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口氣起身一手拉一個人，將他們送去這民宅另一間臥房，我解開域的腰帶，掀開他衣襟看了看，傷口雖不算太深，我卻很心疼。

那邊雷念“嘶”了一聲，尋聲看去，他衣袖已經被域卷起，域道：“箭傷，你是怎麽拔的弄成這樣？”

雷念默不吭聲，域從懷裏掏了傷藥出來撒在雷念胳膊的血洞上，一邊撒一邊道：“箭傷應該不至如此，怎麽弄的這是？”

雷念低聲道：“哪還顧得了這些。”

我對雷念道：“你的傷藥呢？給我。”

雷念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丟給我，我接下後幫域傷口撒了藥。

再來來回回看了域幾遍，腿上還有一處輕傷，也用了藥之後，我就著手腕上的傷口讓域喝點血，域搖一搖頭。

“別浪費嘛，這血多好的東西，我自己都想喝喝看味道了。”嘀咕著，我又把手腕伸過去給雷念。

雷念張嘴吸了兩口後道：“好了，你先止血，後面兄長還要用。”

域為雷念處理好傷口後又來給我敷藥包紮，我看看雷念，覺得有些疑惑便道：“你不是隨身也會帶一小瓶血麽，那血玉瓶還是大哥送你的。怎麽這次沒帶？”

雷念臉色仍是沒有一絲血色，他瞥我一眼道：“我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正想著該戒掉直接飲用你鮮血的習慣了，不想就……這帝衡軍突然作亂是怎麽回事？”

好了，雷念這算是回神了，知道問問題了。

我拍拍域肩膀，把這個問題交給域，我道：“你們慢聊，我去照看雷決。現在旁的什麽藥都是輔助，就我的血和身子管用些了，你們說完話躺一會休息片刻。欸？我親兒子呢？”

域道：“一身的血，尤齊帶它去洗一洗，稍後就回來。”

點頭，我道：“你們也是一身血汙，都洗洗吧。”

域道：“你呢？”

我低頭看看自己，可不也都是血和汙泥，我道：“讓你們洗是看看還有哪有小傷口趕緊上藥，我身上沒傷先不洗了，照看雷決要緊。”

回到雷決的臥房，曹侃總算是洗出了個人樣，可他怎麽在這，他不是應該跟雷念在一起？站在這裏的應該是曹至才對。

我對曹侃道：“你哥呢？”

“跟秋遠將軍一道護駕時戰死了。”

“……”我道：“你說什麽？”

曹侃對我抱拳，“兄長跟秋遠將軍一道護駕時，戰死了。”

我咽了一咽，靠近曹侃一步，見曹侃雙眼無神，卻仍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我的問話，我一口氣提不上來將要窒息，勉力壓了下去，我道：“曹侃啊……”

“陛下，兄長戰死，雖死猶榮。”

我點點頭，又靠近一些，終於站在了曹侃跟前，我又咽了一咽，伸手握住了曹侃的雙臂，擡頭望他道：“曹侃，你……去歇一歇吧。這民宅，還有間空房，你去吧。”

曹侃搖搖頭，“兄長死前，要我護駕。”

我道：“進了元建大環了，安全了，不用護駕了。”

曹侃又搖一搖頭，執拗道：“兄長說讓我護駕。”

我再咽都咽不下喉嚨的酸澀了，無奈，我回到雷念那裏，打斷了他跟域的對話，我拉住雷念袖子道：“曹至死了。”

雷念一怔，隨即點頭，“……知道了。”

我道：“曹侃，曹侃他……”

雷念一蹙眉，拔腿去了雷決處，我緊跟過去，域也跟了來。

站在曹侃面前，雷念道：“曹至護駕有功，你們兄弟，你的家人，會同享榮耀。”

曹侃點點頭，“屬下明白，多謝王爺。”

雷念又道：“危機解除，你去歇著吧。”

曹侃搖搖頭，“兄長說讓我護駕。”

雷念嘆了口氣，一擡手，勾住曹侃的肩膀將人摟著走了出去，路過我身邊時，我聽見雷念道：“找個地方哭一場，哭完了還是一條好漢！”

擡頭看看域，域喉結也動了動，他道：“我去命人置兩套像樣的棺木，秋遠和曹至是要送回夜幽去的。”

我慢慢走回雷決身旁，坐在床榻邊，將手放在他心口劍尖旁捂著。

捂了許久，我腦子裏過了很多畫面，實在有些淩亂，不禁開口道：“我剛覆生那陣子，曹至多少對我有些照顧的。怎麽一轉眼，人就沒了？”

域走到我身旁挨著我站著，垂目望我道：“若沒有秋遠和曹至擋箭，死的就是雷決了。”

即便有那兩個人舍命保護，雷決也還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他雖然還在喘氣，可究竟能不能活過來，我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有些奇怪，我道：“雷念那麽忠心，怎麽沒去擋箭？”

“雷念說，雷決發現帝衡軍是沖他去的，便命令手下將雷念拉開了，拉雷念的人裏面也包括曹侃。所以雷念和曹侃才能避開箭矢密集落點。”

我覺得吃驚，看看雷決昏迷卻不掩剛毅俊朗的容顏，嘆口氣笑道：“明明就是個好哥哥。”

“為君者，去好去惡。這是你自己的話。”域溫聲，撫了撫我的發。

“可我還是有親近的人，而且還不是一兩個。所以我說，做皇帝，我不如他。”

對此域不做評價，只陪著我，不時撫摸我的發。

我道：“還好我們趕得早，趕在他們剛開打的時候，不然帝衡軍兩萬人一人一腳都要將這幾個人踩死了。”

域道：“秋遠軍就是一腳一腳把兩萬帝衡軍踩過去的。”

苦笑，“兩萬帝衡軍對雷決三百侍衛，五萬玄蒼兵對兩萬帝衡軍，緊跟著秋遠五十萬大軍碾過來，這景象不知道又要被傳成一個多麽曲折離奇的故事。”

域久久都只是站著，此刻也坐在了我的身旁，將我往他懷裏摟一樓，頭挨著我的頭道：“別想了好嗎？本就心有餘悸了，還要想，不是自己折磨自己麽？”

尤齊進來稟報，五萬玄蒼兵已經在元建大環內側靠大環紮營。傷亡統計要報時，域道：“是否慘烈？”

尤齊楞一楞後道：“不算慘烈。”

域道：“傷亡人數稍後報我，不必在這裏說了。”

尤齊退下後，域對我輕道：“我會將一切都處理好，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已命人備膳了，等會我們和雷念一起吃。”

我點點頭，域又道：“也叫曹侃一起，灌他點酒，晚上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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