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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越到貧窮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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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應該沒有比她還倒黴的人了吧?

看著沒有一粒米,早已覆滿灰塵的米缸,夏以煙好無奈。

她的本名叫江采煙,在現代是名醫藥研究所的助教,為了研制新藥,特地飛到四大藥都之首的安徽亳州搜集藥材。

因為少了一味藥,聽當地人說,山上有戶人家有在種植,她瞧著天未黑,便依著那人報的路逕自上了山,誰知半路竟下起滂沱大雨,她一個腳滑,就這麽跌下深不見底的山谷。

本以為這一摔,不死也殘廢,可沒想到她竟然穿越了,附在夏以煙這個雖已十五歲,卻面黃饑瘦,看著像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上。

不幸的是,夏家沒銀子沒米,生活條件簡直是差到不能再差,而夏以湮沒爹沒娘,卻有一雙年僅六、七歲的弟妹得照顧。

至於她穿越來的朝代,並不屬於平時所熟知的歷史。

這塊大陸叫“天歷大陸”,共分四個國家,分別為——東耀、西楚、南疆、北寒四國。

每個國家都有它們的獨特之處,西楚多礦山,是個富到流油的國家,幾乎每座山都藏有驚喜,今日發現了座鐵礦、明日又挖了座銀礦的情形屢見不鮮,這些富饒的產物讓西楚的國力與兵力一直處於四國之中的第一。

南疆則是個雨林茂盛、盛產毒物的國家,溫暖濕潤的氣候造就植物快速生長,同時,這些植物為雨林中成千上萬的物種提供了食物和庇護所,若是讓夏以煙來看,南疆的雨林就是座巨大且天然的藥廠。

在現代,有許多藥物的原材料都是在雨林中找到的,科學家相信更多疾病的解藥將來可以在雨林中找到,然而南疆沒有現代的技術,只知這雨林的毒物繁多,雖說能帶給他們豐富的產物,卻也是致命所在,更別說雨林地區往往有大河流過。

南疆有一條能與亞馬遜比擬的濘江河,那河流扞衛著南疆的國土,讓人難以攻陷,可一年之中有幾個月會暴發洪水,以至於在四國之中,南疆反而是生活最困苦的國家。

而北寒,顧名思義,處於氣候嚴峻的北方,那裏有著一片連綿高聳的群山,正是赫赫有名的冽霧山脈。

冽霧山上的皚皚白雪終年不化,傳說中,由於北寒的祖先在遠古時期不斷地侵犯周圍的部落,並不服上神的管教,令眾神憤怒,於是降下了災禍。災禍過後,眾神被冰封進連綿數千裏的山地,叫後世的子孫永遠生活在這一片貧瘠的土地上。

北寒雖因土地貧瘠,糧食不豐,可冽霧山脈裏野獸繁多,且比起其餘三國都要來得兇猛而巨大,因氣候的緣故,身上的皮毛十分漂亮且稀罕,這讓北寒的皮草名聞天歷大陸。為了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生存,北寒人民的身材比其餘三國來得高大且強壯。

至於東耀國,則是個四季如春的國家,在天歷大陸上有魚米之鄉的美名。雖然東耀沒有西楚有錢,也不像南疆有座雨林,更沒有北寒的那種山脈,甚至於東耀在天歷大陸的版圖中是最小的。

然而這個小國家卻掌握著整個天歷大陸近七成的米糧,可以說是握有整個天歷大陸的糧食命脈。人可以不裝飾寶石、可以不穿戴皮草,就是病了也不見得要吃藥,可萬萬不能缺的便是糧食。

要知道,東耀光是一個州城,每年就能產糧幾百萬石,當然,這是在沒有天災的時候。而東耀四季分明,就算遭逢旱災,往往不過一個月就會降下大雨。

也因此,東耀小歸小,卻是各國最覬覦的對象。

所幸四國各有所需,且貿易往來頻繁,加上皇室流傳著百年的聯姻傳統,倒也相安無事,雖小紛爭不斷,卻沒發動什麽大型戰爭。不過近期,鄰近東耀的南疆變得野心勃勃,一心想占領東耀國土。

夏以煙正是東耀國的國民,她十分不幸,一穿來就遇上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旱災,這旱災至今已有三個多月之久,若非東耀多糧,幾乎人人家中都有儲糧,災情早已遍布各地。當然,有餘力儲糧的,大多是日子好過一些的人家,而夏家很不巧的,並不在其中。

“一粒米也沒有,老天爺又不下雨,日子可怎麽過呀……”夏以煙支著下顎,發愁的望著空空如也的米缸。

當知道自己穿越時,她內心除了晴天霹靂還是晴天霹靂,怎麽也想不透,這樣的事為何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試著找回去的方法,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怎麽來怎麽回去。於是她跑到了山上,想再摔一次,看能不能回到現代。

可當她真的跑到山上,看見那黑黝黝、深不見底又陰風陣陣的山谷時,她頓時覺得,回不回去似乎也不是這麽重要嘛……

因為自己沒用,跳不成山谷,她得找其他方法,於是她絞盡腦汁想著那些穿越劇,試圖用各種方法穿回去,誰知半點用也沒有,反而嚇哭了一雙弟妹,她只能無奈的消停,不再作死。

既然認了命,她也就放棄了回去的念頭,心想,電視劇、小說裏的穿越女主角個個厲害,且自帶光環,不是有一技之長就是帶有空間,那麽她呢?

說到一技之長,她也不知道稱不稱得上,前世她是醫藥研究所的助教,且家裏是開藥鋪的,所以要辨識藥材她還能行,可懂藥不代表懂醫,想要和電視劇、小說裏那些威能全開的女主角一樣,靠著醫術發光發熱、發財致富,那根本就不可能。

至於空間,她從頭到腳瞧了一遍又一遍,除了看見一個瘦不拉幾的小丫頭外,什麽也看不出來,像是意念啦、夢裏入福地啦,通通和她無關,她就是個普通的鄉下丫頭,什麽都沒有。

沒有好的家世,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任何的特異功能,確認這一點後,夏以煙除了認命還是只能認命,至少她還活著,這就夠了。

既然認了命,夏以煙除了要養自己以外,還有一雙弟妹要養,她只能想法子渡過眼前的困境。

可是,任憑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阿姊……阿姊……”

就在她想到險些腦袋冒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軟軟糯糯的叫聲,讓她下意識的露出一抹笑,朝來人迎了去,“卉兒。”

若說夏以煙來到天歷大陸後有什麽牽掛,那絕對的她那一雙弟妹,夏以松和夏以卉。

夏以松和夏以卉是對雙生子,今年七歲。在這醫學落後的朝代,懷雙生子本就兇險,他們的娘正是因為生下他們時難產,身子骨虛,後來重病纏身離世。

而他們的爹,為了要養活三個娃兒,只得日夜操勞著,一次上山打獵,不小心摔落山谷,人是救回來了,可因傷勢太過嚴重,沒幾日就去了,那時夏以煙不過才十一歲,一雙弟妹也才三歲。

夏以卉一路跑進來,一張消瘦卻精致漂亮的小臉紅撲撲的,見到長姊,開心的朝她撲去,抱著她的大腿喊著,“阿姊,卉兒找到食物了!”

食物?

這兩個字讓夏以煙眼睛一亮,直問:“真的?在哪?快帶阿姊去瞧瞧!”

雖然烤蕃薯別有一番風味,可天天啃,再美味的東西都如同嚼蠟,更何況他們就快要連蕃薯都啃不上了,再不開辟食物來源,姊弟三人恐怕要去當乞兒了,因此,當夏以煙聽見小妹找到食物時,才會這般的開心。

可惜她開心得太早了……

“就在這!”夏以卉小心翼翼的張開滿是臟汙的小手,手心裏有個小布巾,她將布巾攤開,一臉驕傲的獻寶,“阿姊,你瞧,這是卉兒找到的哦!”

看著她手上那一團黑不溜丟、還在蠕動的東西,夏以煙粉臉一抽,感覺到一股惡寒從脊梁骨竄起,她倏地跳開一大步,顫著手指著那團東西,問:“這、這是什麽玩意?”

夏以卉沒發現阿姊難看的臉色,如數家珍的數著,“這是蜂蛹,這是蝦巴蟲和椿象,還有拉拉蛄和——”

夏以煙還沒聽完,另一個小小身影也飛奔而來,開心的大喊,“阿姊,松兒找到食物了!”

一聽不必吃蟲子,夏以煙眼睛一亮,“在哪?”

夏以松高舉手中的竹簍,開心的說:“就在這。”

“阿姊看看。”她萬分期待的接過竹簍,興奮的打開,只要不讓她吃蟲,她吃什麽都好。

然而當她看清裏頭發出“嘶嘶”叫聲的生物時,她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直接崩裂。

可惜兩個小家夥感覺不出阿姊的恐懼,興沖沖的拿著戰利品前去處理,待兩人把處理好的食物放在夏以煙面前後,她簡直要尖叫出聲,寧可餓死也不碰這些玩意兒。

可最後她還是在兩個小家夥的淚眼攻勢下妥協了,含著淚水揚著笑,吃下這足以令她連作好幾晚惡夢的一餐。

月色朦朧,繁星滿天,農村的夜晚,除了蟲鳴與狗兒偶爾的吠叫外,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

夏以煙支著下顎,坐在屋外的空地上,望著像是灑滿閃閃發亮的珠寶的星空,神情有些呆楞。

想到明日還得吃夏以卉不知從哪掏來的蟲蟲大餐,夏以煙頓時覺得人生毫無彩色可言,十分郁悶。

再這樣下去不行,之前是因為她身上有傷,沒法子賺錢,也沒法子覓食,得讓松兒和卉兒這兩個孩子養著她,現在她好了,自然得擔起長姊的責任,不能再讓他們吃苦了。

最重要的當然是,她不想再吃蟲子了!

可是,她要怎麽賺錢呢?

東耀這一場旱災持續至今,雖然期間有零星降雨,然而這一丁點的雨壓根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問題。

早先他們還能刨些野菜,這一個月來,別說是野菜了,就是蟲子都快讓村民給抓光光,半點不剩。

她思前想後,只想到和原主一樣,去山上找找看有沒有藥材,拿到城裏變賣。

然而因為有著原主采藥摔下山谷的經驗,家裏兩個小家夥死活不讓她再去,只要她稍微提一提,兩人就嚎給她看,弄得她不敢多說。

唯一能賺錢的路子被堵死,她一個女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麽出路能養活她們一家。

“該怎麽辦呢……”夏以煙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依舊想不出辦法,只好無奈的拍了拍身上那滿是補丁的裙擺,回屋睡覺去。

夏家的茅草屋很小,總共也才幾坪的空間,一共兩間房外加一個小竈房,連茅廁都沒有,只能用恭桶。

進屋後,夏以煙先繞至弟妹的房間,替他們蓋妥被子,撫了撫那可愛的小臉蛋後,才回到自個兒的房間。

她脫去外衣,躺上榻,雖說現下是夏日,可夜晚倒不似白日那般炎熱,微涼的風透過破損的窗戶吹拂而來,本以為又會難以入眠的她不一會兒便沈沈入睡。

四周十分的安靜,除了夏以煙平穩的呼吸聲以及偶爾的蟲鳴外,什麽聲音也沒有,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劃破了這份靜謐。

“這黃毛丫頭就是我要等的人?”一道略帶囂張與鄙夷的聲音從夏以煙頭頂傳出。

“如果時辰沒錯,應該是她沒錯。”另一道聲音篤定的說。

“確定沒錯?”那囂張的聲音十分的嫌棄,不放棄的再次確認。

被人質疑,另一道聲音沒回答,而是手一揮,一道白光閃過,一本破舊的古書憑空出現在夏以煙的頭頂上。

“後坑村夏氏之女夏以煙,卒於天歷丙午年乙未日申時一刻,於酉時三刻重生,重生之時,額間浮現萬獸之印,萬獸齊吼,乃萬獸一族之命定天女……”

話落,白光拂過夏以煙的額頭,一抹若有似無的鳳印緩緩浮現,那鳳身似火,色澤艷麗,由細致的絨毛包覆,一雙鳳目緊閉著,宛若正在閉目歇息一般,栩栩如生。

看到這一幕,那道囂張的聲音怪叫了起來。

“居然是雛印?不對,還是個發育不良的雛印,它的鳳翎呢?怎麽沒見著?老子等了近萬年,等到的居然是這樣的貨色?墨梟,你算了幾千年,就算了這麽個破爛玩意?”

墨梟冷然道:“燚衍,別挑剔了,等了近萬年,再等下去,你萬獸一族就真要消失了。雖說是雛印,卻是命定之人,以你的能耐,只要好好栽培,定會成為金鳳印。”至於要多久的時間才能蛻變成金鳳,他可就不知了。

“你讓老子教這麽個破玩意兒?你怎不自個兒收?”燚衍怒了,屋內的氣溫驟降。

本是炎炎夏日,突然冰冷凍人,睡夢中的夏以煙柳眉微擰,手臂上浮出一層雞皮疙瘩,單薄的身子有些瑟瑟發顫。

萬獸印一共有四個等級,分別為金印、赤印、青印以及最弱小的雛印,而其中的金龍印及金鳳印,只會出現在萬獸一族的聖子及聖女身上。龍、鳳之印不會同時出現,一個朝代只會有一個聖子或聖女,得此印者,將會是萬獸一族的至高者。

在上古時期,想他萬獸一族也是叱咤風雲的四大天族之一,若非四族經歷了一場惡戰,幾乎覆滅,留下的要麽血脈駁雜,要麽血統不正,他何必一等就是上萬年?

好不容易墨梟算到東耀將會出現一名擁有鳳印血脈的聖女,沒想到人是找著了,可這丫頭擁有的卻是最低等的雛印。是雛印也就罷了,畢竟萬獸血脈流傳至今,早已稀薄到幾乎沒有,能激發出雛印他就該偷笑了,可偏偏這雛印是個次貨,沒有鳳翎的鳳印,充其量只能稱得上是野雞!怪不得這丫頭重生時,鳳印召來的不是萬獸齊吼,而是萬蟲鉆洞。

這樣的資質,讓他怎麽教?

他可是萬獸一族至高無上的守護獸,紆尊降貴已經很憋屈了,還得教一個次貨,若是傳出去,他哪還有臉面?

墨梟冷哼,“我要是能收,豈會輪到你。”他倆種族不同,傳承也不同,他需要的不是供奉,而是奉獻,奉獻生機,他如何能收萬獸一族的族人?更別提他早知燚衍那死要面子的個性。

他又說:“你放心,沒人能知道這件事,四大天族如今也就剩你我二人,我是絕對不會笑話你的。你運氣好,在歸墟前還能撈到個擁有聖女資質的傳人,就算是次貨,也比沒有好。別忘了,你如今的靈念連化形都沒辦法,若是再等下去,沒有聖女的靈念供養,你遲早會成為一把灰燼。”

他是萬物一族的王,與燚衍在上古時期本是死對頭,然而在經歷過上古大戰之後,族人幾乎滅絕,就剩他們兩人。

他們一開始依舊針鋒相對,可鬥了幾千年,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被時間的洪流給淹沒了,畢竟除了彼此,他們再也沒遇到其他看得上眼的族人。

燚衍運氣好,找了個聖女,細心培養,說不定能恢覆上古時期的靈念,達到顛峰狀態,至於他……

想到那個如白雪一般純真的女子,他心一痛,那雙漂亮的紫瞳覆上一抹灰。

聽墨梟這麽一說,燚衍不吭聲了,好半晌,才又嘴硬的說:“再等等吧,瞧她那模樣,都快養不活自己了,若她能活下來,並長進一點,本大爺再考慮要不要收了她。”

他是上古存留的守護獸,這朝代不像上古,充滿靈念,若沒有族人的供奉,他只能等著殞落,可要驕傲的他去教一個愚材,他還是老大不願意。

墨梟連話都懶得應了,沒見過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

“人看到了,走了。”燚衍不耐的扔下話,咻地一聲,便已離去。

墨梟見狀,冷然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才跟著離開。

直到小屋再次恢覆寧靜,被凍得快成冰棒的夏以煙這才驀地驚醒,慌張的四處張望。

“是誰在罵我?”她搓著泛著雞皮疙瘩的手臂,看了看一眼就能掃視完的小屋,確定沒有異樣,這才嘀咕著躺回床榻,“怪了,我明明聽見有人在說話呀……怎麽這麽冷呀……”

早晨,夏以煙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

她昨夜作了個夢,夢裏一直有人在說話,她還聽到有人罵她是發育不全的次貨,害得她整晚沒睡好。

夏以煙嘆了口氣,梳洗過後,背起竹簍出門。

她打算趁夏以卉和夏以松未起床前到山上去尋寶,以免再被扒著大腿不讓她走,又怕兩個小家夥起來後找不著人,於是繞至古大叔家,想請他照看一會兒,沒想到開門的卻是古大叔的女兒古秀娥。

古秀娥一看到她便是一陣冷嘲熱諷,她什麽也想不起來,自然不想與這人一般見識,轉身要走,誰知這瘋女人攔著她。

她繞過古秀娥,明明沒撞到,古秀娥卻跌坐在地,她好心要扶古秀娥起來,這瘋婆子卻拿起石塊往她頭上砸。

夏以湮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冷不防地被砸了個正著,痛得她倒抽了口氣,“嘶——”

她吃痛的撫上額角,發現不僅腫了起來,甚至還微微的滲了些血,內心不禁升起一股怒火。

古秀娥見打中了她,一掃方才的不悅,愉快的拍手叫好,“活該!誰讓你破壞我和趙順的感情,打不死你,就讓你破相!”

古秀娥和夏以煙雖說打小一塊長大,可隨著兩人漸漸長大,她看夏以煙愈來愈不順眼,一方面是因為夏以煙那愈大愈出眾的面貌,讓她心儀的男子對夏以煙一往情深,導致說親被拒,另一方面自然是因為自家爹娘對夏以煙比她這個親閨女還要疼。

這話讓夏以煙怒火更熾,想要狠狠教訓她的念頭一起,剎那間,仿佛有著什麽沖向她的額間,她感到額間一熱,那股熱流像是要沖出體內似的,熾熱難擋。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打斷了她就要驟起的變化。

“秀娥!”

這一聲令夏以煙驀地回過神,她下意識伸手拂過有些發燙的額間,卻什麽也沒摸著。

“爹!”

古秀娥見自家爹來了,一反方才的驕縱,委屈的指著杵在一旁的夏以煙大聲嚷著,“爹,她欺侮我,打我又罵我!爹,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她!”

古益匆匆趕了過來,他的身後還跟著陳大娘。原來兩人爭吵時,一旁的鄰居陳大娘怕夏以煙吃虧,特地去將古益給找了回來。

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則是生死之交的女兒,古益左看右看,並沒有為難,而是問夏以煙,“煙丫頭,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聞言,古秀娥瞪大雙眼,又氣又惱的喊著,“爹,你不信我?”

又是這樣!每次她和夏以煙起爭執,爹都問也不問就站在夏以煙那邊,她真不明白,到底誰才是他的親生女兒!

夏以煙聽見問話後,原本滿腔火氣倏時消了大半,目光一柔,輕聲說:“沒什麽事,是秀娥對我有些誤會,古大叔,真對不住,讓你跑一趟。”

一聽見“誤會”兩個字,古益當下了然。

他知道自家女兒為了那未成的婚事一直記恨著煙丫頭,他也清楚這事壓根不關煙丫頭的事,是趙順自己一廂情願,煙丫頭對他根本無情,然而秀娥聽不進去,執著的認為是煙丫頭害她和趙順的婚事沒成,為了這事,他也是煩惱不已。

暗自嘆了口氣,古益才發現她一直捂著額,“煙丫頭,你的頭怎麽了?”

夏以煙看著仍賴在地上的古秀娥。

古秀娥原本氣惱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心虛,旋即惡狠狠的瞪向她,警告她別多話。

見狀,夏以煙勾起了笑,緩緩放下手,露出那滲血的額,引來陳大娘一聲驚呼。

“這是怎麽了?小煙,這……這……”她剛才離開時,兩人可是好好的,怎麽才一會兒,就一個跌坐在地、一個破了相?

陳大娘再認真一看,發現夏以煙額上傷得頗重,而古秀娥雖跌坐在地,看起來倒是沒怎樣。

這一猜想,陳大娘倒是不好把話說出口了,只是同情的看著夏以煙。

古益的臉色不太好看,自家女兒是什麽性子,他再清楚不過,見到那傷口,他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問不出口,只能滿懷歉意的看著夏以煙。

那愧疚的眼神讓夏以煙嘆了口氣,她軟聲說:“古大叔,我沒事,是我方才不小心磕著了,一點小傷,過兩天就好了。”

她不忍讓這真心疼愛她的長輩為難,於是替古秀娥隱下了罪行。

誰知,古秀娥見她當真不敢說實話,以為她是怕了,頓時翹起了下巴,得意洋洋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對她說:“若不是你動手打我,又怎麽會去磕到?說到底,就是你自個兒活該。”

這女人!夏以煙心中的火又升了起來,正想開罵,古益已早她一步斥道——

“夠了,給我回屋去。”

他怎麽會不清楚煙丫頭是看在他的臉面,才替秀娥隱下罪行,要知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居然敢下這般狠手,要是傳出去,還怎麽嫁人?

可惜他就只有秀娥這麽個獨生女,自小如珠如寶的疼寵著,當他驚覺將女兒給寵壞時,這性子早已養成,想改都來不及,他悔不當初,只能努力拘著點。

“爹!”古秀娥氣得跺腳。

“回去!”古益恨鐵不成鋼的又喊了次。

最後,古秀娥惡狠狠的瞪了夏以煙一眼,才轉身回屋。

陳大娘見沒事了,也跟著回屋去。

待兩人都走了,古益才一臉愧疚的朝夏以煙道:“煙丫頭,又讓你受委屈了,都怪我教女無方,你放心,我等會兒就進城替你請大夫,絕不會讓你留疤的。”

女子破相可是大事,夏以煙不僅不鬧,還替自家閨女掩飾,他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到,他良心過意不去。

“古大叔,您別破費了。”夏以煙忙揮手,“這點傷,我自個兒去山裏摘些藥敷著就好,不打緊的。”

她懂藥理,很清楚什麽藥草能祛疤痕,壓根就不需要請大夫。

“你又要去山裏?”聽她又要入山,古益瞪大了眼,臉上寫著不讚同,“丫頭,你的傷才剛好一些,這一去若是再出意外可怎麽辦?不行,你要是有困難就跟我說,我不能讓你再去冒險。”

古益和夏以煙的父親夏木是生死之交,有一回他和夏木進山狩獵,遇上了只熊瞎子,那熊瞎子正在追一名過路人,原本不關他們的事,只要小心點避開就沒事,可他因為太緊張,不小心朝那熊瞎子射了一箭,惹怒了那熊瞎子,他嚇軟了腳,若不是夏木引開那熊瞎子,他這條命當場就交代了。

當夏木帶著一身傷回到村裏時,古益抱著他痛哭,告訴他,自己這條命是他救的,往後他要他做什麽,絕不二話,就是豁出這條命也在所不辭。

然而夏木從未要古益做什麽,唯一的要求,就是臨終前拜托古益替他好好照顧那三個孩子。

“古大叔,我早就沒事了。”對於這些阻擋她進山的人,夏以煙有些頭疼,偏偏這些人都是真心關懷她,她只能耐著性子說:“您放心,我不會走得太遠,就是去山邊看看有什麽藥草能采,再說,我這傷也得去采些藥回來敷。”她指了指被古秀娥敲破的口子。

見到那傷口,古益又是一陣愧疚,直說:“古大叔給你找大夫去,你就別上山了。”

想到上回她摔下山谷的畫面,古益眼都紅了。

他還記得當時在山谷找到她時,人已經沒氣了,他辜負了夏木的期望,紅著眼把人給帶回村裏,沒想到原本沒氣的人一回到村裏,突然間又有了氣息,這變故驚喜大於驚嚇,對他來說,只要人活著就好,其他什麽都不重要,所以他說什麽也不能再讓她上山。

對於他的執著,夏以煙很無奈,“古大叔,你有你的日子要過,總不能老是幫襯我們——”

“怎麽不行?”古益打斷她,“你爹將你們托付給我,我自然得好好照顧你們。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絕不會不管你們。”

那如果你不在了呢?這話她可不能說出口,於是抿了抿唇,接著說:“我知道古大叔是好意,可你的日子也不是挺好過的,你若是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幫襯我們,我會很感激,若不是……你讓我如何心安?

“再說,我身為長姊,下頭有一雙弟妹,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他們著想。松兒是長子,之後是要娶妻的,卉兒也是,遲早要嫁人,難不成連聘禮和嫁妝都要你幫我們籌備嗎?”見古大叔張口欲言,她忙又說:“就算你肯,也得顧慮家人的感受,你說是不?”

古大娘和古大叔一樣,一心的對他們好,完全不計較,所以她口中的“家人”指的是誰,她想古大叔肯定能理解。

果然,她最後一句話讓古益啞了聲,沈默了。

秀娥一直對他送米糧和銀子給煙丫頭一家而不悅,直嚷著再這麽下去,她的嫁妝遲早會被他們一家給拿去,為此對煙丫頭的仇恨更深。

他擡眼看著夏以煙那血跡已幹涸的傷口,最後只能悶聲說:“是我沒用……”

夏以煙卻是笑了,她知道少個人阻止她了,“古大叔,你幫的夠多了,你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說著,朝他揮了揮手,往山裏走去。

她耽擱太多時間了,再不快點,家裏兩個小家夥就要起來了。

古益見她走得急,也不再攔,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叫喊——

“小煙!小煙,快、快回去,你家出事了!”

這話讓夏以煙臉色一變,連問都不問,便轉身朝家裏奔去。

古益見狀,忙追了上去,“煙丫頭,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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