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話，少年拖著身子往角落裏縮了縮，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身上那件破爛單薄的衣物先前被斯言脫了下來，眼下正赤裸著上半身緊貼著冰涼的石壁，身子瑟瑟發抖，卻倔強的瞪視著月白，像是只被捏住尾巴的貓。

【不對勁……】

月白嘟囔一句，扭頭問斯言：“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兒？”

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要是害怕生人的話，之前就不會那麽光明正大的進來搶吃的。

所以月白推測，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麽意外，刺激了他。

斯言不是什麽心胸狹隘的人，倒是沒有生氣——雖然對方險些把自己掐死。

月白這樣一說，也讓他跟著思考起來。

緊接著他想到了什麽。

“我碰了碰……他背上……的疤痕。”

他嗓子不舒服，語速很慢，盡量讓月白聽懂自己在說些什麽。

話音剛落，原本縮在角落好似準備隨時暴起的少年嘴中發出低啞的嘶吼，宛若困獸般帶著深深的絕望。

“吼——”

就在月白想要嘗試跟他溝通時，旁邊的龍崽學著他也發出一聲吼。

“龍崽……也會，叫。”

月白：“嗯。”

聽到月白的附和聲，龍崽揚起了頭：“龍崽是，最棒的！”

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消弭。

連火堆旁一直側耳傾聽這邊動靜的諾亞嘴邊都露出一點笑。

“你或許誤會了，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如果斯言冒犯了你，那麽我代他向你道歉。”

聽到她的話，少年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那副樣子，警惕的看著月白。

月白思索片刻，繼續道：“我們脫你衣服是因為你在發燒，所以想給你擦拭身子降溫。”

“你也感覺到了吧，身體的不適。”

月白言辭誠懇，而剛才被他險些掐死的人對他也沒什麽反應。

司空明眼神緩和了些。

月白便嘗試往少年那邊挪動，但在她有動作的那一刻，他猛地往身後的石壁上縮。

洞穴內的石璧並不平滑，他上半身本就是赤裸著，這樣死命往那邊摩擦，月白看著都替他疼，索性不再嘗試靠近。

“你現在狀態很不好，我們不會再靠近你了，你好好睡一覺吧。”

說著話，她撿起之前用來包裹他的披風扔了過去。

“蓋著這個。”

那被各種皮毛縫制在一起的披風很暖和，絨毛細軟，還有一股司空明從來沒有聞到過的清甜味道。

他忍不住多吸了幾口。

餘光中瞥見有人走動，他掀起眼警惕的望過去。

是那被自己掐了脖子的少年。

對方的目光雖然掃了過來卻並沒有看他。

而是盯著自己身上那件披風看了許久，他眼神中閃爍著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只看了一眼，他便沒有理會自己，轉身朝著火堆那邊走了過去。

司空明心裏松了一口氣。

他的眼皮早就睜不開了，被卸掉的胳膊也很痛，渾身乏力頭暈目眩。

強撐著精神警戒了一會兒，眼中的火光越來越朦朧，耳邊傳來時不時的笑聲，身處同一片空間，連他這個縮在角落見不得光的怪物都好像被感染上一點暖色。

他們看起來，好幸福啊……

司空明是被疼醒的。

朦朧的睜眼看到面前好像有人影時，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直到那只溫熱柔軟的手捏上自己另一條胳膊，隨後一扭——

司空明徹底清醒了。

還沒等著他有什麽動作，原本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抽身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司空明突然發現自己的胳膊能動了。

“漫漫，雪停了。”

那邊傳來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註意。

他這才發現那團夢了一晚上的火光已經滅了，此時外面天光大盛，聽不到風雪聲了。

他竟然睡的這麽沈嗎？

被叫做漫漫的少女走出去觀察了一會兒後，回來把窩在那雙目不能視人少年身上的小龍叫了起來。

“龍崽，起床了。”司空明覺得很稀罕。

龍，他只在喜歡給孩子們講故事的老瘸子那裏聽過。

但後來瘸子就因為偷盜被砍去了翅膀丟出了翼族，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關於龍的故事了。

龍崽迷迷糊糊的站起身：“唔……早上好，漫漫。”

雖然意識還有些不清醒，但他敏銳的感受到了一旁那道有些陌生的目光。

他轉頭看過去。

是昨天晚上跟斯言打架的哥哥。

“早上好，哥哥。”

想到漫漫對他的態度，龍崽乖巧的問好。

司空明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話。

雖然不明白「早上好」是什麽意思。但他直覺小黑龍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咦……】

月白有些驚異的出聲。

因為她看到司空明對著龍崽點了點頭。

系統感慨道：【咱們龍崽果然人見人愛，也不知道以後哪個有福氣的能跟他在一起】

“漫漫，哥哥，跟我們一起，走，嗎？”

龍崽看著斯言輕車熟路的把諾亞背起來，扭頭又看了一眼還在好奇的看著自己的司空明。

月白把那碗早就準備好的湯端起來。

“這是用昨晚剩下材料煮的湯，味道不錯。”

她在司空明的註視下走了過來。

很奇怪，少年這回卻沒有什麽反應。

端著那碗溫和的湯，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

但月白已經起身離開。

斯言背著諾亞，有些驚訝的看著獨自走出來的月白。

“我以為你會帶上他。”

系統：【我也這樣認為】

月白卻搖搖頭：“他看起來不需要。”

她又不是每個天命之子都要帶在身邊，現在最關鍵的任務，是找到原本屬於諾亞，卻被翼族人拿走的聖物。

至於第三位天命之子，如果他遇到什麽困難的話……

無所謂，她會出手。

辨別一下方向，月白等人便繼續趕路了。

但還沒走出多遠，她突然感受到身後多了一道氣息。

月白扭頭——

披著厚重披風的少年，踩著他們的腳印在雪地中行走著。

他手裏舉著一個熟悉的木碗，身上還穿著月白那件乞丐風的披風，怎麽看怎麽像是——

系統：【丐幫幫主】月白：“……”

“為什麽跟過來了？”

她停住腳步，就這樣看著少年一步步朝著自己走過來。

對方淺灰色的眸子緊緊的盯著自己，像是怕她消失在原地一樣。

聽到月白的聲音，少年大氣也不喘的停在她面前，聲音平靜道：“跟著你，能吃飽。”

月白：“……”好樸實無華的答案。

“你叫什麽？”她開口問道。

少年亂糟糟的頭發下一雙淺灰色的眸定定的註視著她，聲線青澀卻足夠有力——

“司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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