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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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妻子、長女和糟心兒子的集體糟心發言, 回過神來的忍足爸爸只是溫和笑笑，用分外溫柔的語氣：“和美，你說得很有道理, 我是該早點休息了, 麻煩你給我放熱水, 不過可以稍微晚一點，我先送送純奈。”
侑士：“……”笑容凝固，心窩子被插了一刀。
惠裏奈：“……”冷笑變成獰笑, 左手緊緊握住了竹刀，手背隱隱有幾條青筋浮現。
沒錯, 他們是知道純奈要搬出去住了！今晚也要不知道回去媽媽的哪個朋友家住！以後可能只會在周末回來！但是！在氣氛這麽美好的時候, 你說這個合適嗎！合適嗎！為什麽要特地點出來啊！
侑士和惠裏奈心裏不約而同：臭老頭！
忍足爸爸：我不覺得氣氛美好, 溫和笑~
“我送純奈就好，瑛士你留在家裏吧, 順便和小侑、惠裏奈討論一下關於他們未來職業的事情，特別是惠裏奈, 這孩子突然說大學畢業就要去做律師, 以前的目標明明是想考博士然後做個大學教師的，真是讓人頭疼啊。”忍足媽媽一楞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沒有猶豫的優雅起身。
“是、嗎？”忍足爸爸溫和的目光瞬間鋒利。
惠裏奈：“……”強撐著高冷的表情, 後背冷汗直流。
“咦——。”侑士地拉長了尾音, 表情微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惠裏奈考東大就是為了某個男人吧，那個人是律師？放下惠裏奈是“鋼鐵俠”、“魔鬼機器人”的印象, 意外的好懂呢。
忍足媽媽趁機拉起純奈：“你們好好談, 結果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告訴我, 純奈, 媽媽送你。”
“不用了媽媽，我自己打車。”純奈猶豫了一瞬便站了起來，她其實還有些話要說，比如關於出庭作證的事情，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該讓媽媽好好休息了，小侑和惠裏奈也沒有消化她的話吧。
“媽媽送你到玄關。”忍足媽媽稍稍用力捏了一下純奈的手掌。
“好。”純奈點頭，轉頭看著家人，軟軟的聲音乖乖噠說著，“爸爸，晚安，小侑，晚安，惠裏奈，晚安。”
“晚安，到了地方給我發信息。”侑士溫和笑。
忍足爸爸只是點頭。
惠裏奈連眼神都沒有給純奈一個。
“我走啦~”純奈活潑揮手，大大的圓潤鳳眼彎成明媚的月牙狀，順著媽媽的力道，被拉到走廊上。
“純奈，媽媽有事情問你。”忍足媽媽一臉嚴肅。
“問叭。”
“在那邊生活得如何？”
“很好哦，除了不能吃到媽媽煮得美味可口飯菜、不能在家裏說‘我回來了’、不能再穿著小侑的T恤睡覺、不能看到大家的臉有點難受外，我適應得很好。”純奈一邊掰著手指數著，一邊如實說著自己的感受。
“……下次，媽媽給你煮大餐。”嚴肅的表情裂開，忍足媽媽忍不住笑了出來，眼角有些濕潤。
“嗯！”純奈用力點頭，笑容甜甜糯糯軟軟，像是一顆水蜜桃味的水果硬糖。
“媽媽一定會準備很多核桃大餐的！”忍足媽媽被次女笑得心都化了。
“核桃大餐？哦，好的，我很期待。”突然愛上了核桃嗎？媽媽的食材新寵啊。
“對了，你剛剛說穿著小侑的T恤睡覺？你在那邊沒有做這種事吧？”又變成嚴肅臉。
“沒有，我有好好記著媽媽擬定的守則，比如不準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穿著睡衣、出了臥室必須穿著整整齊齊，一定要穿胸罩、用完浴室要仔細打掃衛生、如果生理期來了，使用過的衛生巾要用紙巾包起來再扔掉、不要誤用了別人的毛巾等私人物品等，我都有認真遵守哦。”
在搬去手冢家前，忍足媽媽不僅給次女擬定了幾十條瑣碎細小的守則，還將純奈的牙刷、杯子、洗發水、沐浴露等放在公共場合用品，清一色換成了粉色包裝的用品，連方領白色蕾絲睡裙全部換成了分體式套裝，純棉舒適，款式保守。當然，顏色選了粉色，比如粉底卡通小白兔、粉底卡通小棕熊、粉底卡通小倉鼠之類的。
使用手冢家人從不用的粉色，很大可能杜絕了意外拿錯的可能性。為了純奈的借宿生活順順利利，忍足媽媽也是絞盡腦汁了。
“那就好，有麻煩你可以直接和你彩菜阿姨說，金錢方面的事情也不用在意，該吃吃該喝喝，如果有因為你的重大支付就告訴媽媽一聲，媽媽會其他處理好，但是守則上的細小事情是尊重，也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禮儀，明白嗎？”
“我明白。”純奈乖乖點頭。這些事她並不覺得麻煩，以往差不多也是這麽做得，只要平時註意點就好了。
“還有一點。”忍足媽媽左右看看發現沒人後，鬼鬼祟祟湊近了次女，特意壓低了聲音。
“什麽。”純奈也跟著壓低聲音。
“萬一，咳咳，就是比如一個場景啊，如果你不小心看到了國光的礻果體，會怎麽想？”雖然瑛士和小侑沒有在家赤礻果身體的習慣，但忍足媽媽還是知道，在夏天的時候有些男人在家可能會半礻果之類的，她不好意思說手冢爺爺和手冢爸爸，就先用次女的同齡人舉個例子，想教導避開尷尬的辦法。
“國光被劫財了？”所以衣服也被扒走了，不對，也有可能被尊敬仰慕的後輩扒走留作紀念了，不要問她為什麽突然冒出最後一個想法→_→。
“沒錯，可能是會有點尷尬，但同在一個屋檐下就可能就會萬一是吧，這種時候就要……”在網絡上查了好幾個方法的忍足媽媽，侃侃而談的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她聽到了什麽鬼？
“或者被劫色了？”畢竟國光長得很好看，是會在路上被問“小哥哥，可不可以交換聯絡方式”的長相呢。
“……”忍足媽媽突然卡殼。
“的確，這點也要註意呢。這個年頭不僅女生要註意自身安全，連男生也要註意，之前防備色狼和跟蹤狂的公司策劃，也要將受害者是男生的可能性考慮進去才行，謝謝媽媽提醒。”純奈若有所思。
“……不用謝。”是她老了嗎？完全跟不上次女的思路！忍足媽媽看著眼神清澈純凈如嬰兒般的次女，硬著頭皮繼續道，“純奈，你不覺得尷尬嗎？”
“不會啊。”為什麽會尷尬？純奈嬌美無瑕的臉龐清清楚楚寫著這個疑惑。
“…………要是發生了那種情況，純奈，你會是什麽反應？”
“我都沒遇到這種情況呢，我想想。”純奈認真思考了幾秒，“沒穿衣服的話容易感冒，我給對方找衣服，等等，有可能對方並不需要，要是對方是因為太熱了所以礻果著呢？也要考慮這種情況啊。”
考慮良久，純奈終於得出了她的答案：“我會稱讚對方吧。”
“……”怎麽辦？她又想給次女爆頭了。稱讚？這樣啊，稱讚……個屁啊（╯‵□′）╯︵┴─┴！腦袋是被驢踢了嗎！你品你細品，這說得都是啥話啊！“純奈，對方是男生……你不避開嗎？”
“哦，媽媽說得對，第一反應是轉身才對，我明白了，放心，我不會偷看，這點基本禮儀我還是懂得。”稍微想象了那樣的場景後，純奈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和沒有好奇心地說道。她可是很懂禮貌的乖寶寶~
“……”想給女兒來個爆頭三連發怎麽辦？
但是，看著純奈認真的模樣，悲憤的忍足媽媽冷靜了下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次女的性格缺陷，純奈與其說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不如說她心裏連最基本的性別意識都沒有啊！沒有這種玩意談個屁戀愛啊！不對！準確來說，是完全沒有戀愛神經才是！純奈的荷爾蒙被X吃了嗎？
“純奈。”忍足媽媽雙手搭在次女肩膀上，超級認真。
“嗯，我聽著。”純奈同樣認真起來，肅著一張小臉。然而在她聚精會神到都屏住呼吸時，所聽到的話語居然是……
“關於你男朋友的事情。”
純奈立即變成一條鹹魚。
“現在你有錢有勢了，以後在婚姻生活是處於強勢的地位，就不用擔心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被丈夫踹了，踹了剛好找下一個，反正你自己有能力。”
“媽媽，我沒男朋友。”為什麽突然說這個話題→_→？
“很快就會有的！”情緒短短低落了近一分鐘後，忍足媽媽重新振作，眼眸充斥著某種異樣的狂熱，鬥志昂揚！她會讓純奈找到親親愛愛的男朋友的！絕對！
“人的一輩子也很快。”小聲嘀咕。
“純奈，你會遵守高中找未婚夫的約定吧？”忍足媽媽笑瞇瞇。
“……會。”是不可能會的啦~
“媽媽會全力提供輔助的！”忍足媽媽精神漸漸亢奮，不知道想到什麽，嘴邊的笑美得有點奇異。
“媽媽，你的笑容有點猥瑣哦。”
“不過結婚還是要慎重，結婚之前就痛痛快快享受青春吧！男朋友什麽的就隨便玩吧！”
“隨便……玩？！？！”
“是的！”忍足媽媽毫不顧忌地說著渣女宣言，“你現在足夠強大了，媽媽相信你會好好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的，所以，盡情地去交男朋友！腳踏幾只船只要不翻都可以！”總之，先用數量堆積，直到喚醒純奈的戀愛意識！
“抱歉，我拒絕。”
“試一試吧！高中生的任務就是談戀愛啊！”
“那個，媽媽，高中生的任務是學習吧。”
“學習隨便了，你有品川了還要什麽學習！當然是要戀愛了！”
“……媽媽，你是不是太累了？”情緒也有點激動，這樣對身體不好啊。純奈不再反駁，轉而擔心起媽媽的身體。
“媽媽不累！加油！媽媽相信你一定可以交到男朋友的！”
“媽媽……”純奈突然小聲，眼神示意。
“只要長相英俊、人品優秀就可以，不用再找有有家庭背景、或者家庭富裕的男性，不如說，找普通人更好！這樣，玩玩後的分手更容易。”
“媽媽，我們下次再繼續……”眼神瘋狂示意。
沈浸在自己情緒裏的忍足媽媽沒在意純奈的異常，開始認真傳授著自己的經驗：“不過，第一個男朋友一定要選好，千萬不要眼瘸地看上腹黑男，特別是有錢有勢又高智商的腹黑男，那樣可能根本分不了手就被拖去結婚了。”話音剛落，還特別有所感觸的重重嘆了口氣。
“媽媽，不要說了……”純奈整個人都僵住了。
“沒事，這都是媽媽的經驗之談，媽媽相信你不說出去的。純奈，你要好好記住了，第一個男朋友一定要慎重，不要像媽媽這輩子只交了一個男朋友……”
“是啊，花花世界還沒瞅上幾眼就和所有美男say goodbye了，的確令人遺憾啊。”
“沒錯！就是這樣！完全說出了。”我的心聲！誒？純奈沒開口啊？哪裏來得聲音？好耳熟啊？忍足媽媽驀然僵住，腦袋一卡一卡轉過去，就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說出你的心聲了？和美。”忍足爸爸靠在不遠處的墻上，溫和笑著，異常溫和。
忍足媽媽：“……”
“腹黑？原來和美是這樣看待我的啊。”
忍足媽媽：“我沒有(￣ε(#￣)。”
“純奈，到了地方給爸爸發信息。”忍足爸爸異常溫和。
“嗯。”純奈萬分乖巧點頭。
走過來揉了揉乖乖噠的次女的腦袋，牽起妻子的手，忍足爸爸溫和笑著帶著妻子離開了。
純奈：“……”
侑士：“……”
惠裏奈：“……”
三個兒女安靜如雞，屁都不敢放一個，走廊一片死寂。
半響後。
“小侑，你們什麽來得？”純奈心有餘悸小聲問道。
“在媽媽跟你說‘男朋友隨便玩’的時候。”侑士嘴角抽抽，他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母親這麽秀。
“哦。”純奈在發現爸爸的時候很努力提醒媽媽了，但還是太遲了，而且後面直接被爸爸一個眼神定住，眼珠子都不敢動了。
“媽媽說得話……你別聽，雖然男人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三觀被震碎的侑士正努力平靜下來。
純奈看了惠裏奈一眼：“三十歲前我不會談戀愛的。”和惠裏奈的約定，她一直記得。
侑士發現了純奈的小眼神，瞥了一眼，爸爸走後就變回高冷模樣的惠裏奈，輕咳了幾聲：“記得發信息，我要回臥室休息了。”
“小侑，拜拜。”純奈目送侑士離開。
走廊裏只剩下純奈和惠裏奈，誰也沒有說話，空氣再一次靜了下來。純奈低著頭，垂下目光，盯著自己的粉色兔子毛茸茸拖鞋，十分認真盯著。惠裏奈握著竹刀，目視玄關處的小鹿燈臺，目光深遠，氣勢凜然。
倆姐妹仿佛被按了靜止鍵般，誰都沒有動作，氣氛有些尷尬。
“真是的，她們要這樣站多久。”侑士蹲在轉角處偷窺，“不幹脆點和好嗎？”
“那是不可能的，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和好，惠裏奈比你爸爸還固執呢。”身後突然傳來幽幽的聲音。
侑士擡頭就看到媽媽鬼鬼祟祟出現在自己上方，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一把尖叫全被忍足爸爸一手堵回去，等他平靜下來後，忍足爸爸才收回手。
“爸爸，媽媽，你們不是回樓上了？”侑士小聲問。
“……待會。”忍足媽媽怎麽可能說她使用了拖延戰術這種沒有尊嚴的話？還XX了？
忍足爸爸只是溫和笑。
侑士打了寒顫，不再追究細節：“媽媽，你覺得她們不會和好？純奈已經充分證明了她很強啊。”
“事情的關鍵根本不在這裏，純奈再強在惠裏奈眼裏也只是需要她保護的弱者。”所以，今晚純奈的發言即使扭轉了瑛士的看法，也改變不了惠裏奈的心意。
“……惠裏奈是戴了多厚的濾鏡看待純奈啊。”侑士無力。
“大概是就算知道純奈做了這麽多別人難以做到的事情後，如果她不搬出去惠裏奈依舊要‘管教’純奈的程度。”那孩子打從心底這樣認為，誰都不能改變，即使是瑛士訓斥，惠裏奈也只是表面答應吧，忍足媽媽頭疼。
她家最固執的人就是惠裏奈吧，到底要純奈做到什麽程度，惠裏奈才會完全放手呢？別以為她不知道長女心裏正憋著火，十分不甘，還在想辦法把純奈“拉回正途”吧。
忍足爸爸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給予慰藉。
忍足媽媽回頭，深情凝望。
侑士看了眼現在表現得和沒事人一樣的爸爸媽媽，扭頭，去盯著兩位姐姐。秀什麽恩愛，他才不相信心眼比針還小的爸爸這麽就消氣了，八成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吧……
那邊，依舊很安靜。
“那、我走了，拜拜。”終於，純奈打破了沈默。
“滾！”惠裏奈高冷簡潔回答了一個字。
這回答，看得侑士眼睛都疼了，忍足媽媽捂臉，忍足爸爸推推眼鏡——長女心裏又在哭唧唧了吧。
那邊。
純奈不再說話，低著頭慢慢走到玄關處，坐下，開始穿鞋子。
前面一家人的和樂氣氛，此時在倆姐妹之間只剩下冬日般冷肅。
表情冷若冰霜的惠裏奈緊緊跟在後面。純奈走著，她保持一致的速度跟著後面，考慮到倆人的身高差，惠裏奈能夠瞬間就調整成相同的速度，真的是很厲害了；純奈坐下穿鞋，她就靠著旁邊的墻壁，雙手環在胸前，冰冷的目光一直落在純奈身上；純奈站起來，拿了放在鞋櫃上的書包和網球包，她依舊冷冷看著。
那目光像在看死人。
讓躲在轉角墻壁後的侑士三人，不由再次露出“看智障”的目光，只是這次註視得人是惠裏奈。
“惠裏奈。”純奈整理好所有物品，現在只差開了門就走。
她站在大理石地板的門前，望著站在略高處的木質地板上的惠裏奈，微微仰起頭，淺琥珀色的眼眸在柔和的燈光下流動著脆弱的美麗色澤，剛才面對爸爸的所有勇氣與強大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像是褪去所有堅硬，只留下最柔軟的部分來面對著惠裏奈。
空氣似乎更加安靜了，惠裏奈看著沐浴在柔和得過分的光線裏的純奈，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上一句“你走”，但晃神間，似乎看到純奈哭了，那話就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因為純奈的眼角有潮濕的晶瑩在微微閃爍，像是陽光下的玻璃碎屑……純奈的確應該哭得，她剛剛罵了“滾”。
但下一秒惠裏奈回過神來，只看見一雙清澈柔軟的眼眸，並沒有一點濕痕，只看到純奈對著自己笑得，笑容很甜，有點無奈又充滿了包容，稚嫩的美麗臉龐居然流露了成熟大人的神情。
成熟，是因為她……逼得嗎？
惠裏奈怔然，這一刻，她以為純奈會哭，但純奈沒有，反而自己的眼眶在發熱發燙，有什麽在眼裏洶湧，快壓抑不住了。是什麽？是廢物的無能狂怒？
純奈，是真的搬出去了。
以後，不能每天看到她的笑臉了。
只要走出這個門，她再也管不了純奈，不能對純奈的全部事情發表看法，不能命令她遵從自己的選擇……以後，純奈身邊有了危險，不用她……身邊有心懷不軌的人，不用她……都不用她了，純奈自己會面對處理……不用她忍足惠裏奈了……
是的，純奈要自由了……她自由了…………
惠裏奈眼裏的洶湧更加猛烈了，只能靠著意志強撐，勉強維持冰冷的表情，下巴高高擡起，高傲的模樣卻只是為了不讓這一刻眼裏的洶湧掉落。
“明天不能見面了，下次見面可能要在周末，或者在你從美國回來後。”純奈輕輕說著，聲音輕快活潑，唇邊的笑溫柔甜美，甜得讓人心情愉悅。
“趕緊走！”如果，今晚留下純奈，是不是一切都會改變？事情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純奈笑容更甜了，軟軟的像是最好吃的純白棉花糖。
“不可以！”笑得那麽好看做什麽？脫離我，你就那麽開心？
“……也是呢，我們現在是冷戰狀態，是出這個家門就要相互忽視的關系呢。”純奈稍稍收斂了笑，還故作嚴肅地點點頭，似乎在確定她所說內容的正確性一般，只是，她的五官都在笑，笑得明媚燦然可愛，眼裏還藏著飛揚的喜悅，本來就甜美軟糯的少女頓時更看不出一絲嚴肅，只讓人心裏甜得發軟。
“知道就好！”心裏明白，自己這時候應該呵斥純奈離開才是，因為眼睛已經要忍不住了……但是，她果然想讓純奈再多待一會，哪怕是一秒……笑就笑吧，被嘲笑的話也沒關系……不！她要忍著！惠裏奈用盡全身力氣憋著眼淚。
“噗。”純奈笑了。
“……”信不信明天拉你去道場練一練？惠裏奈氣結，可是當目光落在純奈的右邊臉頰時，這個想法無縫切換成明天拉一條蟲子練一練，飄忽的眼神一閃，移開了，不敢再看自己造成的傷口，握成拳頭的手指甲深深陷進手掌中，很快就留下了月牙痕跡的印痕。很疼，卻比不上心中的疼痛。
“惠裏奈。”這時，純奈再次呼喊了姐姐的名字。
“……”
“惠裏奈。”
“……你很煩人啊！”
“會嗎？”
“名字說一次就好，不要隨便玩弄別人的名字啊！”
純奈眨眨眼：“惠裏奈惠裏奈惠裏奈。”不停歇的連叫了三次。
“……”惠裏奈眼裏的洶湧都停了一瞬。真以為我不敢打你了？
“惠裏奈。”又叫了一次，純奈依舊燦爛笑著，“以後啊，忍足家女兒的招牌將由我扛起來，忍足明智的事情，品川的事情，該知道的人總會知道，這樣一來，家族裏的人會相信我能扛起來家族宗家的名號，外人會稱讚我很好地繼承了‘忍足家女兒’的名號，我會做得比你更好哦。以後啊，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活下去。”
“所以。”望過來的目光溫柔似水，比春風還輕柔，比破曉的晨曦還溫暖。
“惠裏奈，不用再管什麽家族的名號和榮譽了，也不要再照顧我了，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惠裏奈，恭喜你，你自由了。”純奈笑得很好看。
“你、你說什麽？”惠裏奈怔然。
“不是一直都有嗎？喜歡的事物，渴望要去做得事情，跟忍足純奈無關、跟忍足家族無關、只跟忍足惠裏奈心情有關的事物。沒問題的，你的話一定可以的~”
“……”有什麽從眼睛流了出來，從身體深處湧了出來，惠裏奈卻毫無反應，只會傻傻看著自己的妹妹。
“抱歉，在畢業表演那天下好的決心卻拖到現在才告訴你。”純奈不好意思摸摸腦袋，“因為，我覺得實現後比較有說服力。”
惠裏奈突然想起那天聽到的歌聲，她聽到純奈對著自己唱著“餘生仍想繼續守護著你，不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情，我願獻出我的全部，就此永遠守護著你”，一字一句，清晰而動人。
“請享用這份遲到的禮物，夢想，請加油＾０＾~”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純奈鞠了個超過90度的躬，起身，露出個可愛的笑容，開門，毫不停留走了出去，笑著對惠裏奈揮揮手，關門。
門外，純奈大步走開。
門內，惠裏奈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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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士：“……”笑容凝固，心窩子被插了一刀。
惠裏奈：“……”冷笑變成獰笑, 左手緊緊握住了竹刀，手背隱隱有幾條青筋浮現。
沒錯, 他們是知道純奈要搬出去住了！今晚也要不知道回去媽媽的哪個朋友家住！以後可能只會在周末回來！但是！在氣氛這麽美好的時候, 你說這個合適嗎！合適嗎！為什麽要特地點出來啊！
侑士和惠裏奈心裏不約而同：臭老頭！
忍足爸爸：我不覺得氣氛美好, 溫和笑~
“我送純奈就好，瑛士你留在家裏吧, 順便和小侑、惠裏奈討論一下關於他們未來職業的事情，特別是惠裏奈, 這孩子突然說大學畢業就要去做律師, 以前的目標明明是想考博士然後做個大學教師的，真是讓人頭疼啊。”忍足媽媽一楞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沒有猶豫的優雅起身。
“是、嗎？”忍足爸爸溫和的目光瞬間鋒利。
惠裏奈：“……”強撐著高冷的表情, 後背冷汗直流。
“咦——。”侑士地拉長了尾音, 表情微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惠裏奈考東大就是為了某個男人吧，那個人是律師？放下惠裏奈是“鋼鐵俠”、“魔鬼機器人”的印象, 意外的好懂呢。
忍足媽媽趁機拉起純奈：“你們好好談, 結果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告訴我, 純奈, 媽媽送你。”
“不用了媽媽，我自己打車。”純奈猶豫了一瞬便站了起來，她其實還有些話要說，比如關於出庭作證的事情，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該讓媽媽好好休息了，小侑和惠裏奈也沒有消化她的話吧。
“媽媽送你到玄關。”忍足媽媽稍稍用力捏了一下純奈的手掌。
“好。”純奈點頭，轉頭看著家人，軟軟的聲音乖乖噠說著，“爸爸，晚安，小侑，晚安，惠裏奈，晚安。”
“晚安，到了地方給我發信息。”侑士溫和笑。
忍足爸爸只是點頭。
惠裏奈連眼神都沒有給純奈一個。
“我走啦~”純奈活潑揮手，大大的圓潤鳳眼彎成明媚的月牙狀，順著媽媽的力道，被拉到走廊上。
“純奈，媽媽有事情問你。”忍足媽媽一臉嚴肅。
“問叭。”
“在那邊生活得如何？”
“很好哦，除了不能吃到媽媽煮得美味可口飯菜、不能在家裏說‘我回來了’、不能再穿著小侑的T恤睡覺、不能看到大家的臉有點難受外，我適應得很好。”純奈一邊掰著手指數著，一邊如實說著自己的感受。
“……下次，媽媽給你煮大餐。”嚴肅的表情裂開，忍足媽媽忍不住笑了出來，眼角有些濕潤。
“嗯！”純奈用力點頭，笑容甜甜糯糯軟軟，像是一顆水蜜桃味的水果硬糖。
“媽媽一定會準備很多核桃大餐的！”忍足媽媽被次女笑得心都化了。
“核桃大餐？哦，好的，我很期待。”突然愛上了核桃嗎？媽媽的食材新寵啊。
“對了，你剛剛說穿著小侑的T恤睡覺？你在那邊沒有做這種事吧？”又變成嚴肅臉。
“沒有，我有好好記著媽媽擬定的守則，比如不準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穿著睡衣、出了臥室必須穿著整整齊齊，一定要穿胸罩、用完浴室要仔細打掃衛生、如果生理期來了，使用過的衛生巾要用紙巾包起來再扔掉、不要誤用了別人的毛巾等私人物品等，我都有認真遵守哦。”
在搬去手冢家前，忍足媽媽不僅給次女擬定了幾十條瑣碎細小的守則，還將純奈的牙刷、杯子、洗發水、沐浴露等放在公共場合用品，清一色換成了粉色包裝的用品，連方領白色蕾絲睡裙全部換成了分體式套裝，純棉舒適，款式保守。當然，顏色選了粉色，比如粉底卡通小白兔、粉底卡通小棕熊、粉底卡通小倉鼠之類的。
使用手冢家人從不用的粉色，很大可能杜絕了意外拿錯的可能性。為了純奈的借宿生活順順利利，忍足媽媽也是絞盡腦汁了。
“那就好，有麻煩你可以直接和你彩菜阿姨說，金錢方面的事情也不用在意，該吃吃該喝喝，如果有因為你的重大支付就告訴媽媽一聲，媽媽會其他處理好，但是守則上的細小事情是尊重，也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禮儀，明白嗎？”
“我明白。”純奈乖乖點頭。這些事她並不覺得麻煩，以往差不多也是這麽做得，只要平時註意點就好了。
“還有一點。”忍足媽媽左右看看發現沒人後，鬼鬼祟祟湊近了次女，特意壓低了聲音。
“什麽。”純奈也跟著壓低聲音。
“萬一，咳咳，就是比如一個場景啊，如果你不小心看到了國光的礻果體，會怎麽想？”雖然瑛士和小侑沒有在家赤礻果身體的習慣，但忍足媽媽還是知道，在夏天的時候有些男人在家可能會半礻果之類的，她不好意思說手冢爺爺和手冢爸爸，就先用次女的同齡人舉個例子，想教導避開尷尬的辦法。
“國光被劫財了？”所以衣服也被扒走了，不對，也有可能被尊敬仰慕的後輩扒走留作紀念了，不要問她為什麽突然冒出最後一個想法→_→。
“沒錯，可能是會有點尷尬，但同在一個屋檐下就可能就會萬一是吧，這種時候就要……”在網絡上查了好幾個方法的忍足媽媽，侃侃而談的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她聽到了什麽鬼？
“或者被劫色了？”畢竟國光長得很好看，是會在路上被問“小哥哥，可不可以交換聯絡方式”的長相呢。
“……”忍足媽媽突然卡殼。
“的確，這點也要註意呢。這個年頭不僅女生要註意自身安全，連男生也要註意，之前防備色狼和跟蹤狂的公司策劃，也要將受害者是男生的可能性考慮進去才行，謝謝媽媽提醒。”純奈若有所思。
“……不用謝。”是她老了嗎？完全跟不上次女的思路！忍足媽媽看著眼神清澈純凈如嬰兒般的次女，硬著頭皮繼續道，“純奈，你不覺得尷尬嗎？”
“不會啊。”為什麽會尷尬？純奈嬌美無瑕的臉龐清清楚楚寫著這個疑惑。
“…………要是發生了那種情況，純奈，你會是什麽反應？”
“我都沒遇到這種情況呢，我想想。”純奈認真思考了幾秒，“沒穿衣服的話容易感冒，我給對方找衣服，等等，有可能對方並不需要，要是對方是因為太熱了所以礻果著呢？也要考慮這種情況啊。”
考慮良久，純奈終於得出了她的答案：“我會稱讚對方吧。”
“……”怎麽辦？她又想給次女爆頭了。稱讚？這樣啊，稱讚……個屁啊（╯‵□′）╯︵┴─┴！腦袋是被驢踢了嗎！你品你細品，這說得都是啥話啊！“純奈，對方是男生……你不避開嗎？”
“哦，媽媽說得對，第一反應是轉身才對，我明白了，放心，我不會偷看，這點基本禮儀我還是懂得。”稍微想象了那樣的場景後，純奈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和沒有好奇心地說道。她可是很懂禮貌的乖寶寶~
“……”想給女兒來個爆頭三連發怎麽辦？
但是，看著純奈認真的模樣，悲憤的忍足媽媽冷靜了下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次女的性格缺陷，純奈與其說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不如說她心裏連最基本的性別意識都沒有啊！沒有這種玩意談個屁戀愛啊！不對！準確來說，是完全沒有戀愛神經才是！純奈的荷爾蒙被X吃了嗎？
“純奈。”忍足媽媽雙手搭在次女肩膀上，超級認真。
“嗯，我聽著。”純奈同樣認真起來，肅著一張小臉。然而在她聚精會神到都屏住呼吸時，所聽到的話語居然是……
“關於你男朋友的事情。”
純奈立即變成一條鹹魚。
“現在你有錢有勢了，以後在婚姻生活是處於強勢的地位，就不用擔心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被丈夫踹了，踹了剛好找下一個，反正你自己有能力。”
“媽媽，我沒男朋友。”為什麽突然說這個話題→_→？
“很快就會有的！”情緒短短低落了近一分鐘後，忍足媽媽重新振作，眼眸充斥著某種異樣的狂熱，鬥志昂揚！她會讓純奈找到親親愛愛的男朋友的！絕對！
“人的一輩子也很快。”小聲嘀咕。
“純奈，你會遵守高中找未婚夫的約定吧？”忍足媽媽笑瞇瞇。
“……會。”是不可能會的啦~
“媽媽會全力提供輔助的！”忍足媽媽精神漸漸亢奮，不知道想到什麽，嘴邊的笑美得有點奇異。
“媽媽，你的笑容有點猥瑣哦。”
“不過結婚還是要慎重，結婚之前就痛痛快快享受青春吧！男朋友什麽的就隨便玩吧！”
“隨便……玩？！？！”
“是的！”忍足媽媽毫不顧忌地說著渣女宣言，“你現在足夠強大了，媽媽相信你會好好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的，所以，盡情地去交男朋友！腳踏幾只船只要不翻都可以！”總之，先用數量堆積，直到喚醒純奈的戀愛意識！
“抱歉，我拒絕。”
“試一試吧！高中生的任務就是談戀愛啊！”
“那個，媽媽，高中生的任務是學習吧。”
“學習隨便了，你有品川了還要什麽學習！當然是要戀愛了！”
“……媽媽，你是不是太累了？”情緒也有點激動，這樣對身體不好啊。純奈不再反駁，轉而擔心起媽媽的身體。
“媽媽不累！加油！媽媽相信你一定可以交到男朋友的！”
“媽媽……”純奈突然小聲，眼神示意。
“只要長相英俊、人品優秀就可以，不用再找有有家庭背景、或者家庭富裕的男性，不如說，找普通人更好！這樣，玩玩後的分手更容易。”
“媽媽，我們下次再繼續……”眼神瘋狂示意。
沈浸在自己情緒裏的忍足媽媽沒在意純奈的異常，開始認真傳授著自己的經驗：“不過，第一個男朋友一定要選好，千萬不要眼瘸地看上腹黑男，特別是有錢有勢又高智商的腹黑男，那樣可能根本分不了手就被拖去結婚了。”話音剛落，還特別有所感觸的重重嘆了口氣。
“媽媽，不要說了……”純奈整個人都僵住了。
“沒事，這都是媽媽的經驗之談，媽媽相信你不說出去的。純奈，你要好好記住了，第一個男朋友一定要慎重，不要像媽媽這輩子只交了一個男朋友……”
“是啊，花花世界還沒瞅上幾眼就和所有美男say goodbye了，的確令人遺憾啊。”
“沒錯！就是這樣！完全說出了。”我的心聲！誒？純奈沒開口啊？哪裏來得聲音？好耳熟啊？忍足媽媽驀然僵住，腦袋一卡一卡轉過去，就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說出你的心聲了？和美。”忍足爸爸靠在不遠處的墻上，溫和笑著，異常溫和。
忍足媽媽：“……”
“腹黑？原來和美是這樣看待我的啊。”
忍足媽媽：“我沒有(￣ε(#￣)。”
“純奈，到了地方給爸爸發信息。”忍足爸爸異常溫和。
“嗯。”純奈萬分乖巧點頭。
走過來揉了揉乖乖噠的次女的腦袋，牽起妻子的手，忍足爸爸溫和笑著帶著妻子離開了。
純奈：“……”
侑士：“……”
惠裏奈：“……”
三個兒女安靜如雞，屁都不敢放一個，走廊一片死寂。
半響後。
“小侑，你們什麽來得？”純奈心有餘悸小聲問道。
“在媽媽跟你說‘男朋友隨便玩’的時候。”侑士嘴角抽抽，他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母親這麽秀。
“哦。”純奈在發現爸爸的時候很努力提醒媽媽了，但還是太遲了，而且後面直接被爸爸一個眼神定住，眼珠子都不敢動了。
“媽媽說得話……你別聽，雖然男人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三觀被震碎的侑士正努力平靜下來。
純奈看了惠裏奈一眼：“三十歲前我不會談戀愛的。”和惠裏奈的約定，她一直記得。
侑士發現了純奈的小眼神，瞥了一眼，爸爸走後就變回高冷模樣的惠裏奈，輕咳了幾聲：“記得發信息，我要回臥室休息了。”
“小侑，拜拜。”純奈目送侑士離開。
走廊裏只剩下純奈和惠裏奈，誰也沒有說話，空氣再一次靜了下來。純奈低著頭，垂下目光，盯著自己的粉色兔子毛茸茸拖鞋，十分認真盯著。惠裏奈握著竹刀，目視玄關處的小鹿燈臺，目光深遠，氣勢凜然。
倆姐妹仿佛被按了靜止鍵般，誰都沒有動作，氣氛有些尷尬。
“真是的，她們要這樣站多久。”侑士蹲在轉角處偷窺，“不幹脆點和好嗎？”
“那是不可能的，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和好，惠裏奈比你爸爸還固執呢。”身後突然傳來幽幽的聲音。
侑士擡頭就看到媽媽鬼鬼祟祟出現在自己上方，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一把尖叫全被忍足爸爸一手堵回去，等他平靜下來後，忍足爸爸才收回手。
“爸爸，媽媽，你們不是回樓上了？”侑士小聲問。
“……待會。”忍足媽媽怎麽可能說她使用了拖延戰術這種沒有尊嚴的話？還XX了？
忍足爸爸只是溫和笑。
侑士打了寒顫，不再追究細節：“媽媽，你覺得她們不會和好？純奈已經充分證明了她很強啊。”
“事情的關鍵根本不在這裏，純奈再強在惠裏奈眼裏也只是需要她保護的弱者。”所以，今晚純奈的發言即使扭轉了瑛士的看法，也改變不了惠裏奈的心意。
“……惠裏奈是戴了多厚的濾鏡看待純奈啊。”侑士無力。
“大概是就算知道純奈做了這麽多別人難以做到的事情後，如果她不搬出去惠裏奈依舊要‘管教’純奈的程度。”那孩子打從心底這樣認為，誰都不能改變，即使是瑛士訓斥，惠裏奈也只是表面答應吧，忍足媽媽頭疼。
她家最固執的人就是惠裏奈吧，到底要純奈做到什麽程度，惠裏奈才會完全放手呢？別以為她不知道長女心裏正憋著火，十分不甘，還在想辦法把純奈“拉回正途”吧。
忍足爸爸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給予慰藉。
忍足媽媽回頭，深情凝望。
侑士看了眼現在表現得和沒事人一樣的爸爸媽媽，扭頭，去盯著兩位姐姐。秀什麽恩愛，他才不相信心眼比針還小的爸爸這麽就消氣了，八成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吧……
那邊，依舊很安靜。
“那、我走了，拜拜。”終於，純奈打破了沈默。
“滾！”惠裏奈高冷簡潔回答了一個字。
這回答，看得侑士眼睛都疼了，忍足媽媽捂臉，忍足爸爸推推眼鏡——長女心裏又在哭唧唧了吧。
那邊。
純奈不再說話，低著頭慢慢走到玄關處，坐下，開始穿鞋子。
前面一家人的和樂氣氛，此時在倆姐妹之間只剩下冬日般冷肅。
表情冷若冰霜的惠裏奈緊緊跟在後面。純奈走著，她保持一致的速度跟著後面，考慮到倆人的身高差，惠裏奈能夠瞬間就調整成相同的速度，真的是很厲害了；純奈坐下穿鞋，她就靠著旁邊的墻壁，雙手環在胸前，冰冷的目光一直落在純奈身上；純奈站起來，拿了放在鞋櫃上的書包和網球包，她依舊冷冷看著。
那目光像在看死人。
讓躲在轉角墻壁後的侑士三人，不由再次露出“看智障”的目光，只是這次註視得人是惠裏奈。
“惠裏奈。”純奈整理好所有物品，現在只差開了門就走。
她站在大理石地板的門前，望著站在略高處的木質地板上的惠裏奈，微微仰起頭，淺琥珀色的眼眸在柔和的燈光下流動著脆弱的美麗色澤，剛才面對爸爸的所有勇氣與強大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像是褪去所有堅硬，只留下最柔軟的部分來面對著惠裏奈。
空氣似乎更加安靜了，惠裏奈看著沐浴在柔和得過分的光線裏的純奈，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上一句“你走”，但晃神間，似乎看到純奈哭了，那話就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因為純奈的眼角有潮濕的晶瑩在微微閃爍，像是陽光下的玻璃碎屑……純奈的確應該哭得，她剛剛罵了“滾”。
但下一秒惠裏奈回過神來，只看見一雙清澈柔軟的眼眸，並沒有一點濕痕，只看到純奈對著自己笑得，笑容很甜，有點無奈又充滿了包容，稚嫩的美麗臉龐居然流露了成熟大人的神情。
成熟，是因為她……逼得嗎？
惠裏奈怔然，這一刻，她以為純奈會哭，但純奈沒有，反而自己的眼眶在發熱發燙，有什麽在眼裏洶湧，快壓抑不住了。是什麽？是廢物的無能狂怒？
純奈，是真的搬出去了。
以後，不能每天看到她的笑臉了。
只要走出這個門，她再也管不了純奈，不能對純奈的全部事情發表看法，不能命令她遵從自己的選擇……以後，純奈身邊有了危險，不用她……身邊有心懷不軌的人，不用她……都不用她了，純奈自己會面對處理……不用她忍足惠裏奈了……
是的，純奈要自由了……她自由了…………
惠裏奈眼裏的洶湧更加猛烈了，只能靠著意志強撐，勉強維持冰冷的表情，下巴高高擡起，高傲的模樣卻只是為了不讓這一刻眼裏的洶湧掉落。
“明天不能見面了，下次見面可能要在周末，或者在你從美國回來後。”純奈輕輕說著，聲音輕快活潑，唇邊的笑溫柔甜美，甜得讓人心情愉悅。
“趕緊走！”如果，今晚留下純奈，是不是一切都會改變？事情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純奈笑容更甜了，軟軟的像是最好吃的純白棉花糖。
“不可以！”笑得那麽好看做什麽？脫離我，你就那麽開心？
“……也是呢，我們現在是冷戰狀態，是出這個家門就要相互忽視的關系呢。”純奈稍稍收斂了笑，還故作嚴肅地點點頭，似乎在確定她所說內容的正確性一般，只是，她的五官都在笑，笑得明媚燦然可愛，眼裏還藏著飛揚的喜悅，本來就甜美軟糯的少女頓時更看不出一絲嚴肅，只讓人心裏甜得發軟。
“知道就好！”心裏明白，自己這時候應該呵斥純奈離開才是，因為眼睛已經要忍不住了……但是，她果然想讓純奈再多待一會，哪怕是一秒……笑就笑吧，被嘲笑的話也沒關系……不！她要忍著！惠裏奈用盡全身力氣憋著眼淚。
“噗。”純奈笑了。
“……”信不信明天拉你去道場練一練？惠裏奈氣結，可是當目光落在純奈的右邊臉頰時，這個想法無縫切換成明天拉一條蟲子練一練，飄忽的眼神一閃，移開了，不敢再看自己造成的傷口，握成拳頭的手指甲深深陷進手掌中，很快就留下了月牙痕跡的印痕。很疼，卻比不上心中的疼痛。
“惠裏奈。”這時，純奈再次呼喊了姐姐的名字。
“……”
“惠裏奈。”
“……你很煩人啊！”
“會嗎？”
“名字說一次就好，不要隨便玩弄別人的名字啊！”
純奈眨眨眼：“惠裏奈惠裏奈惠裏奈。”不停歇的連叫了三次。
“……”惠裏奈眼裏的洶湧都停了一瞬。真以為我不敢打你了？
“惠裏奈。”又叫了一次，純奈依舊燦爛笑著，“以後啊，忍足家女兒的招牌將由我扛起來，忍足明智的事情，品川的事情，該知道的人總會知道，這樣一來，家族裏的人會相信我能扛起來家族宗家的名號，外人會稱讚我很好地繼承了‘忍足家女兒’的名號，我會做得比你更好哦。以後啊，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活下去。”
“所以。”望過來的目光溫柔似水，比春風還輕柔，比破曉的晨曦還溫暖。
“惠裏奈，不用再管什麽家族的名號和榮譽了，也不要再照顧我了，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惠裏奈，恭喜你，你自由了。”純奈笑得很好看。
“你、你說什麽？”惠裏奈怔然。
“不是一直都有嗎？喜歡的事物，渴望要去做得事情，跟忍足純奈無關、跟忍足家族無關、只跟忍足惠裏奈心情有關的事物。沒問題的，你的話一定可以的~”
“……”有什麽從眼睛流了出來，從身體深處湧了出來，惠裏奈卻毫無反應，只會傻傻看著自己的妹妹。
“抱歉，在畢業表演那天下好的決心卻拖到現在才告訴你。”純奈不好意思摸摸腦袋，“因為，我覺得實現後比較有說服力。”
惠裏奈突然想起那天聽到的歌聲，她聽到純奈對著自己唱著“餘生仍想繼續守護著你，不論將來發生什麽事情，我願獻出我的全部，就此永遠守護著你”，一字一句，清晰而動人。
“請享用這份遲到的禮物，夢想，請加油＾０＾~”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純奈鞠了個超過90度的躬，起身，露出個可愛的笑容，開門，毫不停留走了出去，笑著對惠裏奈揮揮手，關門。
門外，純奈大步走開。
門內，惠裏奈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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