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純奈看到墻上掛鐘的時間，“抱歉, 是我來太早了。”征的“久等了”是不必說的, 他沒有遲到反而是早到了。

赤司因為純奈的話恍惚了一瞬, 也可能是因為前面那個笑顏。不用抱歉, 你這樣很好。

“失禮了。”赤司態度溫和說了一句, 脫下黑色大衣放在一旁，然後舉止文雅地坐在純奈對面。精致冷淡的煙灰色薄毛衣襯得他赤紅的發色和瞳色格外瑰麗。

“征覺得困擾嗎？”

“為什麽會這麽問？”他的表情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我說‘抱歉’的時候, 佂看起來很困擾。”

面對純奈坦率的話語，赤司卻感覺到毛骨悚然般的恐懼感。

左邊眼眸下一秒變成橙色, 明明是暖色系最溫暖的顏色，卻有種讓人收起笑容、屏住氣不敢呼吸的壓迫感。短短瞬間，赤司從內斂自持、自然親和的第一人格，切換成淩厲強勢的第二人格。依舊是笑著的模樣, 周圍的空氣卻凝結了。

赤司可以確定, 他的呼吸、心跳、臉部肌肉都沒有變化, 那忍足純奈究竟是從哪裏看出自己的情緒變化？而且……

佂的眼睛真好看，純奈靜靜看著對方，心中平靜，一切的不安仿佛離她遠去。

她不怕自己！看起來很弱，實際性格也是懦弱的忍足純奈, 一點也不畏懼第二人格下的自己，好像兩者對她來說沒有區別。

“純奈的感知力非常敏銳。”赤司面無表情地稱讚。

“沒有到那種程度啦。”佂看起來好兇……簡直奶兇奶兇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所感覺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征就能平靜下來, 心境澄明，但前兩次交流都不多，我還以為是自己太崇拜你而所產生的錯覺，結果今天一看，好像不是那樣的。”

太崇拜自己？嗯，繼續保持。赤司冷淡：“那是哪樣？”她是真的覺得兩個人格的自己沒有區別。

“怎麽形容呢？”純奈苦惱，“我呢，好像對別人的情緒比較敏感，特別是沈重、悲痛、惡意等激烈的情緒，喜悅的情緒也是，但不管怎麽樣都是模糊的感知，征就不一樣了。”

“能清楚看到你的靈魂哦。”坐在陽光裏的美麗柔軟少女這樣說道。

心弦猛然一顫，赤司心底湧上一股止不住的沖動，毀掉對方的沖動！註視著對方的眼睛，赤司就知道她沒有撒謊，那些荒唐的話是認真的！

“開玩笑啦，剛才只是一個比喻。準確來說，是因為我感覺自己在征面前毫無保留被看透了，掩飾沒有用，逃避沒有用，佂都一定會看穿的感覺，所以才會覺得格外安心平靜吧。”皮一下很開心的純奈，眉眼彎彎，十分輕松自然。

說話措辭可以準確一點嗎……“毫無保留被看透了”是什麽形容！而且話裏因果關系根本不成立，一般被看穿的人只會覺得害怕，你安心個什麽勁啊！心有餘悸的赤司大概是理解了純奈想要表達的意思，但是理解不了純奈的反應。被他人清晰感知到情緒這種事，對赤司而言是災難。

“純奈，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愉悅。”愉悅是真的，由衷恐懼也是真的，說不定，忍足純奈會是他的天敵。

純奈毫不矜持笑了，她自以為傻傻的笑，卻是美得驚心動魄。

赤司營造的凝重壓抑氣勢一下子垮掉。

周圍莫名覺得喘不過氣來的人們，瞬間好像進入了鳥語花香的春天裏，男性都癡癡望著純奈。

嗯，是天敵，下不去手的天敵。赤司敏銳感受到空氣的變化，要是他對部員訓話的時候，純奈笑一笑……那畫面太美，赤司不敢想象他統領的籃球部會變成什麽樣。

“純奈，對於我邀請，你思考得怎麽樣了？要不要來洛山高校。”直截了當問道。

“抱歉，我已經有了心儀的高中。”純奈難過。這次見面讓她真心遺憾，和征在同一所學校學習絕對很幸福。

一副快哭的樣子，讓人不忍苛責。但是，赤司知道對方沒有哭，也沒有用這種楚楚可憐模樣博取同情和好處的意思，只是純粹的難過。他能清晰感受到純奈清澈美麗的情緒，單純因為不能和“征”上同一所高中的悲傷情緒。

“我知道了。”赤司心中淡淡感動，“邀請之事就此作罷，我們談談你的力量，獨有的、與眾不同的力量。”

就這樣算了？什麽嘛，純奈撅起小嘴。

要不還是一起和我去洛山吧！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赤司憑借著強大的毅力和自控力牢牢抑制住內心沖動的魔鬼，再遺憾也不能和純奈去同一所高中，否則威嚴掃地——純奈撒嬌的話他鐵定投降。

“什麽力量。”純奈沒有任何好奇心地說。

在生氣呢，生氣也好可愛。赤司知道現在的自己不對勁，但他不排斥。

“改變世界，掌控世界的力量。”

“……”

“我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

“就是你，我說得就是純奈。”

“……”

“這是現實，不是妄想。”

“……”

純奈呆滯狀。

赤司扶額。這樣啊，不用開口，光是眼神交流就能精準解讀對方的情緒，所以純奈才感覺到安心？真糟糕。忍足純奈太危險了！

“純奈對你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征服任何男人。男人征服世界，你征服男人。”沒錯，只要你想，只要你行動，權利、財富、地位都唾手可得！赤司征十郎用赤司家繼承人的邏輯思考著純奈的作用，聲音和語氣間充滿了蠱惑的細膩張力，雙眼盡是誘惑，“稍加培養，純奈，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暗藏的深意卻冰冷殘酷。

赤司永遠忘不了那天純奈說出的那句“目標，是世界”的言辭，簡單的話語，卻有那麽一瞬間蠱惑住自己！讓他忘記赤司家繼承人的職責，想登上籃球世界第一的寶座！

“征。”

“嗯。”純奈，你註定待在強者的身邊，與其被動成為附庸，不如自己成王！

“我的超能力到底是什麽？”純奈聽了大半天，還是沒弄明白。

“……”

“全能全面型？”比如齊木楠雄。

“……”

“統領百妖？”比如奴良陸生。純奈繼續猜測。

“……”

“‘絕對服從’的催眠能力？”比如魯路修·蘭佩路基。不過，看佂的表情，自己好像又猜錯了。

“……”

“還是查克拉？”比如鳴人、佐助、鹿丸……純奈流口水。

“……”赤司持續沈默著。

“還是魔法？”比如納茲、露西、格雷、艾露莎……難道她肩負著在這個世界成立“妖精的尾巴”公會的重任？

“……”明明聽清楚了純奈在說什麽，為什麽理解無能？

“吶吶吶，佂，我的力量究竟是什麽呢？”純奈起身彎腰湊近赤司，笑顏動人。

是是是！好好好！你喜歡怎麽樣都可以！赤司安撫亂了的心跳，把人按了回去，將“給純奈建個魔幻樂園”、“給純奈拍電影”、“想給純奈全世界”之類的念頭全都趕出腦海。

“純奈，我問一個問題。”赤司努力將自己的思維引回正途。

“佂，你問吧。”好開心愉快高興喜悅感動輕松……純奈眨吧眨眼睛，不自覺露出向小侑撒嬌的模樣。

要爆炸……赤司按住心臟，充滿威勢迫人的視線掃視周圍蠢蠢欲動的男人，才轉頭看向可愛到犯規的純奈：“純奈，你知道昨天京都有怪獸出沒嗎？”

“傷亡怎麽樣？”純奈立即擔憂道。

連確認都不用確認，忍足純奈完全相信了赤司征十郎的話。

“……”

“佂，怎麽了？表情這麽嚴肅，傷亡很大嗎？”這個世界果然厲害，不過既然是怪獸的話，難道她要變身為奧特曼？然後突突突？

“……純奈。”赤司沈聲。

“嗯？”純奈緊張看著赤司。

沒有說謊的痕跡，呼吸、表情、動作、眼底的情緒無一不再說明，純奈是真的徹底相信了自己的試探之言。可是……這種程度的謊言幼稚園的孩子都不會相信！常識太貧乏了！再怎麽樣怎麽會相信怪獸的存在！不要輕易百分百信任他！為什麽在他面前毫無保留的放松？

赤司從來沒有失敗過，以後也是。但是，現在！此刻！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贏不了，贏不了眼前的女生，弱小又強大，聰慧又稚拙，敏銳又遲鈍，美麗純粹，天真無邪，加諸一切美好的詞都恰到好處的女生。

“純奈。”重新叫了一次名字，語氣稍重。

“嗯，我在的，佂，你說，我好好聽著呢。”眼睛眨啊眨。

第三次見面，短短二十分鐘內，赤司已經探清了純奈的本質。染黑不了啊……任何陰影都侵蝕不了她眼底的清澈。成王？呵，她成不了王。某種程度上完美卻又讓人遺憾，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只會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不會動搖，筆直地活下去。

“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什麽？”一秒，晶瑩的液體聚集在純奈漂亮圓潤的精致鳳眼裏。

“忍足純奈，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左眼變回了赤紅，如鴿血紅寶石般瑰麗的色澤。冷靜自持、溫和強勢的赤司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外套，“失禮了。”

赤司幫純奈結完賬，走出了這間咖啡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曦雲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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