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一番後，陳東招呼著眾人又坐了下來。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東的生日，家裏的親戚基本上都是他老婆兒子在招呼，至於他自己，則是跟他這些刑警隊裏的同事一起瞎咋呼。

他們這一桌，除了方歌就沒一個其他行業的，清一水兒的都是刑警。

因為很多年沒見過了，方歌被陳東安排在了他身邊，雷赤隨後。

“對了，方歌你現在在幹嘛？”坐下來後，陳東給方歌倒了杯酒，問了一句。

方歌先是道謝，然後才說道：“還在讀書，今天雷哥說回黃洲來，我就跟著回來一起看看。”

“嗯，讀書好，這年頭，幹點兒啥都要學歷。”點了點頭，對於方歌還在讀書，陳東是一萬個滿意。當然，這也許是他對自己的一種心理暗示。

要知道，這些年，他和雷赤經常聊到方歌，因為無法為方歌找到殺人兇手，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對不住方歌。

他們總是覺得，警察嘛，就是為受害者申冤的，但在方歌父母的案件上，他們顯然沒有做到。

沒當過警察的人自然不能理解，看著受害者所受的痛苦，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那種挫敗感。

“對了，你現在在那裏讀書？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一想到方歌父母都過世了，陳東又擔心起方歌讀書的經濟壓力來了，當下又問了出來。

對於他來說，沒為方歌找到殺人兇手，他總覺得有些虧欠他。

說到這個話題，方歌本來還有些尷尬，他當然知道陳東心理在想什麽，但他並不覺得破不了案就一定是警察的責任，國內還在潛逃的通緝犯幾十萬，累積下來沒破的案件起碼也是幾十萬，他家這個案子說起來也只是幾十萬分之一而已。

“方歌現在可是有出息了，他現在可是Q市N大的大一新生，而且，剛進大學就入選了學校的學生會。”不過，好在雷赤及時幫他解了圍。對於方歌現在讀書的事兒，雷赤可是知道不少。

也許，對於方歌過去十年的經歷，雷赤不清楚，但是方歌讀大學的經歷，雷赤是太清楚了。

正所謂以管窺豹，方歌能考進N大，想必過去的十年裏，讀書成績也不是一般的好，總而言之，就一句話，好孩子，國之棟梁。

所以，當陳東聽到雷赤這麽說了後，滿懷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錯，有出息了，有出息了。”

看得出來，陳東是真的開心。其實，這也不難理解，像這種滅門案中留下的幸存者，心理上多少都有一些陰影，類似方歌這種情況的，陳東也不是沒遇到過，甚至，陳東還親手抓過。

他就怕方歌因為年幼時的經歷，給其心理上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負擔，然後步入歧途。不過，如今方歌有這出息，他是真的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就在陳東開心的時候，陸大頭卻是說道：“小赤赤，你們這次經辦的校園系列連環殺人案不就是發生在N大麽？”

他這話，瞬間就把全桌的人目光給聚集到了一起，就連陳東都看向了雷赤。

雷赤打了個哈哈，說道：“讓你們猜到了，我就是辦這個案子的時候遇到方歌的，說起來，這個案子能破，方歌出了很大的力，而且，這小子還差點兒因為這個案子把小命丟了，不過，這小子命硬，十年……”

說到這裏，雷赤看到陳東瞪了他一眼，他才閉嘴。

方歌當然知道這些人擔心什麽，於是說道：“其實沒什麽，自從十年前的事情發生後，我就一直想幫父母找出殺人兇手，這一次之所以能參與到這個案子，一是想為死者討一個公道，二是因為其中一個死者是我室友，三嘛，也是想積攢一些破案的經驗。說起來，還得多謝雷哥給我這個機會，不然，我也參與不到這個案子中，至於危險，既然當初做了選擇，危險這個因素我就考慮過，不過，有些事兒，不是說因為知道有危險我們就不去做，勇敢不是一無所懼，勇敢是明知道有危險，我們還要挺身而上。”

啪啪啪，陳東帶頭鼓起了掌，等掌聲稍停，才說道：“說得好，什麽是勇敢，勇敢就是明知道有危險，我們還要挺身而上！”

對於警察來說，這句話是真的說到了他們心坎裏，全國每年那麽多殉職的警察，難道他們不知道危險？不，他們知道，但他們還是沖了上去，為什麽，因為這是他們的職責，也是他們的勇氣。

如果每一個警察面對歹徒的時候都因為危險而躲在後面，這個世界還不得亂了套。

“你小子，當年三桿子都打不出個屁來，現在居然能說的頭頭是道，不錯！”陸大頭這個人就這樣，見方歌如此表現，也是一副老懷欣慰的模樣。

論起年紀，他和陳東差不多，但因為為人他耿直，做事兒說話一直都是走心派，所以在刑警隊裏一直沒得到升遷，不過，這不能說明他沒能力。

“對了，陳叔叔，其實我這次還想問一下我父母的案子。”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方歌將話題轉到了十年前的案子上，這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雷赤見他這麽一問，就知道自己之前猜的沒錯，不過，他也沒說什麽，對於十年前的案子，他雖然經常會和師傅聊一會兒，但論起熟悉程度，他自問不如。

陳東點了點頭，他也早猜到了方歌會問這件事兒，其實，方歌不問他也沒打算說，主要是怕刺激到他，不過，看方歌現在表現，顯然是不會在因為這件事兒而受太大的影響。

“說起來，十年前的那個案子之所以到現在還懸而未決，是因為當時的我們沒有現在的這些條件，如果是換在今天，這個案子我們早就破了，但是當年，我們確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對於十年前方歌家的滅門案，陳東時常都會調閱卷宗再看看，總希望從裏面能找到一些以前沒有發現的蛛絲馬跡，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不是兇手太狡猾，而是當年的條件確實沒現在的好。

換句話說，就是當年的刑偵技術跟不上現在的技術。

對於這個，方歌也明白，說句簡單點兒的，現在有指紋庫，以前可是沒有。

“這個我知道。”點了點頭，方歌說了一句。

陳東咂了一口酒說道：“當年這個案子之所以懸而未決，是因為沒有目擊者，沒有指紋，沒有兇器，而且，最無奈的地方是，你們家的來歷，到現在都是一個謎！”

“我們家的來歷？”方歌楞了一下，在他的記憶中，他們家就是龍鳳鎮的啊？

“是的，你們家的來歷。”陳東說道：“我們調閱過很多資料，只知道你們家是在案發前五年搬到了龍鳳鎮四山村，至於從那裏搬來，又為什麽搬來，我們一無所知。而且，你們家搬過來以後，跟村裏的那些村民也沒什麽交集，你父母好像在當時就有些家底，修了一棟在當時來說相當奢華的小樓房。”

對於陳東來說，方歌的家世才是這個案件最難的地方，他們連方歌家的背景資料都找不到，怎麽去確定受害人的社會關系？而且，當時他們就在案發現場找到了大量的現金，首飾，很顯然，兇手不是為了劫財。

而且，兇手殺人幹凈利索，顯然不是村裏的那些莊稼漢，而且，其手法兇殘異常，有很大的仇殺可能，但是他們調查不到受害人的社會背景，仇殺這條線也就自然而然的斷了。

雖然陳東說的不多，但是對於方歌來說，夠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該知道的東西。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思考過自己家裏的那場悲劇，但是每一次他回憶案發的時候，腦袋總是莫名的漲疼，但如今陳東說到他家的來歷，方歌第一次開始懷疑了。

一直以來，方歌都以為他們家就是龍鳳鎮上的原住民，現在看來，他們家不是。

而且，方歌也不相信那個年代的莊稼漢就懂得戴手套作案，再說了，如果是村裏的莊稼漢幹的，十有八九都是見財起意，但是家裏還找出了大量現金，這說明劫財的可能性不大，加上兇手行兇的手法，方歌更肯定兇手不是為了劫財，而是為了報仇。

如果是報仇，方歌就不得不把目光轉向他家神秘的來歷上面去了。

也許，知道了自己家的來歷，案件才會有峰回路轉的可能。

“對了，方歌，為什麽你姓方，你爸爸姓林？”就在方歌想這些的時候，陸大頭卻是問道：“當年處理你家案子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要說一個孩子要麽跟著父親姓，要麽跟著母親姓，但你卻是一個都不跟，這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這也是一個疑點，當初陳東將方歌救出來的時候，他就看到方歌的書本上都寫著方歌這個名字，但是方歌的父母卻沒一個姓方的。

按理說，這不應該。

方歌想回憶，但是一回憶腦袋就莫名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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