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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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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賈母,聽了這金玉良緣的傳說,心氣兒不大好。若是在以前,黛玉還在她跟前黏糊的時候,她倒有可能不會介意。如今不同了,黛玉要回家,而且漸漸不跟她親了。本來穩穩問抓到手的外孫女,眨眼間又離她遠去。賈母考慮到如今林如海在揚州的勢力,加之黛玉是獨女,這其中的好處多少都不必費心去算。

若非黛玉是個身子骨差的,性情又不討喜,她必早早定下這門親事了。

如今又來個新選擇,薛家的寶釵是個穩重好性兒的,辦事兒也妥帖,做管家媳婦必是不錯的。奈何她是商家出身,縱是皇商,其地位與榮府也不甚相配。再說她那長兄薛蟠,不像是個有出息的樣。

兩個丫頭,各有長處,又各有短處,賈母一時間真是難以選擇取舍。兩廂優點若是能合在一處,那該多好。

賈母此時此刻終於有了危機感,擔心因為這些流言,黛玉那頭出了什麽岔子,得盡快想辦法穩住她才好。她趕忙沈著臉,叫喚如今管家的大兒媳邢氏過來。

“咱們家人口多了,難免是非也多。下人們一人一張嘴,好事兒也能說成壞的,沒的說成有的,真是百口莫辯了。我不曉得你怎麽管家的,以前可沒見府裏傳什麽消息這樣快的。就說這事兒,你不該管管?你還能喝得下茶,吃得下飯?”賈母譏諷道。

“母親說的有理,以前府裏人比現在還散漫呢,也沒見有什麽消息傳得這麽快的。這回鬧成這樣,一定是有什麽緣故。”邢氏話裏的寓意明顯,她管家時家裏的下人已經老實很多了,還出事兒,事兒就未必出在下人身上了,而是出在風言風語的源頭。顯然,這金玉之說是有人刻意為之。

賈母不大舒坦的看眼邢氏,她雖然老糊塗了,可耳朵還能聽清楚。邢氏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是薛家搞得小動作。賈母卻不信,邢氏這人天生小氣,小肚雞腸,最喜歡以小人之之心度君子。人家薛姨媽性情溫和,為人熱情,還每日好心的陪她這個老婆子打牌。這麽孝敬老人的人物,能是怎麽個壞法?賈母知道邢氏早嫉妒兒媳婦王氏的富貴出身,心知她難免會自然而然的遷怒到王氏的妹妹薛姨媽。

“叫你好生管教那些碎嘴的下人,你卻跟我說這麽些沒道理的話。這家你要是不愛管,還有你弟妹呢。”賈母氣道。

邢氏無奈地笑了笑,決定不跟眼前的賈母一般見識。反正實打實的權利她是不會放的。只要她不松這個口,管家權誰也別想從她這奪走。王熙鳳是王夫人的內侄女,她出事兒,王夫人臉上無光。光憑這點,王夫人就沒資格跟她搶管家權。其實邢氏倒不是在乎這點權利,而是因為這家在王氏的管理下越來越頹敗。只要老太太沒死,大房跟二房就分不了家,她就得為了自家的利益,為了她以後的日子,捏住了這個管家權。

賈母又嘮叨了一陣,這回她除了指責邢氏管家不力,又添了一條,說道邢氏小肚雞腸。

邢氏忍了又忍,見賈母沒完沒了。因笑道:“我記住了!說到計較,我是有點這毛病,沒法子,誰叫我出身不好。可您再轉念想想,我愛計較,事兒也會管得細致妥帖呀。提起計較來,咱家還真有個比我更愛計較的。這不,前幾日子我內侄女來了,說要住些日子。”

賈母點點頭,這事兒邢氏早回過她了。

“周瑞家的可勁兒打探她的份例和用度,您說,她計較什麽呢?”邢氏瞇著眼笑道。

賈母臉色一變,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邢氏,很快心中有了答案。周瑞家的是邢氏跟前的,她打聽什麽消息,自然是為了王氏。雖說薛家的開支確實不從榮府裏走,不過二媳婦還需要計較邢氏內侄女花費的那幾兩銀子?死盯著人家邢姑娘不放?

賈母不大信,心中存疑的打發了邢氏。回頭,賈母就找來王夫人詢問此事。

王夫人眼珠子一轉,滿臉驚訝的跟賈母解釋:“我也沒別的意思,母親您也知道,以前嫂子心思有那麽點小,總愛克扣身邊人的份例,我打聽也是為了是關心關心那孩子。”

“原是這樣,我說你也不會計較這個。她家敗落了,那孩子也可憐見的,在府裏養著就養著吧,也花不了幾個錢。不過你嫂子倒是心眼小,硬是誤會你了,非要堅持自己出那孩子份例,連平日吃飯穿衣的錢也算在內了。”賈母道。

王夫人驚訝的揚揚眉:“竟是這樣,那她可真是誤會我了。”

“不用管她,看她挺得了幾日!”賈母氣道。

不出一日,金玉良緣的事兒查到了兩個人頭上,一個是寶釵身邊的丫鬟鶯兒,另一個則是王夫人身邊的周瑞家的。

邢氏告知了薛姨媽,在薛姨媽勉強的允許下,帶著丫鬟鶯兒和周瑞家的過來,倆人當即跪在賈母跟前。邢氏麻利的交差:“拿她倆,不為別。丫鬟背地偷偷非議主子一兩句,其實本沒什麽了不得,這妮子倒厲害,趁著去廚房的功夫,大嗓門的跟二三十個婆子說起這事兒。那些上年紀的婦人閑著會幹什麽,最愛說道些八卦。這邊她一個還不夠,周瑞家的也可勁兒的說,足有六七個婆子都是親耳從她嘴裏聽見的。”

邢氏拿捏管家權也有這麽一點好處,掌權了就有人員任免的權利,稍微利用職務之便恫嚇一下,不怕那些人不招供出這倆人。

賈母見狀,臉色徹底垮了下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邢氏。如今看這架勢,還真不是邢氏小氣計較了,確實是有人故意為之。

賈母當年就是從後宅的算計中挺過來的,作為嫡妻的她,最最討厭的事兒就是有人背著她耍手段。賈母本想著過些日子,等王熙鳳的事兒被人淡忘了,她就幫二兒媳把管家權要回來。如今想想,她有這種念頭都可笑至極。虧他們姐倆是王家堂堂千金,背地裏竟能幹出這種骯臟算計的勾當。

賈母到底是老了,喜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疲乏的垂著眼皮,心裏頭徹底斷了王氏再管家的心思,也便就揮揮手,打發走了同樣礙她眼的邢氏。至於鶯兒,薛姨媽肯定不會留下給她繼續丟臉。周瑞家的罰的輕些,挨了十個板子回去養傷。

寶釵病了,黛玉不理他,寶玉沒處可去。他便哭喪著臉來找賈母。

賈母一見他,熱淚盈眶,熱情的拉寶玉入懷哭起來:“我老婆子如今也只剩下你這個心肝寶貝嘍!”

寶玉不明白賈母為什麽哭,他心裏也因為黛玉不理他而難受,於是就跟著賈母一起哭起來。後來賈母好了,見寶玉還是悶悶不樂的,就吩咐襲人帶著寶玉出去走一走。

寶玉閑著無聊,就亂逛起來,可巧走到園子附近的時候,看見前面的涼亭內有個倩影。一身翠衣錦緞,身姿窈窕,氣質清新嫻靜。寶玉的倆眼都看直了,怎麽想都沒想出來這陌生的背影屬於誰。寶玉不禁焦急地加快步伐,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看得越來越癡,也越來越肯定此般出塵的女子他在榮府不曾見過。若見過,這般不凡之流,他怎可能會忘記?

寶玉一邊看著她的倩影,一邊猜測她的樣貌如何。待要走進了時,她身邊的丫鬟瞧見了寶玉,小聲跟那姑娘說了什麽,那姑娘好奇的轉頭往這邊瞧。寶玉這才見著對方的真面目,真真是清秀佳人,秀美端莊。

寶玉看癡了,不禁問那姑娘:“姑娘叫什麽,從哪兒來的,是天上麽?”

邢岫煙早聽說榮府裏有個受寵的寶貝叫寶玉,今見他第一次見自己,就說出此番輕浮調笑之言,不禁紅了臉,略微惱怒的低頭不言語。

“喲,你怎麽在這?”黛玉拉來了迎春,卻見亭子裏多了個人,竟是寶玉。

邢岫煙見迎春黛玉來了,忙躲到她倆身後,低著頭不語。

“瞧你把人給嚇得。”迎春嘆道。

“嘿嘿……”寶玉撓頭笑,也不和黛玉迎春爭辯,總之她們能理自己,怎麽說他都行。

黛玉瞧寶玉這副笑就覺得可恨,譏諷他道:“你怎麽在這?怎不去找你的寶姐姐?我怎麽聽人說,唯有玉配著金才好呢,好一樁良緣!也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傳喜訊,到時候我必送一份大禮給你們!”

寶玉聽這話黑臉,詫異的看著黛玉,急眼道:“林妹妹,別人怎麽說到我也罷了。你怎能也這麽瞧我?我對你的心思天地可鑒,若敢違背,我願意天——”

“行了!”迎春截話,拉著身後的邢岫煙,皺眉對寶玉道,“你別嚇壞了她。”

寶玉被噎住了,楞楞的看著秀美的邢岫煙,憨笑起來,忙道歉,也跟黛玉道歉。

“天兒不早了,我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迎春頗有做姐姐的樣兒,護著兩個妹妹安全離開。寶玉追了一路,見著小紅從邢夫人院裏出來,以後邢夫人也要露面二,止了步,嚇得回身就跑。

邢氏聽說了寶玉與邢岫煙的偶遇,忙叫她到跟前來,囑咐其離他遠點。邢氏甚至有點後悔,她不該把邢岫煙拾掇的這般漂亮。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邢岫煙精心打扮一番,模樣一點都不比寶黛玉差。寶玉就是個"一見女兒便覺得清爽“的人物,他忽然瞧了邢岫煙的雍容風姿,能不起心思?

邢氏倒不說寶玉有膽子“色”,單憑他粘著人家姑娘家“交好”的性子,已經夠麻煩的了。

“少來往,最好不要來往。他什麽樣我不多說,你在府裏呆久了,早晚明白。”邢氏道。

邢岫煙沒進賈府前,聽過有關這位寶二爺的傳聞。如今一瞧果然就是個風流成性沒出息的人物,她現在已經過的夠艱難的了,好容易得了姑母的救助關愛,當然不會傻到給自己找麻煩。

又過了兩日,便有人見寶玉總是時不時地在大房附近轉悠,不是打聽黛玉,便是打聽邢岫煙。

邢氏忍了他兩日,再忍不住了。

這一日,邢氏送賈赦出門,回頭就瞧見院門口的梧桐樹後躲著個人。邢氏一聲喝令,那人猶猶豫豫地低著頭出來。邢氏一見是寶玉,直沖沖的上前,大聲道:“擡起頭來!”

寶玉嚇得哆嗦的擡頭,卻不敢直視邢氏的眼睛。

邢氏看著他,二話不說,高高的揚起手臂,照著寶玉的左臉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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