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總能躲避掉，但實際上事與願違。秋也第二天下午便在等電梯的時候碰到了他。

突然暗下來的光線嚇了秋也一跳，隨之而來濃烈煙味嗆得秋也抿著嘴咳嗽了兩聲。本想離身後的大煙鬼遠一些，但此刻在等電梯，也沒別處可去，只能期待電梯趕快下來。

“咳咳……咳……”

秋也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身後咳嗽的男人就是景山。他雖然此刻像連續抽了一整天的煙一般讓人難以靠近，但在濃烈煙草之中，有秋也熟悉的香水味。

“叮——”

電梯門終於打開，兩人一起進入之後，秋也在摁亮六樓的同時也摁了七樓。

“謝謝。”

嗓音沙啞到秋也懷疑他不是景山，一直沒勇氣看向景山卻因為這聲啞澀的謝謝而擡起頭。

景山原本是那樣註意形象的男人，穿著即便不正式，但也毫無褶皺而泛著淺淡香水味，頭發總是打理得十分幹凈整潔。可如今眼前這個男人，完全沒有打理發型，胡子也亂七八糟，偶爾還會因為吸煙過多而咳嗽，似乎幾個月不見，他也瘦了一圈……

張著嘴想要問候一句，可一想起來當初是自己說做陌生人，便又閉上了嘴巴。

到底他這三個月，都經歷了些什麽，為什麽如今會是這樣一副不堪樣子……

但不論如何，秋也想，那已經跟自己沒有關系了吧。還是不要去想得好，以免那種對沐瑪的愧疚感再一次壓到心臟上。況且，自己確實不該再去打擾對方，當作沒看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將晚飯的材料放到廚房，秋也脫下了外套。鏡子裏的自己，頭發也變得更長了，烏黑而略帶彎曲的纖細發絲之下，有一雙自己十分陌生的眼睛，眼裏寫滿的是壓抑與冷靜。

到底該如何才能忘卻這個男人呢？做不到了吧。也許時間就是最好的藥，卻也抵不過對方成日裏入侵自己的視線。但被時間治愈的傷口，是否算得治愈了呢？也許時間只能幫自己暫時遺忘。

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讓人目光都無法移動，生怕看得久了，便無法再移開。像是剛結痂的傷口，又一次被生生剜開，那些被新鮮皮膚蓋住的部分，烙印著那個人的名字。

秋也不覺得痛了，但這到底因為什麽？也許是過近的距離吧，兩人之間只有一層天花板之隔，這樣的分別就當是住在一起一樣，算不得分別。

只不過是無法再看著彼此，無法觸碰，也無法感受對方的氣息而已。若自己的愛是那麽渴求著對方的身體，也許那樣就不算愛而至多算是欲望吧。

“好像個傻瓜呀……”

沮喪著低下了頭，秋也套上了圍裙打算給自己做一頓單人晚飯。在中午的時候就收到沐瑪想要跟閨蜜們慶祝去的消息，所以晚上他只能一個人吃。

晚餐只有普通的炒什錦鮮蔬，糊弄著胃囫圇吞下，便洗了澡躺回了床上。

可腦袋裏總是景山沙啞的嗓音，他應該是病了吧？

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因為煙抽太多了嗎？到底為什麽突然煙癮變得那麽重呢？

還是說最近工作壓力太大，導致他顧不上自己？

翻來覆去失眠，即便有燈亮著，可是心裏還是會擔心。平時也會擔心沐瑪，會告訴她照顧好自己，也不會疏予問候，天氣變化也會提醒，偶爾還會做沐瑪喜歡的菜。可對景山，卻總想知道他到底怎麽了，那樣的表情之下隱藏著什麽。

“不行不行，不要亂想，我還是很愛沐瑪的。”

就這樣勸慰著自己，秋也最終還是睡下了。只是接下來的幾天，不論是上下班，還是出去買東西，秋也總是會偶遇這個男人。

原本習慣性在消防通道裏吸煙的男人，卻總是坐在公寓門前的臺階上，眼神呆滯地一邊吸煙一邊不知看些什麽。每次走過他身邊，秋也都要心裏懸空一陣。

他還是那樣，像個不修邊幅的流浪漢一樣，穿著寬敞的短衫，靠在深棕色的門柱上，偶爾還會因為吸煙過多而一陣陣咳嗽，嚴重得秋也猜想有一天他會把自己的肺咳出來。

再次駐足在門口，秋也深鎖著眉頭看著陰影中的身影。他佝僂著腰不斷抽動身體，一只手捂著嘴不停咳著，另一只手卻還夾著煙。

想了一會，秋也還是走向了景山。

“沒事吧？少抽一點就不會這麽咳了，要不要喝水？”

秋也從小就像他作護士的媽媽一樣，擅長照顧人，秉性溫柔。但面對景山，秋也時常感到束手無策。這一次也是如此，即便自己再怎麽勸對方喝水，他都完全不回覆，抽出指間的煙摁滅也不管，只是一個勁兒咳嗽，還一次次推開秋也。

“景山！再這樣下去肺會壞掉的，你不要再抽了好不好？你聽說我一句可不可以，景山，景山……！”

從未對誰用過強，但這個傍晚，秋也覺得自己一瞬間失去了耐性。他不想要景山再這樣抽煙，那喉嚨裏的聲音已經開始不對勁了，怎麽還可以繼續放任下去。

“你擡頭看一眼可不可以？景山！你啞巴了嗎？還是聾了？你快……回答我啊！不要任性了！”

強制著將人拉起來，因為過於高大的身形差距讓秋也寸步難行。他手上還要拎著包，還要拖著這個男人一起朝裏走，對方還如此不配合，終於讓忍耐著暑熱的秋也大聲喊了出來。

“你……咳咳……不要管我、松開……咳咳……”

一陣陣的震動傳來，腳下站不穩的二人跌跌撞撞挪到了電梯口，景山卻執意不上去，扶著墻壁一個勁兒咳嗽得幾乎喘不上氣。

“景山，聽我說，是選擇回家還是被我送去醫院？你選一個好不好？如果不回去，就跟我去醫院吧？”

“滾開！別、咳咳……別離我太近！”

已經咳得沒有力氣的人還要任性，秋也一邊伸腿防止電梯門關上，一邊試圖將人拖進去。但景山太重了，不配合的人自己實在沒辦法挪動。

“那好吧，我叫救護車吧。”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秋也疲憊得渾身都沒了力氣，就靠在打開的電梯門口打電話。

“不需要！”

勉強站起來，景山迅速抓向了秋也的手機，下手之狠竟然嚇了秋也一跳，迅速閉眼的秋也，自臉側傳來一陣刺痛！

“啊、痛……”

手機摔到了一旁，景山幹咳了兩聲，看著秋也痛苦地捂住臉部試圖上前將他的手挪開。

“……傷到你了？”

嗓子嘶啞的聲音依舊，可語氣明顯不像剛才那般冰冷生硬。

“沒事，沒事，回去吧。”

沒有拿開手，一直捂著臉的秋也回避著景山的目光。眼前的男人目光可察的神情那麽悲痛，讓人如此難以面對。

“秋也，給我看看，是不是傷到你了？”

“沒有。”

逐漸逼近的臉好可怕，喘息都帶著沙啞感的聲音好可怕，秋也只能不斷躲避。可是小小電梯間裏，哪有什麽可以躲藏的地方？

“為什麽騙我？你為什麽總是騙我？你知道你有多怕疼嗎？不管是心裏還是生理，只要痛，你就會哭出來……看啊！”

景山將手舉起來，食指的部分，指甲劈開了一個縫隙，應該是剛才搶奪手機的時候造成的。

“我沒事，你不要胡說了！”

秋也慌亂躲閃的眼神，恰恰跟方才強硬的氣勢相反。有想要立即逃離的沖動，但電梯才到七樓打開門，等著兩人離開。

已經如此了，秋也只能將人送回去了。

“送你回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轉著臉，秋也故意將受傷的一邊藏起來不讓景山看。自己雖然算不上什麽帥哥，但這張臉總是遭受創傷也算多災多難了。

“你給我看過來！”

被逼退到角落了，秋也卻按了好幾次關門。他沒有按亮樓層，回身便雙手扳住了秋也的臉，逼迫對方強行與自己對視。

“不是說做陌生人嗎？你幹嘛還要管我？非得這麽殘忍的嗎？”

這到底該說誰殘忍？他將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還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一副茍延殘喘的樣子，為什麽要說自己殘忍？

身體被壓在角落，秋也不論怎麽用力都推不開景山的胳膊。他就像磁鐵一般吸向墻壁，自己就這樣成了夾層中的肉餅。可是這是一塊有著人類情感的肉餅，秋也不得不悲戚地想，自己終有一天會下地獄的。

“即……即使是陌生人，在我面前昏迷，我也會幫……何況是你……”

明明是一句非常正常的解釋，但秋也此刻卻毫無底氣。那躲閃著的眼神一直看向別處，即便知道景山看著自己，卻完全無法看回去。

如果再一次掉進他的眼神裏要怎麽辦？這種不安秋也不想再面對了。

“我讓你看著我，聽到沒有？秋也！”

停滯的電梯明明並不憋悶，但秋也就是在這種充滿煙草味的空間裏呼吸困難。他知道冷靜和理智能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已經做不到了，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什麽都做不到。

“……”

抿著嘴不說話，秋也盡量將自己縮起來，雙肩在不斷抱緊，頭也低得只能看見兩人的鞋子。不說話，也不回應，像整個裹起來的繭一般，秋也無聲抵抗著眼前的男人。

“是你不聽話的，不要怪我……”

話還沒說完，屬於景山手指強硬的力量便將秋也的下頜擡了起來，隨即像即將渴死一般吻了上去。

那股屬於煙草特殊的氣味襲來，更巨大的缺氧感讓人頭暈眼花，秋也緊抿的雙唇被撬開，隨後苦澀的唇舌在淺嘗之後像致命的癮物一般反而讓秋也瘋了似的渴求。

他回手擁住這個男人的腰，不斷攀附的身體在緊靠中慢慢融化，周圍都是那種濃烈到駭人的煙草氣息，可是秋也突然絕望得想要死在這一刻。

沒人懂秋也此刻心境是怎樣的扭曲，壓抑許久到自己都忘了他曾愛過的這個男人，在只不過是唇齒觸碰之間，將他拉入了更絕望的深淵。

他就在濃烈到讓人沈淪的吻中融化掉，失去力氣，意識溶解……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文沒啥劇情可言啊。。。但是接下來就是全程高能了（相對其他部分）。

誒~~~在屯的耽美《你如星光，璀璨閃亮》也寫到中期了，節奏比這個快很多，所以字數很少。但是還是覺得比這個更好玩，至少在我看來啦~

祝各位天使們，節假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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