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很快就找到了和米格談話的好時機，就在和阿羅一起吃過午餐的當天晚上。

那頓晚餐是威廉所有行程裏最期待的，因為請客做東的是溫蒂的父母，黑人懷特先生和嬉皮士懷特太太，還是在那個不算大的家裏，懷特先生親自下廚。因為溫蒂的薪水變化，他們這次吃到了十分不錯的高級食材。

這次的聚會主要是為了紀念懷特夫妻的結婚紀念日，以及溫蒂的生日，4月2日，白羊座，踏實又努力的白羊座。

“我們當年本來是打算在4月1日愚人節結婚的，但是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個玩笑，so，我們就只能改到了4月2日了。然後，在我們婚後努力了很久，才終於意識到我們真的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時，在又一年結婚紀念日的晚上，我們在家門口遇到了我們可愛的溫蒂小公主，她就像是上帝送來的禮物。至今我都堅信我聽到的那一聲門鈴，是上帝摁響的。”

懷特先生笑著在餐桌上，大大方方的講述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奇妙緣分。

“哦，我們當時真傻，竟然真的以為在4月1日結婚是個好點子，根本沒人會相信發生在4月1日的事情。”懷特太太也笑了起來，臉上是滿滿的幸福。

威廉則無奈的想起，他就是那個會傻乎乎的相信4月1日的事情的人，好比兩年前外公的葬禮。

今年老伯恩斯坦的葬禮依舊如期在紐約舉行，也就是昨天，但威廉拒絕出席。他寧可和在洛杉磯這邊參加工作應酬，也不想出席他外公的“葬禮”，哪怕明知道那是假的，他看到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難過。薩巴蒂諾體貼的代表了他們兄弟兩個。

據說老伯恩斯坦的弟弟拜耳的小兒子亨利，在31號晚上例行的家族成員聚會上，唧唧歪歪了很久，覺得威廉的拒絕出席，是對老伯恩斯坦的一種不尊重。

然後……薩巴蒂諾直接二話不說，朝著亨利開了一槍，子彈就擦著亨利的耳朵輪廓，射進了有著很高椅背的椅子裏。

亨利當場就嚇尿了，真。尿，短時間內他是大概沒臉再折騰什麽了。

雪莉的同期訓練生（對方如今已經是老伯恩斯坦的貼身保鏢之一了），為雪莉和威廉實況轉播了當時的場景，細致到了每一個成員不通過的細微表情。但是再輕描淡寫的輕松語氣，也難以掩蓋那背後濃郁的火藥味。

“我從來沒見薩巴蒂諾生這麽大的氣過。”威廉心有戚戚。不過他真正在意的是，薩巴蒂諾為什麽沒和他說這件事呢？

雪莉看了一眼自家的威廉小少爺後，明智的決定不告訴他，薩巴蒂諾在威廉不再的地方，一直都是這樣的，比誰都狠，比誰都能下得去狠手，和他的母親伊莉莎白一模一樣。在威廉面前能溫柔的笑出來的薩巴蒂諾，才是不正常狀態呢。面對挑釁了他權威的人，薩巴蒂諾竟然只是口頭威脅了一下，簡直不可思議！他一向是有仇當場就報的。

簡單來說，在威廉、普通大眾以及伯恩斯坦家族內部成員眼中，薩巴蒂諾是有著完全不同的三種畫風的。

威廉：我表哥雖然看上去沈默嚴肅了一點，但其實人特別好，溫柔又有耐心，有時候還會有點小害羞。

微軟員工：我們BOSS對員工的要求很嚴格，但他對自己的要求更嚴格，工作認真，公正公平，是個好領導！

伯恩斯坦家族成員：＿（：з）∠）＿你們高興就好。

在懷特一家溫馨大好的環境下，威廉、米格以及溫蒂三人組，坐在溫蒂的臥室裏（懷特家的房子太小，想找個私密點的地方談事情真的很困難）開誠布公的談了談。

吃到撐的美好晚餐，讓威廉忐忑的開口變得順利了一些，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

溫蒂在她事後的回憶錄裏賭咒發誓，米格絕對是雙重人格。明明在聽說了阿羅找上了威廉之後的上一刻，他還在瞪她“出賣”了他，下一刻他卻能笑著對威廉說：“恩，你說的對，我確實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了，我沒有刻意拒絕機會，只是還在考慮而已。你不要有壓力。”

威廉。傻白甜。塞偌斯在面對外人時還算精明的腦子，在對待自己人時知道為什麽，會有個“百分百會相信”的毛病，完全不疑有他的松了口氣：“是嗎，原來是阿羅誤會了啊，那就太好了。”

米格笑瞇了一雙水墨畫似的眼睛，一臉的人畜無害，正直純良：“我怎麽會騙你呢？”

“嗯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威廉開始對米格的話深信不疑。

“當然。”米格也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

溫蒂突然對威廉好擔心，媽蛋，這樣的威廉真的適合放出去，去外面那個危險的社會裏摸爬滾打嗎？

等送威廉回了比弗利的山莊之後，溫蒂問開車的米格：“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聽威廉的啊，他想我有個經紀人，如果能讓他開心的話，那我就去有個經紀人好了。”米格不假思索道，反正他會保證他的其他工作完全不會影響到威廉的計劃的。

“我不是說威廉怎麽想的啊，白癡！我是說你，你，你！”副駕駛座上的溫蒂終於爆發了，她側身過來，戳了戳米格胸膛上心臟的部位，急的都快哭了，“我是問住在這裏的你自己是怎麽想的，你的選擇是什麽呢？只有是你自己願意、自己高興才行啊。”

威廉是溫蒂的朋友，米格也是，她希望他們兩都能好好的，遵從自己的願意，自由自在。

“你是米格。貝克特，不是米格。威廉，你到底是為你自己活著，還是為威廉活著啊？！”

“有區別嗎？”米格妖孽的面容還是那麽平靜，他掃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自己，與兩年前的他有著截然相反的自己。如果沒有威廉，就不會有如今的他。

“怎麽……”能沒有區別呢？溫蒂的話在還沒能問出口的時候，就被她自己咽了回去。因為她懂了米格的未盡之意，她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呢？不是他們不會自己獨立的去做選擇，而是從一開始，他們的選擇就只會是威廉的選擇。那個改變了他們良多的人，讓他們堅信著只要跟著他，就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米格問溫蒂：“你想過如果沒有威廉，我們此時會在哪裏嗎？”

“大概不是辭職換個工作，就還是在收發室裏苦苦掙紮吧。”溫蒂自然是想過這個問題的，她在米高梅最初的幾個月裏，過的真的不算好，她也不知道她還能捱多久，還能笑著堅持多久，“你呢？還是跟著你的老師席勒？”

“大概吧。”米格笑了笑，“假設的事情，誰說的準呢？”

在把溫蒂再次安全送回家之後，米格獨自一人開車回了他和別人合租的公寓，他的老師席勒已經重新找到了拍攝工作，跟著劇組去了外地，室友泡夜店還沒回來。空蕩蕩的公寓裏只有米格一個人，他躺在豆豆袋上，無聊的換著電視節目。

然後，他在心裏重新回答了一遍溫蒂的問題，如果沒有威廉出現，我會死。

這不是消極，或者抑郁，而是米格真實夢到的，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做那樣糟糕的夢，只是在煙槍在紐約的布魯克林區開拍的前一天晚上，他突兀的就夢到了自己在自殺。

夢裏席勒因為吸毒，把自己搞死在了一個醉生夢死的大麻派對上。席勒欠下了大筆的用來買毒品的高利貸，那些並沒有隨著席勒的死而一筆勾銷，反而全部都壓在了米格的肩上，在他苦苦掙紮依舊抵不過悲慘的現實後，他只能面對一個簡單的二選一，是死在毒販手上，還是死在自己手上。

最後，米格選擇了封死所有的門窗，打開了煤氣閥。當終於有人發現他死於煤氣中毒時，他的屍體已經徹底腐爛，發出了惡臭。

米格不確定那到底是他的臆想，還是發生在平行空間的事情，他只知道在那個夢之後，他必須做出改變了。

然後就在那天早上，惠勒讓他撩開了他的長發，威廉對他說：“你這樣真精神。”

一切都和夢裏的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豆豆袋：beanbag，又稱懶人沙發，美劇和電影裏經常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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