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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一剪寒梅傲霜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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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小姐,你且先起來。”劉府尹與錢知府兩人稍微商量了下,決定將這案子受理了,不說這姓金的光天化日之下跑到人家園子裏去行那茍且之事,即便是沖著許二公子與焦統領的面子,怎麽著也要替這位鄭小姐主持公道才是。

“去將鄭氏族裏三位太爺請過來。”錢知府暫時沒有發拿人的簽子,怎麽著也該給滎陽鄭氏留面子,能夠只懲處了那姓金的,好好調解下鄭小姐與族人的矛盾也就是了。

鄭大太爺、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此時正在宗祠議事,昨日從歸真園回來,鄭大太爺便急急忙忙帶了人來宗祠這邊清點賬簿子,賬面上的賬目倒還對得整齊,可等著打開那庫房的門,搬出那放銀子銀票的箱子來時,鄭大太爺氣得手都在發抖。

有四十萬兩銀票是假的,還不知道那些銀子是否鉛胎澆鑄,外邊鍍了一層銀水兒。鄭大太爺望著那一箱箱銀子,手指著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怒罵:“我原是瞧著就你們兩人留在滎陽,還能幫襯我一二,這才將族裏的銀子交給你們管,你們可對得住我!”

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攏了手在袖子裏邊不出聲,兩人低著頭站在那裏,瞧著便是一副可憐的模樣。鄭大太爺拍桌打椅的罵了一陣,讓兩人趕緊在這個月末將這庫房裏的空缺補了上來:“怎麽便這般膽大包天!喊聲響就有嫁娶之事,都拿假的銀票去打發做壓箱錢不成?”

老六的女兒香依丫頭明年便要成親,今年要準備嫁妝,公中要打發銀子,怎麽著都是一筆不少的開支,可現在這庫房裏邊竟然被他們貪成了這副模樣,由不得讓鄭大太爺寒心,真是看錯了人!

“明日開堂審案,還得請大哥替我去觀場。”鄭三太爺湊上來,吞吞吐吐的說:“我沒有大哥的面子,去了恐怕知府大人不會搭理我。”

得了鄭三太爺的囑托,鄭大太爺上午去了滎陽府衙,聽了審案才知道原來鄭信誠真是被鄭信隆殺害的,知府大人還要開館驗屍,看看鄭夫人之死是否與鄭信隆有關。想到當時自己已經派人查看了鄭夫人的死因,大家皆說信誠媳婦是死於傷心過度,可那鄭香盈竟然還是抓著這事不依不饒,鄭大太爺一想到這事便覺得心中不舒服,於是在公堂上邊極力阻止開館驗屍,沒想到兩位大人不賣他面子,反而支持那黃毛丫頭,氣得他一雙手只是在哆嗦,轉身便坐了軟轎回了鄭府。

才吃過午飯鄭三太爺便打發人來問審案結果,鄭大太爺正氣不打一出來,叫人傳話過去,讓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都去宗祠,他有話要吩咐。

“七房信誠侄子和他媳婦,真是信隆侄子下手謀害了的,證據確鑿,容不得他抵賴,下午該就能結案了。”鄭大太爺已經得知了開館驗屍的結果,聽著那陰毒手段,也不免膽顫心驚。瞧著鄭三太爺時,臉上便是一臉嚴霜:“老三,你真是生了個好兒子!我們滎陽鄭氏怎麽能容得下這種人來辱了清名!”

鄭三太爺一聽這話便覺得有些發蒙,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他望著鄭大太爺,不相信的搖了搖頭:“不會的,我的信隆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莫非兩位大人還會汙蔑他不成?人證物證俱全,他也自己供述得清清楚楚,莫非你還要為他來喊冤?”鄭大太爺正色道:“今年年關等著老四老五老六回來,我便將族人集在一處,將鄭信隆的名字從族譜上勾去,滎陽鄭氏容不得這等人汙了族譜!”

“大哥,不要這樣!”鄭三太爺聽了便覺心慌,族譜除名,兒子也不能葬入祖墳,到時候便做了孤魂野鬼,這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大哥,我三房情願多出些銀子,在族譜上給信隆買一個名字,只求大哥千萬不要將他除名!”

鄭二太爺在旁邊見著鄭三太爺說得可憐,心裏也不免同情,這麽多年來他們兩人一道打理著鄭氏的銀兩,在一處的時間多,私下裏又有不少共同的秘密,自然比與旁人要親厚些。此時見了鄭三太爺一把老淚一把鼻涕,心中也暗暗發酸,不免趕緊替他說好話:“信隆侄子那時候定是惡鬼附體,才會迷了心竅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尋常見著他不是好好的一個人?待人和氣,見著旁人只是一臉笑,哪裏還會動手去殺人?大哥,你便體諒著老三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便答應了他罷。”

鄭大太爺沈著臉,還未表態,就見外邊管事匆匆忙忙走了進來:“老太爺,知府衙門派了人過來,要請三位老太爺去公堂上一趟。”

“去公堂?”鄭家三位太爺面面相覷,臉上俱是疑惑:“知不知道是什麽事兒?”

那管事搖了搖腦袋:“小人不知。”

幾位鄭家太爺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織錦袍子,大踏步走了出去,就見宗祠外邊的樹下立著幾個公差,臉上帶著笑影兒:“我們家大人有請三位老太爺去公堂一敘。”

公差口氣十分好,鄭大太爺心裏想著該不是什麽大事,或者便是來商議如何將鄭信隆這事掩蓋一二,畢竟滎陽鄭氏是大族,官府少不得也要賣幾分面子,想到此處鄭大太爺便覺得神清氣爽,挺直了背走到馬車那邊,扶了長隨的手便上了車。

“來了,來了!”馬車還沒停穩,鄭大太爺就聽著外邊有群情激憤的聲音,掀開簾幕往外邊瞧了去,就見不少人圍在府衙前坪正在對著自己的馬車指指點點,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下了馬車與鄭二太爺與鄭三太爺站到一處,更是感覺那些圍觀者們的目光便如飛刀般射了過來,有如芒在背的感覺。

公差在前邊領路,分開眾人帶著鄭家三位太爺走進去。鄭大太爺向兩位大人見禮,轉頭一看,鄭香盈與她的那貼身丫鬟婆子昂首立在那裏,身邊跪著一個穿著長袍的年輕男子,瞧著眉眼俊俏,卻不知道究竟是何人。鄭三太爺在一旁卻是臉色發白,滿臉憤怒的望向了鄭香盈。

“幾位來得正好,這位鄭小姐狀告族人欺壓於他,特地請了各位過來,想替你們調解一二。”因著這事與洛陽府無關,劉府尹此時只作壁上觀,端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看著錢知府審案。錢知府卻是滿頭大汗,身子微微前傾,討好的看了一眼三位鄭氏太爺,心裏在琢磨著怎麽樣才能雙方不得罪。

“欺壓於她?香盈丫頭,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聽到原來是這件事情,鄭大太爺氣得臉紅脖子粗:“你父母雙亡,族裏憐惜你,一直多有照顧,哪裏來的欺壓?你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族裏對我多有照顧?”鄭香盈嗤嗤一笑:“大伯祖父,你說這話的時候便不覺心虛?我父母屍骨未寒的時候你們便瓜分了我七房的家產,美名其曰是替我們打理,可兩年過去,卻是一兩銀子的影兒都沒瞧見。你們將我趕到歸真園一個人居住,見我歸真園辦得紅火,竟然千方百計的想打這園子的主意,處處刁難。前幾日甚至還買通了這奸人想來謀我清白,然後趁機拿捏我,這便都是族裏對我的照顧?”

這話說得條理清楚,頭頭是道,俱不容反駁,鄭大太爺的腦門子一串串的汗珠子往下邊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鄭香盈走到那金公子面前,憤憤的踢了他一腳:“你且說說這事的來龍去脈。”

金公子嘗夠了鄭香盈那藥粉的苦處,又知道她已經拿了鄭三太爺的把柄在手裏,哪裏還敢狡辯,只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他叫金小魚,原本是一個戲子,在戲班子裏唱武生的,被鄭三太爺找了去演一場戲:“這戲好演,只是一個弱質女流,你難道不能對付?只要你讓旁人知道她暗地裏與你不清不白,那我便可以付你五百兩銀子。”

瞧著這銀子好拿,金小魚二話沒說便答應了,過了幾日便裝成游人去歸真園游春,特地指明要歸真園的主人作陪。小翠帶著金鎖出來,他瞧著小翠姿容秀美,又穿著華貴的衣裳,便將她認作了鄭香盈,等著到了涼亭,見周圍有游人往這邊走的時候便將小翠摟在懷裏,肆意輕薄了一番。只是沒想到他認錯了人,鄭三太爺出來捉奸的時候,鄭香盈在後邊現身,倒將他們一網打盡。

“你在胡說些什麽?我可壓根兒不認識你!”鄭三太爺暴跳如雷,指著金小魚便大罵:“你這低賤的戲子,究竟是誰花了銀子將你雇了來演戲,紅口白牙的汙蔑我!”

“鄭三太爺,金小魚可沒有汙蔑你,你親筆寫給我丫鬟的道歉信兒可還在我這裏呢!”鄭香盈拿著一張紙在鄭三太爺面前揮了揮,怒目而視:“你自己寫的東西都忘記了不成?”

鄭三太爺一把奪了過來,將那張紙撕成了粉末,握在手裏得意的一笑:“你不是說了我寫了道歉的書信,三房賠付你那丫鬟十萬兩銀子,咱們便兩訖了?你還想靠這個來拿捏我不成?這信現兒已經毀了,我看你有什麽話好說!”

鄭香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鄭三太爺,你真是蠢得夠可以了,我都還沒逼你說真話,你自己倒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我會那麽蠢笨,讓你隨隨便便就將你的親筆信給奪過去不成?那只是一張白紙罷了。”

鄭三太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一堆碎紙果然是一片白,上頭沒有一個字,他的手一松,那堆碎紙便紛紛揚揚的飛落到了地上,就如一群小小的蛺蝶在公堂上飛舞。

“錢大人,你可聽清楚鄭三太爺的供詞了?”鄭香盈伸手指向了鄭三太爺:“我本想息事寧人,讓他們答應我兩個條件,那我便不再追究,沒想到他們竟然步步緊逼,密謀著要將小女子嫁給一個三十三歲的人做填房,聽說那人暴虐無道,就連前妻都是被他虐待而亡。”鄭香盈掃了一眼圍觀的那群百姓,眼中似乎有盈盈淚光,看得人群一陣唏噓:“竟然有這種黑心的族人,拿著孤女的親事來作踐她!”

不知是誰帶頭吐了一口唾沫,就聽接二連三的,公堂上響起了唾棄之聲,錢知府連連拍了幾下驚堂木才將那聲響壓了下來:“鄭小姐,你先莫要激動,咱們好好商議如何解決這事兒。”這位鄭小姐是許二公子的心上人,怎麽樣也不能讓她嫁了去做填房,這滎陽鄭氏做得也太不地道了些,錢知府望著三個鄭氏太爺,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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