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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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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溪跟著年輕媳婦一路趕往醫院, 走在醫院的路上,腦子裏全都是蕭勝天,她會想起上輩子的那個他, 上輩子的那個他, 對於過去創業的艱辛, 總是一言代之。

當別人執意問起來的時候, 他會笑一下, 笑得雲淡風輕,不過從他的履歷來看,過去並不是一帆風順,還是遭遇了許多艱辛的。

顧清溪之前會想著, 他能順一些,不要那麽多苦楚,哪怕成就不如上輩子好了, 衣食無憂就行了,犯不著那麽辛苦, 好在這輩子,她眼看著他一路坦途,沒遭遇什麽大波折大辛苦,這事業也是順風順水的。

可他沒想到,他還能遭遇車禍。

那媳婦說得有些含糊,再問,她也說不清楚了, 顧清溪自然是著急, 到了這個時候, 什麽賭氣, 什麽不甘心, 全都拋到了煙消雲散,她心急如焚,只想趕緊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醫院,匆忙趕過去病房,一眼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蕭勝天,幾乎不敢相信。

才兩天的功夫,他消瘦了許多,兩頰處泛著異樣的紅暈,明顯是在發燒。

顧清溪走到跟前,蹲在那裏仔細看他,看得心痛如絞,這時候霍雲燦和護士過來了,她忙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霍雲燦把她叫出去,神色凝重:“就是前天的事,下午他突然過去工廠,感覺情緒不太對勁,看到工人在裝車,說是也去幫著裝,結果就出事了。”

前天……

顧清溪多少意識到了,就是那天他從自己學校離開後。

霍雲燦看向顧清溪,一臉沈重地道:“火車碰到了,腿部骨折了,不知道以後什麽情況,希望能恢覆正常吧,如果因為這個成了瘸子,那是一輩子的事。”

顧清溪聽著這話,心口簡直如同被重錘子使勁鑿著一樣難受。

霍雲燦看了她一眼:“現在關鍵是他自己意志消沈頹廢,本來前些天急著要把那塊地買下來,我說再等等價格能便宜,他不聽,高價拿下來那塊地,拿下來後馬上請了設計師要設計房子,誰知道前天突然像死了半截,出了車禍後,更是一副不想活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怎麽了。”

他嘆了口氣:“你進去看看他吧,興許他能聽進去。”

顧清溪抿著唇,點頭,又進去了。

這個時候護士已經給他重新紮針輸液了,病房裏沒什麽人,他躺在那裏,依然緊閉著雙眼,五月的陽光從窗欞投射進來,落在白色的床單上,也灑在他的手上,他那手安靜地搭在床邊,點滴無聲地流動著。

顧清溪看了好一會,鼻子裏發酸,想哭,但到底忍住了。

她想起冬日大雪中,他一揚眉間的不羈,他陪著自己一起吃東西時,眸間那抹溫和的笑,還有往常他握住自己手時的火燙。

那樣的一個人,渾身充滿了力量,可是現在他受傷了,病了,躺在那裏安靜得仿佛歲月都停止了流動。

顧清溪顫抖著,將自己的手輕輕地覆在他的上面,不知道是不是輸液的緣故,手背上竟然泛著奇異的沁涼。

顧清溪小心地將那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裏。

******

蕭勝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那時候顧清溪正在將一份稀粥放在床頭,護士說等下蕭勝天醒了正好喝,顧清溪怕他沒醒來稀粥就涼了,便要放在熱水裏好歹溫著。

當她這麽回頭的時候,便看到床上的蕭勝天睜開眼睛,正定定地望著自己。

落日的餘暉透過窗子,將這一片白色的病房染成了淡薄的粉色,他躺在那裏,因為削瘦而越發深邃的墨色眸子安靜地望著自己。

顧清溪被他看得心顫,不過到底是忍下了,抿唇,低聲說:“你餓了嗎,這裏有稀粥,你要喝嗎?我餵你喝?”

他卻是根本不說話,就那麽定定地望著她。

顧清溪:“你發燒了,剛才打了點滴,現在燒差不多退下去了,不過你還是應該多吃點東西,不然沒營養。”

蕭勝天:“你——”

發出的聲音粗嘎沙啞,那是發燒過後仿佛被撕裂的嗓音。

他艱難地蠕動了下幹澀的唇,繼續說:“你為什麽過來?”

顧清溪聽到這話,又是心疼又是難受,卻又是無奈。

他都受傷了,少說一句不行嗎?

顧清溪抿唇,到底是說:“等你病好了再說吧,我先餵你喝粥。”

蕭勝天卻扭過臉去:“你不是要把東西都還給我吧,那還管我做什麽?”

顧清溪:“我看著你這樣難受行了吧?你都病成這樣了,我能一走了之?你認為我就這麽狠心?”

說完這句,病房裏陷入了沈寂。

顧清溪也就不說什麽了,人病著的時候,大抵心情不會太好,她犯不著和他計較什麽,一切等他病好了再說。

可是就在顧清溪彎腰去洗那用過的毛巾時,就聽到蕭勝天突然啞聲道:“你是不是同情我?”

顧清溪怔了下,擡頭看過去。

他依然背對著自己躺著,沒看自己。

她垂下了眼睛,低聲說:“你認為是就是吧,不管怎麽樣,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你以前也幫了我不少,哪怕你現在和我沒關系了,你病了,我肯定得照顧你。”

然而這句話一出,蕭勝天卻瞬間被激怒了。

他嘲諷地冷笑一聲:“那你走吧,給我走,既然你和我已經沒關系了,就不要假惺惺地在這裏照顧我,傳出去,別人還不知道怎麽想!”

顧清溪聽了,氣得手幾乎發抖。

不過到底是忍下了,他病著,病成這樣了,自己才不要和他計較,一切等他病好了再說。

是以她沒說什麽,端起旁邊的稀粥來:“你先吃吧。”

蕭勝天卻根本不理會:“我說了,如果你是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我也不敢讓你一個未來大學生伺候,你走!再不走我叫護士了!”

顧清溪這下子是怎麽也受不了了。

她想起來許多事,想起來上輩子,她忍受的那些,被病人呵斥挖苦的日子,就算付出所有,到頭來得到的什麽?

而如今這一下午,她問人家醫生,問人家護士,問人家他腿傷到底怎麽樣,問人家他燒什麽時候退,她在那裏洗手巾幫他擦臉擦脖子擦手,她能幹的都幹了,她心疼他,難受,想哭,之前所有的賭氣都已經不去想了,就算他故意晾著好了,也不去在意了,只要他好了,自己是怎麽著都行。

結果呢,好不容易盼著他醒了,忍氣吞聲,他卻硬生生地來一句這個。

顧清溪:“你之前對我那麽好,現在你病了,就算是一條狗,也有感情吧,我來照顧你,至於讓你這麽說嗎?”

她說完這話後,他卻並沒說話,黃昏時候的病房,沈浸在病態的粉光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沈寂壓抑。

突然,蕭勝天嘶啞而冰冷地道:“我對別人好,那是因為我自己高興,我對別人不好,也是因為我自己高興,所以你用不著為了這個愧疚,也不用因為這個感激,我不需要別人同情,也不需要別人因為感激對我好。”

顧清溪幾乎是絕望地看著他:“好,你既然話說到這一步,那我走行了吧,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就當我不認識你!以後見了,就當誰也不認識誰!”

說完她轉身跑出去。

跑出去的時候,恰好碰到過來的霍雲燦,一看顧清溪眼裏都是淚,嚇一跳,忙問怎麽了。

顧清溪咬牙切齒:“他就是死了,也和我沒關系!”

一時顧清溪跑了,霍雲燦急匆匆地趕回病房,一看,果然他已經醒了。

當下也是惱了:“你到底和人家說了什麽?是不是你惹了人家不高興?今天人家知道你病了,急巴巴地跑過來,一看就擔心你擔心得要命,一直守在這裏照顧你,那分明是對你有意思,怎麽你一醒來,就把人家氣跑了?”

蕭勝天神色冷硬,靜默地看著霍雲燦。

霍雲燦楞住了:“這,這是咋啦?”

怎麽一醒來仿佛他和他是八輩子的仇人。

蕭勝天:“她既然走了,那就讓她走吧,不要叫她回來。”

霍雲燦:“為什麽?我問你,那天到底怎麽回事?你本來不是說去拿設計圖,之後就要開工嗎,怎麽突然這樣了?剛才又是怎麽回事?”

蕭勝天垂下眼來,緩慢而低啞地道:“房子不蓋了,那塊地,留著以後蓋宿舍吧。”

霍雲燦:“啊?”

這變得也太快了。

他無法理解:“那天你是不是去找她了,她到底給你說了什麽?”

蕭勝天:“沒說什麽。”

霍雲燦瞪眼:“都鬧成這樣了,還能沒說什麽?”

蕭勝天別過臉去,啞聲說:“我餓了,把稀粥給我。”

霍雲燦憤慨:“沒有稀粥!”

蕭勝天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霍雲燦到底是把稀粥遞給他,蕭勝天勉強半靠在床上,自己單只手喝了那稀粥。

霍雲燦從旁看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的設計圖呢,給我看看。”

蕭勝天:“撕了。”

霍雲燦:“真的假的?那可是花錢請人家設計院畫的,你還能撕了?”

蕭勝天頹然地道:“不蓋了,沒用了。”

霍雲燦見此,徹底無奈了:“你啊你,至於嗎?人家姑娘眼巴巴地來照顧你,你順坡下驢得了,犯得著繼續犯倔?別管之前你倆誰的錯,差不多就得了,現在人家姑娘照顧你,你都能把人家趕走,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著?”

蕭勝天還是不說話。

霍雲燦氣得跺腳:“你仔細想想這事,你到底怎麽著?覺得人家前途好,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幹脆放棄,還是打算爭取爭取,把她拴住?”

蕭勝天苦笑一聲:“放棄吧,她挺好,我犯不著拖累他。”

霍雲燦瞪眼:“拖累?你怎麽拖累她了?”

蕭勝天:“你和人說話我聽到了,我這條腿是不是要廢掉?”

霍雲燦:“啥??”

敢情自己說話的時候,他根本沒睡著?

霍雲燦無語了:“我那是嚇唬她的,讓她心疼的,至於嗎?你就是一點輕傷,根本沒事!”

蕭勝天聽了,倏然望向他。

******

一直到了晚上,蕭勝天睡了,他偷摸地進來,找了一番,終於在床旁邊的櫃子裏找到了,很好地放在一個文件夾中,還是很珍惜的嘛。

霍雲燦拿著那文件夾,直接過去找顧清溪了。

“這個你好歹看看吧。”學校外面,他把這個給了顧清溪。

“這是什麽?”顧清溪臉上有著不耐。

本來她從首都高高興興地回來,也是很想他,想著私底下說話,渴望著能和他親近,結果他倒是好,遠著他。

誰都不是傻子,有些事沒明白著說出來,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傻子都能看出他在遠著自己。

關鍵這不是第一次了,是第二次了,好的時候寵上天,不好的時候就突然冷淡下來,這麽來幾次,她受不了。

他病了,她跑過去伺候人家,人家還能把她趕回來,這更是讓她絕望了,要散,那就真得散好了,誰也別牽掛誰,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走自己的獨木橋。

“這是他讓人家給畫的設計圖,”霍雲燦嘆了口氣,低聲下氣地說:“自從那次從首都回來,他就開始琢磨著想買一塊地,也是正好趕上這次的機會,他買了挺大一塊地,花了一大筆錢,買了後,就專門找人家設計院做了設計圖,想蓋房子,裏面的設計,他都是照著你喜歡的樣子提的要求。”

“那天你要回來,他去接你前一晚,來找我喝酒,他沒多說話,可我覺得他心裏可能是想多了,還是覺得你太好,怕耽誤你,他自己可能也沒想明白,便沒回去村裏,一直在悶頭搞設計圖的事,他想盡快開工蓋好了。”

顧清溪聽著這話,心酸:“那他也沒說啊,他那麽冷著我,我哪知道!”

霍雲燦:“那天他是不是拿設計圖給你看?”

顧清溪咬唇:“是,不過他也沒解釋,我不知道。”

關鍵是,她當時真得是好氣,去了小院,發現他竟然搬家了。

她心裏還牽掛著那裏的柳樹,那裏的落葉,那裏的小書架,還有兩個人一起做過的飯,結果他就搬家了!

搬家了也沒告訴自己。

這讓她有種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其實自己已經被拋棄的感覺。

以及在小院前那個驟然的誤會,盡管很快知道是誤會,可那一瞬間太打擊人了,打擊得人萬念俱灰。

這種情況下,她突然看到他,真得沒辦法有什麽好心情去體諒他的想法。

霍雲燦:“他肯定有做得不對的,他那性子,看上去沈穩大方做事周到,但其實骨子裏也有些偏執,關鍵時候犯倔,對於你倆的關系,他多少也有些想多了,太在意,所以患得患失。”

霍雲燦沒說的是,其實他也是這麽想的。

覺得蕭勝天拴不住顧清溪,別看一時好,兩個人早晚還是得崩了。

不過現在看著好友這樣,他還是盡力而為,至少先把眼前的事過去再說。

霍雲燦:“其實我也沒談過對象,也不懂,但我知道他是真心對你,是掏心挖肺,你可能和他說了什麽,打擊到他了,他回到工廠那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甚至懷疑,他被貨車撞到,就是他自己故意的,他這就是故意自己讓自己難受。”

說著,他遞給她那設計圖:“你看看行嗎?就看一眼。你不要光看他說了什麽,你好歹看看他做了什麽,最近是化肥的季節,工廠裏忙得要死,還有外貿公司那裏的事也在談,他真得很忙,可是他還是抽出時間來一直和設計師對這個設計圖,光設計院就跑了好幾趟。”

顧清溪拿過來,打開,朦朧夜色中,她看到裏面是密密麻麻的規劃圖。

霍雲燦:“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看清楚,想明白,然後再想下一步打算怎麽著,我這裏也會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顧清溪點頭:“謝謝你。”

霍雲燦嘆了聲:“不用謝,我就盼著你們別鬧騰了。”

不然這工廠的生意都沒法做了……

******

顧清溪回到宿舍,點了蠟燭,打開來仔細地看,那設計圖非常詳細,先是總圖,後面有各種細節圖。

她看到,這是一處兩層高的樓房,分為花園部分,運動部分,還有水池,花壇,兩層房間分為客廳,書房,還有兒童室等,可以說是能想到的,全都設計進去了。

她翻到了其中一頁,那一頁是書房的設計,看得出來,那張設計圖修改過好幾次,裏面逐漸增加了陽臺讀書角和一面墻書架設計,那陽光讀書角畫得很細致,恰好就是她夢想中的樣子。

顧清溪看著這個,就想起那一次,在小院門前的樹蔭下,她曾經和蕭勝天說過的,她說自己希望有一個大落地窗陽臺,有一個大讀書區,地上鋪好看的地毯,來一個大大的懶人沙發,還要有淡藍色的窗簾,養兩株盆栽,她坐在沙發上沐浴著陽光看書。

他是記得的,還有一些別的小細節,自己說過的話,他都記得,全都讓設計師設計在裏面了。

顧清溪看得鼻子發酸,眼淚就往下落。

其實如果在自己以為被冷落的那段,他一直在忙這個,他可以告訴自己啊,解釋清楚啊,為什麽不說。

他給自己看什麽設計圖,正好趕上自己剛從小院碰了釘子回來,心裏當然不好受,可他也沒解釋!

“笨死你了!”顧清溪趴在被子裏,哭著低聲罵他:“活該,你就是活該!”

又想起上輩子的那個他,在飛機昏暗的光線中,那個寂寥的中年男人,一時恨得越發咬牙切齒,恨不得揪住他,質問他。

如此抱著那設計圖,一夜竟是不曾好好合眼,到了半夜時候才勉強睡去。

第二天醒來,頭懵懵的難受,不過人倒是冷靜了許多。

不同於之前對他的憤慨不滿,也不同於深夜對他的心痛憐惜,顧清溪更多的是冷靜,冷靜地對比兩輩子他的種種行為,思索他性子裏的偏執和倔強,去想自己對他的期望,以及自己到底應該怎麽做。

這麽分析了一番後,倒是更加冷靜下來。

不疾不徐地吃過了早餐後,她才背著書包過去醫院,到了醫院,正好工廠裏好幾個人來看蕭勝天,有男有女,其中有個還是之前她見過的銀丫。

銀丫一看到她,馬上低下頭,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

其它幾個也忙說:“顧同學來了,那我們先走了。”

一時大家都散了,病房裏只有蕭勝天和顧清溪。

蕭勝天躺在那裏,抿著唇,望著天花板。

顧清溪沈默了一會,也沒說話,徑自關上門,之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從書包裏掏出來書,開始看書,並認真查英語詞典做筆記。

蕭勝天微側首,看向她的背影,挺直纖細的背脊有著優美的弧度,過肩的墨發編成兩條柔順的辮子輕輕搭在肩頭,墨色頭發和白色襯衫衣領中隱隱露出一截後頸,細膩雪白。

晨間的光讓屋子裏變得明媚和煦,他看著她,卻像隔了一層霧氣,並不那麽真切。

甚至恍惚中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是不是一場夢。

也許伸出手去抓,根本就會消失了,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蕭勝天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倒是半響沒動,也不敢出聲,生怕她真就這麽不見了。

這個時候護士進來了,說是給蕭勝天換藥。

顧清溪便起來幫忙,因為有一處是他的胳膊,需要人幫著扶好,她便在旁幫忙扶著,護士那裏拆開繃帶換藥。

她這麽扶著自己的時候,蕭勝天便扭過去看。

距離太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弧度優美的下巴以及微微抿起的唇兒,這讓他恍惚中覺得,這不是幻覺,她確實安靜地守在自己身邊,不聲不響,不生氣,但也不和他說話。

護士走了,蕭勝天半坐在那裏,仰臉看著顧清溪。

顧清溪沒理會,繼續坐在旁邊看書,做筆記。

蕭勝天終於忍不住了:“你在做什麽?”

顧清溪:“我在學習啊。”

蕭勝天聽到這話,沈默了好一會,也就沒說什麽。

在學習,這是一個完全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但偏偏顧清溪理直氣壯。

顧清溪沒理他,繼續做自己的筆記。

中間蕭勝天廠子裏的叫小黃的過來,看那意思是要照顧蕭勝天的,不過見顧清溪在,有些尷尬,看看蕭勝天,看看顧清溪。

蕭勝天:“你先坐這裏吧。”

顧清溪:“你先走吧。”

那小黃看看蕭勝天,看看顧清溪,不知道怎麽辦了。

顧清溪看都不看蕭勝天,直接說:“我先照顧著,有什麽事叫你。”

蕭勝天還待說什麽,小黃已經跑了,甚至連門都幫忙關上了。

蕭勝天:“你這是做什麽?”

顧清溪:“你沒看人家很想走嗎?人家根本不想照顧你,你以為人家想照顧你?臉不要這麽大。”

蕭勝天:“你——”

顧清溪:“沒什麽事我就繼續學習了。”

蕭勝天終於磨著牙道:“你扶我起來吧。”

顧清溪:“起來做什麽?”

蕭勝天臉色鐵青地看著她,不說話。

顧清溪懵了一會,之後恍悟:“你早說嘛!”

說完扶著他起來,之後過去了旁邊的洗手間。

他受傷的是胳膊,腿上也有些傷,不過沒大影響,現在主要是發燒後身體虛弱,需要人扶著。

顧清溪扶他到門口,他自己進去了。

等下蕭勝天出來,顧清溪繼續扶著他上了床,又細心地幫他蓋上被子。

蕭勝天躺在那裏,看著幫自己掖被角的顧清溪,終於低聲問:“為什麽?”

顧清溪:“什麽為什麽?”

蕭勝天:“你不是——”

他猶豫了下,到底是艱澀地道:“你不是說散了嗎?我之前也讓你不用同情我了,你又跑回來做什麽?”

顧清溪詫異,疑惑地看著他:“我現在也沒說不散啊,我說多餘的話了嗎?還是說我現在照顧你,你就想多了?”

蕭勝天差點一口血:“是,你就是同情我。”

顧清溪:“能同情你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麽樣?”

蕭勝天那口氣在心裏,不上不下,憋了半響,最後終於抿著唇不吭聲了。

顧清溪卻不理他,繼續做自己的筆記。

過了一會,蕭勝天:“你還是回去學習吧。”

顧清溪頭也不擡:“為什麽?”

蕭勝天:“我怕這裏環境不好,影響你。”

顧清溪:“我覺得挺好的,在這裏學習我心情好。”

蕭勝天:“這裏有藥水味。”

顧清溪:“是啊,看著身邊一個受傷的病人,想到他不能下床到處走動,而我擁有健康的身體可以努力學習,我會更有心氣學習。”

蕭勝天頓時一句話都不想說了,他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確認了一件事,她就是來讓自己不痛快的。

一直到中午時候,顧清溪還在,這個時候霍雲燦來了,送飯來的。

他以為小黃在照顧蕭勝天,結果一看是顧清溪,倒是意外,意外之下也是笑了:“那,那我走了啊,勝天,你看顧同學來照顧你,你說話註意點,不要惹人家生氣。”

蕭勝天掃了他一眼,沒理他。

霍雲燦見此,趕緊走了。

顧清溪:“你剛才怎麽不留下霍同志照顧你吃飯?”

蕭勝天擡眸看向她。

顧清溪:“你是不是想讓我伺候你吃飯?”

蕭勝天:“我——”

顧清溪:“你想讓我照顧你吃飯,那好歹說點好聽的,畢竟我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要不這樣吧,我趕緊幫你把霍雲燦叫回來。”

說著顧清溪就往外走。

蕭勝天馬上叫住她:“別。”

顧清溪停下腳步:“那你就是想讓我照顧你吃飯了?”

蕭勝天不吭聲。

顧清溪:“那你得說好聽的,求求我,不然我就不管了,反正現在霍雲燦走了,小黃也走了,沒人管你了,你落我手裏,我想餓著你就餓著你。”

說得好狠……

蕭勝天沈默地看著她半響,終於道:“你想聽什麽?”

顧清溪:“那得你自己想,想好了就說,想不好別說,不說就一直餓著。”

這時候,正好一個護士經過,聽到這個,嚇了一跳,不過沒敢吭聲,心說那個小姑娘看著文靜秀氣,但是說話好狠,這簡直是虐待病人哪。

蕭勝天定定地凝著她。

顧清溪見他不說,就自己取了餐盒來吃,不得不說,這飯菜不錯,比她自己在學校吃得要好,還挺香的。

蕭勝天舔了下唇:“對不起。”

顧清溪:“什麽?你和誰說對不起?”

蕭勝天:“是我沒顧慮到你的想法,你剛回來,我確實有些猶豫,也有些擔心,我便想著趕緊把那邊的房子設計好,拿著給你看,想著你看了一定喜歡。”

那幾天確實是在考慮,考慮自己是否真得合適她,但是理智是一回事,能不能割舍又是一回事,最後發現還是不能,就當是他自私好了,他就想拴住她一輩子。

所以緊趕慢趕,一直趕著做好設計圖,想著給她看。

誰知道再次見到她,她卻惱了,說了那些話,還把瑞士手表和錢還給他。

昨天她過來,霍雲燦和她說話,反而讓自己誤會了……當然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顧清溪:“你沒考慮到也沒關系,反正我現在和你沒關系。”

蕭勝天:“清溪——”

顧清溪沒搭理。

蕭勝天:“是我錯了。”

顧清溪還是沒搭理.

蕭勝天:“你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

顧清溪從盒飯中擡頭,疑惑地看他:“什麽?你錯了,你做錯什麽了?”

蕭勝天一臉無奈的狼狽:“我哪兒都不對。”

顧清溪:“那你就仔細想想,數一數,都列出來。”

蕭勝天:“挺多的。”

顧清溪便直接從自己的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又遞給他一支筆:“那你慢慢寫吧。”

蕭勝天捏著那張紙,猶豫了下,到底是下筆寫起來。

顧清溪吃完飯,自己做自己的筆記,連看都沒看蕭勝天。

她想得很明白了,對待他,無非兩種,一種是放棄,徹底不再想了,一種是撿起來好好收拾一頓。

哪怕他再讓人惱,她也不舍得放棄,那是白白讓自己難受,所以就幹脆撿起來,狠狠收拾一頓,心平氣和地收拾,讓他改改這性子,以後自己也就好受了。

蕭勝天寫了好久,才終於寫完。

寫完後,他看看顧清溪:“我可以交作業了嗎?”

顧清溪這個時候飯盒已經吃完了,她收拾了,這才拿過來那張紙看。

一看,不免蹙眉,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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