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佑吃力地靠著門框，忽然擡袖推開了趙羽。他擡眼時，正與趙羽四目相對，眼含千尺深潭，純凈的墨色，似融入了濃濃的夜色，霎時間便吞沒了明月的綺麗。然而，他卻說:

“不用你管！”

趙羽一震，楞怔地看著他。

楚天佑的臉色十分蒼白，眼裏盡是難言的痛楚。但他沒有再說什麽。

他們就這麽相視了良久。

一藍，一白，如此近的距離。

一時間，咫尺，天涯。

“天佑哥！你哪裏不舒服？”白珊珊焦急地上前扶住他，有些責備道:“你傷還沒好，就不要出來走動了。”

趙羽回過神來，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名副將，寒聲道:“放肆！竟敢在國主面前肆意喧嘩，把他拖下去，關入大牢！”

副將不屑冷哼:“國主未同意，你敢！”

“怎麽不敢？既然國主未下旨革我的侯爵之位，你們都必須聽從於我！”趙羽傲視眾人，神色依舊冰冷如初，心中卻是一黯:公子，為何這樣待他？

自那名副將被禁衛連拖帶拉地帶下去後，楚天佑的神色始終未見起伏，既不阻止，也不表態。然而誰都知道，只要他這時一有所表示，便是可決定趙羽去留和侯爵之位。肯定了，便成了忠奸不分，縱容俀臣；若真下令革除他的官位，由於趙羽之父的緣故，又容易惹來非議。君王的舉措，從來都是矛盾難測的，更何況是司馬玉龍。

眾人都緊張起來，屏息而立，埋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石統領，你也起來吧。”過了許久，楚天佑看了看身前依舊跪著一動不動的石巖，心中輕嘆，努力平穩了氣息，淡淡地道。

石統領應了聲卻不敢起來，將頭埋得更低:“不敢！國主心系天下，日夜為民操勞，臣等卻無能力回報國主，還讓國主身受重傷，是臣等無用！”

楚天佑蹙眉，剛想說些什麽，一名黑衣男子走至他身側，附在耳側，低聲說著什麽。

楚天佑靜靜地聽著，不動聲色，波瀾不驚，清冷的唇角猶掛著笑意，卻令周圍的空氣都沈凝冷滯下來。

眾人都看傻眼了。

他們沒料到國主居然真的不再信任趙羽，而是派了京城影衛探查消息，看來，趙羽這回是坐實了不忠之罪行，國主面前，由不得他再多言。

揮退了那人，楚天佑神色覆雜，卻還是道:“傳令下去，明日即刻回京。”

“是。”石巖恭敬道。

楚天佑不再看眾人，一拂袖，雪白的衣袂輕揚出一條絢麗的弧線，轉身就要回房。

趙羽忽然擡起頭喚他:“國主！”

停下腳步，楚天佑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立著，俊美無儔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微垂的眼睫恰到好處地遮住了眼底流轉如華的情緒。

趙羽異常艱難地開口:“不論國主如何看待臣，臣希望，國主能給臣一個解釋的機會！”

微閉了雙眼，睫如蝶翼輕輕顫動著，精致的俊顏如雪如月，臉色卻極其不好，蒼白透明毫無血色，白珊珊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卻不敢插話。

他張開眼，眼神決絕，仿佛已下定了決心:“你若真想解釋，待回京後本王自會給你這個機會。”說完，閉目靜靜地立著，顯然已下了逐客令。

白珊珊低頭看了看手中已冷多時的湯藥，輕輕嘆了口氣，對門外的人輕聲道:“國主累了，休息時不喜被打擾，諸位請回吧。”

擾了國主休息，石巖連同幾名禁衛都自知失儀，紛紛應聲退下，統一的深色黑衣軍甲，莊嚴肅穆，腳步穩健。可是就連這麽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居然會有那樣存心挑撥的將領。

趙羽面色沈郁，不知在想些什麽，略有些恍惚，轉身獨自離去。

白珊珊準備去重熬一碗藥，回頭卻見趙羽的背影分外孑然孤煢，眼底一瞬間閃過一抹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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