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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一 婚亂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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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清逸,長煙灑澈。

浩瀚的威壓如霧般自界門之處一路漫延散開,頃刻間彌漫到了婚禮的殿堂裏。作為三界內最有名的一對禍害,一齊出場時的方式必然高調。

神澤皓潔,威壓凜凜。周遭祥鳳瑞獸停下了舞,自半空中平翅低頭;四周編鐘無風自動,鐘磬之聲悅耳怡人。

長廊盡頭,一對璧人並肩而來。

紫袍俊逸,玄色的襟口,金絲銀邊妖嬈鑲嵌其上,奢華竟顯,耀得周遭金雕碧玉瞬間失色。

白衣莊重,極素的顏色,極簡的妝,入目的那順,似皚皚白雪直逼人眼。

廣袖長袍迎風展,長長的衣擺迤邐曳地。白與紫,同樣都是清冷的顏色,搖曳在喜紅長廊中,竟有一種劃破時空的疏離淡漠直觸人心。

再近了,容顏絕世,高貴肆意;淡雅飄渺,芳華亙古。

分明長廊在主殿之下,兩人一路走來目不輕移,雙目裏神情清冷,更似立於高臺,絕世雍華,睥睨世間。

滿座喜宴所有的紛繁聲音都在這一刻靜了下來,人人摒息著,斂神端容,期待著他們真正走上高階,與新人相對相識的那一刻,那想必十分精彩。

大殿高臺上,池笙抿唇,眸光微動,長袖底下,手心微緊,面上卻依舊華貴端莊,清冷美艷。

“師父,阿初晚到了。”清落的聲音宛轉飄入眾人耳,白初嘴角含笑,緩步走來。

“雖晚,卻也不太晚。”池夙淡笑看她,一笑風華,依舊明澈暖人,“還來得急觀最後一禮。”

“師父大婚,阿初特意不駕雲,從那萬裏長階處不行而來,九萬九千九十九步,祝師父與…帝後,長長久久。”黛眉微揚,剔透的眸裏透出幾分靈動狡黠,依舊是少年時跟在他身邊無謂撒嬌的模樣,“師父,這麽大的禮,禮成後新人酒,阿初要第一個喝。”

在心裏揣了許久的緊張氣氛一散而空,滿座滿席人眼底都生出了喟然惋惜的神色來,狐帝您真是來觀禮的?說好的打起來呢?!褲腰帶都快被扯斷了,您就給我們看這個?

高臺上,依舊是一番師徒和諧的景象。

“禮成後的第一杯新人酒自是少不了你的。”帝君溫潤,淺笑揶揄,“師父大婚,禮成後的第一杯酒,可不該徒弟孝敬師父?”

眼尾輕佻,一笑明媚:“這話說得有理,那阿初就在這等著,禮成後的前兩杯酒,誰都不能跟我搶。”

池夙含笑點頭應允:“可。”

話落,側目看向她身側的人,唇角的笑意尤自如常,待看到那脖頸之上紅印緋緋時,笑一滯,深邃目裏黯色一閃而過,而後又是溫雅的笑:“一別經年,魔尊風采依舊。”

梵谷眼一瞇,心情極好的勾起唇角,笑得光風霽月:“論及風采,誰能及大喜的帝君?”

兩人談笑若春風,一時間,竟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看入白初眼裏,神情詭秘,各自目裏透著蹊蹺。

“魔尊,上座。”

天君席位旁邊的兩張席,一看就知是給魔尊、狐帝制備的。梵谷淡笑,橫眸順著池夙指引方向一瞥,鳳眸陡然生輝。他回眸看向白初,俯身湊近她耳畔,親近的舉止好不顧忌的露在眾人面前,明明該是私語,聲音卻不大不小,但凡有些修為好奇想聽的都能聽清:“完事兒後,是去我那,還是回你那?”

“去我那。”

“你那?”梵谷似有猶豫,“昨晚你殿裏的床腳不是塌了一只麽?”

“塌了一只不是睡起來更好?”白初睇他,說得理所應當。

梵谷似是想到什麽,眼一亮,“有道理,回去以後再鋸掉一只,想必只剩兩只腳的睡起來更舒服。”

光明正大說萬分坦然,暧-昧的話語每字每句都不禁讓人浮想聯翩,言罷之時,滿座席位不少人低眸斂目臉皮微紅,側眸去瞟,池夙的臉色好似比之前黑了些。

梵谷彎唇,心情極為舒坦的飛身上了席位主桌,愉快的同旁坐人打招呼:“天君,許久不見,旁邊美人又換了呀。”

剛喝下一口酒的天君嗆在喉嚨裏。

旁邊天後的面色變得晦暗難明。

天君身旁能換什麽美人?除了天後不還是天後?此天後非彼天後,任誰都心知肚明。辛姒任天後的這三萬年來,最恨聽到這類話,白初與她有仇,不待見她也就罷了,眼下,被魔尊說起,又是另一番不快。

畢竟還是天後,三萬年來養成的高貴涵養擺在那裏,於是,她微蹙眉,看向梵谷:“本宮聽說,我族大殿下,仙根受阻,與魔尊有關?”

梵谷懶散地將身子斜靠上椅背,伸手接過侍從遞上的酒,悠然一笑,不接話。

天後尷尬的默了一瞬,聲音微厲:“魔尊,我族的大殿下——”

話到一半,被悠悠的聲音打斷。

“天君,本尊近年來不問世事,是以,有些事情不大清楚。”深眸睨起,驚羨眾人的俊美容顏清冷如霜,“區區一條劣等金龍,怎麽配言天後妲夷的子嗣血脈,是她一族的?”

辛姒面上僵了僵,目裏透出些難以置信來。

“天君,若換在是我魔界,偏房雜妾是萬不會帶出來隨侍的。”梵谷如玉的面上,漾起守禮端莊的笑顏來,十分隨和的規勸:“這類雜人,規矩輕,見誰都敢隨意搭話。您身旁這位……嘖嘖,說句不好聽的,實在有傷天君威儀,下回還是不要帶出來了。”

魔尊多年不問世事,不識得辛姒情有可原,天君蹙眉,正欲開口。

梵谷極快的抿了口酒,再說,“要知道,本尊向來潔身自好,除了狐帝,旁的姑娘,一概不放在眼裏。如今這旁的女人莫名其妙湊上來搭訕本尊不理也就罷了,可萬一要是叫狐帝誤會了,本尊怎麽辦?”

隔得近的幾桌席位立時銷聲無音,頭垂得老下,一眼也不敢往這邊瞟。乖乖,變著法的說天後不守婦道勾-引男人,偏偏還不指名道姓不帶一句臟話,天君臉一綠,到口要說的話再不開口。

梵谷的聲音不輕不重,洋洋灑灑的傳到了高臺之前。

白初挑了眉,朝他睇了個讚許的目光。

梵谷舉杯朝她隔空示意,明眸璀璨,笑顏芳華。

換在旁人眼裏,又是一番秋波頻送,眉目傳情。咳、這是在別人家的婚禮上,您二位能註意些麽!

說道婚禮,這個時候,等了兩個時辰的司儀,終於恢覆了自己的作用,高亢的聲音蕩在空中:“新人,三拜。”

身著刺金深紅喜服的兩人相對行禮,珠玉輕搖,不發一響,繁雜的鳳紋輝麗耀眼,喜服之上每一次衣紋褶皺變換,都清楚的映入白初的眼,她含笑看著,笑得優雅,剔透眸子靜若秋瀾。

“禮成——”

禮成後,就是敬酒。

早在一旁等候的侍女端著漆盤上來,玉壺微傾,清冽的酒緩緩倒進杯裏,酒香醇厚,馥郁繞鼻。

白初伸手從漆盤上拿過一杯,雙手托著,雙臂舉得平直,高貴的神女,神色莊重:“第一杯,徒弟敬師父,謝師父多年來悉心教導。”

話落,袖遮仰頭,一飲而盡。

池夙目裏微掠過一絲不可發覺的黯色來,他彎唇,同樣拿過一杯酒,一幹而盡。

至此,一切似乎都進行的井然有序,理所當然。主桌席位梵谷輕輕睨過來一眼,挑眉淺笑,同樣飲盡一杯酒。

白衣廣袖,素手再從棋盤上拿過一杯,神色依舊,卻起了笑顏:“第二杯,依舊是徒兒敬師父,多年來徒兒給師父添亂不少,在此敬謝。”

再次飲盡。

池夙還笑,嘴角笑意略有些僵,杯酒再盡。

不及侍從動手,白初奪過酒壺,自己續杯,目裏黯黯,深邃難明:“第三杯,還是徒兒敬師父,謝過數萬年前師父雪山之中救命之恩,謝過師父憐惜稚童惻隱之情。”

杯酒還盡。

三杯過後,新人敬酒。

不僅池夙,池笙接過酒杯過來時,白初彎唇,精致目裏,有淺淺鋒芒悠然蕩過眼底:“本尊祝帝君與帝後百年好合,白首齊眉,至死不棄。”

語聲幹脆,如珠落玉盤,利落,截然。

本是熱鬧的宴席,陡然一靜,憑空生出了一番詭異而肅穆的安靜來。

百年,白首,至死。

上神沒有百年,不會白首,更不會輕易至死。這話不是祝福,是挑釁,是詛咒。

池笙面上大變:“白——”

陡然作怒的聲音被溫潤的聲音打斷:“謝過狐帝。”

她驚愕看著池夙將這一杯酒飲盡,她凜然看向白初。神女白衣,似突然間換了一個人,面上再無半分狡黠媚色,眉間冷寂,目裏淡漠,如月下琉璃,冷光疏離直寒人心。

靜世芳華,出塵絕世。

分明是她,又分明不再是她,池笙看入她額心萬分明顯的淡金神紋,心中陡生起幾番前所未有的慌亂緊張來,她緊捏著手中酒杯,細嫩的手上,指節發白。

“帝後不喝?”白初淡淡睨向她,目裏看不出喜怒,“本尊的祝福,帝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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