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不該被叫做強制性“約會”？秋也想不通為什麽景山這麽在意自己的事。他對自己如果有那方面的意圖，自己明顯並不是那種人，而且他還結婚了，根本不會就那麽順著他的意思。

秋也開始思考怎麽拒絕對方。

“秋也？”

趁著上廁所回來的功夫，大原稍微拐了個彎走到了秋也的辦公桌旁，低著頭掩著嘴。

“晚上有時間嗎？我們吃個飯吧？”

正巧沒有理由拒絕景山的秋也當即答應了，大原一走開秋也便趕忙發信息給景山。

【我今晚跟同事約好了去吃飯，抱歉了。】

心情忐忑的秋也為能夠拒絕景山而暗喜，甚至臉上都出現了笑容。拜托，他更願意跟大原一起吃飯，而不是跟景山見面，那個男人就是如此讓人覺得恐怖，秋也雖然覺得這種感覺莫名其妙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可是自己還是本能性的不想面對。

不一會，手機再次震動，秋也在交完上午那份緊急工作之後，得到的一點休息時間也都被短信占據。

【你幾點回來？我等你。】

心裏暗暗覺得不妙，可是秋也不想就這麽放棄這個機會，趕忙回信息給景山。

【具體時間還不知道，所以今晚就算了吧，多謝關心了。】

手心都要攥出汗了，秋也不懂自己此刻在緊張什麽。

【那我等到你回來吧。】

秋也看著手機裏的文字，不禁懊惱到小聲地“啊”了一聲，周圍的幾個同事紛紛將頭扭了過來，有關心的同事問他怎麽了，秋也只能一邊說著“沒事沒事”一邊跟著道歉。

不管他如何想要拒絕，對方堅定的態度根本不給秋也退路。所以在秋也回覆“請千萬別這樣”之後收不到景山的回信，他猜想，對方八成是不同意的。

整個下午，秋也都在垂頭喪氣和不斷煩惱中度過，連早早下班跟大原一起出去吃飯，都心事重重。

“秋也你有事？”

一邊朝著居酒屋走，一邊問著旁邊低頭咬嘴唇的秋也。

“沒什麽事。”

“那你怎麽一直都不說話？你如果有事，可以改天約。”

已經都走到門口了，大原擔憂地詢問著秋也的意見。

“進去吧，我真的沒事。”

說完便先鉆了進去，大原也跟了過去。店內有些吵鬧，很多人一起說話的“嗡嗡”聲讓人連腦子都不清醒，燒烤和煙味有些重，秋也和大原幾乎是店裏唯獨一桌沒有怎麽發出聲音的。

詢問了秋也想要吃什麽，大原笑著說這頓他來請，讓他隨便點，心煩意亂的秋也便跟著大原一樣要了生啤。

“沒問題嗎？我記得你喝不了太多酒。”

擦了擦手，秋也將西裝外套掛在了一旁，與大原面對面坐著卻垂著頭。

“我只是不喜歡喝多到吐出來而已，少喝一點應該沒關系。”

緊鎖的眉毛是大原很少看見的，即便偶爾會被課長點名教訓，他也頂多就是低下頭態度誠懇，從沒做出過這種表情來。

“我看你一直在低頭看表，還以為你突然跟別人有約。”

手腕上的指針指向七點十分，秋也猜想此刻景山是不是已經去消防通道在等著了，而自己正悠哉地坐在居酒屋裏……想到這裏，不知從哪來的可笑愧疚感便讓秋也十分頭疼。

這又不是他的錯！明明是景山自己執意要等，不聽勸的話，豈不是就是他這個人的問題？秋也想，自己沒有錯。

可是到底還是在擔憂。從六點半兩人走出公司開始，秋也就時不時看一下時間，那塊不起眼的手表今天幾乎要被他看出洞來。

“啊、只是感覺表有點不準。而且今天下班還蠻早的感覺有點不敢相信吧。”

“那你怎麽不看看手機上的時間？”

大原好奇著問秋也。

“我的手機……那個……”

將眼球轉到一邊，秋也不斷握著指尖，想著找借口搪塞大原。他不能說自己是在掩耳盜鈴，害怕收到景山否定自己的回覆，索性在對方不回信息後就一直沒有從兜裏掏出來。

“手機好像也不怎麽準。大原你把你手表的時間告訴我一下吧？”

胡亂敷衍著的秋也作勢擡起了胳膊，大原也將手腕遞到自己的眼前後告訴了他手表上的時間。

“我的手表上是……七點五十八分。”

秋也聽著大原的話，再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表已經慢了足足半個多小時！

自己還在這擔憂景山是不是去等自己了，如果真的是去等了，現在已經快要一個小時了。不安的心情讓秋也坐立難安，可是已經進來了點了餐，此時走掉又對不起大原。想了一遍之後，秋也只好選擇既來之則安之。

“哦對了，這個給你。”

大原從包裏掏出了一個扁扁的方形盒子，上面深藍的緞帶紮得像禮物一樣。秋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也沒有隨便接過來。

“你的手帕不是擦鼻血扔掉了嗎？淺野他說這個是顧客去年送給他的禮物，因為我……”

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口，只是歪著下巴搔了搔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下去。

“我不太喜歡他隨隨便便就收他店裏顧客的禮物，他又退不回去，所以就一直放著了。這是條新手帕，他說想賠給你。”

盒子被舉在半空中，秋也看著它上面印著的“HERES”字樣，伸出的手卻有些遲疑了。那是條比較奢侈的手帕，不過幾條就夠秋也一個月的薪資了。即便是一條，也足夠買昨天自己扔掉的手帕幾十上百條。從事美容行業的淺野先生會收到多金貴婦送的貴重禮物一點也不稀奇，可自己對生活的需求幾乎就是滿足即可，對奢侈品完全沒概念的秋也猶豫著該不該收。

“太貴了吧……”

搖了搖頭想要拒絕，但大原卻開始面露急色。

“你拿著吧！我也不願意在家裏看到這些東西，已經送出去好多了……”

不願透露自己是個小心眼的大原不管秋也接不接，直接將盒子扔了過去，將送上來的啤酒猛灌了一口，低著頭也是一肚子苦悶。

稍微打開盒子，便看到裏面躺著的高級手帕。那淺淡的顏色和花紋十分簡約樸素，卻配合著上等的質感讓它整個顯得十分不俗。怪不得要這麽貴，秋也暗暗咂舌。

這頓飯吃得很快，原本想要關心一下大原和淺野的事，卻在看到苦著臉喝酒的大原時沒有說出口。他一定也不舒服吧，即便兩人已經交往許久，卻因為都是男性的關系而不能像自己跟沐瑪一樣結婚，用法律關系去穩固感情。而原本皆是可以跟異性戀愛的類型，如今在一起更是毫無安全感可言。這件事，秋也試著站在兩人的立場上想了想便能明白。

大原喝光了兩杯之後，臉已經泛紅了。說話斷斷續續想抱怨卻無法說出口，這件事，對一個已經正常結婚的男性而言，大原估計著秋也是聽不明白的。

用最後的清醒將大原送上出租車，自己乘著地鐵回家。站在樓下，調過的手表顯示已經快要九點了。不知為什麽，站在電梯口卻遲遲沒有按下電梯按鈕。

自己在害怕什麽，到底在恐懼什麽，即便喝了一大杯生啤，他心裏也全都清楚。不敢猜想，不敢肯定，不敢面對，這一切都因為一個人。

那個根本不聽勸說，執意要等自己的男人。他只有一個簡單的想法，想看一眼自己的臉怎麽樣了而已。

可是無緣無故，景山對自己付出這種關心，是不是有些多餘了呢？

摸了摸已經消腫到看不出印記的臉頰，秋也最後還是伸出手按了那個按鈕。看著不斷亮起的數字逐漸變大，整顆心也都跟著隱隱地揪了起來。

“叮——”

電梯口緊挨著的那扇門，一直不會鎖上，但是自己此刻沒有勇氣去看。他會在那裏等著自己嗎？兩個小時，誰會在那裏苦等兩個小時……

在通道門口站了許久，終於推開了門，就跟自己那天自殺失敗後躲起來垂淚的位置一樣，那寬闊的後背就坐在那裏，斜靠著墻壁一動不動。

距離他坐著的臺階下四五個階梯上，躺著一本最近很火的戀愛小說。

秋也悄悄撿起了書，夾著書簽的那一頁上，只寫了一段話。

“每個人都是覆合體，覆雜、糾結、搞不懂。可是這樣奇怪的種族孕育出的難以名狀情愫，卻能治愈另一個覆雜個體的傷痛。那句簡單的愛與不愛，讓覆雜到可悲的人們見識到了那無形的力量。它既能托你上天堂，也能送你下地獄。”

神色沈重的秋也合上書回頭看向了景山。

那安靜放松的睡顏，微微張開的雙唇，和因為有些冷而互相抱著的手臂，就那樣一動不動，像與這灰白臺階融成了一體，雕塑一般靜謐美好。

“景山？不要睡在這裏，很冷的。”

站在低了兩節的臺階上，秋也彎著腰輕輕搖晃著景山的肩膀。

“醒一醒，這裏很冷……”

毫無征兆的，秋也覺得自己被拽住倒向了一側，接住自己的是景山冰涼的身體，還有一雙溫軟卻十分用力的薄唇。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景山喜提酒鬼秋也的首個kiss!第一個都有了，第二個還遠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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