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護你一世手不染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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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第一百七十四章 護你一世手不染血（3）
古靈兒、雷簫面色肅然，連連點頭。連他們都看出來了，這人笑得實在是太難看了。
那一瞬，春風拂柳，消融萬裏冰川。帶了些涼薄之氣的春水，即便是隔著千山萬水，料峭春寒，卻依舊在他心中烙下了那一抹清晰的暖。
楚旭高大的身子有些僵硬。強顏歡笑，他早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年，可在這麽多年裏，卻只有這麽一個人說出了那最簡單卻是他最想聽的話。
“好。”
他笑了，再沒有一絲勉強。那比漫天星辰還要明亮的淺淺微笑，猶如一團溫柔的火焰，帶著股魅惑的妖氣，一瞬便點亮了其他三個人的眼，迷失其中。
明玨眼神閃爍，雙頰染上了些難以察辨的緋色，不由在心裏暗罵了聲妖孽，轉換著話題：“清理現場，我們先回山洞再說！”
古靈兒三人微微頜首，頓時掃蕩完在場所有的納戒。明玨素手一揮，這片血流成河的人間地獄便已是被一團藍紫火焰團團包繞，不久便化為一陣泛著惡臭的黑煙，消散而去。
……
山洞之中，古靈兒、雷簫喜滋滋地吃著明玨烤的山雞獸，臉上滿是心滿意足。
明玨看著這已是在山雞獸滋潤下原地滿血覆活的兩人，不由搖頭失笑，下一刻眸光一滯，拿著兩只雞腿緩步走出。
山洞之外，楚旭一個人靠坐在一堆亂石旁邊。他閉著眼，雙腿就那麽隨意地搭著，時不時甩動兩下，極為閑情逸致。
突然，他睜開眼，一只雞腿已是劃破天空軌跡準確無誤地朝他胸口襲來。他伸手接住，笑看著那踏著慵懶步伐緩步走來的白影，心裏突然有了種莫名的悸動。
明玨微微一笑，走到他對面席地坐下，順嘴啃兩口雞腿，“二哥，吃點吧！我有事想問你！”
“說吧，何事？”楚旭挑眉，也吃起了那雞腿，舉止之優雅，簡直讓明玨自慚形穢。
明玨幹咳一聲，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雞腿掩到身後，正聲道：“我想知道西衍宮家的勢力分布究竟有多大！”
有些好笑明玨這小孩子一般的舉動，楚旭也沒有挑明，飛快地將那雞腿啃完，拿著雞腿骨便是在地面戳戳點點，解釋起來。
“西衍最強的勢力，在於衍天都。而衍天都有一院一閣四大家，可以說，這六大勢力，壟斷了整個西衍。”
“一院一閣四大家……”明玨默念著。
“沒錯！一院一閣自然是靈院和盛靈閣，而那四大家，便是楚家、宮家、龍家、火家。”楚旭繼續說著，明玨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在提及楚家時那周身突然爆發而出的煞氣和仇恨。
“不過，靈院雖然是天下修靈正宗，強者、學生遍布四大陸各處，卻也只專註於教育，盛靈閣一心從商，這二者，對於爭霸一事倒是參與甚少。不過那四大家就不一樣了。”
楚旭拿著骨頭不斷圈圈畫畫，明玨看去，足有半丈大小的地面上，不斷地有著各種形狀被楚旭勾畫出來，或圈或叉，或點或方，她知道這西衍最恐怖的勢力分布即將在這一片小小的地域上無所遁形。
不知過了多久，楚旭終於是心滿意足地在那地面上落下了最後一個記號，醇醇的嗓音就此停止。他擡起頭來，笑看向明玨，卻在看清後者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之時，揚在嘴邊的笑容頓時僵了一下，有些不安。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他問道，心跳明顯加快。
明玨搖了搖頭，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別樣的審視和欣賞意味，“看不出二哥你倒是對這四大家族的勢力分布倒是了如指掌啊！”
一個眾人眼中的紈絝少爺，居然對這西衍四大家族的勢力如此了若指掌，可怕，簡直是可怕至極！
面上紈絝，腹有乾坤！若非是那筋脈受損的關系，這人絕對已是稱霸一方的巨擎！
此語一出，楚旭楞了一下，卻是讓明玨意外地感到他似乎明顯松了口氣。只見他臉上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狹長的桃花眼中莫名光芒連番閃動，道：“要對付敵人，自然是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說是嗎？”
明玨不語，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旋即低頭看向地面。那裏，點線交織，方圓錯布，看去雜亂無章，卻是有著那一個核心暗藏其中。
良久的觀察之後，明玨眼眸一亮，不由手指一處，猛地擡起頭看向楚旭，道：“這裏是哪裏？”
聞言，楚旭面上流露出一抹驚訝與欣賞，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便察覺到這一切的關鍵所在，他這個“四弟”果然也是聰明絕頂之人。
“太蒼城！”
明玨若有所思，眼中精光直閃，卻見楚旭一把甩開那雞骨頭，用手指在她所指的那處點了點，旋即向右橫出，與一旁一點連接起來，劃出一道線條，“不光如此，還有它附近的鐘城，也是四大家族必爭之地！”
“這兩城有什麽特殊之處？”明玨疑惑。
楚旭一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太蒼城離毗鄰靈獸山脈，而鐘城附近滿是晶礦和稀有金屬，全看你如何去挖！”
明玨思緒飛轉，聽著這些，卻是不由皺起了眉：“那為何……”
話語未落，楚旭已是心有靈犀般地替她問了起來：“你想問為什麽四大家不直接吞並這兩城，反而你爭我奪，勾心鬥角？”
明玨點頭。她分明記得原先鐘克耘曾提過，他們血骨宗乃是鐘城之主，可若是四大家族真有那麽牛逼的話，一個小小的血骨宗只怕是掀不起什麽浪的吧！
“因為這兩處，有著連四大家都不敢得罪的勢力安營紮寨！”看著明玨那一臉的好奇，楚旭心裏仿佛得到了一種無邊的虛榮。他笑了下，笑容高深莫測，道：“藥師分會和器匠分會！”
明玨眼眸瞬間睜大，心中卻是豁然開朗。確實！不管四大家族再怎麽強橫，到底也還是拼不過一呼百應的藥師和器匠。而煉藥和煉器，需要的絕不只是充足而優等的原材料，更多的，則是在於一個平和悠閑的工作環境。更何況，四大陸上藥師、器匠向來高傲無比，又豈會容許別的世家在自己的地牌上撒野作亂？
這兩種職業，藥師妙手回春，憑借一手煉丹術化腐朽為神奇，從閻王手中搶奪生命。而器匠萬裏出一，一身煉器神術，摧枯拉朽，越階作戰從此不是夢！傳聞中，器匠本身的要求，比之藥師更是嚴格許多，也因此，世上的器匠少之又少，明玨現在見過的，卻也不過是自己的父親宮雨銘罷了。
“藥師……器匠……”明玨擡起頭，陷入深思，默默低喃，終是不由一嘆，道：“我倒是個藥師，可惜我不會煉器，若是會的話，我就一並橫掃了太蒼城和鐘城！”
“你不會沒關系，”楚旭淡淡地道，“我會！”
明玨一聽，頓時呆在當場，良久，方才不敢置信地驚喝出聲：“你是器匠？”
明顯被明玨的大嗓門震得耳膜生疼，楚旭掏了掏耳朵，有些怨念，“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
“以前因為火靈氣不夠，雖然很喜歡，也看過很多器匠大師的手劄，卻是只動過幾次手就再也沒怎麽做過，”楚旭擡頭望天，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激動的光華，他扭過頭來，看著明玨，笑得像是個得了糖果的孩子：“可如今不一樣了，大宗師，夠了！更何況，我還有這個！”
他驕傲地說著，拇指、食指輕輕一對，緊接著分了開來，一絲金色的電光已是隨著他的動作跳躍起來，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金靈氣！”明玨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竟也擁有雙系靈氣？”
煉器之道，除卻必須的火焰，這金靈氣，哪怕只有一絲，便也可錦上添花，助器匠在煉器之路上一步千裏，神速精進。不過這般巧合地同時擁有金火二系靈氣的人，這四大陸上極為罕見，畢竟兩種同樣強勢的靈氣碰撞一起，光是那兩廂競爭的靈氣壓迫便足以讓人窒息，甚至爆體而亡！
“僥幸罷了！小時候曾經被雷劈過，然後體內便有了這麽一絲東西……”楚旭的語調極為隨意，聲音有些低沈喑啞。剛一說罷，他丹田所在突然黑光一閃，一只黑色小獸便已憑空出現，不住拿自己小小軟軟的頭蹭著他的大手。
楚旭眼中一瞬撥開雲霧，清明透徹，反手揉了揉那小獸的頭，輕柔的力道直接是讓那小獸舒服的瞇起了眼，滿臉享受。
聞言，明玨差點被自己一口氣憋死，下一刻，卻是斂下心思。她也被雷劈過，深知那種滋味。楚旭雖然說得輕松，實際卻遠非如此，他的筋脈，只怕也是那時損毀的吧！
“二哥，我越來越發現我們之間的共同點了！”她笑道。
“是什麽？還有你方才為什麽說也？”楚旭將那小獸抱至懷中，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呆住，“難道你……”
明玨笑而不語，左右手同時攤開，心念一動，一黑一藍，兩道匹練已是從她手中迸發出來。
一時間，寒氣滔天，烈火如柱，冰火兩重天，不住折磨這這片土地，直接是將地面上那四大家族勢力分布圖給毀了過去。
少頃，明玨收回水火靈氣，看著那有些呆滯的楚旭，笑道：“你被雷劈過，體內有了一絲金靈氣，我被火燒過，那火據說是天地異火，鬼骨漆火，陰寒至極，所以，我的體內這才有了這屬性變異的水靈氣！你說，我們是不是有很多的相似之處？”明玨說得極為雲淡風輕，卻是讓聽到的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啪啦！
伴隨著一聲奇異的響聲，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同時出現在明玨二人面前，摔了個狗吃屎。
明玨驚了一下，有些無語地摸了摸額頭，看向楚旭有些商妥的意味：“二哥，真的三個月不能動用靈識？”現在她連這兩個貨在旁邊偷聽都沒察覺到啊！這要是仇人來了，還不死無葬身之地？！
楚旭好看的眉梢挑了挑，心底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沒有回答明玨的問題，問著：“鬼骨漆火？那不是……”
“沒錯，據說是萬年前那個死靈一族的聖火。而我原先也並不是長得這樣，而是一半黑，一半白，筋脈半毀，還被我們流雲鎮的人稱為陰陽十三少的。就像你當初在天塹大峽谷時看到的那樣！”明玨邊比劃邊說，甚至有些莫名的激動之色流露出來。
“王玉，那你……”
古靈兒、雷簫終於爬了起來，淚眼婆娑地掃視著眼前這言笑晏晏的兩人。他們一個被雷劈過，一個被火燒過，只要是想想，他們都覺得疼到不行啊！
“我後來遇到了我師傅，是他治好了我。”明玨輕笑一聲，揚起頭看著頭頂那蔚藍的天空。
那一刻，天空上雲卷雲舒，緩慢移動，仿佛一瞬幻化成了那個堅毅高大卻又慈祥的師傅，那一瞬淌入心懷的暖意，直接讓她發出了一抹由心的微笑。
如幻如真，天真無邪，直接讓那剩下的三人傻了眼。
他們何曾看到明玨露出這樣的笑容？她的笑容一直都邪氣無比，如同一道假面，讓人根本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麽，她下一步想做什麽。思及此，他們不由開始揣測起來，究竟那師傅是個怎樣的人物，竟能讓她發出如此心滿意得的甜美微笑。
楚旭依舊垂著頭揉著那黑色小獸的頭，面上不見情緒，手下卻是明顯僵硬了很多。
“師傅？就是教你陣法的人嗎？”古靈兒想了想，問道。
明玨點點頭，沒有說話。
“應該是個絕世高人吧！畢竟，陣法這東西可不是好相與的……”楚旭出聲。
明玨微微一笑，有些無奈：“是也不是。”師傅算是高人吧，只不過被她遇到的時候，有些落魄。
楚旭挑眉，不知有意無意，繼續問道：“怎麽說？”
明玨擺擺手，“這些瑣事，不說也罷。我們還是聊些別的吧！二哥，你可知道這四大家族的實力排名？”
“楚宮火龍！四大家楚家最盛，宮家次之，火家再次，龍家一直偏安一隅，很少與其他三家爭鬥，因此實力最弱，不過，依舊不可小視！”
明玨了然，“西衍第二的世家啊！還真是有些棘手啊！”
“呵呵，第二都算棘手了，那我這邊這所謂第一的楚家，又當如何是好呢？”楚旭笑道，笑意之間有著無盡的冷冽氣息流淌出來，寒芒肆意。
明玨也冷笑連連：“呵，我姓宮，我的仇人卻是宮家，你姓楚，你的仇人卻是楚家，我們這對難兄難弟，如今竟然都是為了覆滅自己的家族而存活著，哈哈哈哈，可笑，可悲，可嘆，可憐！”她大笑起來，不停說著，嘆著，卻不知她念及的對象究竟是她自己還是其他。
“二哥，我們聯手吧！”良久，明玨停下笑聲，突然道。
楚旭一楞，旋即微微一笑：“你確定要跟我這麽個楚家孽種合作？”
明玨大笑：“孽種、邪脈，你不覺得很般配嗎？”
說罷，兩人竟同時笑了起來，直接把古靈兒、雷簫二人隔絕在外，令得他們一頭霧水，不得不來回掃描這近乎於神經質一般的兩人。
“王玉，二哥……你們……”古靈兒嘟囔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是結結巴巴，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明玨嘆了下，沒有看她，眼眸閃動間，深邃如漩渦，如黑洞，仿佛這世上的一切都能被她包羅其中。
“抱歉，大哥、靈兒，今日讓你們見到那般血腥的殺戮……”這突然轉換的話題直讓古靈兒二人有些反應不及，她卻是繼續自顧自說了起來，“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我不去吃別人，他們也會過來啃我一口！與其那樣，倒不如我先一刀下去，把他們都切碎了再說！也許是我殘忍，可是，我若不殘忍，別人便會對我殘忍。那時，我便會如那楚豐贍一般死無全屍，不，我定會比他死得更慘……”
“這，便是這個世界！這，便是這個世界的道理－－那就是毫無道理可講！利益、權勢、修為……世界在顛覆，人情冷暖，輪回墮落，這個骯臟的世界終究會毀在這一個一個的陰謀與欲望之中！而我只想讓你們清楚地見到這個世界的真實，這世界遠不是你們想得那麽簡單……”
“所以，你才強迫我們看著那般殺戮，是想讓我們認清現實，下次再遇上這種人，也要把他們都……咳，殺掉嗎？”雷簫哆嗦著，全身肥肉不住抖動，對於當時明玨的殘酷，他顯然也是有些後怕。
“不用！”明玨與楚旭對視一眼，面色凝重，“我和二哥兩人身負深仇大恨，一路上，殺戮與血腥在所難免，可你們不一樣！”
“你們有這世上百萬挑一的至純至善，這個冰冷的世界，缺少你們，卻已再容不下你們，我讓你們看著，並不是希望你們變得如我和二哥一樣，而是希望你們能夠看清楚，明白於心，學會自保。至於那些殺戮，那些罪孽，便盡數交給我來吧……”
明玨嘆了口氣，語調之間，有些久歷人世滄桑的沈斂，“我宮明玨，願以我卑微之名，護你一世手不染血！”
“以血為證！”
當那一抹血紅貼上清秀白皙的額，天際之上，雲端之中，躍動而起的雷霆電弧，赫然閃現。天光大作，耀眼無比，卻沒有一絲比得上那近在咫尺的一雙妙目。
流螢春水，灼灼其華，天地蒼茫，盡為她主！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虛無的王玉，她只是她，宮明玨！
這一刻，她在發誓，以吾之名，護佑靈蕭，天地作契，永生不悔！
古靈兒三人幾乎來不及反應，天地規則已然成形，再無更改可能。
古靈兒蹙緊了眉，直接撲上去抓著明玨的衣領，咆哮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啊？”
“我知道！”面對這河東獅吼，明玨只有些無奈地笑笑，雲淡風輕，簡直要把古靈兒氣死。
“你知道個屁！”雷簫肥爪子一伸，眼看就要一爪子招呼到明玨那小身板上，卻見後者如泥鰍一般刺溜一躲，險險躲過。
“聽我說嘛！”明玨討笑著解釋，“這是我自願的！”這般純潔的兩人，她的兄弟姐妹，鮮血和殺戮不適合他們！
這一說，古靈兒那怒意盎然的臉頓時一變，有些淚光湧現了出來，“你怎麽這麽傻？”
“沒辦法，天生的！”明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而且，還有兩個更傻的兄弟姐妹！這輩子不得不傻點！”
聞言，古靈兒破涕為笑，卻在下一刻，小臉再度猙獰，惡狠狠地道：“你剛說誰傻？”
果然是夠傻的！
明玨心底不由暗笑，面上卻是一臉痛心疾首，悔恨莫及，連連道：“我傻，我傻！”
“這還差不多！”古靈兒終是滿意地放開了抓著明玨的手。心中卻是感動到了極點，她何其幸運，竟然能夠碰上這麽一個明媚如玉的少年！
雷簫抿著唇，窄窄的瞇瞇眼中光芒閃爍不定，心中不由暗自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不再搶王玉的雞腿，要給她留著！
至始至終都未曾發話的楚旭，仿佛是置身事外，漠不關心，一直如局外人一般揉著手下的黑色小獸，甚至連眼神都吝嗇得沒有給這幾人一眼。
可唯有那流露著苦逼小表情的黑色小獸方才知道，這人心思已亂，雜亂如麻。這一點，單是看它頂著的那一頭不知何時已是被蹂躪到爆炸起來的黑毛，便是可見一斑。
它抿了抿嘴，欲哭無淚，卻是不由朝著那一旁的明玨多看了幾眼，眼中黑芒湧動。
不知過了多久，當一切再度恢覆到往常，一切卻早已在潛移默化中再也回不到平常。
“王玉，我們接下來去哪？”古靈兒率先問著。現在的她依舊是仰著那般稚嫩的小臉，卻仿佛冥冥中脫胎換骨，有了一絲經歷世事的成熟沈澱了下來。
明玨眼中精光如霧翻湧，“那葉先生、王卓只怕找我們也找累了，他們不來，我們就自己送上門去！那邊剛好有個什麽鬥藥大會，我且順便去看看！”
“好！我們就去太蒼城！”古靈兒雀躍，對明玨的決定絕對支持。
楚旭沒有說話，可明玨早從之前二人的交談中便已確定，他絕不會反對。三人之中，唯有雷簫百般糾結，如臨大禍，突然大叫道：“不行！”
明玨僵住了，不由看著他，極為驚詫，卻聽那人鄭重面色，嚴肅地道：“先吃最後一頓燒烤山雞獸，然後，再去太蒼城！”
明玨、古靈兒同時絕倒，怒其不爭，卻也並未怎麽反對，反而一躍而出，擼起袖子就打獵去了。雷簫緊跟其後。
三人最後，楚旭終於是緩緩站了起來，懷中小獸的黑毛再度被他理順。他遠遠地看著那遠遁而逝的白影，雙眸如海，漩渦四起，雨花四溢。只聽他嘴角動了動：“你可知道我……”
嘆息一聲，停頓良久，再無聲息，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想說些什麽。
他緩緩閉上眼，眉宇間有些莫辨的掙紮，如墮修羅九幽，生死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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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靈兒、雷簫面色肅然，連連點頭。連他們都看出來了，這人笑得實在是太難看了。
那一瞬，春風拂柳，消融萬裏冰川。帶了些涼薄之氣的春水，即便是隔著千山萬水，料峭春寒，卻依舊在他心中烙下了那一抹清晰的暖。
楚旭高大的身子有些僵硬。強顏歡笑，他早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年，可在這麽多年裏，卻只有這麽一個人說出了那最簡單卻是他最想聽的話。
“好。”
他笑了，再沒有一絲勉強。那比漫天星辰還要明亮的淺淺微笑，猶如一團溫柔的火焰，帶著股魅惑的妖氣，一瞬便點亮了其他三個人的眼，迷失其中。
明玨眼神閃爍，雙頰染上了些難以察辨的緋色，不由在心裏暗罵了聲妖孽，轉換著話題：“清理現場，我們先回山洞再說！”
古靈兒三人微微頜首，頓時掃蕩完在場所有的納戒。明玨素手一揮，這片血流成河的人間地獄便已是被一團藍紫火焰團團包繞，不久便化為一陣泛著惡臭的黑煙，消散而去。
……
山洞之中，古靈兒、雷簫喜滋滋地吃著明玨烤的山雞獸，臉上滿是心滿意足。
明玨看著這已是在山雞獸滋潤下原地滿血覆活的兩人，不由搖頭失笑，下一刻眸光一滯，拿著兩只雞腿緩步走出。
山洞之外，楚旭一個人靠坐在一堆亂石旁邊。他閉著眼，雙腿就那麽隨意地搭著，時不時甩動兩下，極為閑情逸致。
突然，他睜開眼，一只雞腿已是劃破天空軌跡準確無誤地朝他胸口襲來。他伸手接住，笑看著那踏著慵懶步伐緩步走來的白影，心裏突然有了種莫名的悸動。
明玨微微一笑，走到他對面席地坐下，順嘴啃兩口雞腿，“二哥，吃點吧！我有事想問你！”
“說吧，何事？”楚旭挑眉，也吃起了那雞腿，舉止之優雅，簡直讓明玨自慚形穢。
明玨幹咳一聲，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雞腿掩到身後，正聲道：“我想知道西衍宮家的勢力分布究竟有多大！”
有些好笑明玨這小孩子一般的舉動，楚旭也沒有挑明，飛快地將那雞腿啃完，拿著雞腿骨便是在地面戳戳點點，解釋起來。
“西衍最強的勢力，在於衍天都。而衍天都有一院一閣四大家，可以說，這六大勢力，壟斷了整個西衍。”
“一院一閣四大家……”明玨默念著。
“沒錯！一院一閣自然是靈院和盛靈閣，而那四大家，便是楚家、宮家、龍家、火家。”楚旭繼續說著，明玨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在提及楚家時那周身突然爆發而出的煞氣和仇恨。
“不過，靈院雖然是天下修靈正宗，強者、學生遍布四大陸各處，卻也只專註於教育，盛靈閣一心從商，這二者，對於爭霸一事倒是參與甚少。不過那四大家就不一樣了。”
楚旭拿著骨頭不斷圈圈畫畫，明玨看去，足有半丈大小的地面上，不斷地有著各種形狀被楚旭勾畫出來，或圈或叉，或點或方，她知道這西衍最恐怖的勢力分布即將在這一片小小的地域上無所遁形。
不知過了多久，楚旭終於是心滿意足地在那地面上落下了最後一個記號，醇醇的嗓音就此停止。他擡起頭來，笑看向明玨，卻在看清後者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之時，揚在嘴邊的笑容頓時僵了一下，有些不安。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他問道，心跳明顯加快。
明玨搖了搖頭，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別樣的審視和欣賞意味，“看不出二哥你倒是對這四大家族的勢力分布倒是了如指掌啊！”
一個眾人眼中的紈絝少爺，居然對這西衍四大家族的勢力如此了若指掌，可怕，簡直是可怕至極！
面上紈絝，腹有乾坤！若非是那筋脈受損的關系，這人絕對已是稱霸一方的巨擎！
此語一出，楚旭楞了一下，卻是讓明玨意外地感到他似乎明顯松了口氣。只見他臉上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狹長的桃花眼中莫名光芒連番閃動，道：“要對付敵人，自然是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說是嗎？”
明玨不語，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旋即低頭看向地面。那裏，點線交織，方圓錯布，看去雜亂無章，卻是有著那一個核心暗藏其中。
良久的觀察之後，明玨眼眸一亮，不由手指一處，猛地擡起頭看向楚旭，道：“這裏是哪裏？”
聞言，楚旭面上流露出一抹驚訝與欣賞，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便察覺到這一切的關鍵所在，他這個“四弟”果然也是聰明絕頂之人。
“太蒼城！”
明玨若有所思，眼中精光直閃，卻見楚旭一把甩開那雞骨頭，用手指在她所指的那處點了點，旋即向右橫出，與一旁一點連接起來，劃出一道線條，“不光如此，還有它附近的鐘城，也是四大家族必爭之地！”
“這兩城有什麽特殊之處？”明玨疑惑。
楚旭一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太蒼城離毗鄰靈獸山脈，而鐘城附近滿是晶礦和稀有金屬，全看你如何去挖！”
明玨思緒飛轉，聽著這些，卻是不由皺起了眉：“那為何……”
話語未落，楚旭已是心有靈犀般地替她問了起來：“你想問為什麽四大家不直接吞並這兩城，反而你爭我奪，勾心鬥角？”
明玨點頭。她分明記得原先鐘克耘曾提過，他們血骨宗乃是鐘城之主，可若是四大家族真有那麽牛逼的話，一個小小的血骨宗只怕是掀不起什麽浪的吧！
“因為這兩處，有著連四大家都不敢得罪的勢力安營紮寨！”看著明玨那一臉的好奇，楚旭心裏仿佛得到了一種無邊的虛榮。他笑了下，笑容高深莫測，道：“藥師分會和器匠分會！”
明玨眼眸瞬間睜大，心中卻是豁然開朗。確實！不管四大家族再怎麽強橫，到底也還是拼不過一呼百應的藥師和器匠。而煉藥和煉器，需要的絕不只是充足而優等的原材料，更多的，則是在於一個平和悠閑的工作環境。更何況，四大陸上藥師、器匠向來高傲無比，又豈會容許別的世家在自己的地牌上撒野作亂？
這兩種職業，藥師妙手回春，憑借一手煉丹術化腐朽為神奇，從閻王手中搶奪生命。而器匠萬裏出一，一身煉器神術，摧枯拉朽，越階作戰從此不是夢！傳聞中，器匠本身的要求，比之藥師更是嚴格許多，也因此，世上的器匠少之又少，明玨現在見過的，卻也不過是自己的父親宮雨銘罷了。
“藥師……器匠……”明玨擡起頭，陷入深思，默默低喃，終是不由一嘆，道：“我倒是個藥師，可惜我不會煉器，若是會的話，我就一並橫掃了太蒼城和鐘城！”
“你不會沒關系，”楚旭淡淡地道，“我會！”
明玨一聽，頓時呆在當場，良久，方才不敢置信地驚喝出聲：“你是器匠？”
明顯被明玨的大嗓門震得耳膜生疼，楚旭掏了掏耳朵，有些怨念，“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
“以前因為火靈氣不夠，雖然很喜歡，也看過很多器匠大師的手劄，卻是只動過幾次手就再也沒怎麽做過，”楚旭擡頭望天，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激動的光華，他扭過頭來，看著明玨，笑得像是個得了糖果的孩子：“可如今不一樣了，大宗師，夠了！更何況，我還有這個！”
他驕傲地說著，拇指、食指輕輕一對，緊接著分了開來，一絲金色的電光已是隨著他的動作跳躍起來，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金靈氣！”明玨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竟也擁有雙系靈氣？”
煉器之道，除卻必須的火焰，這金靈氣，哪怕只有一絲，便也可錦上添花，助器匠在煉器之路上一步千裏，神速精進。不過這般巧合地同時擁有金火二系靈氣的人，這四大陸上極為罕見，畢竟兩種同樣強勢的靈氣碰撞一起，光是那兩廂競爭的靈氣壓迫便足以讓人窒息，甚至爆體而亡！
“僥幸罷了！小時候曾經被雷劈過，然後體內便有了這麽一絲東西……”楚旭的語調極為隨意，聲音有些低沈喑啞。剛一說罷，他丹田所在突然黑光一閃，一只黑色小獸便已憑空出現，不住拿自己小小軟軟的頭蹭著他的大手。
楚旭眼中一瞬撥開雲霧，清明透徹，反手揉了揉那小獸的頭，輕柔的力道直接是讓那小獸舒服的瞇起了眼，滿臉享受。
聞言，明玨差點被自己一口氣憋死，下一刻，卻是斂下心思。她也被雷劈過，深知那種滋味。楚旭雖然說得輕松，實際卻遠非如此，他的筋脈，只怕也是那時損毀的吧！
“二哥，我越來越發現我們之間的共同點了！”她笑道。
“是什麽？還有你方才為什麽說也？”楚旭將那小獸抱至懷中，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呆住，“難道你……”
明玨笑而不語，左右手同時攤開，心念一動，一黑一藍，兩道匹練已是從她手中迸發出來。
一時間，寒氣滔天，烈火如柱，冰火兩重天，不住折磨這這片土地，直接是將地面上那四大家族勢力分布圖給毀了過去。
少頃，明玨收回水火靈氣，看著那有些呆滯的楚旭，笑道：“你被雷劈過，體內有了一絲金靈氣，我被火燒過，那火據說是天地異火，鬼骨漆火，陰寒至極，所以，我的體內這才有了這屬性變異的水靈氣！你說，我們是不是有很多的相似之處？”明玨說得極為雲淡風輕，卻是讓聽到的三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啪啦！
伴隨著一聲奇異的響聲，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同時出現在明玨二人面前，摔了個狗吃屎。
明玨驚了一下，有些無語地摸了摸額頭，看向楚旭有些商妥的意味：“二哥，真的三個月不能動用靈識？”現在她連這兩個貨在旁邊偷聽都沒察覺到啊！這要是仇人來了，還不死無葬身之地？！
楚旭好看的眉梢挑了挑，心底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沒有回答明玨的問題，問著：“鬼骨漆火？那不是……”
“沒錯，據說是萬年前那個死靈一族的聖火。而我原先也並不是長得這樣，而是一半黑，一半白，筋脈半毀，還被我們流雲鎮的人稱為陰陽十三少的。就像你當初在天塹大峽谷時看到的那樣！”明玨邊比劃邊說，甚至有些莫名的激動之色流露出來。
“王玉，那你……”
古靈兒、雷簫終於爬了起來，淚眼婆娑地掃視著眼前這言笑晏晏的兩人。他們一個被雷劈過，一個被火燒過，只要是想想，他們都覺得疼到不行啊！
“我後來遇到了我師傅，是他治好了我。”明玨輕笑一聲，揚起頭看著頭頂那蔚藍的天空。
那一刻，天空上雲卷雲舒，緩慢移動，仿佛一瞬幻化成了那個堅毅高大卻又慈祥的師傅，那一瞬淌入心懷的暖意，直接讓她發出了一抹由心的微笑。
如幻如真，天真無邪，直接讓那剩下的三人傻了眼。
他們何曾看到明玨露出這樣的笑容？她的笑容一直都邪氣無比，如同一道假面，讓人根本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麽，她下一步想做什麽。思及此，他們不由開始揣測起來，究竟那師傅是個怎樣的人物，竟能讓她發出如此心滿意得的甜美微笑。
楚旭依舊垂著頭揉著那黑色小獸的頭，面上不見情緒，手下卻是明顯僵硬了很多。
“師傅？就是教你陣法的人嗎？”古靈兒想了想，問道。
明玨點點頭，沒有說話。
“應該是個絕世高人吧！畢竟，陣法這東西可不是好相與的……”楚旭出聲。
明玨微微一笑，有些無奈：“是也不是。”師傅算是高人吧，只不過被她遇到的時候，有些落魄。
楚旭挑眉，不知有意無意，繼續問道：“怎麽說？”
明玨擺擺手，“這些瑣事，不說也罷。我們還是聊些別的吧！二哥，你可知道這四大家族的實力排名？”
“楚宮火龍！四大家楚家最盛，宮家次之，火家再次，龍家一直偏安一隅，很少與其他三家爭鬥，因此實力最弱，不過，依舊不可小視！”
明玨了然，“西衍第二的世家啊！還真是有些棘手啊！”
“呵呵，第二都算棘手了，那我這邊這所謂第一的楚家，又當如何是好呢？”楚旭笑道，笑意之間有著無盡的冷冽氣息流淌出來，寒芒肆意。
明玨也冷笑連連：“呵，我姓宮，我的仇人卻是宮家，你姓楚，你的仇人卻是楚家，我們這對難兄難弟，如今竟然都是為了覆滅自己的家族而存活著，哈哈哈哈，可笑，可悲，可嘆，可憐！”她大笑起來，不停說著，嘆著，卻不知她念及的對象究竟是她自己還是其他。
“二哥，我們聯手吧！”良久，明玨停下笑聲，突然道。
楚旭一楞，旋即微微一笑：“你確定要跟我這麽個楚家孽種合作？”
明玨大笑：“孽種、邪脈，你不覺得很般配嗎？”
說罷，兩人竟同時笑了起來，直接把古靈兒、雷簫二人隔絕在外，令得他們一頭霧水，不得不來回掃描這近乎於神經質一般的兩人。
“王玉，二哥……你們……”古靈兒嘟囔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是結結巴巴，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明玨嘆了下，沒有看她，眼眸閃動間，深邃如漩渦，如黑洞，仿佛這世上的一切都能被她包羅其中。
“抱歉，大哥、靈兒，今日讓你們見到那般血腥的殺戮……”這突然轉換的話題直讓古靈兒二人有些反應不及，她卻是繼續自顧自說了起來，“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我不去吃別人，他們也會過來啃我一口！與其那樣，倒不如我先一刀下去，把他們都切碎了再說！也許是我殘忍，可是，我若不殘忍，別人便會對我殘忍。那時，我便會如那楚豐贍一般死無全屍，不，我定會比他死得更慘……”
“這，便是這個世界！這，便是這個世界的道理－－那就是毫無道理可講！利益、權勢、修為……世界在顛覆，人情冷暖，輪回墮落，這個骯臟的世界終究會毀在這一個一個的陰謀與欲望之中！而我只想讓你們清楚地見到這個世界的真實，這世界遠不是你們想得那麽簡單……”
“所以，你才強迫我們看著那般殺戮，是想讓我們認清現實，下次再遇上這種人，也要把他們都……咳，殺掉嗎？”雷簫哆嗦著，全身肥肉不住抖動，對於當時明玨的殘酷，他顯然也是有些後怕。
“不用！”明玨與楚旭對視一眼，面色凝重，“我和二哥兩人身負深仇大恨，一路上，殺戮與血腥在所難免，可你們不一樣！”
“你們有這世上百萬挑一的至純至善，這個冰冷的世界，缺少你們，卻已再容不下你們，我讓你們看著，並不是希望你們變得如我和二哥一樣，而是希望你們能夠看清楚，明白於心，學會自保。至於那些殺戮，那些罪孽，便盡數交給我來吧……”
明玨嘆了口氣，語調之間，有些久歷人世滄桑的沈斂，“我宮明玨，願以我卑微之名，護你一世手不染血！”
“以血為證！”
當那一抹血紅貼上清秀白皙的額，天際之上，雲端之中，躍動而起的雷霆電弧，赫然閃現。天光大作，耀眼無比，卻沒有一絲比得上那近在咫尺的一雙妙目。
流螢春水，灼灼其華，天地蒼茫，盡為她主！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虛無的王玉，她只是她，宮明玨！
這一刻，她在發誓，以吾之名，護佑靈蕭，天地作契，永生不悔！
古靈兒三人幾乎來不及反應，天地規則已然成形，再無更改可能。
古靈兒蹙緊了眉，直接撲上去抓著明玨的衣領，咆哮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啊？”
“我知道！”面對這河東獅吼，明玨只有些無奈地笑笑，雲淡風輕，簡直要把古靈兒氣死。
“你知道個屁！”雷簫肥爪子一伸，眼看就要一爪子招呼到明玨那小身板上，卻見後者如泥鰍一般刺溜一躲，險險躲過。
“聽我說嘛！”明玨討笑著解釋，“這是我自願的！”這般純潔的兩人，她的兄弟姐妹，鮮血和殺戮不適合他們！
這一說，古靈兒那怒意盎然的臉頓時一變，有些淚光湧現了出來，“你怎麽這麽傻？”
“沒辦法，天生的！”明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而且，還有兩個更傻的兄弟姐妹！這輩子不得不傻點！”
聞言，古靈兒破涕為笑，卻在下一刻，小臉再度猙獰，惡狠狠地道：“你剛說誰傻？”
果然是夠傻的！
明玨心底不由暗笑，面上卻是一臉痛心疾首，悔恨莫及，連連道：“我傻，我傻！”
“這還差不多！”古靈兒終是滿意地放開了抓著明玨的手。心中卻是感動到了極點，她何其幸運，竟然能夠碰上這麽一個明媚如玉的少年！
雷簫抿著唇，窄窄的瞇瞇眼中光芒閃爍不定，心中不由暗自下定決心，以後一定不再搶王玉的雞腿，要給她留著！
至始至終都未曾發話的楚旭，仿佛是置身事外，漠不關心，一直如局外人一般揉著手下的黑色小獸，甚至連眼神都吝嗇得沒有給這幾人一眼。
可唯有那流露著苦逼小表情的黑色小獸方才知道，這人心思已亂，雜亂如麻。這一點，單是看它頂著的那一頭不知何時已是被蹂躪到爆炸起來的黑毛，便是可見一斑。
它抿了抿嘴，欲哭無淚，卻是不由朝著那一旁的明玨多看了幾眼，眼中黑芒湧動。
不知過了多久，當一切再度恢覆到往常，一切卻早已在潛移默化中再也回不到平常。
“王玉，我們接下來去哪？”古靈兒率先問著。現在的她依舊是仰著那般稚嫩的小臉，卻仿佛冥冥中脫胎換骨，有了一絲經歷世事的成熟沈澱了下來。
明玨眼中精光如霧翻湧，“那葉先生、王卓只怕找我們也找累了，他們不來，我們就自己送上門去！那邊剛好有個什麽鬥藥大會，我且順便去看看！”
“好！我們就去太蒼城！”古靈兒雀躍，對明玨的決定絕對支持。
楚旭沒有說話，可明玨早從之前二人的交談中便已確定，他絕不會反對。三人之中，唯有雷簫百般糾結，如臨大禍，突然大叫道：“不行！”
明玨僵住了，不由看著他，極為驚詫，卻聽那人鄭重面色，嚴肅地道：“先吃最後一頓燒烤山雞獸，然後，再去太蒼城！”
明玨、古靈兒同時絕倒，怒其不爭，卻也並未怎麽反對，反而一躍而出，擼起袖子就打獵去了。雷簫緊跟其後。
三人最後，楚旭終於是緩緩站了起來，懷中小獸的黑毛再度被他理順。他遠遠地看著那遠遁而逝的白影，雙眸如海，漩渦四起，雨花四溢。只聽他嘴角動了動：“你可知道我……”
嘆息一聲，停頓良久，再無聲息，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想說些什麽。
他緩緩閉上眼，眉宇間有些莫辨的掙紮，如墮修羅九幽，生死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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