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的門很快就被打開, 只見從裏面走出一位罩著白袍的嬤嬤。

那嬤嬤一臉喜色, 快步走到皇後近前。

一邊行禮一邊嘴裏說道：“恭喜娘娘, 賀喜娘娘！賈貴人才生了位小公主。太醫已經給把過脈了，說是小公主身體康健，一切安好。”

公主好啊, 是公主就不會跟自家兒子爭奪皇位。而且還能跟朝中重臣或者出去別國聯姻。

這下不光是皇後, 就連那些陪在皇後身邊的後宮嬪妃們, 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嘴裏那些恭賀的話，說的也格外的真心實意。

“恭喜皇上和娘娘，咱們宮中又添了一位小公主。”

“還是咱們娘娘慈愛，叫後宮祥和, 皇上也才子嗣繁盛。”

……

這些妃嬪七嘴八舌的說了半天, 皇後才一臉笑意的說道：“眾位妹妹也要好好伺候皇上, 多為萬歲爺開枝散葉才好。若是哪個能生個皇子，我和萬歲爺都少不了厚賞。”

相較於這些興高采烈的娘娘們，賈母和王夫人的臉色就有些奇怪了。雖然只是一瞬的不自在，那臉上的笑容也看上去似乎有些僵硬。

本來心心念念的皇子, 卻成了公主。要說一點兒也不失望, 是不可能的。

只是公主也是皇家的公主，是皇帝親女。又哪裏是她們這些外臣敢嫌棄的。

於是難得精明一回的邢夫人在賈母耳邊小聲說道：“恭喜老太太，貴人小主喜得公主。咱們小主肯定是先開花後結果, 下回定然就能生個小皇子。”

賈母聞言馬上打起精神，跟著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起來。

正想著看皇後的臉色，是不是能找機會問問元春的情況。就聽皇後說道：“老太君想來也掛念賈貴人, 等裏面收拾好了，就進去看看吧。”

賈母等人趕緊謝恩，皇後免了她們的禮後才又跟身邊的人說道：“趕緊去給皇上報喜，我也得到慈寧宮給太後報個喜信兒。”

恭送了皇後和那一眾嬪妃離開，才有嬤嬤出來說裏面已經收拾好了，請國公夫人等進去探視。

畢竟元春才剛生產，很是受不得吵鬧。賈母便只帶著王夫人跟著那位嬤嬤一起進了內室，只留下邢夫人和鳳姐兒在外頭等候。

鳳姐兒自進了宮，就老實的緊。真是一句不敢多說，一步不敢多行。畢竟這皇宮裏，動不動可就真得要了人命。

其實她這樣也不過因為身上沒有任何誥封，在這全是貴人就連差不多的宮女太監都有品級的後宮，有些自慚形穢罷了。

尤其方才皇後還有那些嬪妃在場的時候，她就更加老實低調。

因此便是發現了老太太和二太太臉色有一瞬間的不對，她也沒敢出言提醒或者幫著遮掩一二。

只是在心裏，更加堅定了要守住爵位不叫人奪去的決心。畢竟嫁給了賈璉，只有承爵才是她誥命加身的唯一方法。

倆人大概等了兩盞茶的功夫，賈母和王夫人才叫人領了出來。來不及敘話，一行人就被送出來皇宮。

回到家裏，大概說了元春和小公主的情況。賈家又少不得預備著開始大擺宴宴，為這個公主外孫慶賀一番。

就連病歪歪的賈珍也表示，要在寧國府一起開宴，專門宴請官客。這樣一來榮國府就能專門宴請各家的女眷。

賈政看著這位因為常年報病而顯得有些枯瘦的大侄子，再看他那張看起來比自己還老了幾歲的臉，都有些於心不忍。

不過還是沒有拒絕賈珍的好意，但也說了叫賈璉過去幫忙操持的話。

好在賈家這次還算是冷靜，沒有在小公主出生當天就大宴賓客。而是等小公主滿月、元春正式封嬪的時候，才開門宴客。

熱熱鬧鬧三天宴席過後，賈母和王夫人再次進宮，去探望出了月子的元春。

只是兩人回來後，臉色卻不怎麽好。邢夫人和王熙鳳問了一回，倆人誰都沒說是怎麽回事。

還是後來趙姨娘偶然聽了賈政和王夫人說話才知道，原來元春生小公主的時候壞了身子，以後只怕是再難有孕。

那時候，這夫妻倆正商量著要不要送個姑娘進宮好給元春借腹生子。

倆人先是默契的排除了大房的迎春，不過在探春和寶釵這兩個人選中有了一些爭執。

賈政當然是想送探春進宮，畢竟都是他親生女兒。不管元春跟探春哪個得寵，他這個當爹的都少不了好處。

王夫人卻覺得寶釵更合適一些。雖然心裏大部分原因是為了不想叫庶女出頭。

但是嘴上卻是這麽說的，“我看著寶釵顏色比探丫頭更好一些，再者到底還是大了兩歲，便是立時送進宮裏也是可以的。不像三丫頭，還得好好養幾年才能用。”

賈政還是不怎麽情願。

雖然探春還小，不能馬上得用。可若是叫薛家的姑娘進宮，不光薛家要她照拂，就連王家也要跟著受益。

這樣的話到了賈家，到了他自己身上還能有多少好處呢。

若不是怕他們二房越發的被大房壓在腳下，他到寧願叫迎春進宮。畢竟賈家只有他一人在外頭有個正經官位，那賈家姑娘得寵，好處還不是他一人獨得。

思來想去了半天，賈政還是說道：“我冷眼瞧著二丫頭性子老實，不是個愛惹事的。想來若是她進宮去，定會跟娘娘姐妹同心。

要是送進去的姑娘主意太正，怕是咱們娘娘倒吃了虧。”

這話倒也在理，不管是寶釵還是探春，可都是主意十分正的主兒。要是叫她們得了聖寵，元春還不一定能不能拿的住。

若是不小心叫元春當了別人的登天梯、墊腳石，那時候才真是得不償失呢。

可是這兩口子又實在不怎麽願意大房出頭，因此到底也沒商量個結果出來。

好在元春才升了位份，而且小公主也還小，這送人的事情並不著急。倆人做不出決斷就想著明日再跟老太太商議一回，便也就閣下這事不提。

聽著倆人不再說話，趙姨娘趕緊悄悄回到自己屋子。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一旁的茶盞。也不管那裏頭的茶水已經放的冰涼，揚脖一口就灌了下去。

然後放下手裏的茶盞，就那麽靜靜的坐了好一會兒，那顆砰砰亂跳的心才慢慢平覆了下來。

只是她人雖然平覆了下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可是一刻都沒有停止。

元春不能生了，這當然是很嚴重的大事，怪不得老太太和太太一直不說。

至於送誰進宮給賈家生個皇子這事，雖然輪不到有她說話的份，但是這個消息還是叫她忍不住意動。

她心裏當然想的是要不要送探春進宮。雖然在外頭沒有她說話的份，但是老爺跟前的枕頭風她還是能找機會吹吹的。

只是一方面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兒也去給別人做小。尤其是在那吃人的皇宮裏，又是這麽個情況被送進宮。她害怕自己的女兒在裏頭吃苦。

另一方面，趙姨娘也是知道自己親生的三姑娘，最是個有能為會要強的。沒準兒她還真就願意進宮搏一份前程榮耀。

到時候沒準兒環哥兒和自己這個做姨娘的，都能跟著沾一回光。

翻來覆去的思量了半宿，第二日一早趙姨娘就跑到榮慶堂後頭的小花園子去偶遇探春去了。

這個花園子還真的不大，亭臺樓閣、假山奇石一概沒有。裏面也不過就是一些賈母喜愛的花草，甚至連棵樹都沒有。

趙姨娘到的時候，探春正帶著丫頭在裏頭摘花，應該是打算跟寶玉一起和胭脂膏子呢。

看見這裏還有別人，趙姨娘便跟往常一樣，對著探春怪聲怪氣的說道：“姑娘這是又忙著什麽呢？好些日子不見，也沒見你想想你兄弟。也別老是撿著高枝攀，你別忘了正經的環哥兒才是你的親兄弟呢。”

這話叫探春當時就紅了眼睛，嘴裏說道：“我是姨娘生的，這個誰都知道。也不用這麽三天兩頭的拿出來表白一回，生怕別人忘了還是怎的。……”

這倆人說的話，旁邊的下人也都聽在耳中。都想著這是趙姨娘又不知哪裏來的火氣，又過來給三姑娘難看。

心想著到底三姑娘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得寵，為著她的面子，到都往遠處避了避。

這種情況正是趙姨娘想看到的。見人都走遠了，她才擺著一副刻薄的樣子，嘴裏卻把昨日聽來的信兒悄悄的告訴了探春。

見探春當場楞在那裏，她不由低聲急道：“姑娘別擺出這個樣子，叫人看了不好說話。你心裏到底什麽想頭，回去想好了趕緊告訴我。

要是真的想進宮博場富貴，我也好在老爺跟前使使力氣。”

然後又高聲對著探春叫道：“我說姑娘啊，你也別只說跟誰親誰不親的話。也該顧著環哥兒幾分的。哪怕給你兄弟送張紙，也算你有幾分良心。”

說罷就留下心緒紛亂覆雜的探春，自己甩著帕子回去了。

從遠處又回來伺候的小丫頭看見探春這個樣子，以為又是被趙姨娘給氣的狠了。便開口安慰道：“姨娘慣是糊塗性子，咱們不是早就知道嗎。姑娘還是寬心才好，可不好認真自己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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