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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前程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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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我同羨央師姐下山,是因為山下有戶姓錢的地主家裏出了妖怪,師傅命我和羨央師姐下山除妖。

我同師姐站在窗口,看著書房裏的小姐。

那是一個很美的狐貍精,占據了錢家小姐的身子。我忍不住地往裏面探了探身子,那只狐貍精正滿目欣喜地看著教他念書的夫子。

那個夫子我認得,就是早上帶著我找羨央師姐的書生。

他輕聲吟詩,那只狐貍精聽得如癡如醉,時不時眼含春/色的望著他。

我皺眉,不知怎麽很討厭看見這一幕。

羨央師姐帶著我進了書房,他們兩都停下看著我和羨央師姐。

我走近他,朝他彎了彎眸子:“我們是來做客的。”

羨央師姐抽出寶劍,眼神涼薄地看著那只狐貍精:“吸人精氣,孽畜還不快受死。”

那狐貍精看著師姐,妖媚一笑。一瞬間陰風四起。她從錢家小姐的身體中脫了出來,一身妖艷的紅衣,發鬢庸散,是個很美艷的妖精。

她朝闞自珍拋了個媚眼:“夫子可喜歡奴家這模樣?”

我在一旁護著闞自珍:“莫怕,我們是九華山上的除妖師。那錢家小姐被這狐貍精吸食了魂魄,如今她還想扮作錢家小姐的模樣來勾引你。”

闞自珍糾正我:“勾引二字不妥。”

我看著他,認真的問:“那該如何說?”

闞自珍溫言:“當是迷惑。”

我點頭:“她想迷惑你,吸食你的元精。”

闞自珍臉有些紅,卻沒出口糾正我的用詞。

羨央師姐與狐貍精鬥了起來,天空黑了下來,死魂的陰霾和怨氣如濃稠的墨汁一般塗在錢府上方。我拉著闞自珍走到外面,我擡頭看著天空,羨央師姐的承影劍光芒大作,波光震散天空中的怨氣,那狐貍精赤紅著雙目抓向羨央師姐,師姐卻冷眼把她斬成了兩截,一時間血肉橫飛,那狐貍精的腸子掉了一截在我跟闞自珍腳邊。

我忍不住伸手蒙住闞自珍的眼,羨央師姐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每次捉妖都很暴力很血腥。待師姐收了妖,使了法術將院子恢覆我才收回手,討好地看著闞自珍:“沒事兒了。”

闞自珍眉眼帶笑:“多謝!”

他的聲色幹凈而清澈,一句簡單的多謝,卻讓我的一顆心膨脹地跳動,仿佛下一刻便要躍出胸膛。我捂住心口,撩眼看他,開口問道:“心如小鹿亂撞,惴惴不安這是何故?”

他訝然,笑意凝在他的嘴角,暖陽下的他,俊容仿若天神一般。見我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他微微側頭,輕咳一聲:“……天氣太熱,悶的。”

“你騙我,如今立夏剛過,炎署還未降臨,怎的會悶?”

闞自珍微微一頓,輕輕地笑了一笑:“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的臉忽然紅了,我低下頭,半天才扯著衣角小聲道:“……我叫時歇。”

闞自珍不覺笑了一下,擡手在我臉上輕輕刮了一下。我捂住臉,驚訝地看著他,他的眼神熠熠發光,星星點點之中我瞧見了自己面色通紅的模樣!

“……你?”

他把手放在我頭頂,聲音帶了些溫柔,讓人聽的心都醉了:“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我羞的臉通紅,一溜小跑躲在了羨央師姐的背後。一面羞地想鉆進洞裏,一面卻忍不住地偷偷擡頭,從羨央師姐的肩後悄悄地看他一眼。卻剛好對上闞自珍帶笑的眼,我窘地把頭死死的抵在羨央師姐的背上,恨不得天立馬黑下來,這樣他就再也瞧不見我這般沒出息的模樣。

闞自珍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羨央師姐斜挑著鳳眼冷靜地看著他,闞自珍收斂了笑意,非常無辜地轉過身子背對著我們。羨央師姐回首拍了拍我肩:“狐妖已斬,該回山覆命。”

我眨了眨眼:“噢~。”

*****

回九華山向師傅回了狐妖之事,師傅命我拿著狐妖的內丹找大師兄練丹藥。一進煉丹房便有一股炎炎熱氣傳來,師兄不在,只有守爐的童子正守在爐邊打瞌睡。

我走去過,捏著他的鼻子,不讓他出氣。他抽了抽鼻子,感覺不能呼吸,便把嘴巴張呼哧呼哧地出氣,見狀,我嘻嘻一笑。

他迷糊地睜開眼睛,見到是我,便揉揉眼睛,含糊地說:“師姐,不是下山收妖了麽,怎的不過一日便回來了?”

我點著他的腦袋笑道:“收妖有羨央師姐,我不過是個陪襯。你不好好守著煉丹爐,怎麽打起瞌睡來了?”

“前日剛練好一爐碧靈丹,最近也沒甚事,便想著偷偷閑。”

我摸出下一個錦囊遞給他:“這裏面是我在山下買的糖漬青梅你吃吃看?”

他兩眼發光的接過,忙不疊的打開錦囊賽一個進嘴裏,笑嘻嘻地道謝:“還是師姐心疼我。”

我摸摸他的腦袋:“淮師兄呢?”

“大師兄方才到清涼臺去了。”

清涼臺處在後山,臨近碧池邊,此時碧池裏的荷花初始開放,夜裏映著皎潔的月光好不美麗。只是今晚夜深星稀只能聞聞菡萏之香。上了清涼臺,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個角落尋到淮師兄。

他正閉著眼假寐,我提起裙角,躡手躡腳地走過,想驚一驚淮師兄。剛剛走到淮師兄背後,淮師兄卻忽然睜開眼,伸出腳絆了我一下。我一下子便如餓虎撲狼一般撲在地上,耳旁傳來淮師兄哈哈大笑的聲音。

我疼的哧牙咧嘴,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兩眼淚汪汪地瞪著淮師兄。淮師兄笑夠了,才拍拍我的頭:“一日不見,時歇便給為兄行好一個大禮喲~。”

刷的一下,我眼淚流了下來,我委屈地蹲在地上抽泣,斷斷續續地指控他:“……淮……淮師兄……太壞了……嗚嗚嗚……。”摔這一下子,真心疼死了。

淮師兄也蹲了下來,忽悠忽悠的說:“這種情況下,為兄就勉為其難地把寬闊厚實地肩膀借給你靠,不要錢!”

我張大眼睛和嘴,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娘的,淮師兄太不要臉了!

我憂郁無比地背過身子,不理他。

淮師兄袍子一撩,隨地一坐,微笑:“生氣了?”

“…………。”

淮師兄再一嘆:“既然生氣了,我便離你遠遠的。”說完,便起身,臨離開時,他伸出手想揉揉的頭。我正在氣頭上,便往一旁挪了挪。淮師兄手一頓,低咳一聲:“……為兄這就離開。”

我在那裏坐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初夏的夜晚有些涼,坐久了便覺得孤零零地。我正準備起身離開,便覺得有人再點我的後背,我一回頭,臉便埋進一堆粉白色的荷花之中。

淮師兄討好的把荷花塞進我的懷中:“好師妹,可別再生氣了。”

我抱著花哼哼幾聲:“不生氣也可以,你讓我摔了一跤,我便要還回來。”

淮師兄摸摸鼻子,直接往地上一趟,成八字狀,口中哎喲哎呦直叫喚:“好師妹,師兄為了替你采花,連衣裳都打濕了,你就饒過師兄這一回可好?”

我撲哧一笑:“好了,好了,我饒過你了。”

淮師兄樂顛顛地爬起來:“來,師兄背你下山。”

我往淮師兄背上一趴,樂的享受。

我從小便是個孤兒,五歲以前跟著一個老乞丐四處乞討為生。有一年春天,老乞丐病死了。被衙門的人裹著一床爛席子草草挖了個坑埋在松山上,為了不讓野狗把老乞丐的屍體吃了,我拿著一根樹枝守在老乞丐的墳前。幾只野狗瞪著一雙兇狠的眼睛與我對持,我心裏怕的發抖,卻強迫自己鎮定起來。不曉得過了多久,只聽見一聲輕嘆,師傅便拿著一個饅頭出現在我跟前。

“瞧你也有一顆知恩圖報的心,可願意隨我走?”

我吞了吞口水,做為一個沒有能力的乞丐,平日只能去泔水桶裏翻一些餿飯餿菜吃。這白白胖胖散著香氣的饅頭,頓時勾的我口水直流。我猶豫地看了下老乞丐的墳頭,乞求道:“您幫我把他埋深些好不好?”

師傅摸一把山羊胡:“你也是有孝心的,我便結一個善緣替你葬了他。”

得了師傅的肯定,我一把搶過饅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甜軟的饅頭咬在嘴裏,簡直是人間美味。

師傅牽著我去棺材鋪買了一口棺材錢紙,再請了幾個道士替老乞丐做了一場法師,便帶著我回了九華山。

那時候淮師兄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他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斜斜靠在山門口:“師傅又從哪裏拐來一個孩子,嘖嘖真臟。”

師傅一個巴掌拍過去罵道:“狗崽子,這是你小師妹。”

我初來乍到,有些害怕,便抱著師傅的大腿,怯怯的喊了聲:“師兄好。”

淮師兄聞言,笑瞇瞇的扯著我稀疏的頭發:“嘴還挺甜的,師兄以後會好好疼愛你的喲~。”

我信以為真,朝師兄笑容可掬的問道:“會給我吃饅頭嗎?”

淮師兄大手一揮:“行,一日給你三個饅頭吃。”

我感動的兩眼淚汪汪:“師兄~。”

九華山上只有幾座小茅屋,我剛到山上,因著淮師兄許諾每日給我三個大白饅頭,我便舍棄了師傅溜溜的跟在淮師兄身後。

吃飯時淮師兄吃著燒雞,我吃著饅頭。

睡覺時淮師兄睡著床鋪,我打著地鋪。

練劍時淮師兄的劍招盡往我頭上招呼。

你以欺負我為樂,我以狗腿子賣萌為榮,這便是我和師兄的童年寫照。

我趴在淮師兄背上,想著以前的事情,頭上不免掛滿了黑線。我有些哀怨地扯著淮師兄的頭發,淮師兄“嘶”一聲,抱怨道:“謀殺了師兄,可再也不會有人背你下山了。”

我吐了吐舌頭,忽然想起來闞自珍,我捂住臉,覺得白天被他指尖撫過的地方燙呼呼的。淮師兄見我半天不說話,便把我在他背上顛了顛:“嘿,小蠍子你睡著了?”

我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連忙小聲道:“沒……沒呢!”

淮師兄偏過頭,斜眼瞧我:“臉怎麽紅了?”

“被風吹的。”

淮師兄噗嗤一笑,立馬又痛心疾首的道:“小蠍子有小秘密了,師兄心都碎了。”

我把頭埋在他背上,含含糊糊地說:“沒……沒有。”

淮師兄聞言無語,只好背著我朝山下走去。厚重的烏雲散開,月亮悄悄的露了出來,月光從兩旁的竹葉的縫隙裏灑樓了下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風輕輕吹過,拂過面頰,帶著晚日的清涼。我雙手環住淮師兄的脖子,在他背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閉上眼睛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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