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意思。不過兩年的時間,賈寶玉身邊除了麝月外,秋紋也跟著開了臉，而賈寶玉身邊的大丫頭早就又換了一批，茜雪配了小廝，提拔上來了碧痕、檀雲、紫綃跟綺霰，襲人只能回去做個斟茶遞水的二等丫頭。

偏偏府裏知道她跟賈寶玉關系的人不少,底下的小丫頭自然不會說賈寶玉年少輕狂,但背地裏都在議論她不知廉恥勾引主子，妄想成為寶二爺身邊的第一姨娘，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被老太太給抓個正著。連帶著她為賈寶玉生的姐兒也逃不過被人議論的命運,只是到底是賈寶玉的血脈,旁人說了兩句也就知道閉嘴了。

“這不是襲人姐姐嗎，怎麽在這兒偷偷抹眼淚呀？”綺霰撩開簾子走了出來，見到在屋外的襲人在默默擦眼淚，走過來輕笑著說了一句，“寶二爺如今在裏邊讀書呢，襲人姐姐要是想哭的話就會自個兒屋子裏去，別打擾到寶二爺了。要我說府裏這麽多地兒，襲人姐姐到真會挑，非得在寶二爺屋子外哭不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你胡說什麽，不過是風沙入了眼罷了。”襲人已經習慣這些個丫頭的嗆聲，剛回來的時候也許還會回擊幾句，可是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寶二爺為了護著別的丫鬟而動手給她一巴掌之後，這顆心早就死了。

“綺霰，二爺叫你進去呢，別在外頭跟無關緊要的人墨跡了。”紫綃撩開簾子跟著走了出來，看都不看襲人一眼，自顧自地跟綺霰說道。

“這就來。”綺霰勝利得意地瞥了襲人一眼，淺笑著走回屋裏去。

襲人呆呆地站立在原地，覺得自己之前那一番算計現在回想起來是多麽的傻。她的女兒沒了，寶二爺身邊的女人鄙夷她更容不下她。寶二爺甚至已經忘了曾經有過她這樣一個女人，連他們的第一個女兒都拋在腦後，得知她死訊後半滴眼淚都沒流過。從前那個疼惜女兒家的寶二爺已經被扼殺了，現在這個已經被二老爺用棍棒和四書五經調丨教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會說什麽禍國庸蠹的話來。

前幾日她還聽到府裏人議論說二老爺要給寶二爺議親，如無意外便是雲姑娘了。可是史湘雲已經知道她跟寶二爺的事情，就算從前感情再好，進門之後估計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瞧。襲人只覺得自己倒不如當初隨了女兒一起走，倒好過現在這樣生不如死了。

東府覆滅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原本跟榮國府交好的史家也跟榮國府漸漸疏遠，觀望了兩個月見寧國府之罪並未波及榮國府才慢慢恢覆來往，只是賈赦跟徐慧已經煩透了這樣來往的方式，對史鼐跟史鼎越發冷淡起來。賈母也沒有因此訓話，只是嘆了一口氣，在史鼐外放前將餘氏叫進府來商議一通，便傳話給賈政讓他準備好聘禮向史家提親。

史湘雲如今住在史鼎處，只等賈寶玉考完考完春闈後便下嫁。

前陣子薛家哥兒薛蟠也娶了妻，女方是出身在經營桂花的豪商之家夏家的姑娘，小名便是叫金桂，所以平時不許旁人嘴裏說出“金”“桂”二字，凡有不小心誤說出一字者，她便定要苦打重罰才罷。徐慧聽說她自小喪父由寡母養大，所以才會養成驕縱蠻橫的性子。

“薛太太下帖子來，說已經給薛家姑娘定親了，婚期就定在十一月。”翩然給徐慧倒了杯菊花茶，“男方是京城蘇家的嫡次子。”

“我倒是聽說過，那位哥兒已經考取了舉人，等明年春參加春闈，指不定薛姑娘身上就能穿上鳳冠霞帔了。”徐慧吃了一口茶，點點頭道。薛寶釵沒有嫁給賈寶玉，可是“金玉良緣”還是成了，史湘雲腰間還明晃晃掛著個金麒麟呢。“去收拾份禮物來送到薛家，就說是我給薛姑娘的添妝。”

“是。”

“還有琬兒，再有不到一個月她就要出嫁了，我這心裏總是空落落的。”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就要成為別人家的媳婦，別說徐慧自己心裏不高興，賈赦嘴上不說心裏也是舍不得的。更別提對賈琬一起很好的賈璉，聽說這段時間賈璉常常從外頭搜羅一些稀奇的玩意回來送到賈琬那兒去，對自己媳婦都沒這樣上心過。

“姐兒大了到底是要嫁人的。”翩然只能安慰道，“而且範家也是在京城裏，太太又不是見不得。”

“也只能這樣想著安慰自己了。”徐慧擱下茶杯，“聽說襲人被趕出二老爺府裏了？”

“是，還是寶二爺親自做的主，說襲人不安分，不要她在府裏伺候了。”翩然沒想到寶二爺竟是這樣的冷心絕情，襲人好歹也給她生過一個姐兒呀，“具體原因是什麽大家都不大清楚，只聽說那日叫襲人哥哥來接她的時候襲人衣衫不整遍體鱗傷，說是她不知廉恥勾引主子，寶二爺叫府裏的嬤嬤給打的。”

“一團糟的事兒。”徐慧搖搖頭，“去把琬姐兒的嫁妝單子給我，我再看看。”

“是。”

十月初十賈琬出嫁，徐慧在府裏焦急地等候賈琬三朝回門住對月。直到見到自己女兒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意，她才總算安下心來。如今自己兒子事業有成兒女雙全，自己女兒也覓得如意郎君，這一輩子對徐慧來說可以是無憾了。

十一月，薛寶釵出嫁；第二年四月史湘雲嫁給賈寶玉。

“太太，外頭有人說尤老太太將他們家二姐配給了外地一個商人做填房去了。”晴雯一邊幫徐慧將絲線分股一邊說道，“聽說那個商人很是富態，不過是相中了二姐的皮囊，二姐壓根就不願意嫁給他，只是尤老太太以死相逼，將二姐扭送上了花轎。”

“那三姐呢？”徐慧隨口問了一聲。

“三姐原來在剛入東府後不久就定親了，只是一直沒往外說罷了，聽說還是薛家大爺給說合的。只是定親的男方在外地游學，暫時還回不來，只讓人送了一把劍作為定情信物交給三姐。”晴雯道，“聽說那個男子曾經救了薛家大爺一命，所以薛家大爺跟他也算交好。”

這男子難不成就是柳湘蓮？徐慧挑起了眉，道：“那三姐如今還在癡癡等候那男子嗎？”

“正是。”晴雯道。

又是一段理不清的孽緣。徐慧微微搖了搖頭，吩咐晴雯往後這些的事情也不必再跟她說。

後來的事情也如常發生，薛蟠在京中又鬧出了人命打死了酒樓裏的小二，扭送官府時被查出原本發生在金陵的命案，一舉將賈雨村也拉下馬來。薛王氏幾乎天天上門求著賈母跟徐慧幫忙，只是“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賈母也不願意為了薛蟠的事情拖累了榮國府府的名聲，故而還是狠心拒絕了。

這一條路走不通，賈政那兒就更不必說。薛寶釵隨夫家外放青州，就算有心幫忙也無能為力。薛王氏散盡家財，終究挽回不了自己兒子的性命。家中的悍婦夏金桂天天鬧騰不休，最終得償所願從死牢裏拿到薛蟠同意的和離書，帶著自己的嫁妝回到娘家去。

曾經盛極一時的紫薇舍人之後自此大傷元氣，大房血脈絕斷，薛蝌跟薛寶琴見薛王氏孤苦無依，便接了她過府奉養。

等到後來薛蝌娶親薛寶琴外嫁，薛王氏才慢慢從喪子之痛中走出，從此潛心修佛。

王子騰在回京途中病逝，王家日漸衰敗；賈元春年歲漸長，從前的野心也在一天一天地打擊中消磨殆盡，無子無寵，如同許多曾經曇花一現的妃嬪一樣，等待著老死宮中的一日；林楠的妻子終於為他誕下一個姐兒，把林楠高興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林黛玉在選秀後也跟著賜婚出嫁，第二年便著夫婿到平安州去。

而這一切，跟徐慧已經沒有多大的關系了。她的一生已經足夠安穩，兒女雙全，孫兒孫女承歡膝下，她再也沒有可以苛求的了。

抱著賈琬去歲生下的兒子，徐慧看著外頭紛飛的大雪，露出淺淺的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麽麽噠。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