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葉久久在嘴裏重覆了一下這個時間，便見白裏擡起手腕，十分認真道：“好了，三分鐘到了。”

“你耍我，三分鐘哪有這麽短。”葉久久從他懷裏把他擡起來，仰頭看著他說。

白裏放下手，攬著她的腰，“我現在鄭重向你——葉久久小姐告白，希望你能接受我寡言的性格，給我機會照顧你。”

葉久久撲閃了幾下眼睛，這一小輩子經歷過的告白都沒有此刻來得這麽讓她覺得心動。白裏簡單的話語到她耳朵裏腦海裏，再到心裏，激起一汩汩暖流。葉久久看著白裏，掛了滿臉認真且有些害羞的表情，開口說：

“那我給你這個機會好了。”

白裏臉上滿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把她的腦袋壓進懷裏。於是，葉久久覺得自己是十分幸運的。兩情相悅，兩人如此，還有什麽好去埋怨生活的。老天爺對她，真是太夠意思了。

這一天對於葉久久來說，是畢業遭遇了之前那些事情後，最開心的一晚。有了王子，有了工作，好似一切都圓滿了。

等白裏把她送回家的時候，已是深夜十二點多，微醺的醉意也早就散了。葉久久躡手躡腳進了屋，摸索著打開了客廳裏的燈。本以為夏寧已經睡了，卻是一個人直直坐在沙發上，猛地冒出來把葉久久嚇了一跳。

夏寧見她回來，便擡眼看了她一眼，“回來了啊。”

“嗯，夏寧姐，你怎麽還沒睡？”葉久久邊往客廳沙發邊去，便道。

夏寧看得出葉久久臉上有不似以往的喜色，只道：“睡不著，於是出來喝點酒，醉了好安神。你呢？在外面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

葉久久還是第一次見夏寧跟自己說這麽多話，便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夏寧端起酒杯猛地喝盡，“喜歡的男孩子向你告白了？”

葉久久這麽快就被她猜中了心事，也就笑著承認了。承認之餘，自然就是把自己與白裏的事情跟這位房東分享了一下。可葉久久說完，並沒見夏寧說什麽祝福她的話，夏寧只看著酒杯說：“我也有過這個年紀，那時……覺得愛情就是一切。”

說完，夏寧又喝下一杯酒。葉久久看著她，此時才在她眸子裏看到無限哀愁。她頓頓地伸手拿了酒瓶，看著夏寧道：“夏寧姐，這樣喝酒傷身，別喝了。”

夏寧伸手又把酒瓶奪過去，在杯子裏倒滿酒，“這身子，再傷也傷不到哪去了，隨它。”

葉久久也不好意思伸手再去奪酒，就看著她。半晌，她輕著聲音出聲問：“夏寧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有，能跟你講嗎？”夏寧已經有些醉了，心情差再加每口酒都下去的多而猛，腦子已經開始不清醒了。

葉久久看著她，“憋在心裏太難受了，你說出來吧。”她這麽冷冰冰的，每天回到家連一句話都不講的人，也不見她有什麽朋友熟人，心裏一定是很孤獨的，葉久久這麽想。

夏寧吸了吸鼻子，她也不知該不該講。自己的故事，在自己這裏埋藏這麽久了，從沒打算跟人說過。她以為埋在心底就會腐爛，可是，並沒有，反而她越是埋藏得深，就越鮮活。她吸了半晌鼻子，終於出聲道：“我今天見到他了。”

“誰？”葉久久對她一無所知，只能充當詢問者。

“我前夫。”夏寧端起酒來就要喝，被葉久久奪了杯子，“然後呢？發生了什麽？”

夏寧搖頭，“沒發生什麽，他說他不同意離婚，讓我跟他回去。他也真是可笑，叫我跟他回去，我怎麽可能跟他回去？”

“你為什麽不跟他回去？”葉久久看到夏寧眼睛盛滿了痛苦。

夏寧沒接話，然後突然擡起頭來看著葉久久，“他外面有女人了，在我懷孕的時候。”

葉久久心裏咚地敲了一下，不知該怎麽接夏寧的話，只道：“後來呢？”

夏寧眼睛裏的痛苦漸濃，然後慢慢轉淡，最後什麽都不剩。她眼睛幹得很，一滴眼淚都留不出來。她仰著頭，緩聲說：“我們大學在一起四年，畢業一起創業五年，我放棄事業回家照顧家庭。我停止工作後，如願地懷孕了，然後……”

夏寧說到這裏停住，她還記得那天她在家裏織一件淡青色的寶寶毛衣。那個女人的電話是在這時打過來的，她說她愛上了她的男人，而她的男人也愛上了她。夏寧在那一瞬間，心掉進了冰窟窿裏。

她才剛懷孕四個月，那個跟她有過海誓山盟的人就出軌了。電話那頭那個聲音顯得十分年輕，她當時只想，原來自己的男人也是這般的俗物。她質問他，不得結果。隔天那電話又打了過來，她再鬧下去，便成了無理取鬧。

夏寧找了人，跟蹤調查，最後果然掌握了證據。她懷著孕，提出離婚，對方卻是怎麽也不肯。夏寧是個性子極端的人，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男人會出軌，現在發生了，事情便都在不可控地往極端上走。

夏寧鬧得兇，更是鬧得慘烈。而其實，慘烈的只是自己——她無意中流了自己的孩子，並且因為身子過傷，再不能生育。

此後，夏寧像死了一般。一個女人此生若是不能做母親，怎麽都稱不上是個完整的女人。她不再鬧，整天在家裏發呆，偶爾試圖逃走。起初次數很少，後來次數慢慢增加。家裏對她看得嚴，最終卻還是讓她逃了出來。

對於夏寧來說，曾經共甘苦的男人變成那般，曾經美好和諧的日子變成了噩夢，她只能逃離。

而葉久久聽完這些，身子開始抑制不住地發冷。她無法想象夏寧到底經歷怎麽樣的痛苦，只是她如今像死了一般的生命，能說明當初的事情對她來講是一場多大的災難。

夏寧把自己的故事說完，也沒有留下一滴眼淚。她是醉了，葉久久便把她扶進了房間。看著她的臉，深擰的眉心，葉久久覺得，對於夏寧，她連同情都不敢。

葉久久回去自己房間睡下時，已到淩晨兩點多。她腦子裏裝得東西太多，卻也抵不住倦意就睡著了。第二天她起來的時候，夏寧已經出門去了。她梳洗了也照常出門，乘了地鐵去上班。

在她走到公司大廈前面的時候，便看到了白裏。有再多不開心的事，在這朝陽裏看到白裏的臉，也都在心頭散了。她笑著跑上去，搭上白裏的胳膊，“HI，真巧。”

“嗯，很巧。”白裏說，然後和她一起進了大廈。

進了大廈沒多久就碰上了其他上班的同事，葉久久不愛招搖，便默默把手從白裏手腕上抽了回來。白裏看了她一眼，“怎麽了？”

“公私分明。”葉久久沖他笑了一下。

而這些舉動，都被程煙看在了眼裏。她是知道白裏是個什麽樣的人的，不易接近。她在他和總裁之間傳了不知多少話，這白裏都沒沖他笑過一次，也沒多說過哪怕一句的廢話。

於是，中午吃飯的時候，程煙死皮賴臉賴著葉久久，問了她和白裏之間的關系。葉久久不想自己和白裏的事情在公司傳播開，便說只是同事。因為之前是上下級關系，所以走得比別人近一點。

程煙笑得暖意融融，看著葉久久說：“你要是不喜歡，那我下手啦。”

葉久久定住了動作，眼神呆滯地看著程煙，把剛吃進嘴裏的飯……噴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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