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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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翻滾，裏面有破碎了的殘船，有被掀開的屋頂房梁，還有平日裏大家曬在岸邊的竹竿，那竹竿上隱約還有垂掛著的鹹魚。
嫚堯被浪吹著，嘴裏不斷進水，又是不斷地浮上來，沈下去，幾次都差點呼吸不過來，淹死在裏面。
神力在這一瞬間像是被人抽幹了一樣，竟是一點都使不出來，她沖著外面伸手，試圖希望有人能救救她，將她從海水裏救出去。
她的腦袋有些疼，隱隱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直到一只帶著涼意的手，將她從海水裏拉了出來，那手涼得竟是比她在海水裏沈浮許久的她的手還要涼。
嫚堯整個人都被拉了出來，海浪水花在旁邊濺開來，她有一瞬間眼睛睜不開。
“你沒事吧？”直到那聲熟悉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帶著溫潤的矛盾的涼意。
“堯堯，堯堯——！”
嫚堯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也聽到了耳邊幽寂的聲音。
原先那些窒息的感覺，海水浸潤過身體時的潮濕難受都像是在這瞬間褪去，擡起頭，面前是呼嘯著盤旋著的黑色魔氣。
她還是在天澤靈宗的上古大陣裏，只有她和與她結契了的幽寂才能進來的地方。
“堯堯？怎麽了？”幽寂已經恢覆人身，臉色有一瞬是慘白的，被嫚堯嚇白的，這會兒抱著她，聲音緊張，魔氣就在他們周圍盤旋，伺機找到機會侵入他們體內。
嫚堯坐了起來，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在剛才那瞬間落入大陣的瞬間，腦子裏產生了一些幻覺，或者說，是一些深藏在裏面的不可能忘記的記憶湧上心尖，讓她仿如就在當時一樣。
剛才那段記憶，分明就是她在漁村被玉離救起來的記憶。
荒謬又真實，至今想不明白。
嫚堯被幽寂牽著手站了起來，他們進入了深溝裏面，但玉離分明只是將大陣外陣破開而已。
腳下踩著的是淤泥，腳擡起來都覺得泥濘非常。
“是堯華神女的味道。”
“唧唧，好香，好香，好想吃。”
“時間還沒到，為什麽就有神女的味道了？”
“不知道，好香，好香吃。”
“唧唧唧唧，別靠近，別靠近，會被吃掉……”
周圍環繞著的魔氣裏，偶爾露出來一張張蒼白詭異的人臉，嘴裏發出可怖的聲音。
都是一些不足一提的小魔，嫚堯甚至都不用拿出魂劍就能將他們殺死。
“魔劍呢？安平公主呢？”嫚堯的手撥開魔氣，那些魔氣顫顫巍巍地就朝一邊躲開來了，它們拼命想要靠近，但拼命地又躲開。
“這陣法並不穩，外陣可以由布陣者撕開，內陣也有漏洞，魔劍就是直接在外陣破開的那瞬間進入內陣的。”
幽寂握緊了嫚堯的手，拉著她，輕輕說道。
“還真是和離恨淵如出一轍。”嫚堯笑出了聲，實在是覺得很可笑。
天界的離恨淵，是天界的仙，神都為之恐懼的地方，每當那裏有什麽動靜，天帝就會派她前往平定，但離恨淵也分為內部和外部，這麽多年，連她都還沒怎麽能進入內部。
結果現在凡界一個充滿靈氣的第一大派裏，還有這麽一個地方，雖然被大陣封印著，但顯然，這大陣漏洞百出。
可這麽多年，也沒聽說過天澤靈宗的大陣下方的魔出來暴動過，說明，這陣一直是被人養著的。
什麽人會養這樣一個大陣呢？
一個令仙神都感到恐懼的離恨淵的凡界縮小版。
“走吧，離恨淵外部的魔都不敢輕易靠近我，別說這些小魔了。”
幽寂從未進入過離恨淵，所以自然是聽她的。
魔氣濃郁得下面的路都是看不見的，但嫚堯卻像是的能看你見前面的路一樣，輕松地避開了前面的石頭，枯樹，腳下泥濘如沼澤，像是有人正拽著他們不斷往下拉，她輕輕跺跺地，那些叫囂著的魔就沒了聲，不敢再亂動。
魔劍的劍鳴在前方響起，慘叫的戾氣，像是正被人撕扯著一樣，紅色的劍光在黑色魔氣裏顯得異常醒目。
安平公主的身影也在前方若隱若現。
嫚堯和幽寂飛身而起，之沖著那裏過去，內陣的那道口子，已經被魔劍捅開，安平公主手裏拿著那把劍臉色沈肅地站在那裏。
“就是這裏，清鴻之前就被人帶到了這裏。”安平公主身上銀紅色的盔甲散發出紅色的光來，她轉過臉來時，眉眼英氣淩厲。
從前為國戰鬥的鎮國公主如今是魔劍劍靈，渾身的氣息是正氣又魔魅的。
嫚堯伸出手，魔劍就到了她手裏，安平公主化作一道紅光落入劍中。
與此同時，嫚堯和幽寂也化作兩道光，迅速從魔劍撐開的那道口子裏躥入。
他們進入內陣後，那道口子便被外陣裏迅速沖來的黑色魔氣填充滿，恢覆如初。
外界的小魔依舊像是從前一樣漫無目的地在這裏盤桓著，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繞來繞去，等待著比他們弱的新魔出現，再將新魔吞噬掉，不斷強大自身，不斷不斷強大，直到有一天……
誰也沒有想到，上古大陣深溝底下，就如天澤靈宗其他靈氣濃郁的地方一樣，靈氣濃郁，四處是花草樹林，不遠處還有瀑布，瀑布下有一條潺潺流動著清泉的小溪。
因為瀑布，溪水有些湍急。
周圍沒有魔氣，也沒有像是外陣一樣有膽子大的小魔不斷在耳邊碎碎念的膽大的聲音。
甚至不遠處，還有村落。
天澤靈宗本就位於蓬萊山海，大陣本來就處於兩座山之間，山外邊有海，那麽，海邊有漁村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魔陣裏還有人在漁村裏生活，那就不正常了。
“走，我們過去看看。”幽寂牽著嫚堯的手，環視了一圈四周，金色的羽翼幾次都要展開帶著她朝前飛，但都忍住了。
和外部魔氣濃郁至極不同，這裏除了嫚堯手裏握著的那把魔劍上散發的魔氣，一點魔氣都沒有。
安平公主一直在魔劍裏有些不安，紅光一陣接著一陣的閃爍著，但等到越靠近漁村，她便奇異般地越平靜，到最後，就像是沈睡在了魔劍裏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嫚堯雖然不能和安平公主心意互通，但是這把魔劍現在在她手裏，她還是能輕易地感覺到魔劍的變化的。
她之前說，蕭清鴻就是被帶到了這裏，這裏，究竟指的是這裏，還是外陣？
蕭清鴻說，他去的那個地方，到處都是魔，必須要不斷地靠著吞噬其他比他弱小的魔強大自己才能活下來，弱肉強食的魔世界。
但這裏？
嫚堯擰緊了眉，離恨淵的內部她沒有去過，所以不知道這裏是否也和離恨淵內部一樣。
靠近漁村的路地上很平，像是來往經常許多人，踩著踩著，這泥地就變平了，沙子也陷了進去，變得平整。
“大夥快到海邊去！男人們都回來啦！快去拉魚去！”
漁村裏忽然湧出了許多人，是女子歡快的聲音，嫚堯看著前方平和的屋子裏跑出來個紮著頭巾的婦人，笑著大喊著，隨即很快就有其他人從屋子裏出來，他們手裏都帶著盆啊魚簍的，還有許多孩子跑出來，叫著喊著笑著。
嫚堯和幽寂對視了一眼。
“是心魔？”
“是幻境？”
他們一個是天生神體，一個是能創出烈火重境的天地而生的朱雀，竟是一時看不透這究竟是心魔還是幻境。
嫚堯手裏提著那把魔劍，卻是召喚出了她的魂劍，銀藍色的劍光從魂劍上散發出來。
幽寂也冷了臉，手裏的烈火熊熊燃燒。
嫚堯瞇著眼睛，銀藍色劍光直沖著前方人群劈下去。
如若是心魔或者幻境，都會在她的魂劍下方化為烏有。
離恨淵裏都是魔，心魔，幻境，那都是極為尋常的，正因為她的魂劍能破去一切心魔或者幻境，所以，她才能自由出入不被魔侵害。
幽寂的烈火隨之跟上。
朱雀神火，能創出幻境，也能毀去幻境，烈火重境一重又一重，都是由朱雀神火所創。
魂劍劍氣根本沒遇到任何阻礙，眼前的一切也未曾扭曲，鮮活的人群正沖到了岸邊分魚，一個個面容帶笑，歡快不已。
幽寂的烈火燒上了一處屋子，屋子還是屋子，並沒有瞬間現出幻境原形，那火躥得很高瞬間將屋子燒毀了。
嫚堯眼看著魂劍劍氣就要刺穿前面一個孩子的身體，手指一動，劍氣瞬間在即將碰觸到孩子時化為烏有。
“啊，著火了！怎麽好端端的就著火了，這家被燒得毀了個幹凈啊，快叫人回來！”人群裏有人大喊著，朝著屋子的方向跑回來。
嫚堯和幽寂就站在不遠處，一下就被那人看到了。
那人腳步一頓，楞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憨實的笑容，“是外鄉人麽？”
“是。”
嫚堯牽著幽寂的手往前，眉眼含著笑，“我們離家許久了，正準備回家呢，路過這裏覺得這裏風景極好，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這裏竟是有個小漁村呢！”
幽寂偏頭看了她一眼，也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即便是偽裝過的普通的臉，也因為他這一笑變得好看起來。
“在外剛成親，準備回家鄉去。”
說話的那包著藍色頭巾的婦人聽了，臉上憨實的笑更加燦爛一些，“今天我們村的漁船回來了，男人們帶回來許多鮮魚海貨，你們有口福啦，今晚上在漁村裏會舉辦篝火魚宴，一起參加吧！”
嫚堯點了點頭，笑容甜甜的，“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篝火魚宴呢！”
婦人笑著說道，“聽說今天收獲很多，你們可以去海邊湊熱鬧看看去，我正好也要叫人回來，這阿瑤家的屋子也不知怎麽的，被火燒成這樣。”
“阿瑤是誰？”
“阿瑤就是這家的女兒，阿瑤和她娘兩個人住在這兒，今天這好日子，她們都去海邊了。”
嫚堯聽著，點點頭，拉著幽寂的手就跟著這大姐走。
大姐叫翠娘，很健談，到海邊的路上，什麽都和他們說了個清楚。
這個漁村叫做霞光村，當年祖先是逃難來這裏的，見這裏風景好，又可以靠海吃海，就在這定居下來，兩百年下來，就成了個不小的漁村。
霞光村裏的大家夥都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平常也不和外村的人聯系，偶爾也有外鄉人來，好吃好喝招待著再送走，也有外鄉人覺得這裏日子舒服，便從此留了下來的，不過是少數。
“阿瑤，阿瑤，別裝魚了！”翠娘見到前面那對拿著魚簍正裝魚的少女，一邊跑著過去，一邊喊著。
阿瑤手裏的魚簍裏裝了不少魚了，另一只魚簍裏則裝著一些蝦蟹，因為蝦蟹太多了，這會兒還有小蝦往外跳，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看了一眼，笑得眉眼彎彎，“翠姐姐，你怎麽才來，這魚蝦都要被分得差不多了，我這拿得多，一會兒我給你一些。”
嫚堯看到阿瑤的樣子，朝前走的步子忽然一頓，抓著幽寂的手也忍不住收緊了一些。
阿瑤生的很好看，一雙眼睛很亮，笑起來時彎彎的，像是明月盛著星光一樣，讓人一眼看來，便是記到了心裏。
鼻子挺翹，小臉小小的，眼睛一眨，那睫毛似乎都會像蝶翼一樣發顫。
“還裝魚呢，你家房子塌了！”翠娘很著急，一著急嘴裏就說錯了話，她又趕緊說道，“不是房子塌了，是房子不知道被哪裏來的火給燒光了，地上一堆黑灰，趕緊和你娘回去看看吧！”
嫚堯忍不住看了一眼幽寂。
幽寂捂嘴幹咳了一聲。
阿瑤楞住了，完全沒想到這回事，“好端端的，這天又不幹，怎麽就火燒了，翠姐姐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這哪能騙你，你娘呢，快喊你娘回去。”
“娘，娘！”阿瑤信了，著急慌忙的，趕緊回身去找她娘，當然，那兩只大魚簍也沒有落下，一個背在背後，一個掛在腰間，匆匆忙忙往人群裏擠。
沒多大會兒，阿瑤就拉著一個包著灰布頭巾的婦人出來了，那婦人看起來是個爽利人，眼神清亮，嘴裏還嘀咕著，“什麽燒不燒的，我看是翠娘故意騙你的，好讓咱們少摸點魚。”
“娘，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我這都摸了好多魚蝦蟹了，夠了夠了。”
“你這孩子，哪裏有嫌多的。”
母女兩說著話就往家回去，翠娘拿著魚簍在海邊撿起魚來，海邊停靠著一只不大也不小的漁船，男人們正將魚蝦蟹往海邊倒。
嫚堯拉著幽寂跟在了阿瑤和的她娘後面。
“你燒了人家房子，一會兒要是搭的話，總是要幫忙的。”
等他們回到那裏的時候，阿瑤她娘果然驚呼一聲，自家房子好好的這就被燒沒了，她氣得就一頓罵，阿瑤也很生氣。
燒毀的屋子旁站了個身形修長的青年，那青年一頭烏發垂到了腰間，又黑又密，隨意在腦後用木簪綰起，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麻布長衫。
因為阿瑤和她娘著急家裏的東西，都過去翻找了，就沒註意到，可嫚堯註意到了。
“小朱雀，你看到旁邊那個男人了嗎？”嫚堯壓低了聲音問道。
幽寂的註意力都在嫚堯身上，哪會註意到什麽男人，這一看，才看到，當時他的神色一怔。
阿瑤她娘見屋子毀了，裏面的東西好像也都燒得幹凈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阿瑤也哭著拉地上她娘。
嫚堯心中羞愧，她也不知道這本該滿是魔氣的地方竟是會有普通人生活著。
這樣的事情，在以前好像也不是沒有過，魔氣一定是藏在某個地方的。
正當她想拉著幽寂上前幫忙重建屋子時，那暗紅麻布長衫的青年動了，他朝著阿瑤他們走過去，在她們身邊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語氣裏都是歉意。
“抱歉，燒毀了你們的房子，我可以幫你們重建的。”
他的聲音輕輕的，好聽又帶著一些局促。
嫚堯覺得奇怪，這房子明明就是幽寂燒的，怎麽還有人上趕著背鍋。
阿瑤紅著眼睛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就沖著那青年罵了一通，青年脾氣似乎很好，任憑阿瑤怎麽罵，都沒有還嘴，阿瑤說著說著，就跺了跺腳，“還不快去砍樹去！”
青年嗯了一聲，忙往一邊的樹林走。
嫚堯拉著幽寂也去幫忙，阿瑤哭著問他們是耍。。
“我們是外鄉來的，路過這，見這裏風景好，聽說晚上還有篝火魚宴，就想在這住幾日。”
“我家旁邊還有空地，你們可以臨時搭個小棚。”
幽寂和嫚堯幫著阿瑤砍樹，搭房子。
他們是神體，速度和力氣自然不比尋常人，到了快傍晚的時候，木頭搭起來的房子就搭好了，起碼能遮風擋雨了。
那個青年一直低著頭跟在阿瑤身邊，幾乎不與嫚堯和幽寂說話，他的額前有厚厚的長長的劉海，垂下來，擋住了半張臉，看不清楚樣貌。
“堯堯，這就差不多了，我們得去海邊了，我家這些魚蝦還沒料理呢，否則到了晚上，我們家什麽都沒有，堯堯，你與我和我娘一起去吧！”
阿瑤小臉紅撲撲的，過來拉著嫚堯的手，手心的溫度也是暖暖的。
阿瑤她娘直起腰來，房子重新搭好了，她臉上也帶著些笑，點點頭，很是熱情，“是啊，堯堯，你和我們一起過去吧，你夫君還可以幫著燒火呢。”
幽寂聽到有人稱他為堯堯夫君，心情愉悅，臉上也含著笑，自然是同意的。
阿瑤就看向那個一直跟在她後面，幫著她搭房子的青年，擰了眉頭，“朱炔（e），你也與我們一起去吧，別的不會，力氣是大的。”
朱炔嗯了一聲，聲音低沈又好聽，他似乎很高興，那低沈的嗓音都往上挑了一下，十分雀躍。
“好。”
他頓了頓，又說道，“瑤娘。”
阿瑤就回頭看他，挑了眉頭，“什麽事？”
朱炔朝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她面前，手在衣擺上擦了擦，擡手將阿瑤額頭上沾到的一點灰擦掉。
“有灰。”
嫚堯拉著幽寂的手，跟在阿瑤和朱炔後面，朱炔也不是與阿瑤並排走的，他慢她半步，跟在後面，阿瑤與她娘一起走。
“天澤靈宗大陣下竟然是這麽一個漁村，在外陣的時候又能感受到離恨淵裏的魔氣，就像是那棵在平安鎮的菩提樹一樣，那棵菩提樹偷偷聯結著無盡海域的老菩提樹，偷樹精之華養新生出來的菩提子，這裏，應該也有一個地方，聯結天界的離恨淵。”
嫚堯小聲對幽寂說道。
“說不定這裏靈氣茂密，也與天界有關。”幽寂握緊了嫚堯的手。
“嗯，我哥在外面一定擔心，不知道我們進來後，外面會怎麽樣，還是盡快查清楚這裏的問題，如果和離恨淵有關，那這個大陣，包括大陣下的東西，必須全部毀掉。”
嫚堯神色嚴肅，小臉板著。
幽寂見她臉上也沾了點灰，伸手就替她擦掉。
到海邊時，晚霞都已經成了深紅色，映在海上像是深藍緞子上的彩雲一樣。
女人們圍在一邊，架起鍋子，火堆，有煮魚的，有烤魚的，還有翻炒各種蝦蟹的，花燈在海邊掛起，一堆又一堆，這裏很亮，每個火堆旁，就是一家人，大家端著碗筷，穿梭在各家之間吃魚。
最中間有一個大篝火，篝火旁都是年輕男女，男子在外面圍城一堆拍著手，女子在裏面挽在一起跳著輕快的舞蹈阿瑤和朱炔就在那裏。
嫚堯和幽寂被阿瑤她娘還有翠娘招呼著拿著烤魚串被趕到了篝火旁。
翠娘笑嘻嘻的，“咱們霞光村的篝火魚宴每三個月舉行一回，那都是咱們村該嫁人該娶妻的姑娘和小夥的好日子，平時有好感的就在這篝火魚宴上把親訂下了，你們雖然成親了，但外鄉人頭一次來，可以去湊個熱鬧看看。”
嫚堯由著幽寂帶著自己往篝火那走，只是心裏沒太多的興致，心情不知怎麽的有些焦慮。
或許是到這內陣一個白天過去了，都沒有收獲的關系，也或許是其他原因。
“堯堯。”幽寂心情很好，手裏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花環，輕輕給她戴上，將她臉頰旁的碎發別到了耳朵後面，牽著她的手到了篝火那裏，他在外圈男子中間坐下，眉眼笑著。
嫚堯被阿瑤牽著手繞著篝火跳了起來，火光照在她們臉上，紅紅火火的，少女的臉都變得明艷起來。
可嫚堯心卻跳得極快，越是靠近那篝火，心跳就越快，眼中一道藍光掠過。
神魂的力量，一下子爆滿全身，令她在黑夜裏周身都散發出一種水色的藍光來。
“瑤娘！”
“堯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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嫚堯被浪吹著，嘴裏不斷進水，又是不斷地浮上來，沈下去，幾次都差點呼吸不過來，淹死在裏面。
神力在這一瞬間像是被人抽幹了一樣，竟是一點都使不出來，她沖著外面伸手，試圖希望有人能救救她，將她從海水裏救出去。
她的腦袋有些疼，隱隱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直到一只帶著涼意的手，將她從海水裏拉了出來，那手涼得竟是比她在海水裏沈浮許久的她的手還要涼。
嫚堯整個人都被拉了出來，海浪水花在旁邊濺開來，她有一瞬間眼睛睜不開。
“你沒事吧？”直到那聲熟悉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帶著溫潤的矛盾的涼意。
“堯堯，堯堯——！”
嫚堯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也聽到了耳邊幽寂的聲音。
原先那些窒息的感覺，海水浸潤過身體時的潮濕難受都像是在這瞬間褪去，擡起頭，面前是呼嘯著盤旋著的黑色魔氣。
她還是在天澤靈宗的上古大陣裏，只有她和與她結契了的幽寂才能進來的地方。
“堯堯？怎麽了？”幽寂已經恢覆人身，臉色有一瞬是慘白的，被嫚堯嚇白的，這會兒抱著她，聲音緊張，魔氣就在他們周圍盤旋，伺機找到機會侵入他們體內。
嫚堯坐了起來，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在剛才那瞬間落入大陣的瞬間，腦子裏產生了一些幻覺，或者說，是一些深藏在裏面的不可能忘記的記憶湧上心尖，讓她仿如就在當時一樣。
剛才那段記憶，分明就是她在漁村被玉離救起來的記憶。
荒謬又真實，至今想不明白。
嫚堯被幽寂牽著手站了起來，他們進入了深溝裏面，但玉離分明只是將大陣外陣破開而已。
腳下踩著的是淤泥，腳擡起來都覺得泥濘非常。
“是堯華神女的味道。”
“唧唧，好香，好香，好想吃。”
“時間還沒到，為什麽就有神女的味道了？”
“不知道，好香，好香吃。”
“唧唧唧唧，別靠近，別靠近，會被吃掉……”
周圍環繞著的魔氣裏，偶爾露出來一張張蒼白詭異的人臉，嘴裏發出可怖的聲音。
都是一些不足一提的小魔，嫚堯甚至都不用拿出魂劍就能將他們殺死。
“魔劍呢？安平公主呢？”嫚堯的手撥開魔氣，那些魔氣顫顫巍巍地就朝一邊躲開來了，它們拼命想要靠近，但拼命地又躲開。
“這陣法並不穩，外陣可以由布陣者撕開，內陣也有漏洞，魔劍就是直接在外陣破開的那瞬間進入內陣的。”
幽寂握緊了嫚堯的手，拉著她，輕輕說道。
“還真是和離恨淵如出一轍。”嫚堯笑出了聲，實在是覺得很可笑。
天界的離恨淵，是天界的仙，神都為之恐懼的地方，每當那裏有什麽動靜，天帝就會派她前往平定，但離恨淵也分為內部和外部，這麽多年，連她都還沒怎麽能進入內部。
結果現在凡界一個充滿靈氣的第一大派裏，還有這麽一個地方，雖然被大陣封印著，但顯然，這大陣漏洞百出。
可這麽多年，也沒聽說過天澤靈宗的大陣下方的魔出來暴動過，說明，這陣一直是被人養著的。
什麽人會養這樣一個大陣呢？
一個令仙神都感到恐懼的離恨淵的凡界縮小版。
“走吧，離恨淵外部的魔都不敢輕易靠近我，別說這些小魔了。”
幽寂從未進入過離恨淵，所以自然是聽她的。
魔氣濃郁得下面的路都是看不見的，但嫚堯卻像是的能看你見前面的路一樣，輕松地避開了前面的石頭，枯樹，腳下泥濘如沼澤，像是有人正拽著他們不斷往下拉，她輕輕跺跺地，那些叫囂著的魔就沒了聲，不敢再亂動。
魔劍的劍鳴在前方響起，慘叫的戾氣，像是正被人撕扯著一樣，紅色的劍光在黑色魔氣裏顯得異常醒目。
安平公主的身影也在前方若隱若現。
嫚堯和幽寂飛身而起，之沖著那裏過去，內陣的那道口子，已經被魔劍捅開，安平公主手裏拿著那把劍臉色沈肅地站在那裏。
“就是這裏，清鴻之前就被人帶到了這裏。”安平公主身上銀紅色的盔甲散發出紅色的光來，她轉過臉來時，眉眼英氣淩厲。
從前為國戰鬥的鎮國公主如今是魔劍劍靈，渾身的氣息是正氣又魔魅的。
嫚堯伸出手，魔劍就到了她手裏，安平公主化作一道紅光落入劍中。
與此同時，嫚堯和幽寂也化作兩道光，迅速從魔劍撐開的那道口子裏躥入。
他們進入內陣後，那道口子便被外陣裏迅速沖來的黑色魔氣填充滿，恢覆如初。
外界的小魔依舊像是從前一樣漫無目的地在這裏盤桓著，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繞來繞去，等待著比他們弱的新魔出現，再將新魔吞噬掉，不斷強大自身，不斷不斷強大，直到有一天……
誰也沒有想到，上古大陣深溝底下，就如天澤靈宗其他靈氣濃郁的地方一樣，靈氣濃郁，四處是花草樹林，不遠處還有瀑布，瀑布下有一條潺潺流動著清泉的小溪。
因為瀑布，溪水有些湍急。
周圍沒有魔氣，也沒有像是外陣一樣有膽子大的小魔不斷在耳邊碎碎念的膽大的聲音。
甚至不遠處，還有村落。
天澤靈宗本就位於蓬萊山海，大陣本來就處於兩座山之間，山外邊有海，那麽，海邊有漁村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魔陣裏還有人在漁村裏生活，那就不正常了。
“走，我們過去看看。”幽寂牽著嫚堯的手，環視了一圈四周，金色的羽翼幾次都要展開帶著她朝前飛，但都忍住了。
和外部魔氣濃郁至極不同，這裏除了嫚堯手裏握著的那把魔劍上散發的魔氣，一點魔氣都沒有。
安平公主一直在魔劍裏有些不安，紅光一陣接著一陣的閃爍著，但等到越靠近漁村，她便奇異般地越平靜，到最後，就像是沈睡在了魔劍裏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嫚堯雖然不能和安平公主心意互通，但是這把魔劍現在在她手裏，她還是能輕易地感覺到魔劍的變化的。
她之前說，蕭清鴻就是被帶到了這裏，這裏，究竟指的是這裏，還是外陣？
蕭清鴻說，他去的那個地方，到處都是魔，必須要不斷地靠著吞噬其他比他弱小的魔強大自己才能活下來，弱肉強食的魔世界。
但這裏？
嫚堯擰緊了眉，離恨淵的內部她沒有去過，所以不知道這裏是否也和離恨淵內部一樣。
靠近漁村的路地上很平，像是來往經常許多人，踩著踩著，這泥地就變平了，沙子也陷了進去，變得平整。
“大夥快到海邊去！男人們都回來啦！快去拉魚去！”
漁村裏忽然湧出了許多人，是女子歡快的聲音，嫚堯看著前方平和的屋子裏跑出來個紮著頭巾的婦人，笑著大喊著，隨即很快就有其他人從屋子裏出來，他們手裏都帶著盆啊魚簍的，還有許多孩子跑出來，叫著喊著笑著。
嫚堯和幽寂對視了一眼。
“是心魔？”
“是幻境？”
他們一個是天生神體，一個是能創出烈火重境的天地而生的朱雀，竟是一時看不透這究竟是心魔還是幻境。
嫚堯手裏提著那把魔劍，卻是召喚出了她的魂劍，銀藍色的劍光從魂劍上散發出來。
幽寂也冷了臉，手裏的烈火熊熊燃燒。
嫚堯瞇著眼睛，銀藍色劍光直沖著前方人群劈下去。
如若是心魔或者幻境，都會在她的魂劍下方化為烏有。
離恨淵裏都是魔，心魔，幻境，那都是極為尋常的，正因為她的魂劍能破去一切心魔或者幻境，所以，她才能自由出入不被魔侵害。
幽寂的烈火隨之跟上。
朱雀神火，能創出幻境，也能毀去幻境，烈火重境一重又一重，都是由朱雀神火所創。
魂劍劍氣根本沒遇到任何阻礙，眼前的一切也未曾扭曲，鮮活的人群正沖到了岸邊分魚，一個個面容帶笑，歡快不已。
幽寂的烈火燒上了一處屋子，屋子還是屋子，並沒有瞬間現出幻境原形，那火躥得很高瞬間將屋子燒毀了。
嫚堯眼看著魂劍劍氣就要刺穿前面一個孩子的身體，手指一動，劍氣瞬間在即將碰觸到孩子時化為烏有。
“啊，著火了！怎麽好端端的就著火了，這家被燒得毀了個幹凈啊，快叫人回來！”人群裏有人大喊著，朝著屋子的方向跑回來。
嫚堯和幽寂就站在不遠處，一下就被那人看到了。
那人腳步一頓，楞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憨實的笑容，“是外鄉人麽？”
“是。”
嫚堯牽著幽寂的手往前，眉眼含著笑，“我們離家許久了，正準備回家呢，路過這裏覺得這裏風景極好，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這裏竟是有個小漁村呢！”
幽寂偏頭看了她一眼，也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即便是偽裝過的普通的臉，也因為他這一笑變得好看起來。
“在外剛成親，準備回家鄉去。”
說話的那包著藍色頭巾的婦人聽了，臉上憨實的笑更加燦爛一些，“今天我們村的漁船回來了，男人們帶回來許多鮮魚海貨，你們有口福啦，今晚上在漁村裏會舉辦篝火魚宴，一起參加吧！”
嫚堯點了點頭，笑容甜甜的，“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篝火魚宴呢！”
婦人笑著說道，“聽說今天收獲很多，你們可以去海邊湊熱鬧看看去，我正好也要叫人回來，這阿瑤家的屋子也不知怎麽的，被火燒成這樣。”
“阿瑤是誰？”
“阿瑤就是這家的女兒，阿瑤和她娘兩個人住在這兒，今天這好日子，她們都去海邊了。”
嫚堯聽著，點點頭，拉著幽寂的手就跟著這大姐走。
大姐叫翠娘，很健談，到海邊的路上，什麽都和他們說了個清楚。
這個漁村叫做霞光村，當年祖先是逃難來這裏的，見這裏風景好，又可以靠海吃海，就在這定居下來，兩百年下來，就成了個不小的漁村。
霞光村裏的大家夥都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平常也不和外村的人聯系，偶爾也有外鄉人來，好吃好喝招待著再送走，也有外鄉人覺得這裏日子舒服，便從此留了下來的，不過是少數。
“阿瑤，阿瑤，別裝魚了！”翠娘見到前面那對拿著魚簍正裝魚的少女，一邊跑著過去，一邊喊著。
阿瑤手裏的魚簍裏裝了不少魚了，另一只魚簍裏則裝著一些蝦蟹，因為蝦蟹太多了，這會兒還有小蝦往外跳，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看了一眼，笑得眉眼彎彎，“翠姐姐，你怎麽才來，這魚蝦都要被分得差不多了，我這拿得多，一會兒我給你一些。”
嫚堯看到阿瑤的樣子，朝前走的步子忽然一頓，抓著幽寂的手也忍不住收緊了一些。
阿瑤生的很好看，一雙眼睛很亮，笑起來時彎彎的，像是明月盛著星光一樣，讓人一眼看來，便是記到了心裏。
鼻子挺翹，小臉小小的，眼睛一眨，那睫毛似乎都會像蝶翼一樣發顫。
“還裝魚呢，你家房子塌了！”翠娘很著急，一著急嘴裏就說錯了話，她又趕緊說道，“不是房子塌了，是房子不知道被哪裏來的火給燒光了，地上一堆黑灰，趕緊和你娘回去看看吧！”
嫚堯忍不住看了一眼幽寂。
幽寂捂嘴幹咳了一聲。
阿瑤楞住了，完全沒想到這回事，“好端端的，這天又不幹，怎麽就火燒了，翠姐姐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這哪能騙你，你娘呢，快喊你娘回去。”
“娘，娘！”阿瑤信了，著急慌忙的，趕緊回身去找她娘，當然，那兩只大魚簍也沒有落下，一個背在背後，一個掛在腰間，匆匆忙忙往人群裏擠。
沒多大會兒，阿瑤就拉著一個包著灰布頭巾的婦人出來了，那婦人看起來是個爽利人，眼神清亮，嘴裏還嘀咕著，“什麽燒不燒的，我看是翠娘故意騙你的，好讓咱們少摸點魚。”
“娘，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我這都摸了好多魚蝦蟹了，夠了夠了。”
“你這孩子，哪裏有嫌多的。”
母女兩說著話就往家回去，翠娘拿著魚簍在海邊撿起魚來，海邊停靠著一只不大也不小的漁船，男人們正將魚蝦蟹往海邊倒。
嫚堯拉著幽寂跟在了阿瑤和的她娘後面。
“你燒了人家房子，一會兒要是搭的話，總是要幫忙的。”
等他們回到那裏的時候，阿瑤她娘果然驚呼一聲，自家房子好好的這就被燒沒了，她氣得就一頓罵，阿瑤也很生氣。
燒毀的屋子旁站了個身形修長的青年，那青年一頭烏發垂到了腰間，又黑又密，隨意在腦後用木簪綰起，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麻布長衫。
因為阿瑤和她娘著急家裏的東西，都過去翻找了，就沒註意到，可嫚堯註意到了。
“小朱雀，你看到旁邊那個男人了嗎？”嫚堯壓低了聲音問道。
幽寂的註意力都在嫚堯身上，哪會註意到什麽男人，這一看，才看到，當時他的神色一怔。
阿瑤她娘見屋子毀了，裏面的東西好像也都燒得幹凈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阿瑤也哭著拉地上她娘。
嫚堯心中羞愧，她也不知道這本該滿是魔氣的地方竟是會有普通人生活著。
這樣的事情，在以前好像也不是沒有過，魔氣一定是藏在某個地方的。
正當她想拉著幽寂上前幫忙重建屋子時，那暗紅麻布長衫的青年動了，他朝著阿瑤他們走過去，在她們身邊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語氣裏都是歉意。
“抱歉，燒毀了你們的房子，我可以幫你們重建的。”
他的聲音輕輕的，好聽又帶著一些局促。
嫚堯覺得奇怪，這房子明明就是幽寂燒的，怎麽還有人上趕著背鍋。
阿瑤紅著眼睛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就沖著那青年罵了一通，青年脾氣似乎很好，任憑阿瑤怎麽罵，都沒有還嘴，阿瑤說著說著，就跺了跺腳，“還不快去砍樹去！”
青年嗯了一聲，忙往一邊的樹林走。
嫚堯拉著幽寂也去幫忙，阿瑤哭著問他們是耍。。
“我們是外鄉來的，路過這，見這裏風景好，聽說晚上還有篝火魚宴，就想在這住幾日。”
“我家旁邊還有空地，你們可以臨時搭個小棚。”
幽寂和嫚堯幫著阿瑤砍樹，搭房子。
他們是神體，速度和力氣自然不比尋常人，到了快傍晚的時候，木頭搭起來的房子就搭好了，起碼能遮風擋雨了。
那個青年一直低著頭跟在阿瑤身邊，幾乎不與嫚堯和幽寂說話，他的額前有厚厚的長長的劉海，垂下來，擋住了半張臉，看不清楚樣貌。
“堯堯，這就差不多了，我們得去海邊了，我家這些魚蝦還沒料理呢，否則到了晚上，我們家什麽都沒有，堯堯，你與我和我娘一起去吧！”
阿瑤小臉紅撲撲的，過來拉著嫚堯的手，手心的溫度也是暖暖的。
阿瑤她娘直起腰來，房子重新搭好了，她臉上也帶著些笑，點點頭，很是熱情，“是啊，堯堯，你和我們一起過去吧，你夫君還可以幫著燒火呢。”
幽寂聽到有人稱他為堯堯夫君，心情愉悅，臉上也含著笑，自然是同意的。
阿瑤就看向那個一直跟在她後面，幫著她搭房子的青年，擰了眉頭，“朱炔（e），你也與我們一起去吧，別的不會，力氣是大的。”
朱炔嗯了一聲，聲音低沈又好聽，他似乎很高興，那低沈的嗓音都往上挑了一下，十分雀躍。
“好。”
他頓了頓，又說道，“瑤娘。”
阿瑤就回頭看他，挑了眉頭，“什麽事？”
朱炔朝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她面前，手在衣擺上擦了擦，擡手將阿瑤額頭上沾到的一點灰擦掉。
“有灰。”
嫚堯拉著幽寂的手，跟在阿瑤和朱炔後面，朱炔也不是與阿瑤並排走的，他慢她半步，跟在後面，阿瑤與她娘一起走。
“天澤靈宗大陣下竟然是這麽一個漁村，在外陣的時候又能感受到離恨淵裏的魔氣，就像是那棵在平安鎮的菩提樹一樣，那棵菩提樹偷偷聯結著無盡海域的老菩提樹，偷樹精之華養新生出來的菩提子，這裏，應該也有一個地方，聯結天界的離恨淵。”
嫚堯小聲對幽寂說道。
“說不定這裏靈氣茂密，也與天界有關。”幽寂握緊了嫚堯的手。
“嗯，我哥在外面一定擔心，不知道我們進來後，外面會怎麽樣，還是盡快查清楚這裏的問題，如果和離恨淵有關，那這個大陣，包括大陣下的東西，必須全部毀掉。”
嫚堯神色嚴肅，小臉板著。
幽寂見她臉上也沾了點灰，伸手就替她擦掉。
到海邊時，晚霞都已經成了深紅色，映在海上像是深藍緞子上的彩雲一樣。
女人們圍在一邊，架起鍋子，火堆，有煮魚的，有烤魚的，還有翻炒各種蝦蟹的，花燈在海邊掛起，一堆又一堆，這裏很亮，每個火堆旁，就是一家人，大家端著碗筷，穿梭在各家之間吃魚。
最中間有一個大篝火，篝火旁都是年輕男女，男子在外面圍城一堆拍著手，女子在裏面挽在一起跳著輕快的舞蹈阿瑤和朱炔就在那裏。
嫚堯和幽寂被阿瑤她娘還有翠娘招呼著拿著烤魚串被趕到了篝火旁。
翠娘笑嘻嘻的，“咱們霞光村的篝火魚宴每三個月舉行一回，那都是咱們村該嫁人該娶妻的姑娘和小夥的好日子，平時有好感的就在這篝火魚宴上把親訂下了，你們雖然成親了，但外鄉人頭一次來，可以去湊個熱鬧看看。”
嫚堯由著幽寂帶著自己往篝火那走，只是心裏沒太多的興致，心情不知怎麽的有些焦慮。
或許是到這內陣一個白天過去了，都沒有收獲的關系，也或許是其他原因。
“堯堯。”幽寂心情很好，手裏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花環，輕輕給她戴上，將她臉頰旁的碎發別到了耳朵後面，牽著她的手到了篝火那裏，他在外圈男子中間坐下，眉眼笑著。
嫚堯被阿瑤牽著手繞著篝火跳了起來，火光照在她們臉上，紅紅火火的，少女的臉都變得明艷起來。
可嫚堯心卻跳得極快，越是靠近那篝火，心跳就越快，眼中一道藍光掠過。
神魂的力量，一下子爆滿全身，令她在黑夜裏周身都散發出一種水色的藍光來。
“瑤娘！”
“堯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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