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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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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個月,淩冶王成功擒拿墨丸一事傳遍上靈界,這下再沒人懷疑淩冶王日薄西山,各地大妖的拜帖來得越發勤了。

仰天殿上,崔衡正匯報此事。

“王上與明光一戰轟動整個上靈界,如今您戰勝歸來,確實是值得慶賀的事,最近拜帖太多了,依屬下之見,索性大擺宴席,昭告天下,也省得一個個打發。”

“不急。”淩筠灼高居王座,斜靠椅背,半倚扶手,一腳踏在承足之上,閑適間自見威儀,“讓他們帶話回去,三個月後便是本王與王後的結親大典,屆時美酒佳肴齊備,恭候大駕。”

王後?

大殿上的淩冶大妖們紛紛望向淩筠灼胸前玄色衣襟處,那裏露出一截小指粗細的白色尾巴。

這些天王上時時帶著她,大家或多或少都見過,有的只看到尾巴,有的只看到爪子,還有的妖幸運一點,見到過她的龍首。

大家將自己看到的拼拼湊湊,大致總結出了這小妖怪的原形應該是一條龍。

誠然,她是一條龍,但這體型,怎麽看也不是啥正經龍,王上所說的王後,莫非就是這根面條似的小妖怪?

她連人身都變不好,如何配得上英明神武的淩冶王?

眾大妖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也就崔衡最淡定:“那屬下回頭擬好請柬再給王上過目。至於結親大典一應事務,不如就交給紅袖姑娘?”

“你看著辦吧。”淩筠灼漫不經心道。

於他而言,結親大典就是走個過場,找個理由將上靈界有頭有臉的妖和人,都拉來見一遍,保不準就有人迫不及待要動手,也省得他久等。

不過他也不會打無準備之戰,結親大典之前,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十日後我去冥幽鬼蜮取劍,順便清掃一下魔氣,誰願與我同去?”

此言一出,堂下嘩然。在場的除了崔衡,沒人見過淩筠灼使用兵器,如今取回神兵,那說明他要應戰,並且對手很強大,甚至不亞於明光。

一幫屬下裏就崔衡和容烈知道真相,其他大妖雖不明就裏,但大多好戰,都對曾經讓上靈界眾妖聞風喪膽的神兵很感興趣,當下紛紛出列,表示欲同往。

崔衡一看這形勢哭笑不得:“都跟王上走了,誰來看家呀?”

大夥兒便笑:“不是有崔先生麽?”

也不可能一屋子妖怪都帶走,淩筠灼便說只帶十個,讓他們自己商量好。

回錦宸殿途中,懷裏的小妖怪醒來,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估摸著睡迷瞪了,一時找不到衣領的出口,在裏面鼓搗好一陣也不見龍。

淩冶王大發慈悲幫了個忙,伸手進去捏著肩胛處將她拎出來,拿到面前與自己對視。小妖怪果然耷拉著眼皮,一副要醒不醒的呆模樣。

或是由於神魂得到修覆之故,她這些天沒再為他到底是不是夫君而哭鬧,大部分時間渾渾噩噩地睡著,偶爾醒來,便是當下這般模樣。

倒是省心,可終究不及往日靈動活潑。

“感覺如何了?可有比往日好些?”淩筠灼問。

小龍腦袋又呆了一會兒,嘀咕道:“咬死個把叛徒應該是沒問題的。”

真就什麽時候都忘不了報仇。

“那想必也該記得自己以前幹的事吧?第三張紙上寫的什麽?”

第三張紙?

風月整根條兒一激靈,瞬間瞪圓了兩只冰藍色的大眼睛,“什……什麽第三張紙?我不知道啊。”

淩筠灼低哼一聲,沒再追問,撥弄一下她可愛的龍角,說:“快快好起來,有好東西給你。”

“什麽好東西呀?”風月眨巴眨巴圓溜溜的大眼睛,開心又好奇。

“身體養好再告訴你。”

“哼!”

雖然對他賣關子的行為很不滿,但龍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為了早日拿到“好東西”,風月繼續每天呼呼大睡,白天躲在淩筠灼衣服裏吸龍氣,晚上泡在崔衡帶過來的藥泉中。

如此又過了數日,她自覺神魂安定,應當無礙了,便打算問淩筠灼要那“好東西”。

一覺醒來,她還泡在寢殿的大臉盆裏,往床上一瞧,卻不見淩筠灼。

她跳出臉盆就往外跑,帶出一路腳丫狀的水跡。

幾個當值的侍女正在院子裏侍弄花草,看見一條晶瑩剔透的小白龍從屋裏跑出來,紛紛跪倒在地,口呼王後。

正好,省得找了。風月開口便問:“淩筠灼呢?”

領頭一名穿黃衫的侍女答道:“王上在離火洞。”

“離火洞又在哪裏?”

黃衫侍女給她指了錦宸殿後面的方向。

風月也不道謝,甩開四只小短腿便往離火洞的方向奔。

一名年輕侍女望著遠去的小白龍,低聲道:“玉竹姐姐,她……她真的是王後麽?”

黃衫侍女:“王上親自發話了還有假?”

“可是……”年輕侍女眉頭緊鎖,語氣很不服氣,“除了長得像龍外,她哪裏有王後的樣子。反倒是紅袖姐姐對王上癡心一片,若是……”

“還挺可愛的。”玉竹笑了笑,眼神帶著警告,“王後還挺可愛的,不是嗎?”

年輕侍女讀出玉竹的意思,趕忙低頭:“姐姐說的是。”

不說那些侍女,連風月也嫌自己的龍身不夠壯美,只是現下傷剛養好,要撐起大一點的妖身委實費勁,她不得不維持著小面條的樣子在外行走。

離火洞距錦宸殿並不遠,風月沒使任何妖力,單用四條小短腿兒,一刻鐘便到了。

離火洞周圍光禿禿的,醜得很,洞口卻站了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

明燈比往日清瘦了些許,手握長劍立在洞外,見風月過來,低聲道:“屬下參見王後。”

風月半點不客氣:“淩筠灼是不是在裏面?”

“王上正與家師議事。”

“那正好,我找他。”說著風月便要進去。

“使不得!”明燈在洞口攔著,“洞中處處是離火,以王後的修為怕是受不住。”

風月小爪子一跺:“那你把他叫出來!”

見她如此霸道,明燈深感不妥,勸道:“風月姑娘……王上已經正式給了你名分,三月後結親大典,萬妖來朝,你得拿出王後的樣子才成,否則豈不被人瞧了笑話。”

“笑話?誰敢笑話我?”風月昂著龍首兇巴巴道,“等等,你剛說結親大典,誰的結親大典?”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次八爺要娶她時便說過什麽結親大典。

“自然是你跟王上的。” 明燈面上些許晦澀,“王上要正式跟你成婚,你……還不知道麽?”

她還真不知道!

風月一雙圓溜溜的冰藍色大眼睛轉來轉去,不太確定道:“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會知道我跟淩筠灼是夫妻了,對嗎?”

“嗯。”明燈聲音越發低了,盡管他早就被風月的性格嚇退,但如今王上正式承認她的身份,他心裏還是有點酸酸澀澀的。

“哈!”風月得意地笑出聲。雖然不知道那條惡龍是哪根筋不對,但這於她而言總歸是好事。

一則往後淩筠灼肯定會護她周全,她再也不怕被別人捉去生醜妖怪了。二則以後在外面打架若是輸了,報上淩冶王的名號,對方必然不敢追擊,她再趁機偷襲,定能將對方拿下!

那豈不是神仙似的日子?

風月越想越美,開心得兩根須須都翹了起來,然後對明燈說:“我是王後,那你是不是得聽我的?”

“……”明燈有片刻猶疑,“是吧?”他太了解風月的個性了,這個問題回答得膽戰心驚。

好在風月今天並沒給他出什麽難題,只道:“把淩筠灼叫出來,我有話跟他說。”

“這……”王上分明說過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明燈正為難,一個聲音從洞裏傳來。

“明燈。”

明燈轉身施禮:“師父。”

崔衡背負雙手從洞中走出來,見地上趴著一條昂首挺胸翹須須的小白龍,恭敬道:“王後,煩請再等一刻鐘吧。”

他都出來了,淩筠灼怎麽還不出來?風月心下狐疑,但感覺到崔衡從洞中帶出的一身炎氣,料想裏邊比關決炎的巖火洞還要熱,便也不敢涉險。

“餵,灰丸的行蹤找著了麽?天蠶族沒事吧?”

聽她還知道關心天蠶族,崔衡笑了笑:“消息已經通過各種方式傳出去,各族群應當有所防備。至於灰丸……十日前出現在南域,但很快又失了蹤影。”

“南域是人族的地盤,他去做什麽?”

“正因是人族地盤,淩冶鞭長莫及,他才更會去。”崔衡耐心解釋。

“那……我們就拿他沒辦法了?”

“他要與玄風‘共謀大業’,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南域。”

風月憤憤道:“這種龜兒子,多活一天都是便宜他了!”

“王後……”什麽龜兒子,明燈覺得不雅,想要提醒,又怕僭越,只能無奈而幽怨地閉了嘴。

崔衡對風月的粗魯卻並不在意,只笑道:“說不定三個月後,他便會混在前來賀喜的人族修士中,所以王後無需動怒,若他真敢來,我們自會料理。”

風月點點頭,不再搭理他,開始在洞口走來走去。

“不如讓屬下再看看王後的傷勢?”崔衡一個眼神遣退明燈,然後緩緩蹲下,伸出手,等著她自己過來。

這種時候風月可不會跟他置氣,乖乖走過來,用龍角頂在他手心,大發慈悲道:“看吧。”

崔衡被她頂得手心癢癢,不覺露出溫柔笑意,寵溺地撫了下她的龍首,隨後掌心發出淡淡白光,將小小的龍身籠罩起來。

風月只覺身上暖融融的,就像整個泡在藥泉中,很是舒心。

片刻後,崔衡掌心暖光消失,笑道:“外傷無大礙了,再養兩天,便可試試變大一點。”

風月聽了很開心,但想想又覺得哪裏不對,問道:“那個……我吃了煉魂燈芯,為什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想是被你消化了,又或是……”崔衡頓了頓,他也拿不準,“總之沒感覺是好事,但若有什麽不舒服,千萬告訴我。”

風月點點頭,仰著龍腦袋看著面前這個“屬下”,他總是做出一副很關心她的樣子,又那樣溫柔可親,還常常對她笑,害得她也不好意思兇他了呢。

崔衡帶著明燈走後,風月又獨自等了一會兒,淩筠灼終於從洞中出來。

“你……你跟人打架打輸了?”風月驚道。

只見他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毫無血色,即便有暖色火光映襯,依然虛弱得像剛從冰窟裏爬出來似的。

淩筠灼:“上來。”

風月聽話爬到他肩上,很快明白過來。

“是龍翼?”

“嗯。”

“又沒打架,怎麽會發作呢?”

淩筠灼解釋說這叫翼動期,化翼前的一兩百年會反覆出現類似於化翼的感覺,但只有修為圓滿再化翼,才有可能成功。至於什麽時候算圓滿,便只有每條龍自己知道了。

往上數一萬年,龍族因在翼動期化翼失敗而身隕的不在少數,所以急不得。最近翼動愈發頻繁,不打架也會發作,所以昨晚翼動時他便用妖力強行壓制住了。

風月也是龍,但要化翼還早得很,這事便先不提,她繞著淩筠灼的脖子,尾巴伸進他衣服裏為他療傷,又用龍角去蹭他的下巴:“那個崔先生說我沒事了,你要給我的‘好東西’呢?”

“崔先生?改口倒是快。”淩筠灼冷聲道,卻也不是真惱,只捏了捏她的小爪子,帶著她化作一道流光,飛回錦宸殿。

進入臥房,淩筠灼將她放下來,讓她變回人身。

風月聽話變回人的模樣,身上還掛著那件在地宮燒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她也不打理,只伸出手,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東西呢?”

淩筠灼臉上露出無奈之色,伸手點點她的掌心,那裏一下子多出一套疊好的衣物。

“看看喜不喜歡。”

風月抖開一看,是件制式簡約的素色絲裙。

她盯著看了許久,又交還到他手上:“我不要。”

淩筠灼以為她嫌不好看,解釋道:“看著不起眼,但它的防禦力比天蠶雪縛絲更甚一籌。”

聽到這東西比天蠶雪縛絲更厲害時,風月的眼睛亮了一下,但眼中的光彩很快又熄滅。

“那也不要。”

淩筠灼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會被拒絕,眉心微皺:“又鬧什麽脾氣?”

“我鬧什麽脾氣了?”風月也不高興, “早跟你說過,我再也不會要你給的衣服了!”

淩筠灼終於想起,上次自己拒絕了她要霜雪風舞的要求,她便哭著說再也不要他給的衣服。他原以為那不過是一句氣話,沒想到她卻當真的。

那件事他多少有點理虧,只好耐著性子哄:“這可是我娘親自做的法衣,給她未來兒媳準備的聘禮,真的不要?”

“憑它是誰做的,不要就是不要!”風月半點不肯妥協,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滿是倔強,“要嘛你就連那套衣服一起給我,要嘛就一樣都別給!”

淩筠灼面上神色逐漸冷硬:“我是你夫君,你不要我的衣服要誰的衣服?”

他言語間全然不考慮她的提議,就仿佛天塌下來那套衣服也只能是林芫茜的。風月心裏酸澀又壓抑,喉嚨哽得難受:“我就這麽穿,不要你管!”

三月後便是大婚,這小妖怪卻還如此頑劣,一想到今後還要三天兩頭為這種破事跟她吵,淩筠灼煩不勝煩:“你能不能懂事一點?衣物而已,你到底要為此鬧到什麽時候?”

風月反問道:“那你能不能也懂事一點,衣服而已,給我不就沒事了?”

淩筠灼的耐性即將告罄:“對你來說只是衣服,對我來說這是我對別人的承諾!”

“我就是不要你對她有什麽承諾!那種別人不要的破衣服你以為我真稀罕嗎?不給我也可以,你把它燒了!”

“你這叫無理取鬧!”淩筠灼沈著臉,強壓著火氣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最後單手將衣服遞過去,冷聲命令:“穿上,否則結親大典也不必準備了。”

見她不接,他只將衣服扔到床上便轉身離開,眼神中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冷意。

風月氣得發抖,仿佛全身血液都在翻騰激蕩,心中怒火被推到頂點,瞬間化成紅色小龍,朝床上噴出一口龍火。

錦宸殿中家具擺設雖非凡品,但也經不住龍火的威力,不消片刻,桌椅木床便通通燃燒起來,無一幸免。

外院當值的侍女被躥出窗外的火光嚇到,匆匆跑進去,卻見一條通體發紅的小龍正張牙舞爪地四處噴火,見到她們進來,立時呲起小尖牙,目露兇光。

“好重的戾氣!”玉竹驚呼一聲,擡手擋在其他侍女面前,“大家往後退,阿玲快去稟報王上!”

結果阿玲還未跑出院門,一抹紅影從她頭上迅速掠過,朝著寶棲閣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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