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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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靈之魄最終還是被藤原姝帶回來了，千夜因為冰靈之魄的回歸恢覆了很多，只是錐生等人還是不願意放她走。
坐在如同牢房一般的隔離室病床上，千夜眼神有些空洞。
忍足進來的時候看到她這個樣子，只能無聲的嘆了口氣。
“忍足叔叔……我離開日本多久了？”千夜蜷起雙腿，下巴枕在膝蓋上，語聲緩慢，“你說國光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想我？”
忍足把藥箱放到一邊的手術臺上：“一個半月了，不到兩個月。”忍足準備好針管，伸手去卷千夜的袖子，“再堅持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冰涼的藥水註射進千夜體內，千夜臉色更加蒼白：“今天幾月幾號？”
忍足楞了一下：“好像是……10月6號吧？”在這個封閉的基地呆久了，忍足自己都快忘記時間了。
“我想見錐生。”千夜沒有情緒波動的說出這句話，似乎說的只是無關緊要的事兒。
“……”忍足凝視了千夜一會兒，最後無奈妥協，“好吧，我會告訴他的。”
千夜呆在這裏的一個半月，錐生幾乎沒有來看過她，不，應該說是沒有在她清醒的時候來看過她。
明知道千夜找他的目的，可錐生還是按捺不住的去了。
兩人默默的對視了半晌，千夜調轉視線道：“你知道我讓你來的原因吧。”
錐生走到床前，緩緩坐下道：“猜到了。”
“那你同意不同意？”
錐生凝望著千夜蒼白的臉色，嘆口氣道：“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麽做？”
千夜垂著眉眼，一直默默的看著自己的膝蓋：“我不想恨你。”
錐生看了看千夜背後冰白色的墻壁：“如果我不妥協，你是不是打算和我同歸於盡？”
千夜眼簾微動了一下：“我只是想回去看看他，至少在手術之前再見他一面，那樣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我都會瞑目的。”
“你不會有事。”錐生語氣很沈，“我會讓你見他，但是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回來之後必須接受手術。”
“好。”千夜終於擡起眼睛，認真的凝視著錐生，“謝謝你。”雖然是未經過自己允許的手術，但是所有人都是為了她好，她並不是真的冷血無心。
10月7日，東京，私人轎車上。
東京十月的天氣一點都不冷，但是忍足瑛士還是在一旁不斷的問千夜要不要加衣服。
千夜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看著肩上的外套無奈一笑：“忍足叔叔，我真的很好，一點都不冷。”頓了一下，千夜開口，“忍足叔叔要不要回家一趟？”從打算手術的那一刻開始，忍足瑛士就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千夜，這讓千夜微微有些愧疚。
“我給家裏打過電話，以前出差也都是幾個月不聯系的，他們早就習慣了。”忍足瑛士看了下手表，又看了看前面駕駛座上的司機，“18:00之前應該能趕到青學，要不要打電話提前通知手冢君？”昨天坐飛機到現在，因為時差的緣故，還是晚了幾個小時。
“不用了，這樣我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嗯？小夜很確定手冢君現在還在學校？”
“嗯。”千夜輕點了下頭，嘴角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就算大家想要給他慶生，估計他也會拖到部活結束後。”
“小夜真的很了解手冢君。”忍足瑛士的話意味不明。
千夜側首看了忍足瑛士一眼，眼神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忍足叔叔和錐生認識多少年了？”
“唔，五年了吧。”忍足瑛士死板的臉上透出一絲詫異，“怎麽？”
千夜輕笑了一下，開口道：“我從醒過來的那一刻就和錐生、緋勇他們在一起了。”似乎是觸動了心底的回憶，千夜把視線再次移到車窗外，“他們的世界太過簡單，簡單到只有我們三個人。是這種簡單與唯一讓他們對我生出了執念，但這種執念不是愛。”纖細的手指輕輕的在車窗上比劃著，緩慢而隨意，“我了解他們比了解我自己還多。錐生的心思，我能猜到，但是我不想戳破。忍足叔叔你願意幫他，那也是你的選擇，我不會有什麽怨言。只是……關於國光，他不是你們想的那麽冷血或者不堪。他為我付出的，並不比錐生和緋勇少；我愛上他，也不是他橫刀奪愛的結果。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已經背叛了錐生。”回過頭，清淩淩的眼神放在忍足略顯驚訝的臉上，“所以請您不要誤會他，也不要因為錐生就對國光有了什麽偏見，情愛這種事，叔叔也該是過來人，不是嗎？況且，即便叔叔要怪，也該怪我利用並背叛了錐生的感情，與他人無關。”
“你一定要為他這樣辯解嗎？”忍足瑛士雖然表情和語氣都沒有什麽變化，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忍足瑛士越是這樣保持平靜，越是說明他生氣。
千夜無聲的笑了一下：“不管您怎麽看，只要您不為難他就行。”忍足瑛士只知道錐生的付出和隱忍，但是卻忽略了手冢的付出，還有千夜的心之所向。
“感情的事兒確實不是人能自由把握的，但是人的選擇不應該只建立在不理性的感情基礎上。”忍足瑛士微嘆一口氣，“你會殺了錐生的。”
千夜看著忍足瑛士，淡淡的眼睛漸漸泛起層層漣漪：“沒有國光，我也會死掉的。”
“……！”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忍足瑛士不明白錐生怎麽會放任千夜對手冢國光產生了如此之深的感情，“如果錐生再對你狠心一些，你和手冢君不可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那是因為他需要國光幫我遏制身上的傷勢。”為什麽會一次次放任自己跟手冢在一起，從發覺手冢的血的作用時千夜就明白了。
“硬生生的把你推給手冢君，你考慮過錐生的感受嗎？”
“他有他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欠他的，我可以還給他，除了這顆心，什麽都可以。”
忍足瑛士悲哀的看著千夜：“或許錐生的做法是對的。”錐生曾經要求忍足配合他給千夜清除記憶，忍足拒絕了，這件事他沒有對任何人講過。但是現在他已經決定幫錐生去做這件事了。
千夜看了看左手中緊握的禮品盒：“叔叔今天說的這些話，應該是憋了很久了吧？忽然說這些，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了嗎？”
“你和錐生都是我看著長大的。”錐生只說了這一句，便閉口不言了。
千夜看著他的側臉，心中漸漸明白了他的決定，只好也沈默了下來。
私人轎車停在青學的校門口，千夜緊了緊肩上的外套，等師傅下車給她拉開門她才擡腳下了車。
千夜今天穿了一件七分袖的淺綠色連衣裙，是手冢最喜歡的顏色。
白色的外套披在肩上，帶了三分隨意，七分柔美。
稀稀落落的學生走過校門口，都被五官清麗絕美、氣質脫俗如仙的千夜吸引了目光。尤其是她臉上那一抹蒼白，更是平添了幾分嬌弱，讓很多男孩子都頓住了腳步。沒有人認出她就是當初的緋勇千夜。
忍足瑛士從另一邊下來，繞過車前走到千夜旁邊：“走吧。”
千夜微微點了下頭，絲毫不在意一旁為她而駐足的學生，直接向校園裏走去。
青學網球場。
遠遠的看到青學的正選們圍在一起，千夜微微有些詫異——怎麽其他的網球部成員都被手冢趕回家了嗎？帶著疑慮，千夜慢慢的走近了網球部。
直到走得近了，她才發現他們圍著的應該是兩個人。
應該是在扒什麽八卦新聞吧？青學的這些家夥最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桃色新聞。
千夜向忍足瑛士打了個手勢，讓他在外面等自己，自己則不動聲色的打開網球門走了進去。
站在外圍微微踮起腳尖，千夜透過河村的肩膀看向內部，原本帶著絲絲笑意的眉眼漸漸冷凝下來。
中間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形，一個是手冢，一個是美由紀。
手冢上半身前傾，修長的雙腿與上半身呈136度的夾角，一雙銳利的丹鳳眼凝視著面前的小姑娘。
美由紀微微掂起腳尖兒，漂亮的粉色唇瓣正印在前傾著身子的手冢唇上。
畫面美得讓人不敢打擾。
手中紅色的禮品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安靜的人群裏引起註意。
河村回過頭的瞬間幾乎嚇得叫起來。
“……緋勇，你回來啦。”河村不知所措的打招呼。
“學姐？！”越前眼睛閃了一下，一臉的驚喜。
“啊！是緋勇！”大石一看到千夜，立刻大叫了一聲，下一秒就沖到了千夜面前，“那個，那個，緋勇你千萬別誤會！”
“誤會什麽？”千夜驀然開口，聲音冷靜的讓人心驚膽戰。本來想要搭話的桃城和菊丸立刻噤了聲不敢接話了。
手冢在看到千夜的時候身子頓了一下，眼中的神彩不斷內斂，最後爆發出欣喜的光芒。然後便站直身子向千夜走過來，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小夜？”手冢想要拉住千夜的手，但是卻被她狠狠的躲了過去。
千夜冷冷看著手冢，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就是你遲遲不肯去德國的原因？”千夜纖指指向美由紀，嚇得美由紀一下子躲到了一旁的不二身後。
“什麽？”手冢眉頭微皺，帶了一絲疑惑的看著千夜。
“小夜，這是一個誤會。”不二此時沒有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而是睜開眼睛認真的看著千夜。
“是啊，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千夜邊說邊後退，肩上的外套被她無意識的碰掉在了地上，“明知道手冢國光是我的，為什麽還要別人接近他？你們站在這裏看熱鬧，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為什麽不阻止！”
眾人一時間啞口無言。
“小夜，這和大家沒有關系。”手冢覺得千夜的情況不太對勁，反應也太大了一些。
忍足瑛士一看到千夜手中的禮品盒掉到了地上，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下一秒就打開網球門跑了進來，只是他還沒走到千夜面前就被她冷冷的一個眼神瞪在了原地。
“都別過來！”千夜伸著手指，一路從忍足瑛士指到青學的眾人，一個一個看過去，眼神冷厲而執拗，“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千夜向無人的區域後退，直到離眾人有三四米的距離才停住腳步，緩緩放下手道，“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看我在拋棄錐生之後怎麽自食惡果。”千夜緩緩把背靠在鐵絲網上，低下眉眼低低的笑出聲來，“我輸了……”其實一直都在不安，到底在不安什麽，千夜此時終於明白了過來。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手術失敗，她和雪姬都會消失。如果手術成功，贏光也不會放過手冢。即便他們滅了贏光的魂魄，那麽他們還有錐生橫在中間。一場手術，變數那麽多。錐生瞞著手冢，真的只是為了千夜好嗎？難道就沒有讓贏光察覺出一切時，選擇與手冢同歸於盡的心思嗎？
錐生，你好狠的心！
千夜閉上眼，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那麽，我欠你的，我來還。至於手冢與贏光，我不會給他們反目的機會。
“喵嗚~緋勇你在說什麽啊，我們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美由紀只是想要感謝手冢，所以才吻了他一下，是你想太多了喵~”菊丸對千夜的話有些生氣，怎麽能說他們是看笑話呢。
大石拽了菊丸的袖子一下，讓他少說兩句。
“緋勇，這件事你真的誤會了，手冢一直在等你回來的。”大石想要澄清事實。
“學姐，雖然我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們真的一直把你放在心裏，一直在等著你回來。而且，在我的心裏，你一直是我最敬重的學姐。”桃城認真的開口，想要讓千夜不那麽難過。
“啊，緋勇，這次你是真的誤會手冢了。”河村也開始勸她。
不二和越前都沒有講話，乾扶了扶眼鏡兒道：“看這樣子，緋勇這次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海堂“嘶~”了一聲，蛇眼裏帶著若隱若現的擔憂。
千夜緩緩蹲下身子，慢慢用手臂圈住自己：“你們不懂……”她是抱了怎樣的心情來見手冢，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面對自己剛悟出來的真相。說那些狠話，只是她的氣話罷了，她需要發洩，她想要罵人、罵老天，她不想就這樣消失……那種心情，他們根本不懂。
“他們不懂，那麽我呢？”手冢凝視著千夜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動作，聲音慢慢放柔，“小夜，我沒去德國是因為我怕耽誤你的手術，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手冢緩緩向前走了兩步，不料引來千夜斷然的拒絕。
“站住！”
手冢驀然察覺到空氣中有一絲靈力波動，心中一動，再也顧不得千夜的阻止，立刻又向前邁了兩步。
“嘭——”
手冢撞到什麽東西，被彈得倒退了幾步。
桃城等人上去扶住手冢，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小夜！你在做什麽！”手冢顧不得和眾人解釋什麽，立刻再次沖了上去。
眼前是看不見的透明結界，而千夜正在兩米遠的地方瑟瑟發抖。
手冢拍打著結界，幾乎是吼出聲來：“撤掉結界！小夜！快！”
“來不及了……”千夜驀然流下淚來，臉色白得如同白蠟，“國光，記住我說過的話，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要一直打網球，要站在網球界的頂端。”你那樣的不愛惜自己，我是不是可以用這個約定來約束你保護好自己？千夜含著淚看著手冢幾乎癲狂的樣子，心如刀絞，“我跟雪姬，只能活一個……如果雪姬死了，贏光他不會放過我們的……國光，你要好好活下去。”
千夜緩緩放開自己的身子，交疊在胸前的雙手伸出來，讓人心膽俱裂的是她右手掌中那個猶在跳動的五彩玉石。而她原本的心臟部位，此時正侵出殷紅的鮮血，似乎永遠不會停似的，順著胸口蔓延到身上的每一處。
青學眾人已經完全呆掉了。
手冢劇烈的喘息著，額上的青筋幾乎爆裂，五指狠狠的扣著看不見的透明結界。
結界內，五彩玉石的光芒漸漸強盛起來，整個石體也開始微微震動，似乎想要逃離千夜的手掌。
千夜左手伸到脖子裏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菱形水鉆。
將菱形水鉆拽掉，放在胸口的位置上沾上自己的鮮血，水鉆發出一陣光芒之後瞬間沒入了千夜體內。
“小夜，不可以！”忍足瑛士完全瘋了，此時只能選擇和手冢一樣不斷的拍打著結界，“你這樣錐生會瘋的！你忘了你答應過他什麽了？！你怎麽可以再次欺騙他！”
“呵呵……”千夜低低的笑了一聲，略微帶了一抹嘲諷，“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咳咳。”千夜捂住不斷咳出鮮血的雙唇，而右手中的五彩玉石還在不斷顫動。
“小夜！只要你出來，我什麽都聽你的！”手冢臉色青白的看著千夜，心痛痛得他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算我……求你。”
青學的眾人分散開來，懵懵懂懂的摸索著眼前看不見的結界，希望能找到個突破口進去。
千夜努力止住咳意，狠狠咽下口中的腥甜，對著眾人輕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就讓千歲隱幫忙把你們關於我的記憶抹去吧……再見，大家。”
千夜緩緩閉上眼睛，身子在一陣白光後化作一個拇指大小的光團驀然鉆進五彩玉石中，而五彩玉石在千夜進入之後，立刻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
似乎是拼了全力的鬥法，五彩玉石不斷流轉著三色光芒，黑色、白色、冰晶色，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裏，冰晶色徹底的占據了整個五彩玉石的表面，最後在一聲巨響中粉碎了五彩玉石。
三色光芒最終分了開來，冰晶色緊緊的包裹著黑色光芒，在不斷吞噬之後，沒有任何聲響的，消弭於空氣之中。
僅剩的白色光芒在四周飛舞了兩圈，似乎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最後急速的向著西北方的方向飛去，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啊啊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模糊嗚咽——然後，當著所有的人，號稱萬年冰山的手冢國光以手掩面，在球場上踉蹌的跪了下去……
第七卷 浴火重生，此生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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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如同牢房一般的隔離室病床上，千夜眼神有些空洞。
忍足進來的時候看到她這個樣子，只能無聲的嘆了口氣。
“忍足叔叔……我離開日本多久了？”千夜蜷起雙腿，下巴枕在膝蓋上，語聲緩慢，“你說國光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想我？”
忍足把藥箱放到一邊的手術臺上：“一個半月了，不到兩個月。”忍足準備好針管，伸手去卷千夜的袖子，“再堅持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冰涼的藥水註射進千夜體內，千夜臉色更加蒼白：“今天幾月幾號？”
忍足楞了一下：“好像是……10月6號吧？”在這個封閉的基地呆久了，忍足自己都快忘記時間了。
“我想見錐生。”千夜沒有情緒波動的說出這句話，似乎說的只是無關緊要的事兒。
“……”忍足凝視了千夜一會兒，最後無奈妥協，“好吧，我會告訴他的。”
千夜呆在這裏的一個半月，錐生幾乎沒有來看過她，不，應該說是沒有在她清醒的時候來看過她。
明知道千夜找他的目的，可錐生還是按捺不住的去了。
兩人默默的對視了半晌，千夜調轉視線道：“你知道我讓你來的原因吧。”
錐生走到床前，緩緩坐下道：“猜到了。”
“那你同意不同意？”
錐生凝望著千夜蒼白的臉色，嘆口氣道：“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麽做？”
千夜垂著眉眼，一直默默的看著自己的膝蓋：“我不想恨你。”
錐生看了看千夜背後冰白色的墻壁：“如果我不妥協，你是不是打算和我同歸於盡？”
千夜眼簾微動了一下：“我只是想回去看看他，至少在手術之前再見他一面，那樣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我都會瞑目的。”
“你不會有事。”錐生語氣很沈，“我會讓你見他，但是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回來之後必須接受手術。”
“好。”千夜終於擡起眼睛，認真的凝視著錐生，“謝謝你。”雖然是未經過自己允許的手術，但是所有人都是為了她好，她並不是真的冷血無心。
10月7日，東京，私人轎車上。
東京十月的天氣一點都不冷，但是忍足瑛士還是在一旁不斷的問千夜要不要加衣服。
千夜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看著肩上的外套無奈一笑：“忍足叔叔，我真的很好，一點都不冷。”頓了一下，千夜開口，“忍足叔叔要不要回家一趟？”從打算手術的那一刻開始，忍足瑛士就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千夜，這讓千夜微微有些愧疚。
“我給家裏打過電話，以前出差也都是幾個月不聯系的，他們早就習慣了。”忍足瑛士看了下手表，又看了看前面駕駛座上的司機，“18:00之前應該能趕到青學，要不要打電話提前通知手冢君？”昨天坐飛機到現在，因為時差的緣故，還是晚了幾個小時。
“不用了，這樣我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嗯？小夜很確定手冢君現在還在學校？”
“嗯。”千夜輕點了下頭，嘴角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就算大家想要給他慶生，估計他也會拖到部活結束後。”
“小夜真的很了解手冢君。”忍足瑛士的話意味不明。
千夜側首看了忍足瑛士一眼，眼神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忍足叔叔和錐生認識多少年了？”
“唔，五年了吧。”忍足瑛士死板的臉上透出一絲詫異，“怎麽？”
千夜輕笑了一下，開口道：“我從醒過來的那一刻就和錐生、緋勇他們在一起了。”似乎是觸動了心底的回憶，千夜把視線再次移到車窗外，“他們的世界太過簡單，簡單到只有我們三個人。是這種簡單與唯一讓他們對我生出了執念，但這種執念不是愛。”纖細的手指輕輕的在車窗上比劃著，緩慢而隨意，“我了解他們比了解我自己還多。錐生的心思，我能猜到，但是我不想戳破。忍足叔叔你願意幫他，那也是你的選擇，我不會有什麽怨言。只是……關於國光，他不是你們想的那麽冷血或者不堪。他為我付出的，並不比錐生和緋勇少；我愛上他，也不是他橫刀奪愛的結果。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已經背叛了錐生。”回過頭，清淩淩的眼神放在忍足略顯驚訝的臉上，“所以請您不要誤會他，也不要因為錐生就對國光有了什麽偏見，情愛這種事，叔叔也該是過來人，不是嗎？況且，即便叔叔要怪，也該怪我利用並背叛了錐生的感情，與他人無關。”
“你一定要為他這樣辯解嗎？”忍足瑛士雖然表情和語氣都沒有什麽變化，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忍足瑛士越是這樣保持平靜，越是說明他生氣。
千夜無聲的笑了一下：“不管您怎麽看，只要您不為難他就行。”忍足瑛士只知道錐生的付出和隱忍，但是卻忽略了手冢的付出，還有千夜的心之所向。
“感情的事兒確實不是人能自由把握的，但是人的選擇不應該只建立在不理性的感情基礎上。”忍足瑛士微嘆一口氣，“你會殺了錐生的。”
千夜看著忍足瑛士，淡淡的眼睛漸漸泛起層層漣漪：“沒有國光，我也會死掉的。”
“……！”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忍足瑛士不明白錐生怎麽會放任千夜對手冢國光產生了如此之深的感情，“如果錐生再對你狠心一些，你和手冢君不可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那是因為他需要國光幫我遏制身上的傷勢。”為什麽會一次次放任自己跟手冢在一起，從發覺手冢的血的作用時千夜就明白了。
“硬生生的把你推給手冢君，你考慮過錐生的感受嗎？”
“他有他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欠他的，我可以還給他，除了這顆心，什麽都可以。”
忍足瑛士悲哀的看著千夜：“或許錐生的做法是對的。”錐生曾經要求忍足配合他給千夜清除記憶，忍足拒絕了，這件事他沒有對任何人講過。但是現在他已經決定幫錐生去做這件事了。
千夜看了看左手中緊握的禮品盒：“叔叔今天說的這些話，應該是憋了很久了吧？忽然說這些，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了嗎？”
“你和錐生都是我看著長大的。”錐生只說了這一句，便閉口不言了。
千夜看著他的側臉，心中漸漸明白了他的決定，只好也沈默了下來。
私人轎車停在青學的校門口，千夜緊了緊肩上的外套，等師傅下車給她拉開門她才擡腳下了車。
千夜今天穿了一件七分袖的淺綠色連衣裙，是手冢最喜歡的顏色。
白色的外套披在肩上，帶了三分隨意，七分柔美。
稀稀落落的學生走過校門口，都被五官清麗絕美、氣質脫俗如仙的千夜吸引了目光。尤其是她臉上那一抹蒼白，更是平添了幾分嬌弱，讓很多男孩子都頓住了腳步。沒有人認出她就是當初的緋勇千夜。
忍足瑛士從另一邊下來，繞過車前走到千夜旁邊：“走吧。”
千夜微微點了下頭，絲毫不在意一旁為她而駐足的學生，直接向校園裏走去。
青學網球場。
遠遠的看到青學的正選們圍在一起，千夜微微有些詫異——怎麽其他的網球部成員都被手冢趕回家了嗎？帶著疑慮，千夜慢慢的走近了網球部。
直到走得近了，她才發現他們圍著的應該是兩個人。
應該是在扒什麽八卦新聞吧？青學的這些家夥最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桃色新聞。
千夜向忍足瑛士打了個手勢，讓他在外面等自己，自己則不動聲色的打開網球門走了進去。
站在外圍微微踮起腳尖，千夜透過河村的肩膀看向內部，原本帶著絲絲笑意的眉眼漸漸冷凝下來。
中間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形，一個是手冢，一個是美由紀。
手冢上半身前傾，修長的雙腿與上半身呈136度的夾角，一雙銳利的丹鳳眼凝視著面前的小姑娘。
美由紀微微掂起腳尖兒，漂亮的粉色唇瓣正印在前傾著身子的手冢唇上。
畫面美得讓人不敢打擾。
手中紅色的禮品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安靜的人群裏引起註意。
河村回過頭的瞬間幾乎嚇得叫起來。
“……緋勇，你回來啦。”河村不知所措的打招呼。
“學姐？！”越前眼睛閃了一下，一臉的驚喜。
“啊！是緋勇！”大石一看到千夜，立刻大叫了一聲，下一秒就沖到了千夜面前，“那個，那個，緋勇你千萬別誤會！”
“誤會什麽？”千夜驀然開口，聲音冷靜的讓人心驚膽戰。本來想要搭話的桃城和菊丸立刻噤了聲不敢接話了。
手冢在看到千夜的時候身子頓了一下，眼中的神彩不斷內斂，最後爆發出欣喜的光芒。然後便站直身子向千夜走過來，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小夜？”手冢想要拉住千夜的手，但是卻被她狠狠的躲了過去。
千夜冷冷看著手冢，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就是你遲遲不肯去德國的原因？”千夜纖指指向美由紀，嚇得美由紀一下子躲到了一旁的不二身後。
“什麽？”手冢眉頭微皺，帶了一絲疑惑的看著千夜。
“小夜，這是一個誤會。”不二此時沒有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而是睜開眼睛認真的看著千夜。
“是啊，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千夜邊說邊後退，肩上的外套被她無意識的碰掉在了地上，“明知道手冢國光是我的，為什麽還要別人接近他？你們站在這裏看熱鬧，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為什麽不阻止！”
眾人一時間啞口無言。
“小夜，這和大家沒有關系。”手冢覺得千夜的情況不太對勁，反應也太大了一些。
忍足瑛士一看到千夜手中的禮品盒掉到了地上，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下一秒就打開網球門跑了進來，只是他還沒走到千夜面前就被她冷冷的一個眼神瞪在了原地。
“都別過來！”千夜伸著手指，一路從忍足瑛士指到青學的眾人，一個一個看過去，眼神冷厲而執拗，“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千夜向無人的區域後退，直到離眾人有三四米的距離才停住腳步，緩緩放下手道，“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看我在拋棄錐生之後怎麽自食惡果。”千夜緩緩把背靠在鐵絲網上，低下眉眼低低的笑出聲來，“我輸了……”其實一直都在不安，到底在不安什麽，千夜此時終於明白了過來。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手術失敗，她和雪姬都會消失。如果手術成功，贏光也不會放過手冢。即便他們滅了贏光的魂魄，那麽他們還有錐生橫在中間。一場手術，變數那麽多。錐生瞞著手冢，真的只是為了千夜好嗎？難道就沒有讓贏光察覺出一切時，選擇與手冢同歸於盡的心思嗎？
錐生，你好狠的心！
千夜閉上眼，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那麽，我欠你的，我來還。至於手冢與贏光，我不會給他們反目的機會。
“喵嗚~緋勇你在說什麽啊，我們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美由紀只是想要感謝手冢，所以才吻了他一下，是你想太多了喵~”菊丸對千夜的話有些生氣，怎麽能說他們是看笑話呢。
大石拽了菊丸的袖子一下，讓他少說兩句。
“緋勇，這件事你真的誤會了，手冢一直在等你回來的。”大石想要澄清事實。
“學姐，雖然我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們真的一直把你放在心裏，一直在等著你回來。而且，在我的心裏，你一直是我最敬重的學姐。”桃城認真的開口，想要讓千夜不那麽難過。
“啊，緋勇，這次你是真的誤會手冢了。”河村也開始勸她。
不二和越前都沒有講話，乾扶了扶眼鏡兒道：“看這樣子，緋勇這次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海堂“嘶~”了一聲，蛇眼裏帶著若隱若現的擔憂。
千夜緩緩蹲下身子，慢慢用手臂圈住自己：“你們不懂……”她是抱了怎樣的心情來見手冢，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面對自己剛悟出來的真相。說那些狠話，只是她的氣話罷了，她需要發洩，她想要罵人、罵老天，她不想就這樣消失……那種心情，他們根本不懂。
“他們不懂，那麽我呢？”手冢凝視著千夜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動作，聲音慢慢放柔，“小夜，我沒去德國是因為我怕耽誤你的手術，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手冢緩緩向前走了兩步，不料引來千夜斷然的拒絕。
“站住！”
手冢驀然察覺到空氣中有一絲靈力波動，心中一動，再也顧不得千夜的阻止，立刻又向前邁了兩步。
“嘭——”
手冢撞到什麽東西，被彈得倒退了幾步。
桃城等人上去扶住手冢，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小夜！你在做什麽！”手冢顧不得和眾人解釋什麽，立刻再次沖了上去。
眼前是看不見的透明結界，而千夜正在兩米遠的地方瑟瑟發抖。
手冢拍打著結界，幾乎是吼出聲來：“撤掉結界！小夜！快！”
“來不及了……”千夜驀然流下淚來，臉色白得如同白蠟，“國光，記住我說過的話，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要一直打網球，要站在網球界的頂端。”你那樣的不愛惜自己，我是不是可以用這個約定來約束你保護好自己？千夜含著淚看著手冢幾乎癲狂的樣子，心如刀絞，“我跟雪姬，只能活一個……如果雪姬死了，贏光他不會放過我們的……國光，你要好好活下去。”
千夜緩緩放開自己的身子，交疊在胸前的雙手伸出來，讓人心膽俱裂的是她右手掌中那個猶在跳動的五彩玉石。而她原本的心臟部位，此時正侵出殷紅的鮮血，似乎永遠不會停似的，順著胸口蔓延到身上的每一處。
青學眾人已經完全呆掉了。
手冢劇烈的喘息著，額上的青筋幾乎爆裂，五指狠狠的扣著看不見的透明結界。
結界內，五彩玉石的光芒漸漸強盛起來，整個石體也開始微微震動，似乎想要逃離千夜的手掌。
千夜左手伸到脖子裏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菱形水鉆。
將菱形水鉆拽掉，放在胸口的位置上沾上自己的鮮血，水鉆發出一陣光芒之後瞬間沒入了千夜體內。
“小夜，不可以！”忍足瑛士完全瘋了，此時只能選擇和手冢一樣不斷的拍打著結界，“你這樣錐生會瘋的！你忘了你答應過他什麽了？！你怎麽可以再次欺騙他！”
“呵呵……”千夜低低的笑了一聲，略微帶了一抹嘲諷，“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咳咳。”千夜捂住不斷咳出鮮血的雙唇，而右手中的五彩玉石還在不斷顫動。
“小夜！只要你出來，我什麽都聽你的！”手冢臉色青白的看著千夜，心痛痛得他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算我……求你。”
青學的眾人分散開來，懵懵懂懂的摸索著眼前看不見的結界，希望能找到個突破口進去。
千夜努力止住咳意，狠狠咽下口中的腥甜，對著眾人輕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就讓千歲隱幫忙把你們關於我的記憶抹去吧……再見，大家。”
千夜緩緩閉上眼睛，身子在一陣白光後化作一個拇指大小的光團驀然鉆進五彩玉石中，而五彩玉石在千夜進入之後，立刻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
似乎是拼了全力的鬥法，五彩玉石不斷流轉著三色光芒，黑色、白色、冰晶色，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裏，冰晶色徹底的占據了整個五彩玉石的表面，最後在一聲巨響中粉碎了五彩玉石。
三色光芒最終分了開來，冰晶色緊緊的包裹著黑色光芒，在不斷吞噬之後，沒有任何聲響的，消弭於空氣之中。
僅剩的白色光芒在四周飛舞了兩圈，似乎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最後急速的向著西北方的方向飛去，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啊啊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模糊嗚咽——然後，當著所有的人，號稱萬年冰山的手冢國光以手掩面，在球場上踉蹌的跪了下去……
第七卷 浴火重生，此生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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