖T恤，T恤在腰上破了一個洞，他不好意思穿出門所以一直當作家居服在穿。

冰箱裏面除了泡面、餅幹、可樂，還有一個今天他給季聞帶回來的小西瓜。

栗星雨把泡面和餅幹拿了出來，先往嘴裏塞兩片餅幹填填肚子，然後抓著泡面走到竈臺旁邊去燒開水。

他剛剛把小奶鍋裏接了水燒上，就聽到外面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季聞回來了。

季聞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從廚房和栗星雨寢室透出來的燈光，到了這個時候，栗星雨竟然還沒睡覺。

走到廚房門邊，季聞看到栗星雨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回來了？”

栗星雨的短褲有些大了，兩條長腿從空蕩蕩的褲腳裏伸出來，在廚房昏暗的燈光下白得有些晃眼。

“餓了？”季聞問他，同時順手把T恤給脫了。

盡管已經深夜了，夏日的暑氣卻是整夜都難以散去。季聞從網吧走回來，依然感覺到衣服被汗給浸濕了，黏膩一片裹在身上有些難受。

栗星雨看了一眼季聞結實的胸膛和小腹，說道：“沒吃晚飯。”

季聞把衣服丟去衛生間，回來廚房走到他身邊，湊近了看向正在冒著熱氣的小奶鍋，問他：“吃泡面？”

栗星雨舉起手裏的餅幹，“還有餅幹，你吃嗎？”

季聞微微低下頭，一口咬住他手裏的餅幹，隨後才用手指捏住了，說道：“謝謝。”

栗星雨突然想起來他的西瓜，擡起頭看著季聞：“冰箱裏有個西瓜，我給你買的。”

季聞對他展露出一個爽朗的微笑，說：“謝謝。”

栗星雨偏了偏頭，“不客氣。”

季聞去拿西瓜的時候，奶鍋裏面的水也燒開了，栗星雨小心翼翼把開水倒進放好了泡面和調料的碗裏。

而季聞則拿著西瓜走到他身邊，用菜刀把西瓜給切成了兩半。

栗星雨把泡面蓋上，低著頭盯著碗發楞。

季聞卻打量了一圈廚房，說道：“我發現廚房的東西還挺齊的啊。”

“嗯，”栗星雨說，“房東留下來的。”

季聞並沒有把西瓜切成兩半用勺子舀著吃，而是切成了幾牙，拿起來幾口就是一牙，吃完了手一揚，把瓜皮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栗星雨把目光從泡面碗上轉移到了季聞的手臂上，突然伸手去捏了一下他上臂的肌肉。

季聞笑笑，刻意把手臂的肌肉展示給他看。他身體很結實而修長，並不顯得魁梧，可是身上的肌肉線條卻是清晰可見，非常漂亮。

季聞說：“小時候幫我爸下地幹活，那時候還要黑一些。”

栗星雨問他：“現在不用了嗎？”

季聞聳聳肩，“家裏的田都租出去了，我爸常年在外面打工，我又出來讀書了，剩下我媽和我弟弟妹妹沒辦法種地。只有院子裏留了個小菜園。”

栗星雨一邊聽著，一邊伸手掀開碗蓋，用筷子戳了戳泡面。

季聞說：“既然廚房什麽都有，怎麽不多準備點食物，煎個蛋煮碗面也好啊。”

栗星雨搖搖頭，“我不會。”

季聞笑了笑，說：“我會啊，上次不是還說要炒炒飯給你吃，要不要試試？”

栗星雨餓得有些頭暈了，他顧不上面是不是泡軟了，直接站在竈臺邊上，彎著腰用筷子夾起面往嘴裏送。送進去之後又吐出來，太燙了。

季聞伸出手拉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小心燙。”

栗星雨看著他，剛才那一下眼淚差點沒燙出來，他說：“我餓。”

季聞突然把他的泡面端起來，朝著廚房外面走去。

栗星雨連忙跟了出去，他看到季聞端著面走到了客廳，直接把面碗放在空調出風口，讓冷風吹了一會兒，然後遞給了栗星雨，“差不多了。”

栗星雨端過碗來，直接放在電視櫃上，蹲下來就開始吃。

季聞低下頭看了他一會兒，說：“我去洗澡了。”

栗星雨含糊“嗯”了一聲，頭也顧不上擡。

季聞去洗完澡出來，栗星雨已經吃完泡面把碗給洗了。

他問栗星雨：“吃飽了嗎？”

栗星雨其實沒有吃飽，他有些後悔沒有一開始就泡兩碗面，可是這時候瞌睡已經上來了，他已經沒有心情再去折騰，於是點了點頭朝衛生間走去。

衛生間裏還水汽彌漫，濕熱的水汽瞬間將栗星雨包裹起來，還帶著沐浴露的香味，他站在鏡子前面，用手把鏡子上的水霧給抹去。

等到鏡子裏的畫面逐漸清晰，栗星雨看到了背後墻壁上掛了一條內褲。

那不是他的內褲，自然是季聞剛剛換下來的內褲。

栗星雨太困，思維已經停滯了，他發了一會兒楞，才想起自己是來刷牙的，於是連忙伸手去取牙刷。

後來他一倒上床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他是被廚房的聲音給吵醒的。

栗星雨從床上爬起來，依然穿著昨晚的短褲和破洞T恤，打開寢室門朝廚房走去，他看到季聞站在廚房裏面，正在切菜。

“嗯？”栗星雨很驚訝，“今天不上班？”

季聞回過頭來，“你醒了啊？今天我輪休，不用去修車行。”

栗星雨朝季聞走過來，看到他不只買了菜回來，竈臺上面還擺了不少瓶瓶罐罐，都是烹飪用的調味料。

季聞說：“我早上出去超市買的，不是答應你給你做炒飯嗎？”

栗星雨伸手抓了一下臉，“買了那麽多？我把錢給你吧。”

“為什麽要給我錢？”季聞立即便拒絕了，“以後我放假也可以自己做飯吃，又不是給你一個人買的。”

栗星雨知道季聞經濟條件不好，總是覺得讓對方花錢會不好意思。而且他年紀大一些，怎麽說都該他來照顧季聞多一些才對。

不過做飯這種事情，栗星雨是一點都不會的，他只能乖乖在一邊等著，看季聞在廚房裏面忙碌。

栗星雨去衛生間洗漱了，就回來靠在廚房門邊看著季聞。

季聞跟他說：“廚房裏熱，去外面坐吧。”

栗星雨想了想也拒絕了，說：“我陪你聊會兒天吧。”

“好啊，”季聞一邊切菜一邊問他，“你想要聊什麽？”

栗星雨頭靠在門框上，“你弟弟多大年紀了？”

季聞說：“我弟弟十一歲，妹妹十四歲。”

“……好小，”栗星雨感慨道。

季聞在說到弟妹的時候，似乎帶上了一點笑意，“是啊，我妹妹成績很好，如果有條件的話，想讓她以後繼續讀下去一直讀到大學。”

“那你弟弟呢？”

季聞說：“他還小了點，等上了初中在說吧。”

“你是你家裏最辛苦的一個吧？”栗星雨問道。

季聞這回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大家都挺不容易，不過日子總是會越過越好的。”

十六歲？

栗星雨仰起頭，想自己十六歲的時候在幹嘛？

那時候應該是高一，因為和媽媽堵著氣，花錢一直大手大腳的，從來不知道收斂。他沒有過過苦日子，但他也覺得自己一直沒有過過開心的日子。

季聞好像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可他自己卻覺得前路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在想什麽？”季聞突然問他。

栗星雨回過神來，發現季聞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季聞比他高了大半個頭，也許還能再長長，比他高上一個頭，而他已經定型了，再也長不動了。

季聞對他說：“有時候我覺得你有點像我弟弟。”

栗星雨瞪大了眼睛，“像你弟弟？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歲嗎？”

季聞打量他，“你滿十八歲了嗎？”

栗星雨說道：“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我比你大了五歲，你說我像你弟弟真的合適嗎？”

季聞聽他這麽說，沒忍住微笑一下，“真的有點像，特別是瞪大眼睛說話的樣子。”

栗星雨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轉了個身又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去哪兒，於是只能換了話題說道：“你要炒菜了嗎？”

季聞說：“快了，再等一下。”

在季聞把豆瓣醬放進鍋裏煸炒的時候，整個房子裏都彌漫起一股油煙的香味來。

栗星雨站在門邊吸了吸鼻子，他媽媽已經很多年沒有親手為他炒過一碗飯了，哪怕是油在鍋裏炸開的聲音，在他聽起來都覺得格外的親切。

季聞的動作很熟練，栗星雨看他不慌不忙地一樣樣下菜、翻炒。

廚房裏的油煙愈發濃重起來，空氣中也漸漸有了魚香肉絲的香味，他特別喜歡這種味道。

後來季聞把米飯倒進去開始翻炒的時候，栗星雨站到了他身邊去看。

季聞問他：“怎麽樣？”

栗星雨說：“聞起來很香。”

季聞對他說：“我教你做啊，以後餓了你還可以自己炒飯吃。”

栗星雨猶豫了好一會兒，說道：“算了，我還是泡面吧。”

季聞笑了笑，伸手關火，把洗幹凈的盤子拿過來，開始把炒飯給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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