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巷子中間站著一位面上帶著笑的白衣人，他身後不遠處躺著一個早已氣絕的人。巷子口，一紅衣一藍衣的二人並肩而立。幾人都沒有說話，巷子內的空氣似攏上了一層薄冰，既冷且寒，更透著幾分森然。

擡手搭上他的腕，果然感覺到有一股毒氣沿著手臂往上躥，然而速度像是被什麽影響了，快不起來。東方不敗皺眉，卻聽林裴道：“我剛剛服了一顆九花玉露丸。”

說來歐陽鋒出手的蛇毒，自然是狠辣無比的，若林裴不是出於謹慎的立刻服了九花玉露丸，恐怕此時已然毒發了。

“不要擔心。”擡指將他皺起的眉心撫平，林裴微笑道。

見他這個時候還笑著安撫自己，東方不敗抓下他輕撫自己眉心的手用力握了握，面上雖不顯，心裏卻輕松了兩分。

若已經毒發的話還可能有些麻煩，不過現在嘛……

從袖口內拿出一個小巧玲瓏的玉瓶，倒出裏面唯一的一顆藥丸，東方不敗將之送到他唇邊。

林裴不假思索的張嘴將藥丸含入口中，微苦的藥丸幾乎入口即融，帶著些涼意的滑入喉。

在他吞下藥丸的同時，東方不敗的指便一直放在他的腕上，等待藥效的發揮。

看著他們的動作，歐陽鋒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然而心中卻還是不認為有人能解他的蛇毒。

雖覺得他們不過是做無用功，到時候肯定還是要向自己妥協。然而歐陽鋒一貫謹慎，是以雖這麽認為手裏卻還是握緊了靈蛇仗，做好了萬一的準備。

時間似過了片刻又似過了很久，東方不敗從脈像上看，雖損了他不少內力，但那毒卻到底是解了。

若是回去了，少不得得獎賞平一指一番。東方不敗松開他的腕，改握住他的手，心中如是想。

卻原來，他剛剛給林裴吃的是平一指配的百毒丹。這顆百毒丹費了平一指許多好藥和好幾年的功夫，一共也只成了三顆。除了他自己留了一顆，另兩顆都給東方不敗了。

一顆東方不敗放在內庫裏了，另一顆卻是一直隨身帶著，沒想到今日便有了用處。

“平一指配的百毒丹，雖未必真能解百毒，但這般雕蟲小技卻是小意思。”毒解了，東方不敗這才有心情與他道。

他這話語氣不帶嘲諷，然而傳到歐陽鋒耳裏卻覺得刺耳之極。

什麽時候他西毒的“毒”也被人稱為雕蟲小技了？

“殺人名醫”平一指，這人在黑木崖上時林裴卻是聽說過的。據聞他脾氣古怪無比，認為生老病死自有老天的道理，所以“醫一人，殺一人；殺一人，醫一人”。

“平一指是什麽人？”若按中毒的時間來看，林裴此時早已毒發了，如今見他依舊神色如常。歐陽鋒不得不相信，他的毒真是被解了。

聽到那解毒的藥是一個叫“平一指”的人制的，歐陽鋒心中殺意頓起。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東方不敗便又想起他剛剛做的好事。

下毒、威脅、欲要搶他手裏的東西，不得不說，這一條一條都觸及到了東方不敗的底線。

雖他面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林裴卻感覺到他現在很不悅。不等他開口，林裴看了眼還在那等著回答的歐陽鋒，握了下他的手，隨即松開退到一邊。

“等我一會。”東方不敗勾唇朝他笑了一下，轉過身去時周身的氣息便帶上了三分淩厲七分殺意。

林裴道了聲“好”，還沒有什麽表示，他肩上的小狐貍卻忍不住抖了抖，滑下去往他衣襟裏鉆。

一把將它抓出來，在他背上摸了摸，林裴重新將他放回肩上。

而這時，東方不敗已經拈著繡花針朝歐陽鋒動手了。

歐陽鋒見此，立時擡起手中的靈蛇仗抵擋，然東方不敗出手實在太過迅捷，勢如電閃，事先又無半分徵兆，委實可怖可畏。

一開始歐陽鋒都不是他的對手，更別說現在了。

前一次東方不敗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拆他的招，這一次卻是搶占先機，招招帶著殺意。即便歐陽鋒仗中的暗器頻出，甚至不時還會放出幾條毒蛇，卻還是在三十多招後被東方不敗重傷了。

這也是歐陽鋒不愧為“西毒”，若換了旁人，今日怕就不只是重傷了。

重傷他不難，若真要殺了他卻也沒那麽容易。若真將他逼到絕境，以命相拼的話……到底也不值。

餘光掃了遠處的林裴一眼，東方不敗沒再動手。

“歐陽鋒，不要讓本座再在中原看到你，否則……”即便今日不殺他，卻也沒那麽容易放過他。東方不敗眸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輕拈著指尖的繡花針，說到這時目光落到他身上，“本座便滅了你白駝山莊，見你一次必重傷你一次。”

拄著靈蛇仗，壓下胸口翻湧的血腥味的歐陽鋒對上他的視線，從那帶著陰冷與狠戾雙眸中看出――他是認真的！

到了此時，歐陽鋒才認清，眼前這人，不是王重陽、段智興、洪七公那般哪怕被逼急了還還會顧忌什麽江湖道義。他若真被惹怒了，恐怕比“東邪”黃藥師還要更甚。

這一次確是棋差一招。心中千回百轉，歐陽鋒卻知道如今形式對他不利，此地不宜久留。

最後看了二人一眼，歐陽鋒迅速的離開了。

冷冷的嗤了一聲，東方不敗一甩袖袍轉身走向林裴。

“我們走……唔……”

打鬥中衣袖翻飛時氣勢淩厲，威脅人時紅袍無風自動說不出的張揚霸道，等他朝自己走來時又是笑容清淺。

林裴只覺得心中翻騰，有些癢，有些熱，行動比腦子更快的將那人拉入懷裏，低頭堵住他未完的話。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和迅猛，呆在他肩膀上的狐貍直接被摔下去了。

在半空中翻了個身，小狐貍好歹安穩的落到了地上。

它站好後擡頭，看著那抱在一起的二人，歪著頭“嗚”了一聲。

過了一會，見他們都不理自己，它便跳到一邊被人丟棄的竹筐上玩去了。

“嗚……嗚嗚……”

剛被他突然的擁入懷中時東方不敗微有些驚訝，待被他吻住唇時，東方不敗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隨即擡手抱住他回應。

聽到小狐貍越來越高的叫聲時，二人才微微分開。

東方不敗側過頭，便看見小狐貍尾巴被卡在竹筐的上面，偏偏它跳下來的一面是個大洞，於是它想去下夠不著地面，想上去又沒地方借力，只能被懸在半空。

只一眼，東方不敗便被它那不上不下擡著爪子亂撲騰的樣子逗笑了。

見他眉眼彎彎俱帶著笑意，林裴抵著他的額，忍不住又輕觸了幾下他的唇。

聽到笑聲，小狐貍看了過去“嗚嗚”的又喊了幾聲，可惜暫時兩無良的主人誰都沒過來解救它的打算。

“餓了沒？”看了看天色，林裴問。

“還好。”

替他整了整衣服，林裴往後退了一步，松開他。

等到他們欲要離開，走過去準備把小狐貍放下來時，卻發現那家夥已經不叫了，自己在半空中蕩過來蕩過去，自娛自樂的玩得很開心。

“心可真寬。”站著看了一會，東方不敗有些失笑。

林裴搖了搖頭，也覺得有些無語。的確心寬，它倒真不怕把尾巴給晃斷了。

發現站到面前的二人，小狐貍擡起頭，“嗚？”

一手捏著它的後頸一手幫其將尾巴抽出來，東方不敗將它抓在手裏揉了兩把，隨即丟給林裴。

林裴接過狐貍，和他一起離開巷子。

等到他們走回寺廟那邊時，人還是很多，依舊很熱鬧。

想起出來前向小二打聽時，他有提到集市上還有一處賣小吃的地方。林裴問了身旁人的意見後，便朝那邊去了。

繞過寺廟，走了不遠便能聞到各種食物的香味。等走到近旁，便能看到這一塊空地上基本上全是小吃攤子。

很多人都是買了包起來放在籃子裏，也有一些被大人帶著的小孩邊走邊吃。

“這裏也好多人。”看著有些攤子後擺的桌椅都坐滿了人，東方不敗道。

“我們也買了回去吃？”聽他這麽說，林裴問。

“本來就是過來吃個熱鬧的，邊走邊吃吧。”東方不敗正說著，旁邊一個賣餡餅的笑著接話，“這位公子說的對，逛集市可不就是買個熱鬧，玩個熱鬧，看個熱鬧，吃個熱鬧唄！二位，餡餅要不要來一個？”說著麻利的包了兩個。

雖然他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不過東方不敗現在心情不錯，於是倒真接過了那兩個餅。

等到林裴付了錢後，東方不敗遞給他一個，等他咬了一口後問：“怎麽樣？”

“還不錯。”林裴話落，小狐貍跟著叫了一聲。

天知道狐貍能不能吃餡餅，於是東方不敗看它一眼，道：“回去啃蘿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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