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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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哮天犬是離不得楊戩的,是以當晚便顛顛地尋到了這別莊。

敖寸心暗忖這兩人主仆情深,本想安排哮天犬就住楊戩房內,又擔心如今楊戩傷勢在身哮天犬在側會影響他休息,便讓哮天犬住楊戩隔壁。那忠心的狗兒本有些不願,但還是在楊戩的示意下搬去了隔壁。

“真君,你這寵物養的著實有些多。這哮天犬今日搬來,明日不會連撲天雕跟銀合馬都搬來吧?”鼉潔躺在太師椅中特桀驁不馴地這麽嗆了楊戩一句。

“鼉潔!”敖寸心瞪了他一眼,轉頭就對楊戩說道:“真君請放寬心,既然聽心姐姐讓我照顧你,你便只管在這別莊放心住下。這裏客房甚多,便是梅山六聖皆來也是住得下的。只是就如聽心姐姐所言,真君受傷之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哮天犬聞言,不由得縮了縮頭。

敖寸心的語氣是極溫和的,甚至那客氣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恰到好處的撇清了一切,她照顧他,只是因為“聽心姐姐讓我照顧你”,而聽心姐姐面子之大,便是梅山六聖住進來也是可以的。

“哮天犬,三日後你便回天庭。我受傷之事,便是三妹也須得瞞住,各位兄弟如有問起,就說我下界辦事,讓他們代我駐守真君神殿。”

“那主人什麽時候回天庭?”

“你主人好了自然便會回天庭。”鼉潔揚聲道。他此言一出,空氣似乎為之一凝,楊戩同敖寸心齊齊看了過來。

“怎麽?我哪裏說錯了嗎?”鼉潔似乎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對,笑著反問。

“你並沒有說錯。”楊戩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哮天犬你雖然長了一副大人的模樣,但心智卻十分單純。此次回去更要小心謹慎。三妹他們如有問起,除了我受傷一事隱下不說,其餘照實即可。”

“是,主人!”

敖寸心看到鼉潔撇了撇嘴,怕他又說出什麽話來,便以眼神示意他跟著她出去。

“楊戩那小子倒是護著那狗!著緊得跟什麽似的。”鼉潔說著,便又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敖寸心道:“據聞你曾在那狗手上吃過苦頭,敖寸心啊敖寸心,你可真是把西海的臉都丟盡了。連只狗都鬥不過!”

“鼉潔,你便是為我不值替我報仇,也不必這麽迂回。”敖寸心自信地笑了笑,道:“哮天犬無論如何於他是生死之交,有過命的情誼,你沒事別去招貓逗狗的。你得知道凡間有句話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

“我只怕他們兩個登堂入室真把自己當做這裏的主人了!”鼉潔別扭地哼了一聲。

“你啊……”敖寸心見他護短至此,不由便嘆息出聲。

當年之事,她同楊戩誰對誰錯,早已不是一言能說盡的,便是一直站在她這邊的聽心姐姐,對她的某些行為也是十分不齒,更嚴厲責備過她。父王母後對這樁失敗的婚姻也都只是搖頭嘆息,父王怪她當年不聽話,母後拉住她的父王讓他不要再責備女兒,但私底下還是為此暗暗拭了好幾次淚。

從始至終,大約也只有鼉潔是真正完完全全站在她這邊的,他對她的怒氣,更多的也是對於她居然讓自己吃了虧的恨鐵不成鋼。而隱隱的別扭的關懷,卻也藏在那刻薄的言辭之下。

“讓你父王覆生這件事需要倚仗楊戩的地方太多,你便是再對他不滿,也要註意分寸。你道楊戩是個好相與的?我吃過他的苦頭,自然比你更知道他的脾性。同他這樣的人打交道,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伏著。總之沒事盡量別招惹他。”

“好了,我知道了。”鼉潔的態度忽然軟了下來,語氣也是格外的溫柔。

“我們總是要讓他後悔的。”鼉潔緩緩說道,像是最溫柔也最慈悲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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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那日,天氣甚是晴朗。小金烏懸於九天,盡職盡責地散發光芒。敖寸心帶著成璧和小山,如同武林世家游山玩水的大小姐,便這樣去了穎王府邸。

門口侍衛接過請柬,便施禮請敖寸心主仆一行進去。

領路的丫鬟目不斜視分花拂柳帶著三人走向西園。那片虞美人長在此處,品花宴也擺在此處。

遠遠的敖寸心便見到了那片讓壽康公主讚不絕口的美景。虞美人是很纖弱的植物,迎風搖擺,風大了些,便看似要折斷花莖。可這樣規模的一大片,轟轟烈烈地艷麗著,大片紅色虞美人織成一道錦繡,讓人驚嘆這樣濃烈的顏色在這暑氣漸熾的日子裏開得越加恣意。

引路的丫鬟把她帶到屬於她的席位前便福身退下了,敖寸心安然入席,成璧同小山兩個自動自發立於她的身後。

敖寸心這做派便引得旁人側目而視。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坐的那席位離穎王主位非常近,那裏的位子一般是留給宮裏的公主的。

有人同王府下人打聽這是哪家的小姐,被問到的下人紛紛搖頭,一問三不知。

“不要回頭。”成璧忽然聽到耳邊響起敖寸心嘆息一樣的聲音。

而他所見,她明明正在低頭飲茶。

“穎王站在你身後那座高樓的三樓窗臺看著我們。你不要輕舉妄動。”她的聲音還是準確地傳來,但旁的其他人卻好像什麽也沒聽到,似乎這聲音只他一人能聽到。

聽了敖寸心的指點,成璧忙收斂心思,不再妄動。

賓客漸至,趙頊也自高樓上下來迎接各路貴客。上京貴族子弟閑賦的多,也因此對於此類私人宴會十分熱衷,又因穎王身份特殊,連宮裏的公主都會列席會場,便顯得這個賞花宴格調更加高雅。

楊戩出來的時候身邊跟著穎王的小妹妹壽康公主。他平日裏把自己的法相留在王府,倒也不招這些肉眼凡胎的凡人見疑。

品花宴上男女分席,敖寸心便坐在壽康公主旁邊,而楊戩,是坐在穎王胞弟趙顥旁邊,如此一來,兩人便是相對而坐,一擡眼,便是對方的眉目神情。

其實說是賞花宴,缺了美人卻也不行,名花美人,方才相得益彰。因此各就各位之後,趙頊撫掌便喚來一群舞姬翩翩起舞。

伴奏樂器乃是箜篌,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箜篌之聲悅耳,而跳舞的舞姬卻也是舞藝高超。柔軟的腰肢和婀娜的舞姿同樣讓人迷醉。特別是為首那舞姬,極速地旋轉,得空便為在座的來賓添上美酒。卻不讓舞步有一絲一毫的錯亂,更不影響整支舞曲的美感。

小山看著對面楊戩專註的神情,心想難得連看過廣寒宮那位跳舞的真君大人都看的目不轉睛,這穎王府的舞姬著實厲害。

而敖寸心此時也是緊緊盯著那舞姬,同楊戩一眼,她盯著她的臉目不轉睛。

她的臉,同旁邊那顆榕樹上用手指絞著發的女孩子實在太過相似了。

“成璧,我終於知道你今天為何一定要跟著我來這裏。除了要殺穎王,更重要的是救她吧?”

少年劍客的耳邊再次響起敖寸心的話。

“甚至你在之前那麽積極地想殺穎王,都是為了不讓她成為兇手,是為了保全她。”

“三公主,她實在很可憐。”

“我知道,所以我要幫她。”

敖寸心說著,便元神離體,翩然飛到樹上那女孩兒的面前。那女孩見到敖寸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你是誰?!”

“我是西海龍女。”敖寸心回答道。

“原來是龍女姐姐。”那女孩笑道,似花蝴蝶一般從樹上飛了下來,收勢翩翩,有如舞蹈。

楊戩也化出元神,站在了那女孩的面前。

“你是誰?”她又問楊戩。

“我是楊戩。”

“楊戩是誰?”她扯著垂落於胸前的發嬌俏地反問道。

看這嬌憨模樣,實在是涉世未深。

“楊戩是天上的司法天神。”敖寸心代楊戩回答。果然話音未落,剛才還活潑嬌憨的少女立馬就跪下瑟瑟發抖。

“見過司法天神大人。”

“你何以這樣怕我?”楊戩問道。

“因為……我知道我現在開花是不對的。”那花妖虞美人怯怯答道。只是如今她這番可憐兮兮的模樣,比之前在樹上,更多了幾分楚楚風致。

“既然你知道到了花信遲遲不發是錯的,那為何一拖拖到六月方才開花?”

“回稟上仙,小妖曾得一名王府內眷悉心照料,只是後來她死於宮中。小妖心中感念她待小妖的恩德,便不願再開花以娛王府中人。然而百花仙子之命又不可違,便只敢延遲一月再開花。”

龍女看這草木精根基不穩,堪堪成型,卻這樣有骨氣,便也忽然心生憐惜。只可惜這花精修行尚淺,根系所在為王府西園,真身不動,便也輕易離不得這西園。

“雖有前因,但你如此妄為萬一被道行高的人收了如何是好?”楊戩還是那司法天神的威嚴模樣,駭得小花精不敢出一言。

“小妖再也不敢了。”虞美人喏喏。

“你瞧見那邊那位跳舞的姑娘嗎?她同你長得如此相像,你道是為什麽?”

“她同我長得像嗎?”花妖摸了摸自己臉,居然是一片茫然無知。

“你居然不知道?”敖寸心詫異道。

“我從來不知自己長什麽模樣。”小花妖老實巴交地說。

敖寸心隨手化出一面菱花鏡,遞到她的面前。

那八角的鏡子裏,她對上了自己的眼神。

“我居然……同她長得一樣。”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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