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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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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點心和茶水,齊風照例同雲珠一道兒坐車回府用膳。

雲珠對著齊風略是擔憂道:“我覺得我爹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對。”

齊風回應道:“沒什麽事兒,不過是剛才史大公子來了一趟,你爹他心情不好。”

雲珠托腮繼續惆悵道:“可是我看我爹不像心情不好……”

倒像是心情太好,好得都有些精神有些不大正常。

雲珠沒穿越時候在家看電視,見過有個國外小夥兒買彩票有個中了百萬大獎,臉上洋溢的笑容基本也就謝蘊這樣了。

齊風闔眸道:“今兒起早了,我先歇會兒,你也喝口茶吧。”

看他一臉“出來一趟我很累,不想多說”的樣子,雲珠很是識趣地閉嘴了。

齊風甫一回府就去了外院書房接待下屬,雲珠則去到內院書房整理東西。

秋分等候雲珠多時,一見雲珠回來便迎了上來:“方才南邊入京的房大人送了幾匹料子過來。那個送料子來的管事也不懂事,王爺和姐姐都不在,他聽說府裏還有一位主子在,便備了禮物直說要見見。我和趙公公不好攔著,便由著竇主子陪了那人兩盞茶的功夫。”

雲珠點頭:“他來府裏一趟,豈能不讓他見個人?這也是該當的。”

“不是這麽回事兒……”秋分囁嚅道,“姐姐還不知道吧,昨兒王爺說是要陪竇主子用午膳,結果過去喝了一盅素酒後便離開了,留竇主子在那兒空坐了一中午也沒回來。我們也原以為,既然王爺白日見過了竇主子,晚上時候正該招去房裏才是,結果王爺昨晚看完書就歇在外書房了,連內院都沒回呢,她們……她們都說,這是王爺不喜竇主子呢。”

竇氏滿心以為見了王爺後,能夠一步登天,誰知齊風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只是把她晾在一邊,這麽一通鬧騰倒叫府裏人看起笑話來。

雲珠感覺有些聽不明白:“即便王爺不喜竇娘,但是她身份畢竟擱在那裏,是太後賞來的侍妾,人家想見見也是應該的。”

秋分低落道:“可若真的是王爺不喜竇主子,我們卻叫那人見了竇主子,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

雲珠安撫性地拍了拍秋分的肩膀:“我從家裏帶了些點心回來,你要不要吃一點兒?”

秋分苦大仇深地打開雲珠的點心包裹,坐在那兒吃了起來,雲珠給這丫頭倒碗茶的功夫,發現打開的那個一口酥已經下去了一半。

雲珠:……,看她這能吃的勁頭兒,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書房裏,齊風也聽趙全說了房大人家管事來訪之事,他一王爺倒是不會同一個小小侍妾較勁什麽,只是叫周順去問問李序,府上詹嬤嬤到底什麽時候能來。

竇氏是見過房大人送來那幾匹料子的,其中有三匹她看著尤其喜歡。誰知齊風當日就把料子分了下去,先是給雲珠留了五匹好的下來,再擇了幾匹給晉王府、邢國公府各送了過去上,又給上書房幾個教過他的先生府上各送去了兩匹,餘下的則是收了庫房留著日後賞人。

魯迅先生說過,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滅亡。竇氏不打算就此滅亡,於是她選擇了爆發。

這日,齊風在外院見完客人欲回寢屋時候,在人工湖旁遇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竇氏。

竇氏上來給齊風請安,齊風叫起,二人一時兩相無話。

竇氏跟著齊風走了一段路,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妾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齊風這兩日忙得厲害,腦子裏一堆亂七雜八的事情,乍聽竇氏一哭還嚇了一跳:“什麽事?”

“妾身是太後賞到府裏來的人,可王爺眼裏卻從來沒有妾身這個人。就連您身邊的婢女都分到了賞,對妾身卻不聞不問,妾身覺得難受。”

齊風腦子一時沒轉過來:“什麽婢女?”

竇氏瞬間語塞。

她原本是想表達齊風就連雲珠都賞了布匹,卻不曾記得她。在她心裏,雲珠就是丫頭,幹得是伺候人的活計,她也知道當著齊風的面是不能這般說雲珠的,誰知一不留神竟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齊風自然知道竇氏心中所想:“依著我說,你比她差遠了,你說她是婢女,那你又是什麽?豈不是連個婢女都不如了?”

“可是王爺。”竇氏一慌神兒就跪下來了,“我是太後賜給您的,日後就是您的家人了,她不過是個外人,您何苦為了她如此貶斥於我?”

齊風這幾日忙大了,原本就心煩,見到竇氏伏在自己身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只覺得更煩了。

“你是太後賞的,府裏太小,容你不下。不如去莊子裏頭吧。”

齊風大步走過,卻聽竇氏在身後哭得撕心裂肺:“王爺,妾身是太後送來的,您若是把妾身府去,您又如何跟太後交代?”

三日後,慈寧宮內,謝太後對齊風問道:“我聽儲秀宮的嬤嬤說,那竇氏人生得好,平素裏做的活計也好,我也早就想著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在你身邊伺候,就挑了她過去,她在你府上這些日子可好?”

雲珠靜立齊風身旁,心中感嘆太後消息果真靈通。

齊風面不改色道:“她這兩日在府上有些不著調兒,我叫周順把她帶到莊子裏先靜養一段時日,什麽時候沒那火爆脾氣了再接回來也不遲。”

太後仿佛是覺得好玩才問道:“這年紀輕輕的,能惹出什麽事兒來?叫你動這麽大的肝火?”

齊風道:“不是什麽大事。前幾日南邊有人送了幾匹料子來府上,我把料子給七嫂和邢國公府都送了些去,餘下的,想著雲珠這些日子辛苦,又送了她幾匹,那竇氏直對我嚷嚷,說是我得了東西只給外人卻少了她的,倒叫我也聽不明白,謝家到底是您的母家,七嫂七哥一向對我也照顧得很,怎麽到她嘴裏就成了外人,”

雲珠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竇氏原是對自己不滿,而今聽齊風這麽一說,倒是勾連上了七王妃和邢國公府,這樣一來倒叫太後想給竇氏說話都找不到說頭了。

太後眼睛閃了閃:“我看她是個溫順貞靜的,才想著送到你府上侍奉一二,沒成想她竟然這般不懂事兒,送去莊子也就罷了。這次叫你過來,是因著你二哥近來連著身子骨不好,臥病在床,沒個兄弟說說話總吵著躺的無聊,昨兒我叫老七過來陪了他一日,今兒他有事去了南郊,故而叫你過來陪皇帝說說話,不知會不會誤了你的事?”

齊風道:“太後言重了,皇兄而今身體不適,我等侍疾都是應該的。”

太後欣慰道:“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你去前頭看看他罷。”

皇帝年輕時候便有了肝病,近些年來越發不好起來,前幾日打獵回宮後便發起了高燒,臥病在床也有好些時日。見到齊風來訪卻頗有精神地坐起身來:“你來了,晌午陪著用膳罷。這幾日太醫小心得很,不許吃這個不許吃那個的,日日清湯寡水,吃得人沒意思透了,等會兒叫他們上幾個好菜來,朕不吃,聞聞味道也是好的。”

齊風聽得這話笑道:“二哥還記不記得?當年在上書房時候,你夏日裏得了風寒,太後不許你吃生冷東西,偏巧那幾日你就是想吃涼拌海蜇頭和蕎麥冷面,求著七哥想辦法給你弄來。正好那日中午太後過來探望,七哥無法,只得說是我想吃得沒法兒了,去禦膳房要來的。太後從來都不訓斥我什麽,聞言只同我說,想吃就多吃點兒,卻不想我吃完了也開始肚痛,又加上你把風寒傳給了七哥,咱們三個連著病了小半個夏天,真可謂是‘難兄難弟’了。”

齊風自幼同皇帝、齊衍感情都很是要好,即便太後在先帝駕崩時候曾經橫插過一杠子,也並沒有影響他們幾人感情。

皇帝聽了這話也笑道:“後來時候,母後知道了那冷面和海蜇頭是老七給你拿去的,等老七病好後又把他罵了一頓。想想那時候,只管讀書不管旁的,倒也過得舒坦。”

齊風笑道:“哪裏就能事事盡如人願呢?皇兄近來身體可好些了?”

皇帝嘆氣道:“前幾日倒是好些了,近幾日又有所反覆了,不知是不是天氣冷熱不定的緣故。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不如留在這兒一道用膳罷。”

皇帝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便能痊愈的,久病臥床的人本就沒什麽胃口,皇帝是個好美食的,而今不許吃這個不許吃那個,肉類河鮮、海鮮更是不敢給他碰,近幾日來吃得愈發少了。

皇後覺得皇帝如此這般下去終歸對身體不好,元氣有所損耗,便叫禦膳房想點招數出來,禦膳房洪師傅便精心烹調了一道“菇丁拌面”,皇帝十分喜歡,每頓飯都要吃上兩碗。

皇帝竭力推薦齊風也來上一碗菇丁拌面,齊風推辭不過,便跟著皇帝吃了一碗,一吃之下也覺可口異常。

用過飯後茶水後,齊風想起前幾日府裏接的各色奏報,欲同皇帝談一談黃河撥款問題,說了幾句話後,皇帝便打起了哈欠:“不瞞你說,太醫說我這病需得靜養,母後也叫七弟多多幫襯著我,而今奏折都送去了他那裏,你說得這些,我大都不摸情況也說不上來。你若是還有什麽其他疑慮,不如去他住處查閱一二,總比過朕跟你說得更清楚。”

皇帝沒有兒子,身體也愈發不好了。太後命齊衍把這些東西接過手去,未必沒有等著皇帝駕崩後叫他上位的念頭。

齊風看皇帝困得有些睜不開眼了,便起身告退,回到自己西三所的住處。

雲珠並沒有跟著齊風到皇帝那兒,她對這皇宮不熟,也不敢隨意亂走,便只是坐在那兒等齊風回來。

齊風回屋後才發現雲珠尚未用膳,拿手一摸桌上湯碗已經涼了一半:“一直沒用膳?”

雲珠看他這個時候才回來,也就知道他已經在皇帝那裏用過膳了。

“不礙事的,我把這幾個菜用茶爐熱熱,隨便吃點就好。”

齊風出手阻止道:“這怎麽行?我叫周順去廚房幫你再提點菜過來,今兒皇兄那裏有一道菇丁拌面,我吃著倒是味鮮得很,不如也給回你來一道嘗嘗。”

雲珠道:“那就麻煩周公公幫我取道面來,再拿兩碟腌好的小菜過來就行,其他的不必麻煩。”

已經差不多下午兩點,叫廚房開火做什麽大菜,的確有些不合適了。要是在府裏還罷了,這是在宮裏,旁人的地盤上,還是低調小心為妙啊。

齊風出聲道:“用個膳就好好用,只吃面條腌菜哪能行?皇兄那裏都沒吃得這麽素。最起碼兩道涼菜兩道熱菜一道湯羹才算用膳呢。”

周順響應道:“奴婢知道了,這就去給姑娘把膳提來。”

雲珠就著酸黃瓜吃菇丁拌面,齊風坐在一邊看著公文一邊對雲珠發牢騷。

從齊風斷斷續續的吐槽聲中,雲珠知道這日齊風來找皇帝也是有事商議的,結果皇帝對於朝中政事理也不理,甚至還有點兒恃病生嬌,仗著身體不好不接待大臣也不上朝,自打齊衍理事以來幾乎可以說是不聞不問,折讓奇峰對這位二哥的所為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雲珠覺得,這皇帝本身就不是個樂意當皇帝的人,當初時候先帝也許是考慮到了這點兒,才會在遺詔上把齊風定位了皇位繼承人。

這個不愛當皇帝的人,當了幾年皇帝後,終於對這工作由厭倦到反感,對於朝中事情也越來越不上心了。

從這些日子的相處來看,齊衍是個在工作上很認真的人,齊風則是個在工作上很較真兒的人,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都比皇帝更適合當皇帝,只可惜造化弄人。

菇丁拌面雖然好吃,但似乎並不大適合雲珠體質,用過膳後不過兩刻鐘功夫,雲珠身上就起了成片的疹子。

齊風是第一次見到雲珠過敏的樣子,又摸著她額頭燙得厲害,忙不疊叫周順請了太醫過來看看。

誰知這日下午,皇帝的病越發重了,所有在值太醫都去養心殿給皇帝診病,太醫院只餘了幾個太醫們膝下懂醫理的小徒弟和醫女。

雲珠對著著急的齊風無奈道:“我真沒事兒,王爺不必擔憂。我這也是老毛病了,原先的方子我也都能記下來,不如我這就寫了方子出來,請周總管替我去太醫院拿些藥。”

齊風明顯對於雲珠的醫術沒什麽信心:“你確定沒事?”

“我確定,您就放心罷。只是皇上在那兒發病,您正該過去陪著他,而不是在這兒緊張我什麽。您不在宮裏是一回事兒,而今在宮裏,就該第一時間趕過去。您在我這兒幫不上什麽忙,倒不如去他那兒,起碼給太後、皇後和其他人留個好印象。”

齊風也知道雲珠這話在理,但心裏終歸還是放心不下,細細交代周順後才更衣出了西三所。

雲珠服了藥後立馬就好了起來,而齊風則是在那邊待到入夜時候才回來。

雲珠看齊風一臉疲憊的樣子,上來關切道:“累不累?”

齊風疲憊地洗把臉坐下來:“還好,咱們這兒可是有現成的點心?拿來給我墊墊。”

“有有有。”雲珠忙不疊地進屋把點心端出來,看齊風風度全失地一連吞了幾個,不由心疼道,“你們沒用晚膳?餓壞了吧?”

齊風吃了幾口點心緩了緩餓勁兒,擦過手後抱著雲珠坐到自己腿上,拿頭埋在她的頸間:“這兩年來,皇兄的身體也是虛透了,太醫們也都不敢用什麽重藥,太後和皇後各懷心思……”

雲珠聽得有些不明白了:“太後心裏有七王爺我是知道的,皇後娘娘剛剛失了兒子,又能有什麽其他心思?”

齊風道:“太子是宮人所出,原也不是皇後親子,因為是皇兄唯一的兒子,為了提他的身份,也為了能更好地長大,皇兄就把他指到了皇後的名下。皇後而今想著,既然能抱養一次孩子,就能抱養第二次,在皇兄病床前頭也不消停,就想著跟母後說領養皇子的事情。”

雲珠疑惑道:“可是,我也沒聽說,宮裏又有誰有了孩子……”

既然沒有孩子,皇後又要去哪裏抱孩子?

齊風冷哼一聲:“我那二嫂也是個聰明人,她是想要從三哥或是七哥那裏過繼個孩子。”

雲珠捋了捋這層關系:“依著我說,這後宮裏,終究還是太後娘娘更強勢一些。若是七王爺上位,她依然是名正言順的太後,況且依著七王爺的性子,一定會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可若是皇後娘娘抱養了皇子,日後這皇子登基,雖說太後成了太皇太後,可終究還是同皇帝關系遠了。太後那麽聰明,這種賠本買賣想來是不會願意的。”

齊風道:“你說得不錯,就著這個理兒。而今我那皇嫂也是鬼迷了心竅,在皇兄病榻前說這些東西……哎,不說了。太醫院還在查驗今兒皇兄究竟因何病情覆發,也不知道他們進展如何。”

雲珠道:“皇上病情反覆的事情,我想……也許我知道原因。”

齊風有些不可置信地拍了拍雲珠的後背:“你又知道了什麽?”

“皇上的病最好是不要沾海味的,可是那碗菇丁拌面裏頭,明明就有用牡蠣制成的調味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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