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若蒹葭秋水，又似寂靜之夜。予為星辰皓月，更如煦暧曦光，日照君安。

本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卻遙遠到朦朧迷離，仿佛上一世溫柔地邂逅，又平淡地擦肩。

往昔逝矣，不過，終成過客。

意識越來越清晰，雙眼不再模糊，只是身子全無半分力氣，微微張口，發出游絲般斷斷續續的聲音：“珊珊……"猶若囈語般的聲音，如玉石相擊，低靡而好聽。

緊繃的弦終於松了下來，白珊珊心知這一次的毒發已經結束，便扶著他回到床上，為他輕輕蓋好被子。

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睡顏，柔雅面龐如雪般蒼白，尖尖的下顎削瘦得似能刺破朦朧似紗的燈光，薄唇如水般輕淡。即使在夢中，也總睡得不安穩，修眉微蹙，總有不盡的愁緒。 淺淺光線下的他顯得那樣不真實，俊美的眉目如上天精心勾勒的完美傑作。

白珊珊不禁看得癡了，擡手，小心又輕柔地描繪著他雋秀的眉目，從眉，到睫，再到眸，輕輕撫平那抹化不開的輕愁。

她輕淺一笑，緩緩傾身，悄然執起他瑩潤白皙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很多時候，她都分明很清楚那一刻的感覺。默默地喜歡，默默地守護。哪怕讓這一刻稍稍停留得再久一點，讓她將他的模樣深深鐫刻於心底，這已足夠。

每一個毒發之夜，她都會像這樣陪著他，緊緊執著他的手，安慰他，告訴他，活下去的希望。 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在失去至親後，誰也不願相信，獨自一人，掙紮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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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醒時兩額還在隱隱作痛，胸口不甚明顯地傳來陣陣悶痛。楚天佑微微蹙眉，扶著額頭慢慢坐了起來。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披衣起身，下意識地就要喚趙羽。忽然意識到他已經走了，不由苦笑地搖了搖頭。

斂去心緒，揚聲道：“來人。”

一隨從聽旨進入房內，單膝跪下恭聲問道：“國主有何吩咐，但請示下。”

楚天佑一襲玄紫長衫，拂了拂一身系蹀躞金帶的紫黑直裰，優雅淺笑：“將近日奏折盡數呈給本王。”

隨從心領神會，立即抱拳：“遵旨。”隨後，又有些擔心地問道：“國主舊傷初愈，是否要屬下通傳膳食？”

楚天佑搖頭：“不必，本王沒有食欲。退下吧。”

“是。”

須臾，奏折呈上。

楚天佑走到案前，十分自然地拿起案上的一本奏折開始翻看起來。立即有一名侍從持著宣紙硯臺在一旁開始研墨。他每讀到一處重要的地方，都會用紅墨圈點勾出，不時做些旁批，批案細致，字跡雋秀，一切平常得每日都是這麽過的。

他閱覽密函時，面上波瀾不驚，清冷的唇角甚至還有一絲笑意。一身紫衣絕代風華，王者之氣威臨天下。這樣的司馬玉龍讓所有人都感到陣陣天威莫測的震憾和敬畏。

“公子醒了。”一個晦暗莫明的聲音自暗處輕輕傳來。

楚天佑持著墨籇的手輕輕一頓，眸光微扇，眼中一絲異色閃過。

封馭馬上道：“公子放心，昨日趙侯爺來過，被白姑娘及時阻止，現已離開。”

楚天佑心頭一松，笑意清貴儒雅：“昨日是本王難為你了。”

“公子無需這麽說，聽從公子一切命令本就是封馭應盡之責，絕無拒絕之理。”封馭的回答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楚天佑不再多言，輕輕一笑。目光輕掃，絕艷的瞳孔裏映出點點斑駁陸離。望著地上已辨不出原形的瓊觴碎片，眸色一沈：“到底是生氣了麽？”

封馭欲言又止。

楚天佑聽到他氣息一亂，長眉微挑：“怎麽了，有什麽事麽？”

封馭驚於他的敏銳洞察力，還是開口答道：“白姑娘昨日照顧了公子一夜。一個時辰前剛走。”

蝶翼般的長睫微微一顫。楚天佑轉身，眸含著難測的情緒：“珊珊……"

其實，夜裏發生了什麽，他已記不清了。每次毒發後，他都會丟失一部分那一夜的記憶。

封馭輕輕感嘆：“白姑娘對公子真的是用情至深啊。”

玉琢般瑩潤的指尖輕輕拈起碎片，那名方才還在研墨的侍從忙慌慌張地走過來，言辭帶著些微緊張：“國主，還是屬下來收拾吧。”

“不用了。”他淺淡一笑，“暫且留著吧。”

忽然轉眸，瞥見夾在密函間的一支紅色翎羽。

楚天佑望著案上的那本奏折，微微蹙眉。

連日來諸多事務有待處理，湯樂顧及他在外難以抽開身，只有重大國事才會呈上給他，且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在任何密函上標示紅羽。

他略一沈思，將那抹刺目的紅輕輕抽出，展開來細細翻看起來。紅箋，長羽，即為軍機要事。國主親啟，必閱。

光線淺澤，極純極柔，纖塵不染，順著虛掩的窗戶縫隙悄悄遛進。陽光下，少年的絕世風姿，更顯高挑雋修。眸光流轉間，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投射著淡淡的壓迫感。

風很輕，拂過他長長的發絲，俊雅的眉目始終維持著一貫的柔和。

握著鋒利碎片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直至冰涼徹骨的刺痛蔓延入骨，一抹血色順著指尖緩緩滑落，輕點在雪白的宣紙上，錯落成驚心動魄的畫，如寒冬下的紅梅，妖嬈刺目。

“國主！！！”見此突變，侍從和暗處的封馭驚駭莫名，同時驚呼出聲。

十指連心，錐心噬骨，他卻毫無所覺，只將視線投落在末尾的幾行字處。

話很短，卻被紅墨顯著標明：

楚彧三年秋，段逸辰已下戰書，於楚國邊境暗操燕兵公然挑釁，疑太後被挾持他國，臣恐不勝權，望主速回！

湯樂。

加急密函連日一封接一封地寄來，若非形勢棘手，湯樂決不會貿然求返。

這麽說，母後……很有可能在燕國。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才會讓對方有機可乘。

楚天佑慢慢地閉上了雙眼，面色蒼白如初雪。

“國主千萬保重龍體。”封馭擔心道。

“封馭！”片刻後，他猛然睜眼，朗聲道。

話音落，黑衣男子倏然出現在屋子中央，對著他恭敬行禮道：“屬下在！”暗衛身上獨有對冰冷嗜血的氣息，黑衣黑發帶著長居黑暗的冰涼，一貫無表情的眼中帶著無法回覆的震驚。他清楚，此刻楚天佑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將成為不可更改不可違逆的聖旨，亦是他拼死也要達成的使命。

“傳本王之令，由西營暗衛押送葉麟回京，本王將於辰時，回宮。另，還有一事……"聲音驟沈，封馭會意地靠近他，聽他將後半句話輕聲傳達，無半分躊躇，抱拳頷首：“屬下遵旨，誓不辱命！”

楚天佑靜靜望著他離去對背影，眼中承聚著自信和算計。此時的他，吶還有半點方才脆弱的模樣，儼然是個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一國之主，天生的王者氣勢，不怒自威。

楚燕，將於何地，風煙再起？

如畫江山，由誰鐫刻？

—THE END—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到此為止，本文正文部分全部結束，番外會在以後再寫。感謝所有支持小影的人，（雖然很俗套但是真心的）如果沒有你們的支持可能這篇文還不能完坑，所以在此深鞠一躬！本文完結真的讓某影松一口氣，雖然這文用時很長文筆很渣故事略遜俗套但是還有那麽多人支持，真的很感激！如果有時間的話某影會將本文整體修改，盡力寫到最好！撒花～第二部中會將後面的故事以及留下的懸疑展開敘述，大家有什麽想要看到的情節都可以和我說哦！同時，想在此認識一下支持過本文的親（可能由於近期學業繁忙不能及時回覆，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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