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四十四分, 床上的人猛地睜眼。

今墨盯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只是夢。”

今墨，那只是夢而已，不能相信。

師父他……他不可能是為了打開主神空間, 故意讓涼城和現在維度的兩個今墨, 都經歷生不如死的慘痛。

對, 不可能。

今墨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自己, 試圖把那個冰冷到殘酷的夢境從記憶裏驅逐。

但, 越想不在乎心裏越在乎。

她最終也沒能睡著, 五點鐘不到, 就起床拎著書包朝學校去。

之前做任務的時候, 今墨各個學科的底子打得很好, 高一的課程學起來還算輕松。

剛走出雲亭別院, 她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車。

後排的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張戴著口罩的臉。

“墨墨。”

零一看著她。

很長時間一來, 她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

不管做什麽，他們都一直在一起, 從來沒有分開過。

昨天, 是今墨第一次丟下他獨自離開。

怕她拒絕，零一在今墨離開前，多說了一句：“我想起了一些新的東西，或許對你找到師父有所幫助。”

今墨頓了下，打開車門上車。

她上車後，車子中間的擋板升起，和前排的司機完全隔離開。

“你最好不是在騙我。”

類似的話，初見時今墨就曾對零一說過。

但那時候說得毫無壓力，如今再說同樣的話, 卻會感覺到心裏狠狠被戳了一下  。

“我不會騙你，永遠都不會。”

昨天今墨離開以後，零一的確又想起了一些除系統記憶之外的東西。

那是很小的一塊記憶碎片。

“我看見了將軍府。”

在那段記憶裏，零一第一次看見今墨總提到的將軍府。

他看見在一個大雪天氣，被翎一領回府的小今墨。

“你原本穿著滿是布丁的灰色麻布衣服，但是他在帶你回去之前，特地給你買了幾身成衣，還買了小姑娘家用的玉鐲首飾，把你打扮得很可愛，因此，進將軍府的時候，下人們都以為你是哪家千金大小姐，沒人敢在背後嚼舌根。”

說完，零一沈默了。

這段記憶讓他明白，翎一做得很好，比他還好。

翎一處處為今墨考慮，替她提前把所有可能出現的風言風語扼殺在搖籃之中。

今墨坐在他身邊，聽著他仔細描述著進府那天她是什麽打扮，連她紅色袍子上的花紋都記得清清楚楚。

最後，他認真地替她分析道：“也許，你之前的猜測沒錯，有人想要把我變成你的師父，以此來對你或者你師父本人做些什麽。”

面對這樣的零一，今墨很想繼續生氣，可是，她辦不到。

到這個世界後，每天陪著她早起練功的是他，每天在她耳朵邊叭叭叭個不停的還是他。

今墨垂眸。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不怕我真的殺了你嗎？”

昨天她已經露了殺意。

零一彎了下嘴角。

“怕的，但是，我知道師父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只要能幫你找到他，我什麽都願意做。”

口罩遮住他大半面容，只露出那雙狐貍眼。

今墨記憶中的狐貍眼，總是深不可測的，可面前這雙狐貍眼，卻彎彎的，盛滿璀璨的星子，幹凈明亮，只映著一個她。

他說：“墨墨，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被大系統用來對付你和你師父，我會立刻啟動自-爆程序，絕對不會做任何讓你傷心的事。”

今墨晃神。

那次在精神空間，零一就險些自-爆以命換命來救她。

這種事，就算是師父也不可能去做。

“你……為什麽要對這麽好？”

今墨真的不明白。

是為了升級嗎？

可是現在的零一已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又那麽厲害，哪怕不繼續升級，也可以在這個世界生活得很好很好。

零一移開目光，“如果我們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麽，我能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認識你，見識這麽多有趣的人和事，都是因為你和你的師父。所以，對你好，是我存在的意義和使命。”

砰砰砰。

今墨是用暗器的人，耳力極好。

說完這段話後，零一的心跳變得非常快，震得她耳朵疼。

“是……是嗎……”

不知道為什麽，今墨突然覺得車子裏面有些悶，忍不住擡起手按下車窗。

窗外，清晨的涼風吹過她的臉頰，讓她覺得呼吸稍微順暢了一些。

“其實，要驗證猜測  是不是對的，很簡單。”

今墨沒有直接和零一說要怎麽做，而是讓他放學的時候來接她。

“好。”

下車的時候，零一沒有離開，而是一起下車，陪著她在門口吃早餐。

“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在找到你師父之前，就由我來陪你。”

他貼心地點好東西，又仔細地用手背試過溫度，確認是今墨最喜歡的溫度後才遞給她。

以前零一還是系統的時候，也會實時播報食物的溫度，但，今墨親眼看著他做這些，心裏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我可以自己……”

“噓。”

零一輕輕豎起食指。

“乘著我還能做這些，就讓我做吧。”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陪在今墨身邊多久，只想要把所有能做的，都替她做好。

如此，就算真的到了要離開的那天，他才能更加坦然。

今墨沈默著吃完東西，沒再說話。

只是在進校門之前，她說了句：“你已經不是系統了，沒有自-爆程序，所以，給我好好的活著，不許死。”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零一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狐貍眼彎得更加明顯。

把她送去學校後，零一又去見了張梅。

他名下的設計工作室早就已經註冊好相關手續，但因為不需要，所以他沒有真的在現實中做任何布置。

張梅是今墨喜歡的人，零一便把這件事交給她。

她的業務能力的確很強，當天就幫零一找到合適的辦公樓。

零一手裏的錢雖然很多，但要買下M廣場一整棟商業樓還有些困難，就先只買了一層樓。

“其他樓層你也可以先和他們談，最多半個月後，我會全部買下。”

至於現在，讓他先去賺個錢再說。

M廣場是整個安城乃至全省最大的CBD，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價值。

正常人聽見有人要買下一整棟樓，肯定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張梅雖然心裏也咯噔了一下，但本著專業化服務的原則，她幫零一辦好已購樓層的相關手續後，找到物業了解更詳細的情況。

因為這裏幾乎所有的建築都擁有極大的投資價值，所以幾乎從不對外出售，只接受出租。

哪怕是很有名氣的大老板，也只能租而已。

但當張梅提到零一的名字後，物業的態度卻非常恭敬，表示：“老板吩咐過，只要零一先生有需要，我們會出面和已經入駐的商戶談。”

他們不只是說說而已，而是確定零一的確有購買傾向後，馬上開始和那棟大樓裏的其他公司談。

有的公司是長期租在這裏的，對物業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滿。

“我們已經交了明年的租金，你們也答應了接受續租，這麽做是違約！”

物業微笑著說：“您說得沒錯，屆時如果需要您配合提前搬出大樓，我們會按照合同約定，賠償您十倍租金。”

能租得起這棟大樓的公司，哪一個不是日進鬥金？

要說錢，他們老板還真不缺。

哪怕  是缺，他們也寧願貸款賠付，也不願意得罪那位背景深不可測的零一先生。

新辦公室布置裝修的事零一全部交給底下人，又親自出面招了個能力出眾的人事，公司人員的擴充全部交給他。

而零一則回去完成了一個排了很長時間隊的設計，交稿後用尾款又買了一層樓。

M廣場的那棟樓算上停車場，一共有27層。

於是，僅僅一天，好幾位老客戶都驚喜地收到了他們想要的設計圖。

零一成功買下7層樓後，心裏的緊迫感稍微放松一些。

有這七層樓在，就算今墨不懂得如何經商，只依靠每月的租金都可以生活得很好。

忙完後時間已經差不多，零一先打電話訂了夜宵，然後去接今墨放學。

今墨到零一家後，一進門就嗅到食物的香氣。

盡管是有嚴肅的正事要說，她也忍不住對零一講：“再這樣下去我會長胖。”

“沒事，我根據你每日的熱量消耗做過計算，可以放心地吃，不會胖。”

“……”

今墨放下包，穿著鞋櫃裏零一替她準備好的女士拖鞋，和他一左一右坐在餐桌上開始吃東西。

吃完後，她才說起辨別方法。

“在精神空間裏，你做過飯，所以，應該是本來就會做飯對吧？”

“嗯。”

零一替她盛了一碗湯。

今墨本來想說不用，但是香味先一步朝她襲來，她頓了下，還是端起碗喝了一口。

湯的味道很清淡，正好解膩。

“那，你會做曲奇餅幹嗎？”

零一幾乎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會。”

今墨喜歡吃各種小糕點，所以他早就買好了烤箱和各種食材。

他熟練地系好圍裙，走到開放式料理臺旁邊開始做小餅幹。

今墨就坐在旁邊看著，然後被他塞了一杯暖暖的芋泥奶茶。

“我做的，是你喜歡的甜度，熱量比外面買的低百分之九十，不怕胖。”

今墨抱著杯子，嗯了聲。

她小口小口喝著，看零一熟練的模樣，小聲說：“也許我們的推測是錯的，師父不會做飯，他說君子要遠庖廚。”

零一剛把調好面糊的裝入裱花袋，聞言朝她招招手。

“來，我教你。這樣以後我不在了，你想吃的時候就可以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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