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 雪還在簌簌下著，俏皮地落到今墨的眼睫上，模糊掉她的視線。

她楞楞眨眼，保持著仰頭看零一的動作。

他在說什麽？

抱她？

為什麽要抱她？

閻歡常在她耳邊念叨的話一股腦全湧出來。

“他連你的特殊日期都記得, 肯定對你有意思。”

“你是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 嘖嘖, 絕對是真愛！”

“我敢和你打賭, 哪怕你們周圍站著一萬個人, 他都能一眼找到你。”

“你沒發現你對他的態度和對其他人不一樣嗎？”

“墨墨, 你喜歡他。”

喜歡兩個字在今墨耳朵邊吵吵嚷嚷, 鬧得她心煩。

她踮起腳尖抓住零一衣領, 兇巴巴地問：“零一, 你是不是喜歡我？”

兩個人離得那麽近, 呼吸相融。

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從兩人之間落下，一直墜到零一心上。

咚, 咚咚。

心跳聲在這風雪之中，清晰無比。

“是, 墨墨, 零一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今墨愕然，眼睛睜得很大很大。

“我——”

她手裏還攥著他衣領，臉上故意做出來的兇意卻幾欲倒塌。

零一獲得合法居民身份後，又長高了不少。

臉還是那張年輕的臉，個頭卻已經比今墨高出一大截。

她的腳一直踮著，漸漸發酸。

零一笑了，無奈又寵溺。

“傻墨墨，我逗你玩的, 快站好。”

他扶住今墨，讓她站穩。

今墨抿唇。

“哦。”

原來是開玩笑啊。

不過她怎麽心裏感覺怪怪的。

今墨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樣，照理說零一是在和她開玩笑的話，她可以完全不在意這件事才對。

今晚的雪景比涼城的還要美，可她心亂如麻再也靜不下來。

晚上窩進被窩裏，她登錄小號問那個人。

【我覺得有些事情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什麽事？】

今墨有些驚訝，沒想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對方還會回消息。

但心裏的煩亂馬上壓住她此刻心頭的懷疑。

【我覺得我家小系統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們出來旅游，住的是零一在這  邊的一套房。

此時，他就睡在今墨隔壁房間裏。

“傻墨墨。”

他低低念了句，而後回道：【怎麽不一樣？他變心了對你不好了嗎？】

【不是，他對我很好，一直都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

今墨沒辦法用語言形容零一給她的感覺。

朦朦朧朧，像春風，又像秋葉。

說不清楚。

【那你不喜歡他對你好嗎？】

今墨：【也不是不喜歡，只是……】

【只是什麽？】

今墨：【我也說不明白，可能是我想多了。】

【女孩子的直覺一直都很準，也許你沒有想多。冒昧問一句，他對你來說重要嗎？】

今墨起身，倚在大落地窗旁，看著外面的白雪。

【重要。】

零一對她來說，很重要。

到現在她都沒忘記，當初以為最後一個任務完成後他就會消失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她不想讓他離開。

想讓他一直一直在她身邊。

【有多重要？是戀人的那種重要嗎？】

這條消息剛跳出來就被撤回，但捧著手機的今墨還是看到了。

戀人兩個字閃花她的眼，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她和零一怎麽可能是戀人？

果然不能和陌生人咨詢這種問題，對方根本不知道她和零一是怎麽回事。

今墨把手機扔到一邊，躺下。

她盯著天花板看，看了很久，眼前閃過她此前經歷的種種。

有在涼城時的，也有在這個世界的。

今墨很確定，她並不喜歡師父。

她在意師父，就像現在在意靳蘭和其他家人一樣。

師父曾給過她一個家，還救過她的性命，教她認字識禮，她心中十分感激。

但零一……

今墨翻身，盯著床邊橘黃-色的臺燈，強迫自己轉移註意力。

可是失敗了。

“這難道是系統後遺癥嗎？”

因為零一以前和她是一體，以至於她對他有別樣的感情？

她越想越亂，一整夜都沒能睡著。

第二天今墨臉上的大黑眼圈把靳蘭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麽了，睡不習慣嗎？”

這裏偏北，溫度比海市低許多。

但屋子裏地暖很足，穿早春時節的單薄衣物都不會覺得冷。

“不是，昨天和朋友玩游戲玩太晚了。”

今墨撒了個小謊。

靳蘭被她的孩子氣逗笑。

“吃點暖和的東西，待會兒去好好補覺。”

今天是初一，他們又是在旅途中，沒有多餘的應酬，可以怎麽舒服怎麽安排。

今墨迷迷糊糊地被靳蘭投餵過後，頭重腳輕地回到房間。

頭埋在柔軟的被子裏，她啊地叫了聲。

都怪零一！

今墨氣呼呼地爬起來敲零一的門，但裏面沒有聲響。

“還想躲。”

她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發現門竟然沒鎖，一下就被推開。

“！”

今墨馬上把門往回拉，結果聽見屋內傳來的不正常呼吸聲。

“一一？”

她叫了一聲，裏面的人沒反應。

“我進來了啊。”

今墨說完等了一會兒，裏面還是沒回應。

作為一個武功極高的醫者，她敢肯定絕對是出事了。

不再  猶豫，今墨徑直走進零一房間。

小客廳一切正常，臥室的床上，零一雙眼緊閉躺在被子裏面，面上是不正常的紅。

“一一！”

今墨快步跑到床邊，拿手去探他額頭。

滾燙！

怎麽會這樣？

對了，昨夜風雪很大，她是因為練武多年沒什麽感覺，但零一身子骨向來弱。

今墨趕緊跑下樓找感冒藥。

“怎麽了這麽著急？”

“一一發高燒了。哥，你知道這裏的藥箱在哪兒嗎？”

今天一聽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幫忙一起找，靳蘭也過來幫忙。

“我記得來的時候管家有說過。”

她循著記憶去一個櫃子一個櫃子看。

零一很少來這邊，因此平時房子都是管家照看。

因為他們希望過年的時候不被打擾，管家把房子交給他們以後便也放了假。

靳蘭找東西今長勝則在一旁給管家打電話。

好在盡管是大年初一，稱職的管家也二十四小時在線，馬上告訴他們藥箱的位置。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零一吃過感冒藥後還是沒退燒。

“藥箱裏的都是基礎藥，他這個情況可能得去醫院看看。”

但外面雪很大，這裏離醫院也遠。

“這個天氣出門不安全，而且他本來就在發高燒，再受寒氣說不定情況會更糟，我先試試。”

靳蘭知道今墨是懂醫術的，馬上和其他人一起幫忙準備她需要的東西。

今墨自從給費適薛老爺子治過病以後，就有了銀針，不用去尋。

其他人離開屋子去客廳裏等，房間裏就剩下她和零一。

零一的體溫依舊不正常，而且眉頭也微微擰起，看上去很難受。

“乖，很快就沒事了。”

她低聲安慰著，開始解他的衣扣。

“不……”

燒迷糊的零一抓住她手腕，不許她動。

“不許。”

今墨拍拍他胳膊。

“我是大夫，你不用害羞。”

零一還是不肯松手，倔強地重覆著：“不……許。”

“你話都說不清楚了還這麽警惕，那你認識我嗎？我是誰？”

紮針需要病人配合，再加上對面是零一，今墨沒有第一時間把人給劈暈。

零一努力睜開眼睛。

今墨把臉湊過去，“我是誰？”

他楞了好一會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是墨墨，我的。”

今墨耳尖一紅。

“看來還沒有完全燒糊塗。那你既然知道是我就放開，我給你治病。”

不然再這樣燒下去肯定會出問題。

“好。”

認出她後，零一變得格外聽話，很配合地自個兒把後背露出來給她施針。

她認穴準下手快，小迷糊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布好針。

“別亂動。”

背後好幾根針立著，零一要是不聽話的話針會沒進肉裏。

“嗯。”

他答得乖巧，趴在枕頭上整個人軟得像兔子。

今墨沒忍住，伸手在他頭發上薅了兩把，他還很配合地蹭她掌心。

“噗。”

她突然有點期待他明天清醒後的樣子，會不會羞得不敢見她？

零一拽著她的手，她便一直在旁邊守著，直到可以  取針。

收好針後，今墨見他還乖乖趴著，拍了拍他腦袋。

“可以翻過來咯。”

“嗯。”

零一在床上打了個滾，把自個兒裹在被子裏動彈不得。

“墨墨救我……”

“……”

今墨哭笑不得，把他從被子裏救出來。

“晚上別踢被子，不然明天又會難受。”

“唔……我會乖乖聽話好好睡覺的。”

零一說著閉上眼睛，還自己把被子掖得好好的。

今墨拿出手機偷偷拍了張照片，命名為兔嘰。

她對自己的針法有數，等他睡醒絕對能好。

因此今墨晚上睡得很安心，第二天靳蘭叫她下樓吃飯才醒。

她穿著睡衣慢悠悠地下樓，發現零一的位置空著。

“一一呢，還沒好嗎？”

不應該啊。

靳蘭把她的粥盛好。

“他早就已經起床了，今天的早餐就是他做的。不過好像有工作上的事，我去叫你的時候他就回樓上去了。”

她出來就躲？

今墨笑出聲。

果然是小兔子，昨天晚上賣萌賣得那麽厲害，現在知道害羞了吧？

“姐姐你在笑什麽呀？”

小今雲好奇地問，她也想和姐姐一起笑。

今墨揉揉她頭發。

嗯，也很舒服，但還是零一的頭發手感更好。

“我在笑我們家來了一只害羞的大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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