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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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床另一側的萬歸，又用餘光掃了一眼轉過頭看四周的白眼。
然後幽寂垂下了視線，“別叫這個。”
他的反應倒是沒那麽激烈，只是眉頭皺一下，耳朵粉嫩嫩，一副完全受不了的模樣。
倒也不像是受了侮辱的樣子，反倒像是窘迫至極，又要維持妖皇尊嚴的模樣。
嫚堯將他摟緊了一些，情緒一時之間還不能從剛才心魔的情緒裏分離出來。
那時候看到他帶著她闖過各種地方，火裏來水裏去，身上就沒有一刻是完好的，各種傷。
他那件漂亮的紅衣到最後也成了破爛布條。
嫚堯腦子裏最後一個畫面定格的，就是幽寂落在了劍山裏，被萬劍穿心的模樣，那些尖銳的劍刃，穿透他的身體，不知道該有多疼。
幽寂的耳朵又紅了一些，有些不太自然。
他快速掃了一眼白晏。
白晏正好回頭對上了妖皇陛下的這一眼，瞬間福至心靈，他俊俏的臉上露出一抹著急來，“我忽然肚子疼，萬歸，你陪我出去一趟。”
萬歸便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白晏——你肚子疼關我什麽事？
白晏心裏一個勁翻白眼，這人不愧是青山劍宗那一幫老光棍養出來的，不像他，經驗老到，畢竟那些個女妖們一天天的也想往他洞府裏鉆。
他什麽也沒說，一把拉了萬歸出去。
真是的！一點都沒有眼力見！
出門前，白晏還非常貼心地將門關上了，當然，往裏面是不敢多看一眼的！
他必須找個機會和嫚堯結契了！結束這段契了！
萬歸看了一眼身後，又看了一眼白晏，抱劍看天，心裏想著剛才心魔裏的畫面。
等白晏和萬歸都出去後，幽寂便自然了一些，僵硬的身體都舒緩下來，他垂眸看向還緊緊抱著自己，情緒有些不太一樣的嫚堯。
猶豫了一下，“堯堯？”
“你叫我小堯兒也是可以的，隨你叫。”嫚堯還把臉往他脖頸裏鉆，聲音傳出來便有些含含糊糊的悶悶的。
幽寂是不在乎這些稱謂的，這些不過是名字而已。
他就是奇怪嫚堯這忽然的態度，“你怎麽了？”
以前也有一些幼崽喜歡
往他身上鉆，不過他喜凈，每次都不會讓幼崽往他身上亂蹭。
今天……總之是不排斥她的靠近。
“來吧，你跟我說說你那個女妖的事情。”
嫚堯又抱了一會兒，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與活著的氣息，將腦子裏他血淋淋的被萬劍穿心的模樣給抹去，然後松開了他，拉著他在床邊坐下。
其他的，她還不萬分確定。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心魔裏看到的是原書劇情的話，她絕對不想看到幽寂是那樣的結局。
如果不是原書劇情，不知是否是因為幽寂帶她從青山劍宗出來，所以她對他始終帶著一些擔憂，擔憂他會被青山劍宗的人追殺。
如果不是這種擔憂的話，那她潛意識裏和他的關系……
女妖。
幽寂眼睫顫動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麽？”
嫚堯向來是敢愛，也是敢恨的。
但是經歷過玉離的事情，有些事情總是要謹慎一些，心中另有所愛的人，是碰不得的。
“在青山劍宗那一次，你與玉離在半空中說的那個女妖，你與她是什麽關系呢？”
嫚堯保持著克制與冷靜，一雙幹凈的眼睛盯著幽寂看。
“應當是對我重要的人。”
她神色認真，幽寂動聽的聲音便也認認真真地回答。
重要的人啊。
嫚堯眼底裏的亮光在這瞬間熄滅了一些，但她很快又昂起頭來，笑瞇瞇的，“我知道了。”
看來小幽幽什麽的，是她心底肖想他了，又忍不住擔心他會被青山劍宗追殺，才會有那樣一個心魔。
幽寂見她情緒似乎有些低落，雖然還在笑著，但這笑容不像是之前那樣明亮。
他想了想，猶豫了一下，“你要是實在想叫我小幽幽，也不是不可。”
嫚堯見他臉色勉強，便想戲弄他一下，張了張嘴，像是馬上要喊出聲。
幽寂漂亮的眼睛移過來一眼，然後就用那雙偽裝過的墨黑墨黑的眼睛盯著她看，直到她硬生生將那三個字咽下去。
“不叫了，這影響你妖皇的威名。”嫚堯笑了笑，很是豁朗地說道。
這種昵稱，顯然太過親密，既然他有那麽一只女妖，她覺得，有些距離要適當地維持好。
而且，幽寂看著她的目光總是很清正幹
凈，甚至是慈和的，像是她是某一只幼崽一樣。
裏面不摻雜別的東西，她還是……就算心動了，也就當自己的暗戀好了。
嫚堯想著這些，心情很快收拾好，重新好了起來。
接下來一路往鮫人島的兩天裏，都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因為嫚堯，萬歸都受了傷，這兩日主要是休養，畢竟等到了鮫人島，要拿到瓊鯨骨應當是不容易。
嫚堯一直窩在睡房裏。
萬歸是個每天不練劍就不舒服的劍修，這兩天沒開口說過話，每日早早起來就練劍，船上的船員管事也不敢打攪。
白晏則是跟著幽寂，幽寂去哪兒，他便去哪兒。
幽寂明顯感覺到嫚堯對自己的態度變得有些疏離起來，所以，白天的時候，也經常是在外面甲板那裏。
他以為是嫚堯要養傷，到底是女修，不太方便的關系。
幾次想回船艙睡房，都看到門緊緊閉著，他不免抿抿唇，心頭閃過些沈悶的感覺。
白晏這就清楚地發覺妖皇陛下這兩日好像心情不太好。
嫚堯緊趕慢趕的，什麽事都不想，做了兩天，才是勉強完工。
她拎著看了兩眼，又鋪開來看了兩眼，繡上花什麽的，是來不及了，不過反正是做出來了。
嫚堯將這件給幽寂親手做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他的床頭，然後便心情舒快地出去了。
這兩日下來，她的心也平靜不少。
今天天氣很好，嫚堯便站在甲板上，迎面吹著海風時，都覺得這海風溫暖舒適，令人倍感愜意。
海運船行了兩天了，這天該是要到鮫人島了。
當視線裏，一座隱隱有著魔氣，夾雜著妖氣的荒島出現的時候，萬歸的神色顯然就越發冷肅。
他是半魔，應當是與幼時有關，他心魔裏的蕭清鴻，魔劍，應當也是在這片海域。
那日清醒過後，萬歸就沒開口說過話，可當那座島嶼出現時，他低沈冷靜的聲音輕輕開口，“瓊鯨骨，應當是他早年取回來的那具魚骨。”
那個他，指的是誰，嫚堯心裏清楚。
此時他們都站在甲板上看著前方，萬歸低迷的聲音隨著海風而來，令嫚堯想起心魔裏看到的小萬歸的模樣。
“很多事，我不記得了，我是被我
師父帶回青山劍宗的，怎麽帶回的，我並不記得了，幼時的記憶，只剩下心魔裏的那段，知道我娘是誰，知道蕭清鴻是誰，記得蕭清鴻帶回來的那具魚骨。”
幽寂和白晏並不知曉萬歸的心魔是什麽樣的，自然也不明白他說的話。
但嫚堯懂。
“蕭清鴻……他想要抓你，應當是與我娘有關。”萬歸擰了眉頭，聲音越發沈肅，一張酷臉沒什麽表情。
“那個魔？”幽寂挑眉，眉間疑惑，幾日前的魔，目的就是嫚堯。
他的視線看了看嫚堯，再看了看萬歸，再看回嫚堯，就這麽來回在兩人之間游移。
心情不太爽快，像是這兩人有什麽小秘密瞞著他一樣。
妖皇陛下漂亮的臉沈了下來。
嫚堯沒發現出這微妙的氣氛，只有白晏這只小白狼敏銳地嗅出了點不太一般的味道，默默地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氣息壓到最低。
“瓊鯨骨，加上我，還有那把魔劍，那把魔劍裏，有你娘的氣息，莫非蕭清鴻是想……”嫚堯忽然想到什麽，擡起頭與萬歸對視了一眼。
萬歸抿了抿唇，“他想覆活我娘。”
將死人覆活，有違天道，應當是禁術，安平公主就算是覆活，也會成為一個魔。
反正不管怎麽說，她接下來又危險了。
萬歸見嫚堯心情沈重，想了想，便想安慰她幾句，只是話到嘴邊就成了，“沒事，大不了同歸於盡。”
嫚堯：“……”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能不能解釋解釋！”
白晏忍不住了，眼看著妖皇陛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覺得，自己身為得力手下，必須要說點什麽了。
嫚堯這才是回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幽寂那張漂亮的臉沈得快要滴出墨來，眉宇間隱隱有戾氣就要飛出來了。
一身玄衣站在那兒，即便生的俊美不凡，可那氣勢能把人直接嚇退。
想到心魔裏幽寂一拳砸平一個山頭的氣勢，她趕緊就把之前關於萬歸心魔的事給簡單敘述了一遍。
但顯然，幽寂今天就像是吃了火藥一樣，聽完嫚堯的話，眉頭還是皺緊了，看起來脾氣非常不好。
“既然瓊鯨骨極有可能在那，直接過去。”
“等海運船過了這裏。”
嫚堯可沒忘記，
他們當初上這艘海運船時是用了船工的身份，雖說管事的草菅人命，但事已至此，總不能不管這些人。
那些鮫人極為兇殘，這些普通人可打不過，到時候這兩個管事說不定還會將船工丟下海去餵魚。
幽寂沒說話，只擡眼看著鮫人島的方向。
所有人都看著鮫人島的方向，包括海運船上的普通人，可嫚堯撓了撓頭，總覺得幽寂情緒有些不太對。
但也可能是對的，這會兒的他，倒是符合小白狼說的脾氣暴躁這一點。
鮫人島逐漸靠近，這會兒海面還平靜的很，嫚堯也沒心思顧得上幽寂的心情了。
這兩日白天做衣服，晚上練氣入體，瘋狂修煉，接下來的這場仗，應該也是一場硬仗。
就在這時候，海運船上的管事顫顫巍巍的拿來了一袋碎銀來交給嫚堯。
“幾位仙人，這是這一次幾位仙人的報酬，多謝幾位仙人一路保護。”
嫚堯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收下了。
那兩個管事見她並未多說什麽，膽子稍稍大了一些，說道，“往常路過此處時，早有鮫人呼嘯著過來，將人席卷著掉下海，如今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想來是被幾位仙人給嚇退了，幾位仙人實在是修為高深，厲害無比。”
回應他的是沈默，顯然馬屁是拍到了馬腿上了。
嫚堯本想多說幾句，諸如以後不能將活人當人畜丟下海餵魚之類，可她轉念一想，船員們本都是為了豐厚的報酬自願上船，或許上船之前，已經預料到了會身死的下場。
畢竟海運船一趟趟的出去，每一趟的船員活下來的應當不多。
雖然殘忍，但人活在這世上本就是不容易，這也是一種你情我願的規則，要打破這種規則，不是她張嘴說幾句便可以了的。
但她還是說了一句，“以後不可再如此，否則將來天道必懲罰。”
那兩個管事連連點頭。
收好錢，嫚堯想了想，看向幽寂。
“你跟我來一下。”
她本想讓幽寂自己在晚上入睡前發現的，但她沒想到鮫人島這麽快就要到了。
幽寂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艷麗至極的臉上沒什麽熱情的樣子。
不過嫚堯還是很高興的，之前答應他的，總算是做到了。
進了船艙睡房，嫚堯也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直接將之前放在幽寂床頭的那件火紅的衣衫拿了起來，轉身，十分爽快地遞了過去。
“答應給你做的衣服。”
幽寂的視線從她揚起的笑臉落到了她手裏捧著的衣服上。
很簡單的一件衣衫，紅色細布的料子，算不上什麽好料子。
但莫名的，幽寂看到那衣服的一瞬間，陰郁沈悶的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許多。
他抿了抿唇，忽然覺得，自己堂堂一個妖皇，和一個女修生一些莫名的悶氣實在是太小氣了一點。
幽寂將衣服接了過來。
拿在掌心裏很柔軟，針線做的非常好。
嫚堯還在一邊碎碎念，她擺平了心態後，把心魔裏的那場幻境就當做了鏡花水月，心情就明朗許多。
“時間緊迫，我也來不及在這上面繡什麽花之類的，而且細布的料子，也不適合搞那些，能穿，幹凈就行，你這麽好看，穿什麽都是人群裏最靚的那個。”
幽寂聽著後半句，心情奇怪地更好了一些，他又去看嫚堯，“你這兩天白天都在做這個？”
開口之間，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越發覺得之前自己陰郁的心情實在是小氣。
心裏雖然這麽想著，但幽寂艷麗絕色的臉上並未有過多的情緒表現，只不過眉眼看著柔軟了一些。
嫚堯點頭，笑得歡實，顯然心情也不錯，“晚上做看不清楚。”
幽寂嗯了一聲，摩挲了一下衣服，忽然就開始脫衣服。
嫚堯：“……”
好在裏面還有一件白色的裏衣，否則她恐怕轉身沖出去都要來不及。
幽寂當著她的面，將她花了兩天時間親自一針一線做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低頭系帶子的時候，他擰了擰眉。
嫚堯做的這件，和尋常的衣服不太一樣。
“這裏是這樣的。”
嫚堯站在他前面，看著他垂手系了半天都沒有將帶子系上，不由有些著急起來，她上前一步，垂著眼睛，手環著他的腰，將帶子在腰側系好，打了個漂亮的結。
幽寂生的身形修長，他們面對面站的時候，她竟是只到他胸口位置。
離得近了，便能聞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似有若無的冷香，極為好聞。
嫚堯將帶子
一個個替他系好，其實就三個帶子，也就是幾個呼吸之間就能做好的事情。
可她此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低著頭，溫熱的氣息在她脖頸裏繚繞著，癢癢麻麻的，弄得她的手指頭都像是打結了一樣。
第三個結竟是怎麽都打不好。
“我來吧。”
幽寂低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在這狹小的船艙裏顯得幾分柔和。
嫚堯的指尖觸及到他的指尖，一下迅速地抽開，並往後退了兩步站定。
幽寂看了嫚堯打了兩個結，已經知道這衣服怎麽穿了，也知道這結怎麽打了，他修長如玉的手靈巧地一翻，那結便和嫚堯打得一樣。
然後，他擡起臉，用那張清正艷絕的臉看了過來，微微挑眉，“如何？”
他的語氣只是尋常的詢問，普普通通的。
嫚堯看著他的容顏在一身普普通通的細布長衫下都能映出如星漢月空一般的容華，絕艷得令人挪不開眼睛。
“很好看。”
面對這麽一張臉，嫚堯說不出什麽形容詞來，只非常質樸認真地說道，“很好看。”
幽寂心情很是愉悅，從他眼睛裏如星屑一樣的光裏可以窺探一二。
嫚堯的心跳加快了一些，胡亂說了幾句好熱什麽的，從船艙裏出去了。
他們本就沒什麽要帶的東西，直接可以往鮫人島過去。
嫚堯出來後，白晏和萬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什麽什麽反應。
但他們看到從船艙裏出來的幽寂時，眼神都變了一下。
白晏直接跳了過去，讚嘆聲連綿不絕，然後在幽寂身邊跳來跳去，但顯然他不是一只愛讀書的妖，說來說去就一句話，“太好看了！”
萬歸的視線在幽寂身上看了一圈，又往嫚堯看了一眼，默默地挪開了視線。
嫚堯是對上了萬歸的目光的，在他剔透的沒什麽神色的眼神下，忽然就有點點小小的窘迫。
這麽多小夥伴，她就給幽寂做了衣服。
好在接下來的事情，讓嫚堯沒什麽心思與時間去窘迫。
……
鮫人島，一片荒蕪。
這種荒蕪，像是每天每時每刻有個人在這鮫人島上大肆破壞的後果，新鮮的焦土混雜著各種屍骨的味道，散發出一股惡臭。
熏天的惡臭。
剛落地的瞬間，
幽寂便皺緊了眉頭，沈了臉色，指尖微微一彈，環繞周身的那些惡臭便是瞬間被一種淡淡的冷香取代。
那種冷香，像是木蓮的味道，也像是輕淺的檀香，帶著佛的清光，仿佛能將這裏的邪惡掃蕩幹凈。
嫚堯第n次猜測幽寂的本體，難不成是一只花妖？
也只有花妖才能長得如此艷冠群芳了，但是哪有這麽烈的能噴火的花？
嫚堯環視了一圈四周，心裏一下咯噔一下，轉頭就朝萬歸看過去。
萬歸的臉色果然很蒼白，他擡頭就朝著前面一個方向看過去，忽然提劍就飛過去。
“萬歸！”
嫚堯立刻追上。
萬歸心魔幻象裏的蕭清鴻的魔氣滔天，劍法精絕，且那劍法一看就是有深厚傳承的功法，若是經過這麽多年的話，如今必定是比萬歸的心魔幻境裏更加厲害幾分。
荒島焦土裏，唯一完好無損的，便是中心矗立著的小木屋。
這小木屋，一如萬歸心魔幻境裏那樣，好像那門輕輕一開，身形高大，容顏俊美沈穩的男人就會從裏面出來，然後用柔和的眉眼，輕輕叫著萬歸的乳名。
那些堆徹在焦土裏的屍骨都遮掩不掉這小木屋清清幽幽散發出的溫馨。
即便那是短暫的溫馨。
沒有瓊鯨骨，沒有魔劍，沒有蕭清鴻。
萬歸握緊了手裏的劍，“他跑了。”
嫚堯也有些懊惱，早該想到了，那蕭清鴻想要她，不過是看中了她也是爐鼎體質，應當是與安平公主的魂魄極為融洽的，他一次偷襲不成，必然不會冒險在這裏等著。
畢竟，他知道自己的爐鼎體質，也能猜到他們來這裏為的是瓊鯨骨。
幽寂走到屍骨堆中，在一群礁石裏找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小骨，大約只有手指這麽長。
“這只魔，熔煉了瓊鯨骨，這是殘留的碎片，他走的時候受傷了，所以才沒來得及全部收拾走。”
嫚堯將那一小段瓊鯨骨拿了過來，“可以通過這瓊鯨骨上面殘留的氣息，尋找另外的瓊鯨骨麽？”
她提出了一個假設。
他們千辛萬苦趕到這裏，好不容易馬上能拿到瓊鯨骨，結果被一只魔給拿走跑了，嫚堯簡直要氣死了。
幽寂看著嫚堯的目光裏都是讚賞，“可。”
有跡可循，便比無處可尋要簡單多了，幽寂的妖力傾註到瓊鯨骨裏，很快就鎖定了一個方向。
“沐禹州，人界蕭家地界。”
萬歸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冷冰冰地吐出這幾個字。
人界，四大家族，蘇，蕭，白，謝，蕭為第二大家，蕭清鴻的蕭竟是與蕭家有關系，連萬歸都沒想到。
蘇鈺仰著頭看著頭頂上方的牢籠，神態自若，並不因為被囚至此而有半分的緊張與不安。
他從容不迫，甚至從懷裏掏出了話本子看。
看守著蘇鈺的蕭家護衛見他這般悠閑，又看了一眼他無力地耷拉下來的兩條腿，忍不住去看他手裏的書。
蘇鈺見了，竟是還笑得出聲，“要不要看？我這還有好多本。”
那護衛本就看守得有些無奈，便多嘴問了一句，“是什麽書？”
蘇鈺語氣平淡，嗓音溫潤無雙，“《我與妖皇的激情一夜》，寫的是一個女修勾引妖皇的二三事，筆力倒是尚可，談得上妙趣橫生，只不過妖皇在他的刻畫下，未免顯得太木訥了一些，怕是禁不住這女修的熱情攻勢的。”
“……”
“我這還有一本，《仙界第一美人的曠世絕戀》，仙界生活如何，無人可知，倒是描述的還算是可以吧。”
“……”
蕭家護衛不想搭理他了，這時，地牢外來了人，與護衛吩咐了幾句看好蘇鈺。
蘇鈺聽了幾句，溫潤的眉眼帶著一絲少年人的好奇，“你們蕭家來了大人物？是誰呢？”
蕭家護衛閉上了眼睛，自不會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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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幽寂垂下了視線，“別叫這個。”
他的反應倒是沒那麽激烈，只是眉頭皺一下，耳朵粉嫩嫩，一副完全受不了的模樣。
倒也不像是受了侮辱的樣子，反倒像是窘迫至極，又要維持妖皇尊嚴的模樣。
嫚堯將他摟緊了一些，情緒一時之間還不能從剛才心魔的情緒裏分離出來。
那時候看到他帶著她闖過各種地方，火裏來水裏去，身上就沒有一刻是完好的，各種傷。
他那件漂亮的紅衣到最後也成了破爛布條。
嫚堯腦子裏最後一個畫面定格的，就是幽寂落在了劍山裏，被萬劍穿心的模樣，那些尖銳的劍刃，穿透他的身體，不知道該有多疼。
幽寂的耳朵又紅了一些，有些不太自然。
他快速掃了一眼白晏。
白晏正好回頭對上了妖皇陛下的這一眼，瞬間福至心靈，他俊俏的臉上露出一抹著急來，“我忽然肚子疼，萬歸，你陪我出去一趟。”
萬歸便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白晏——你肚子疼關我什麽事？
白晏心裏一個勁翻白眼，這人不愧是青山劍宗那一幫老光棍養出來的，不像他，經驗老到，畢竟那些個女妖們一天天的也想往他洞府裏鉆。
他什麽也沒說，一把拉了萬歸出去。
真是的！一點都沒有眼力見！
出門前，白晏還非常貼心地將門關上了，當然，往裏面是不敢多看一眼的！
他必須找個機會和嫚堯結契了！結束這段契了！
萬歸看了一眼身後，又看了一眼白晏，抱劍看天，心裏想著剛才心魔裏的畫面。
等白晏和萬歸都出去後，幽寂便自然了一些，僵硬的身體都舒緩下來，他垂眸看向還緊緊抱著自己，情緒有些不太一樣的嫚堯。
猶豫了一下，“堯堯？”
“你叫我小堯兒也是可以的，隨你叫。”嫚堯還把臉往他脖頸裏鉆，聲音傳出來便有些含含糊糊的悶悶的。
幽寂是不在乎這些稱謂的，這些不過是名字而已。
他就是奇怪嫚堯這忽然的態度，“你怎麽了？”
以前也有一些幼崽喜歡
往他身上鉆，不過他喜凈，每次都不會讓幼崽往他身上亂蹭。
今天……總之是不排斥她的靠近。
“來吧，你跟我說說你那個女妖的事情。”
嫚堯又抱了一會兒，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與活著的氣息，將腦子裏他血淋淋的被萬劍穿心的模樣給抹去，然後松開了他，拉著他在床邊坐下。
其他的，她還不萬分確定。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心魔裏看到的是原書劇情的話，她絕對不想看到幽寂是那樣的結局。
如果不是原書劇情，不知是否是因為幽寂帶她從青山劍宗出來，所以她對他始終帶著一些擔憂，擔憂他會被青山劍宗的人追殺。
如果不是這種擔憂的話，那她潛意識裏和他的關系……
女妖。
幽寂眼睫顫動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麽？”
嫚堯向來是敢愛，也是敢恨的。
但是經歷過玉離的事情，有些事情總是要謹慎一些，心中另有所愛的人，是碰不得的。
“在青山劍宗那一次，你與玉離在半空中說的那個女妖，你與她是什麽關系呢？”
嫚堯保持著克制與冷靜，一雙幹凈的眼睛盯著幽寂看。
“應當是對我重要的人。”
她神色認真，幽寂動聽的聲音便也認認真真地回答。
重要的人啊。
嫚堯眼底裏的亮光在這瞬間熄滅了一些，但她很快又昂起頭來，笑瞇瞇的，“我知道了。”
看來小幽幽什麽的，是她心底肖想他了，又忍不住擔心他會被青山劍宗追殺，才會有那樣一個心魔。
幽寂見她情緒似乎有些低落，雖然還在笑著，但這笑容不像是之前那樣明亮。
他想了想，猶豫了一下，“你要是實在想叫我小幽幽，也不是不可。”
嫚堯見他臉色勉強，便想戲弄他一下，張了張嘴，像是馬上要喊出聲。
幽寂漂亮的眼睛移過來一眼，然後就用那雙偽裝過的墨黑墨黑的眼睛盯著她看，直到她硬生生將那三個字咽下去。
“不叫了，這影響你妖皇的威名。”嫚堯笑了笑，很是豁朗地說道。
這種昵稱，顯然太過親密，既然他有那麽一只女妖，她覺得，有些距離要適當地維持好。
而且，幽寂看著她的目光總是很清正幹
凈，甚至是慈和的，像是她是某一只幼崽一樣。
裏面不摻雜別的東西，她還是……就算心動了，也就當自己的暗戀好了。
嫚堯想著這些，心情很快收拾好，重新好了起來。
接下來一路往鮫人島的兩天裏，都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因為嫚堯，萬歸都受了傷，這兩日主要是休養，畢竟等到了鮫人島，要拿到瓊鯨骨應當是不容易。
嫚堯一直窩在睡房裏。
萬歸是個每天不練劍就不舒服的劍修，這兩天沒開口說過話，每日早早起來就練劍，船上的船員管事也不敢打攪。
白晏則是跟著幽寂，幽寂去哪兒，他便去哪兒。
幽寂明顯感覺到嫚堯對自己的態度變得有些疏離起來，所以，白天的時候，也經常是在外面甲板那裏。
他以為是嫚堯要養傷，到底是女修，不太方便的關系。
幾次想回船艙睡房，都看到門緊緊閉著，他不免抿抿唇，心頭閃過些沈悶的感覺。
白晏這就清楚地發覺妖皇陛下這兩日好像心情不太好。
嫚堯緊趕慢趕的，什麽事都不想，做了兩天，才是勉強完工。
她拎著看了兩眼，又鋪開來看了兩眼，繡上花什麽的，是來不及了，不過反正是做出來了。
嫚堯將這件給幽寂親手做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他的床頭，然後便心情舒快地出去了。
這兩日下來，她的心也平靜不少。
今天天氣很好，嫚堯便站在甲板上，迎面吹著海風時，都覺得這海風溫暖舒適，令人倍感愜意。
海運船行了兩天了，這天該是要到鮫人島了。
當視線裏，一座隱隱有著魔氣，夾雜著妖氣的荒島出現的時候，萬歸的神色顯然就越發冷肅。
他是半魔，應當是與幼時有關，他心魔裏的蕭清鴻，魔劍，應當也是在這片海域。
那日清醒過後，萬歸就沒開口說過話，可當那座島嶼出現時，他低沈冷靜的聲音輕輕開口，“瓊鯨骨，應當是他早年取回來的那具魚骨。”
那個他，指的是誰，嫚堯心裏清楚。
此時他們都站在甲板上看著前方，萬歸低迷的聲音隨著海風而來，令嫚堯想起心魔裏看到的小萬歸的模樣。
“很多事，我不記得了，我是被我
師父帶回青山劍宗的，怎麽帶回的，我並不記得了，幼時的記憶，只剩下心魔裏的那段，知道我娘是誰，知道蕭清鴻是誰，記得蕭清鴻帶回來的那具魚骨。”
幽寂和白晏並不知曉萬歸的心魔是什麽樣的，自然也不明白他說的話。
但嫚堯懂。
“蕭清鴻……他想要抓你，應當是與我娘有關。”萬歸擰了眉頭，聲音越發沈肅，一張酷臉沒什麽表情。
“那個魔？”幽寂挑眉，眉間疑惑，幾日前的魔，目的就是嫚堯。
他的視線看了看嫚堯，再看了看萬歸，再看回嫚堯，就這麽來回在兩人之間游移。
心情不太爽快，像是這兩人有什麽小秘密瞞著他一樣。
妖皇陛下漂亮的臉沈了下來。
嫚堯沒發現出這微妙的氣氛，只有白晏這只小白狼敏銳地嗅出了點不太一般的味道，默默地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氣息壓到最低。
“瓊鯨骨，加上我，還有那把魔劍，那把魔劍裏，有你娘的氣息，莫非蕭清鴻是想……”嫚堯忽然想到什麽，擡起頭與萬歸對視了一眼。
萬歸抿了抿唇，“他想覆活我娘。”
將死人覆活，有違天道，應當是禁術，安平公主就算是覆活，也會成為一個魔。
反正不管怎麽說，她接下來又危險了。
萬歸見嫚堯心情沈重，想了想，便想安慰她幾句，只是話到嘴邊就成了，“沒事，大不了同歸於盡。”
嫚堯：“……”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能不能解釋解釋！”
白晏忍不住了，眼看著妖皇陛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覺得，自己身為得力手下，必須要說點什麽了。
嫚堯這才是回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幽寂那張漂亮的臉沈得快要滴出墨來，眉宇間隱隱有戾氣就要飛出來了。
一身玄衣站在那兒，即便生的俊美不凡，可那氣勢能把人直接嚇退。
想到心魔裏幽寂一拳砸平一個山頭的氣勢，她趕緊就把之前關於萬歸心魔的事給簡單敘述了一遍。
但顯然，幽寂今天就像是吃了火藥一樣，聽完嫚堯的話，眉頭還是皺緊了，看起來脾氣非常不好。
“既然瓊鯨骨極有可能在那，直接過去。”
“等海運船過了這裏。”
嫚堯可沒忘記，
他們當初上這艘海運船時是用了船工的身份，雖說管事的草菅人命，但事已至此，總不能不管這些人。
那些鮫人極為兇殘，這些普通人可打不過，到時候這兩個管事說不定還會將船工丟下海去餵魚。
幽寂沒說話，只擡眼看著鮫人島的方向。
所有人都看著鮫人島的方向，包括海運船上的普通人，可嫚堯撓了撓頭，總覺得幽寂情緒有些不太對。
但也可能是對的，這會兒的他，倒是符合小白狼說的脾氣暴躁這一點。
鮫人島逐漸靠近，這會兒海面還平靜的很，嫚堯也沒心思顧得上幽寂的心情了。
這兩日白天做衣服，晚上練氣入體，瘋狂修煉，接下來的這場仗，應該也是一場硬仗。
就在這時候，海運船上的管事顫顫巍巍的拿來了一袋碎銀來交給嫚堯。
“幾位仙人，這是這一次幾位仙人的報酬，多謝幾位仙人一路保護。”
嫚堯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收下了。
那兩個管事見她並未多說什麽，膽子稍稍大了一些，說道，“往常路過此處時，早有鮫人呼嘯著過來，將人席卷著掉下海，如今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想來是被幾位仙人給嚇退了，幾位仙人實在是修為高深，厲害無比。”
回應他的是沈默，顯然馬屁是拍到了馬腿上了。
嫚堯本想多說幾句，諸如以後不能將活人當人畜丟下海餵魚之類，可她轉念一想，船員們本都是為了豐厚的報酬自願上船，或許上船之前，已經預料到了會身死的下場。
畢竟海運船一趟趟的出去，每一趟的船員活下來的應當不多。
雖然殘忍，但人活在這世上本就是不容易，這也是一種你情我願的規則，要打破這種規則，不是她張嘴說幾句便可以了的。
但她還是說了一句，“以後不可再如此，否則將來天道必懲罰。”
那兩個管事連連點頭。
收好錢，嫚堯想了想，看向幽寂。
“你跟我來一下。”
她本想讓幽寂自己在晚上入睡前發現的，但她沒想到鮫人島這麽快就要到了。
幽寂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艷麗至極的臉上沒什麽熱情的樣子。
不過嫚堯還是很高興的，之前答應他的，總算是做到了。
進了船艙睡房，嫚堯也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直接將之前放在幽寂床頭的那件火紅的衣衫拿了起來，轉身，十分爽快地遞了過去。
“答應給你做的衣服。”
幽寂的視線從她揚起的笑臉落到了她手裏捧著的衣服上。
很簡單的一件衣衫，紅色細布的料子，算不上什麽好料子。
但莫名的，幽寂看到那衣服的一瞬間，陰郁沈悶的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許多。
他抿了抿唇，忽然覺得，自己堂堂一個妖皇，和一個女修生一些莫名的悶氣實在是太小氣了一點。
幽寂將衣服接了過來。
拿在掌心裏很柔軟，針線做的非常好。
嫚堯還在一邊碎碎念，她擺平了心態後，把心魔裏的那場幻境就當做了鏡花水月，心情就明朗許多。
“時間緊迫，我也來不及在這上面繡什麽花之類的，而且細布的料子，也不適合搞那些，能穿，幹凈就行，你這麽好看，穿什麽都是人群裏最靚的那個。”
幽寂聽著後半句，心情奇怪地更好了一些，他又去看嫚堯，“你這兩天白天都在做這個？”
開口之間，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越發覺得之前自己陰郁的心情實在是小氣。
心裏雖然這麽想著，但幽寂艷麗絕色的臉上並未有過多的情緒表現，只不過眉眼看著柔軟了一些。
嫚堯點頭，笑得歡實，顯然心情也不錯，“晚上做看不清楚。”
幽寂嗯了一聲，摩挲了一下衣服，忽然就開始脫衣服。
嫚堯：“……”
好在裏面還有一件白色的裏衣，否則她恐怕轉身沖出去都要來不及。
幽寂當著她的面，將她花了兩天時間親自一針一線做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低頭系帶子的時候，他擰了擰眉。
嫚堯做的這件，和尋常的衣服不太一樣。
“這裏是這樣的。”
嫚堯站在他前面，看著他垂手系了半天都沒有將帶子系上，不由有些著急起來，她上前一步，垂著眼睛，手環著他的腰，將帶子在腰側系好，打了個漂亮的結。
幽寂生的身形修長，他們面對面站的時候，她竟是只到他胸口位置。
離得近了，便能聞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似有若無的冷香，極為好聞。
嫚堯將帶子
一個個替他系好，其實就三個帶子，也就是幾個呼吸之間就能做好的事情。
可她此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低著頭，溫熱的氣息在她脖頸裏繚繞著，癢癢麻麻的，弄得她的手指頭都像是打結了一樣。
第三個結竟是怎麽都打不好。
“我來吧。”
幽寂低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在這狹小的船艙裏顯得幾分柔和。
嫚堯的指尖觸及到他的指尖，一下迅速地抽開，並往後退了兩步站定。
幽寂看了嫚堯打了兩個結，已經知道這衣服怎麽穿了，也知道這結怎麽打了，他修長如玉的手靈巧地一翻，那結便和嫚堯打得一樣。
然後，他擡起臉，用那張清正艷絕的臉看了過來，微微挑眉，“如何？”
他的語氣只是尋常的詢問，普普通通的。
嫚堯看著他的容顏在一身普普通通的細布長衫下都能映出如星漢月空一般的容華，絕艷得令人挪不開眼睛。
“很好看。”
面對這麽一張臉，嫚堯說不出什麽形容詞來，只非常質樸認真地說道，“很好看。”
幽寂心情很是愉悅，從他眼睛裏如星屑一樣的光裏可以窺探一二。
嫚堯的心跳加快了一些，胡亂說了幾句好熱什麽的，從船艙裏出去了。
他們本就沒什麽要帶的東西，直接可以往鮫人島過去。
嫚堯出來後，白晏和萬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什麽什麽反應。
但他們看到從船艙裏出來的幽寂時，眼神都變了一下。
白晏直接跳了過去，讚嘆聲連綿不絕，然後在幽寂身邊跳來跳去，但顯然他不是一只愛讀書的妖，說來說去就一句話，“太好看了！”
萬歸的視線在幽寂身上看了一圈，又往嫚堯看了一眼，默默地挪開了視線。
嫚堯是對上了萬歸的目光的，在他剔透的沒什麽神色的眼神下，忽然就有點點小小的窘迫。
這麽多小夥伴，她就給幽寂做了衣服。
好在接下來的事情，讓嫚堯沒什麽心思與時間去窘迫。
……
鮫人島，一片荒蕪。
這種荒蕪，像是每天每時每刻有個人在這鮫人島上大肆破壞的後果，新鮮的焦土混雜著各種屍骨的味道，散發出一股惡臭。
熏天的惡臭。
剛落地的瞬間，
幽寂便皺緊了眉頭，沈了臉色，指尖微微一彈，環繞周身的那些惡臭便是瞬間被一種淡淡的冷香取代。
那種冷香，像是木蓮的味道，也像是輕淺的檀香，帶著佛的清光，仿佛能將這裏的邪惡掃蕩幹凈。
嫚堯第n次猜測幽寂的本體，難不成是一只花妖？
也只有花妖才能長得如此艷冠群芳了，但是哪有這麽烈的能噴火的花？
嫚堯環視了一圈四周，心裏一下咯噔一下，轉頭就朝萬歸看過去。
萬歸的臉色果然很蒼白，他擡頭就朝著前面一個方向看過去，忽然提劍就飛過去。
“萬歸！”
嫚堯立刻追上。
萬歸心魔幻象裏的蕭清鴻的魔氣滔天，劍法精絕，且那劍法一看就是有深厚傳承的功法，若是經過這麽多年的話，如今必定是比萬歸的心魔幻境裏更加厲害幾分。
荒島焦土裏，唯一完好無損的，便是中心矗立著的小木屋。
這小木屋，一如萬歸心魔幻境裏那樣，好像那門輕輕一開，身形高大，容顏俊美沈穩的男人就會從裏面出來，然後用柔和的眉眼，輕輕叫著萬歸的乳名。
那些堆徹在焦土裏的屍骨都遮掩不掉這小木屋清清幽幽散發出的溫馨。
即便那是短暫的溫馨。
沒有瓊鯨骨，沒有魔劍，沒有蕭清鴻。
萬歸握緊了手裏的劍，“他跑了。”
嫚堯也有些懊惱，早該想到了，那蕭清鴻想要她，不過是看中了她也是爐鼎體質，應當是與安平公主的魂魄極為融洽的，他一次偷襲不成，必然不會冒險在這裏等著。
畢竟，他知道自己的爐鼎體質，也能猜到他們來這裏為的是瓊鯨骨。
幽寂走到屍骨堆中，在一群礁石裏找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小骨，大約只有手指這麽長。
“這只魔，熔煉了瓊鯨骨，這是殘留的碎片，他走的時候受傷了，所以才沒來得及全部收拾走。”
嫚堯將那一小段瓊鯨骨拿了過來，“可以通過這瓊鯨骨上面殘留的氣息，尋找另外的瓊鯨骨麽？”
她提出了一個假設。
他們千辛萬苦趕到這裏，好不容易馬上能拿到瓊鯨骨，結果被一只魔給拿走跑了，嫚堯簡直要氣死了。
幽寂看著嫚堯的目光裏都是讚賞，“可。”
有跡可循，便比無處可尋要簡單多了，幽寂的妖力傾註到瓊鯨骨裏，很快就鎖定了一個方向。
“沐禹州，人界蕭家地界。”
萬歸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冷冰冰地吐出這幾個字。
人界，四大家族，蘇，蕭，白，謝，蕭為第二大家，蕭清鴻的蕭竟是與蕭家有關系，連萬歸都沒想到。
蘇鈺仰著頭看著頭頂上方的牢籠，神態自若，並不因為被囚至此而有半分的緊張與不安。
他從容不迫，甚至從懷裏掏出了話本子看。
看守著蘇鈺的蕭家護衛見他這般悠閑，又看了一眼他無力地耷拉下來的兩條腿，忍不住去看他手裏的書。
蘇鈺見了，竟是還笑得出聲，“要不要看？我這還有好多本。”
那護衛本就看守得有些無奈，便多嘴問了一句，“是什麽書？”
蘇鈺語氣平淡，嗓音溫潤無雙，“《我與妖皇的激情一夜》，寫的是一個女修勾引妖皇的二三事，筆力倒是尚可，談得上妙趣橫生，只不過妖皇在他的刻畫下，未免顯得太木訥了一些，怕是禁不住這女修的熱情攻勢的。”
“……”
“我這還有一本，《仙界第一美人的曠世絕戀》，仙界生活如何，無人可知，倒是描述的還算是可以吧。”
“……”
蕭家護衛不想搭理他了，這時，地牢外來了人，與護衛吩咐了幾句看好蘇鈺。
蘇鈺聽了幾句，溫潤的眉眼帶著一絲少年人的好奇，“你們蕭家來了大人物？是誰呢？”
蕭家護衛閉上了眼睛，自不會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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