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臉，就發現身邊大床上，那個足足有半個多月沒有睜開眼睛男人正滿臉笑意註視著她。

莉迪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揉了好一陣，才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邊，“你什麽時候醒？怎麽也不叫我！”她面上喜悅溢於言表。

“比你只早了幾分鐘，”威克姆嗓子有點啞，“親愛，去給我倒杯水來。”他渴厲害。

“你早該叫醒我。”莉迪亞連忙搖鈴，又找了兩個靠枕墊威克姆背後，慢慢扶著他坐起——生怕扯痛正愈合創口。

“這些天你照顧我一定累壞了，我哪裏舍得吵醒你。”威克姆喜歡她親昵口吻，大拇指她眼下黑影處摩了摩。

莉迪亞面色微紅，有些不自然，這時候蘇珊進來化解了她尷尬。

“太太，您有什麽吩——哦！上帝！先生！您醒了！！！”詢問語氣見到半靠著靠枕坐起男主人時發出一聲響亮近乎。

莉迪亞連忙吩咐道：“先生要喝水，你去廚房倒些來，把外面桌上隔夜潑了，讓瑪奇小姐煮點易消化湯水。”

“好，我這就去！”蘇珊興高采烈地屈膝，迫不及待去外面宣布這個大好消息了。這些天他們也都為男主人懸著心呢。

蘇珊去來也，幾分鐘時間不到，她已經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

莉迪亞接過托盤，將錫水壺裏水倒了半杯，“你慢慢喝，千萬別嗆著了。”她邊叮囑邊把杯沿傾向他。蘇珊雙手交叉疊胸前，一副為男主人緊張擔憂模樣。

威克姆嗓子都渴得冒煙了，哪裏顧得上莉迪亞叮囑，忙不疊地就連喝了好幾口——臥室裏響起清晰、迫不及待吞咽聲。

“——我幾乎以為自己會渴死，”感覺著溫熱液體滑過喉腔滋潤五臟六腑他滿足嘆息，擡手讓蘇珊退下，“親愛，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他握住妻子手，再次感謝她對他照顧。

“只要你能夠些起來，辛苦點又算得了什麽呢，”莉迪亞眼眶微紅，“你可真把我和阿爾瓦嚇壞了，還要不要再來點？”她晃了晃手裏水杯。

“再給我來點，”威克姆點頭，又喝了大半杯，才制止了莉迪亞繼續倒水動作，“過猶不及，夠了。”

莉迪亞放下手裏杯子和水壺，目光擔憂地望著他：“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受這麽重傷嗎？埃蒙德醫生幾乎說要救不回來了。”

威克姆臉上表情有些凝重，但他沒有正面回答妻子問題，而是輕描淡寫說了句：是他自己不小心，出了點小意外。

莉迪亞當然不相信，她又不是傻瓜，小意外會嚴重到拔槍相向地步嗎？不過她心裏哪怕再疑慮重重，也不能刨根究底，以免觸及丈夫痛處，耽誤養傷。後也只能按捺下來問他那個和他一起回來亞裔事情。

“……盧比小姐說她可以肯定他不是印度人，”莉迪亞一副閑話家常口吻，“鎮上現就沒人不認識他了，大家都對他充滿好奇，偏偏聽不懂他語言。”

威克姆眼中閃過笑意，“他當然不是印度人，他是中國人。”

莉迪亞發現，丈夫說到中國人時候，聲音低沈，竟多出了幾分軍人鏗鏘有力來。

“……中國？”莉迪亞好奇重覆，“那個東方古老大國嗎？我看過好幾本專門介紹那個國家書，你怎麽會認識那個國家人？”

威克姆眼神閃爍了下，“他是我倫敦雇傭，有著一手好槍法和好功夫，中國功夫，”他強調，“這次我能夠活著回來，全是靠他幫助。”

“那我們可得好好感謝他，”莉迪亞由衷地說，“只可惜我聽不懂中文，否則一定要親自向他道謝。”

威克姆嘴角上翹，“以後有是時間，振興語言天賦不錯，相信很就會學會英文，當然，你也可以跟著我學點中文，相信……對你來說不會很難。”他面上表情有些古怪。

“……振……興？”莉迪亞有些拗口重覆，“這是什麽？”

“哦，是他名字，他姓許，叫振興·許，以後你可以稱呼他為許。”

“振興·許？好奇怪名字，”莉迪亞敲了敲頭，“可是為什麽我又覺得這樣名字很親切呢？”她嘀咕著，沒有註意到丈夫越發明亮眼神。

“這就證明你很有學中文天賦啊，”威克姆一本正經地道：“趁著我現沒事，我們現就開始怎麽樣？”

“啊？”莉迪亞有些傻眼。

“我們先學個簡單點，”威克姆眼珠一轉，突然想使壞，“我，來，跟著我念，我——“他拉長了聲音，字正腔圓吐詞讓莉迪□不自禁也跟著他學了起來。也不知有還是無意，威克姆第一個教得就是‘我愛你’，莉迪亞中文天賦上果然和威克姆所說那樣，練習幾次就說有模有樣了，完全沒有其他人學中文別扭感。

莉迪亞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能幹，學中文興趣也變得高漲，等到徹底學會那句話後，連忙問威克姆它意思。

威克姆眸中笑意融融，剛要回答，阿爾瓦就從外面撲進來了。

小家夥不停流著眼淚，要不是莉迪亞半途攔住了他，只怕他都要紮到威克姆身上去了。威克姆手忙腳亂哄兒子，邊哄還邊不忘告訴妻子那句話含義。

當弄明白那句話意思後，莉迪亞面色緋紅，羞惱簡直恨不得學鴕鳥一樣把自己腦袋藏進沙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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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克小鎮不大，一點雞毛蒜皮大小事就能夠傳得沸沸揚揚，遑論一個昏迷了大半個月人終於清醒過來了。

消息靈通鎮民們很來到了威克姆家拜訪，他們都對威克姆經歷好奇極了，迫不及待想要聽他講述一二。威克姆這兩年雖然很少鎮上久留，但他英俊非凡容貌和彬彬有禮處世態度向來惹人樂道。別人出事，鎮民們雖然也會感慨，但絕無面對威克姆時激動——這樣優秀人誰忍心傷害他呢！

面對滿臉關切鄰裏，威克姆只能勉強打起精神應付，對於他們問題，他則是三言兩語帶過，只說是遭了池魚之殃，無意中卷入了危險之中。眾人還想再問，但看他一副心有餘悸面色慘敗樣子，也只能訕訕閉嘴。但他們好奇心到底沒徹底打消，有事沒事，總會有人借著探望名義過來打聽消息。關於威克姆為什麽會受傷各種推理猜測是傳得滿鎮都是。

莉迪亞他們也飽受困擾。特別是瑪奇小姐和蘇珊，她們經常要出去，幾乎每次都會被人纏住，煩不勝煩。

所幸，流言這種東西就和無根浮萍一樣，當事人不響應，日子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拋到腦後了，畢竟——人不是為了八卦活著。

拜訪人少了，威克姆宅自然清靜下來。

這天晚上，威克姆正摟著妻子酣睡，外面窗戶卻傳來輕微叩擊聲。威克姆陡然驚醒，目光清明仿佛根本就沒有睡著一般，輕手輕腳將妻子擱他胸口手放入被褥，下床打開了窗戶。

那位威克姆家待了將近一月，卻不曾與人有任何交集亞裔青年對著威克姆低聲說了幾句話，他聲音壓得很低，但靜謐夜裏卻十分清晰。

床上莉迪亞身體不自覺動了動。

威克姆回頭看了她一眼，來到衣帽架前取了一件披風，按住窗棱一躍而下。

落入半月就請人過來好好打理草坪裏，威克姆做了個手勢，兩人就如同兩道得幾乎看不清速度黑影瞬間消失宅邸裏。

來到鎮外，威克姆乘上了被亞裔青年偷偷駕駛出來馬車，就著月光以極速度趕路。

馬車足足疾馳了三個多鐘頭，才慢慢減緩了速度。

半臥馬車內威克姆已經可以聞到帶著一股鹹澀味海風、聽到海浪拍打懸崖轟鳴。

“先生，到了。”亞裔青年聲音沈穩說。

“很好，我們下去吧。”威克姆睜開了眼睛，他說著和亞裔青年一樣語言，熟稔流暢如同自己母語。

亞裔青年將馬車驅趕到一處死角處，又拴住了馬匹，這才領著威克姆往下走。沿途，各種陡峭巖石隨處可見。

大概走了五六分鐘樣子，一個呈‘l’字形狀拐角出現兩人面前。威克姆隨著亞裔青年動作往前一拐，那兒已經有一個身材高大青年人等著他了。

“我以為你現已經回國船上了。”威克姆聲音低沈。

“可我總覺得我應該再來看看你，”那個青年人轉身，皎潔月光將他清俊面容展露無遺，“和你道個別——畢竟，我們很可能相見無期。”

“林彥，這樣話，你說起來也不嫌酸——”威克姆臉上表情是難得輕松，他找了一塊礁石坐下來。

“真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嗎？”被叫做林彥青年聲音低沈，“如此難得機遇，難道你就不想參與進去好好感受一番？”

“要不是換上了這樣一具皮囊，我自然義無反顧，”威克姆英俊臉上流露出幾分苦澀來，“如今就算回去又能如何？我可不想被人當成妖怪看待。”

“別說好像清朝沒見過外國人似地。”林彥不甘心地嘟嚷。

“是見過，但不代表他們會接受這樣一個人和他們一起去造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難道你就不怕你大計功虧一簣？”

“什麽叫我大計？這明明就是我們三個人！”林彥憤憤不平，“誰又能想到明明死一塊，穿越後結果卻截然不同呢。你們軍銜還比我高呢！結果反倒是我扛起了這一切！”

“這確實是我們對不起你，”威克姆苦笑一聲，“但天意如此，又怎能強求。”

砰！

林彥一拳重重砸了巖壁上，“該死賊老天！難得好心把我們弄到了清朝卻鬧了這麽一個大烏龍！”

“你應該慶幸不是所有人都變成了洋鬼子，”威克姆語氣揶揄，他天生就是個樂觀性子，“好好幹吧，我們會海這一邊精神上支持你。不過——你確定要打著天理教名義改朝換代嗎？”要知道那可是白蓮教一個支派，同樣沒什麽好名聲。

“這可是難得機會，”林彥表情很平靜，“不但回到過去穿成了林清後代，還繼承了他一大票做夢都想著造反手下，又有了你給我準備那些槍炮圖紙，不試試看我怎麽甘心。”

“好好保重。”威克姆拍了拍他肩，能夠理解他想法。

“我會照顧好自己，”林彥點頭，“你也放寬心，我不會辜負老天給予我們這次機遇，只要想到能夠推翻清政府，將列強拒於國門之外，我就說不出激動。”

“你還是要註意點手段，”威克姆皺眉，“不要過多殃及無辜。”

“老大，您就別開玩笑了，”林彥被威克姆話激得連上一輩子稱呼都叫出來了，“‘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天’，這可是太祖說過話，沒有流血革命怎麽能稱之為革命？”

威克姆無奈地瞪他一眼，還要叮囑，被林彥忙不疊地打斷，“老大，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他話鋒一轉，“倒是你，真確定那人就是隊長嗎？我偷偷去看了一回，和尋常英國女人沒什麽兩樣——哪裏還有隊長半分英姿？”

威克姆挑眉，“你覺得我會認錯自己愛了整整九年女人？”

“可是她性格……”

“沒什麽可是了，我知道那就是她，”威克姆沒有任何猶豫地說，“上一世因為種種原因我只能與她相望不相親，如今有了機會，她又是我名正言順妻子，我斷不會再錯過。”

“可要是有一天她想起來怎麽辦？”林彥小心翼翼地瞄威克姆。

“想起來好，”威克姆臉上露出一絲由衷微笑來，“那天瀕死之際，她親口答應我，如果有來世話，會做我妻子和我相伴到老。”

“……”林彥嘴角抽了抽，那樣承諾翹辮子時候許下不是很正常嗎？不過是個心理安慰，哪裏就能當做真來看？

威克姆仿佛看出了林彥心聲，面色不改，“如果我們沒有轉世，那麽她承諾自然是隨著我們離世煙消雲散，但是——我們重生了，她活著，我也活著，那麽她許下諾言自然就要兌現。退讓了一次，我決不允許自己再退讓第二次。林彥，就當做是我自私，”威克姆聲音幹澀，“放棄了自己應該擔負責任——”

“老大，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林彥嚇了一跳，“上輩子你們已經為了這個國家付出了一切，連命都丟了，這一世——就放下所有好好過日子吧，我祝福你們，我代表所有戰友們祝你們幸福！”

“臭小子，別煽情了，”威克姆踹了他一腳，“上船吧，時間不早了，那批軍火你不跟著走你也安心。”

“說到軍火，老大，你介紹那些人你確定可靠嗎？他們不會——”

“那些人靠就是誠信做生意，上次又因為洩露消息害我受了傷，以後交易肯定會很慎重，你把澳門那條線給弄起來，以後運輸軍火也方便，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多照顧好我給你請過去那幾個專家，自己會東西才是自己。”

“知道知道，老大，你就放心吧，我會把他們當菩薩一樣供起來，”林彥忙不疊地保證。“這一次分別，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你和隊長也要好好保重，如果有一天隊長恢覆了記憶，你就帶她回來看我，就算套了個外國殼子，也別忘了自己根哪裏。”

威克姆按下離別傷感再次催促，“還用你教，上船吧！”這個地方雖然罕有人來，但白天還是會有船只經過，如果讓他們看到只怕會憑生波瀾。

“照顧好威克姆先生，以後他就是你主人。”林彥召來離他們足有近百碼亞裔青年。

許振興幾個跳躍就來到威克姆面前，單膝點地跪了下來。

威克姆急忙拉他起來，“不用多禮，林彥，你被封建主義腐蝕了嗎？還主人！”他不滿地斥道。

林彥苦笑一聲，“大哥，他是清朝人，我要不這麽說他拐不了彎啊，你不把他當奴仆看也就是了。”

“行了，你走吧，”威克姆沒好氣說，“再不走待會想走走不了了——如果你不想被英**警包圍話！”

林彥摸摸鼻子，又把許振興拉過來又說了幾句話，這才一步三回頭地上了一葉扁舟——大船前面數百海裏地方等著他——威克姆靜靜目送他走上甲板，慢慢，身體像標槍一樣挺得筆直，莊重地對著甲板上人行了個軍禮。

看到這一幕林彥身形一震，同樣挺直腰桿對著威克姆回敬了一個軍禮。

兩人眼眶濕熱，手放太陽穴上久久沒有放下。

小舟輕蕩，慢慢消失如水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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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林彥，威克姆帶著許振興折返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薄薄霧氣籠罩山川田野上，伴隨著呼吸起伏，給肺腑帶來一種透心涼意和清。

“哦！先生！一大早您上哪兒去了？還只穿了這麽點！”早起打掃女仆蘇珊嚇了一跳。

穿一身不倫不類——內穿睡衣外裹風衣——威克姆也沒想到她會起這麽早，敷衍隨便說了兩句就疾步上了樓。他前腳剛走沒多久，把馬車放好，牽馬入廄許振興又被蘇珊撞了個正著。由於語言不通關系，兩人只能一陣比劃，雞同鴨講，但也頗有幾分趣味。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莉迪亞起床了。她看了眼身畔往日裏總比她起得早，如今卻睡眠正酣丈夫勾了勾嘴角。輕手輕腳地下床來到兒子房間。

阿爾瓦也還沒有醒，睡小床上他小臉泛著健康紅，粉嘟嘟小嘴哪裏還有過往青白和幹燥。莉迪亞輕柔地他額角烙下一個早安吻，又攏了攏被褥出去，就看到蘇珊正提著洗衣籃站主臥門口和福斯特太太說話。

莉迪亞出聲問她們出了什麽事。

見到女主人蘇珊急急忙忙把門口碰到威克姆和亞裔青年事情說出來，邊說還把那身換下來睡衣和風衣捧給莉迪亞看，說上面有一股淡淡海腥味，男主人該不會是大半夜去了海邊吧！

“海腥味？這兒距離近海也有五六十英裏呢，”莉迪亞有些錯愕，“大半夜他跑到海邊去做什麽？”

“會不會和先生受傷事情有關？”福斯特太太讓蘇珊離開，“埃德蒙醫生從前也說過先生受傷時候應該海裏面泡過。”

福斯特太太話立刻讓莉迪亞變得緊張起來，“等喬治醒來我就去問他，”她心神不守地說：“福斯特太太，今天沒什麽重要事情要做吧？”隨著丈夫好轉，她又恢覆了跟著管家太太學習日子。

福斯特太太笑瞇瞇說，“今天事情確實不多，不過救貧院發來了邀請函，說夏初表演會要開始了，我們家因為幫助救貧院修繕了房屋緣故，安排第一排座位，特蘭太太請您和先生務必前去參加。”

“夏初表演會？”從沒聽過這個莉迪亞滿臉好奇。

“據說每年都會舉行，”福斯特太太說，“因為小鎮上幾乎沒什麽娛樂表演關系，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去參加呢。”

“什麽時間？我們應該做點什麽？”莉迪亞追問。

“今天下午一點，特蘭太太說如果先生身體好些話，想要他幫點忙。”

“那可得等他醒來自己決定，”莉迪亞轉身往書房走去，“我先看會書，你去準備早餐吧，記得吩咐瑪奇小姐弄得精細點，慢點也成。”

“好，我這就去，順便給您端杯鮮牛奶過來。”福斯特太太屈膝。

“兩杯，阿爾瓦估計也要醒了。”進書房前，莉迪亞滿臉笑容。

看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書，一雙小腳踩走廊上啪嗒響讓莉迪亞彎了彎眼睛，半分鐘時間不到，穿著小睡衣和室內小拖鞋阿爾瓦揉著眼睛出現書房門口。

“媽媽。”他奶聲奶氣喚，睡得紅撲撲小臉可愛讓人忍不住啊嗚咬上一口。

莉迪亞放下書，腳下重心一點，轉動高背椅，對著兒子張開了雙臂。阿爾瓦軟軟，帶著奶香為小身體很撲入了莉迪亞懷中。

小家夥笑瞇瞇地爬上母親膝蓋和母親交換早安吻，又用一種像是發現大陸口吻湊到母親耳畔神秘兮兮地說：“媽媽，爸爸睡懶覺！”

仿佛捉住了一個大把柄阿爾瓦讓莉迪亞撲哧一樂，他們還真不愧是母子啊，看到丈夫睡懶覺頭一個念頭就是幸災樂禍，嘿，今天你可比我起得晚呢。

“真呀，那可真是太難得了，”忍俊不禁地莉迪亞一面做出一副驚訝表情來，一面把溫度正好牛奶杯遞給兒子，“等爸爸醒來阿爾瓦可要好好羞羞他，怎麽能比我們阿爾瓦還起得晚呢。”

阿爾瓦眼睛亮亮坐母親懷裏喝牛奶，“媽媽，我們就原諒爸爸吧，爸爸肯定不是故——”

“原諒我什麽？”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威克姆衣著整齊地半倚書房門前好笑看著母子倆。

阿爾瓦小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莉迪亞則揚了揚眉毛，“以前從沒見你起這麽晚過，阿爾瓦有些好奇嘛。”

只要一看妻子表情就知道她想說什麽威克姆揉了揉眉心走過來，“蘇珊都跟你說了？”聽著是疑問句，實際上卻是肯定口吻。

莉迪亞點頭，“大半夜你跑到海邊去幹嘛？身體還沒好呢。”

“我一個外國朋友馬上要回國了，他特意租了條船過來和我道別，我不去看看怎麽也說不過去呀。”威克姆坦白從寬，“而且我還把振興叫過去了，他身手我跟你說過。”

莉迪亞臉色緩和了一些，把特蘭太太邀請說了。

威克姆聳聳肩膀，“上臺演講之類吧，感謝我們幫救貧院修葺房屋什麽。”

莉迪亞放心了，“不是什麽難辦事情就好。”

威克姆嘿嘿一樂，“知道親愛你關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用了早餐，威克姆一家換好衣服乘坐馬車去了救貧院。他們到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救貧院大院子裏亂糟糟鬧成一團，搬椅子搬椅子搬道具搬道具，看到威克姆夫婦過來，特蘭太太迎出來，先是問候了威克姆先生身體，又感激他們到來。克蘭修女也站旁邊迎接他們，隱晦愛慕視線一直都威克姆身上停留，看得莉迪亞一陣氣悶，又不能表現出來。為了不讓自己太過於失禮，莉迪亞問特蘭太太她能說點什麽，讓對方不要客氣吩咐她。

特蘭太太嚴肅臉上難得有了笑容，“放過誰也不可能放過你。”她毫不見外說。

莉迪亞心中一暖，還沒說話，阿爾瓦已經松開抱住她小腿手，走到特蘭太太面前，恭敬用才學會沒多久禮儀對著特蘭太太欠身行禮，向她問好。

特蘭太太頓時陷入了巨大喜悅中。

她十分認真和仰著小腦袋向她問好阿爾瓦回禮，一老一小，鄭重仿佛王宮中初次見禮，莊嚴肅穆讓人忍不住眼眶微紅。

“……我真高興你們能把他照顧這麽好。”特蘭太太激動地拿手帕擤著鼻子。

莉迪亞安慰她說：“您這可讓我們無地自容了，我們是他父母，照顧他教好他不是理所應當嗎？”

“是啊，理所應當，要好好保持！”特蘭太太正色道。

聽出了她語氣裏讚賞莉迪亞喜笑顏開，滿口答應不疊。

威克姆對克蘭修女眼神視若無睹，好笑看著妻子，眼睛裏充滿柔情。

緊張忙碌後，鎮上絕大部分人都過來了。正如福斯特太太所說，鎮上少有娛樂，馬戲團也大半年才來一回，這樣表演大家可是非常期待。

表演開場前，特蘭太太把威克姆請上了表演臺感謝他慷慨解囊，並且特意頒布了一份證書給威克姆全家，笛福太太也上臺領了一份，威克姆接過證書同時，很是煽動了一番座諸人，給他們講述救貧院一些溫馨故事以及救貧院存後對小鎮帶來意義，他舉手投足自有一番煌煌風姿，不止莉迪亞看得目不轉睛，其他太太姑娘們也捧心捧心捂臉捂臉。後，這次夏初表演會為救貧院捐贈了足足可以用上大半年花用，特蘭太太恨不得再給威克姆頒上好幾個大獎。

頒獎過後，表演正式開始。

許是舉辦過不少回緣故，救貧院夏初表演會還是很有質量。很人們就被精彩紛呈表演給吸引了目光，莉迪亞和阿爾瓦看得津津有味不停拍著手掌叫好時候，威克姆壓低嗓門對她說道：“親愛，再過幾天，有沒有興趣陪我去一趟倫敦？”

莉迪亞眨巴了兩下眼睛，“倫敦？埃德蒙先生說——”

“就是為了讓你放心所以才帶著你和阿爾瓦一起去，”威克姆說，“我有很重要事情需要處理。”

“我們會不會給你添麻煩？”莉迪亞有些蠢蠢欲動了，她也想去別地方看看。

威克姆好笑地看著她滿懷期待又帶著幾分顧慮表情，“這次過去，我要到卡米爾小姐家去拜訪。”

莉迪亞臉黑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威克姆哈哈大笑。

三天後，他們乘上了前往倫敦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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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經歷過長途旅行莉迪亞從未想過她竟然會有暈馬車毛病。平坦路還好，只要稍有顛簸，不但胸口悶得厲害，還嘔吐不止，嚴重時候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都是我耽誤了你行程，”莉迪亞有氣無力地偎丈夫懷裏，臉色白近乎透明。“要不，我帶著阿爾瓦直接坐驛馬車回去吧——反正我們也還沒走多遠。”如果她不去倫敦，自然不能放著兒子讓丈夫照顧，他是去辦正事。

“你覺得我可能放你們母子倆單獨回去？”威克姆皺眉，“不說安不安全，就是我不身邊，阿爾瓦看到你不停地吐，不嚇壞了才怪。”

“都是我不好。”莉迪亞難過極了。

“這怎麽能怪你呢，”威克姆安撫地用手指作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妻子金色鬈發，“以前你乘坐馬車時候可沒半點不適癥狀。”

莉迪亞楞了楞，“那我現怎麽……”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威克姆一臉無奈，“你生阿爾瓦時候年紀還小，身體受了損傷，後來又因為我不告而別長期酗酒……”這個拋妻棄子黑鍋他不想背也得背。

“喬治，這怎麽能怪你呢，”莉迪亞打斷了他話，“又不是你逼著我許久，而且我很很高興自己能生下阿爾瓦，他是那麽乖巧懂事，為了他就算吃再多苦，又算得了什麽呢。”

“你不需要為我粉飾太平，莉迪亞，”威克姆定定看著莉迪亞，“身為丈夫沒有照顧好自己妻子，身為父親沒有到父親責任，錯了，就是錯了，”他語氣鄭重，“不過我會改正，會努力彌補自己曾經犯下過錯，親愛，你願意給你迷途知返丈夫一個重來過機會嗎？”

“這些天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莉迪亞認真道：“不論是我還是眼裏還是阿爾瓦心裏，你都是好丈夫和父親。”

威克姆滿眼溫柔地看著妻子，將她摟進了懷中。

夫妻倆耳鬢廝磨時候，另一輛馬車裏，臉上已經有了有嬰兒肥小阿爾瓦仰著小腦袋指著威克姆幫他做好單詞卡，奶聲奶氣地對即便是坐馬車裏也背脊挺直亞裔青年道：“這個念……”

如果說剛開始時候莉迪亞還為自己拖慢威克姆行程感到內疚，後來就一點這樣想法也沒有了。

因為威克姆實太體貼。他總是能夠她心情低落時候安慰她，她難受時候照顧她，有時候莉迪亞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嬰兒一樣，被泡進了蜜罐裏。因此哪怕身體依然難受，心情卻萬裏無雲，看不到絲毫陰霾。

愉時光總是過得很，不知不覺，倫敦已經近眼前。而這些日子折騰，也讓莉迪亞適應了馬車節奏，蒼白臉色重變得紅潤起來。

他們是傍晚到達倫敦，車夫吉米如同老馬識途般駕輕就熟把馬車停了一幢帶著小花園白色二層樓房前。被貼身女仆蘇珊攙扶下來莉迪亞扭頭去看丈夫，眼睛裏有著疑竇。那個叫許亞裔青年則跳下馬車叩響了黑色雕花鍛鐵大門。

也把張著小胳膊兒子抱下來威克姆看著妻子好奇目光微笑道，“這就是我們倫敦家了，喜不喜歡？”他問妻子和兒子。

莉迪亞打量著點頭，覺得還不錯，阿爾瓦也點著小腦袋說喜歡。

樓房裏出來了一對中年夫婦，他們過來開門，並恭謹向威克姆夫婦行禮。威克姆給他們做了自我介紹。他們是他倫敦雇傭看管房屋，很是敬業。

一行人提著行李浩浩蕩蕩進了小樓。

經過一番休整後，威克姆邊整理領口邊問妻子，他們從斯托克帶來特產哪兒。莉迪亞連忙讓蘇珊去準備。威克姆說要帶著母子倆去拜訪鄰居。

“……彭斯夫婦十分好客，性情大方爽朗，你們一定處得來，”威克姆安慰著有些小緊張妻子，“這樣我不家裏，你也有地方消磨時光。”

知道丈夫從來不打誑語莉迪亞把兒子往懷裏摟了摟，稍微放寬了心。

“哦哦哦，瞧瞧這是誰，我沒眼花吧——”一個腆著大肚子，滿面紅光男人大笑著走了過來，威克姆滿臉笑容迎了上去。兩人就像親密朋友一樣拍打著彼此肩膀，鎮上時候，莉迪亞可從沒見他笑得這麽開心過。

“來來來，還楞著做什麽，給我們介紹一下這位漂亮迷人女士和她抱著小先生吧，哦，上帝！這位小先生長得和你可真像，喬治。”彭斯先生裝作一副什麽都麽看出來樣子誇張地道。緊隨其後彭斯太太對著莉迪亞滿眼歉意做了個無可奈何動作，莉迪亞忍俊不禁，差點就笑出聲來。

——她充分感覺到了這對夫婦善意。

“親愛老彭斯，都這麽多年了，你還沒對自己可憐笑話天賦死心嗎？親愛彭斯太太，好久不——”威克姆滿眼笑意上前，作勢親吻彭斯太太指尖。被彭斯先生以不符合胖子身形攔住。

“離我太太遠點，”彭斯先生跳腳，“別以為你長著一張英俊臉就能讓所有女人拜倒你腳下！”

莉迪亞把臉藏兒子毛茸茸小腦袋後面悶笑。

威克姆摸了摸鼻子。

“還好久不見呢，”彭斯先生齜牙，“虧你也說得出口！別忘了前不久你才把我藏酒窖裏好酒偷了個精光！你個該死混蛋，我都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

“咳咳。”見丈夫越鬧越不像話彭斯太太咳嗽一聲。

彭斯先生就像是被人按了禁止開關一樣僵住了身形。

彭斯太太走過兩個男人，來到莉迪亞面前，“威克姆太太，您好，很高興見到您。”她對著莉迪亞屈膝行禮。

莉迪亞連忙抱著阿爾瓦還禮。

“我很早就想見您一面了，”彭斯太太把阿爾瓦抱過來親了一口，引著大家往屋裏走，“喬治卻故意使壞，磨磨蹭蹭，怎麽都不肯松口，今天我才知道原因——“彭斯太太掩唇笑道，”您真是太漂亮了，難怪喬治要把你藏得緊緊，就怕被別人看了去。”

彭斯太太直白誇讚讓莉迪亞很不好意思紅了臉。

進了門廳，彭斯先生領著威克姆去了書房，莉迪亞則跟著彭斯太太到了起居室。

她們坐下後，女仆端來了待客茶點，還帶來了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小家夥們向威克姆和莉迪亞見禮。

莉迪亞欣喜地看著他們，她擔心就是兒子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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