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子吹進來，楚夕看著墨羽，等待著她的回答。

出人意料，墨羽安靜了很久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楚夕。

而楚夕也耐心好的不行，被墨羽看著，與其說被看，不如說兩個人互相對視著。

半個時辰時辰之後，墨羽自嘲般的笑了，笑夠了，波瀾不驚的看著楚夕。

“是，我確實是出於私心冒充你獻祭了鏡魔一族。”墨羽道：“可那又如何和，重頭在來一遍的話，我還是會這樣做。明知我的父親成為千面魔蛇的一部分，知道了微弱的救人方法之後，我怎麽會放棄呢，你說是不是。”

“······”楚夕：“那鏡魔一族呢，你有考慮過嗎？事到如今，只有鏡一了。而且，我要事沒有猜錯的話，你改變了他的記憶吧。”

墨羽站起身來，似是不安的踱步：“考慮？我怎麽沒有考慮，可是私心戰勝了理智。至於鏡一的記憶我確實是篡改了，什麽去無望崖采火月蘭躲過一劫全都是放屁，當初獻祭的時候，他發現了我的意圖，沒有辦法只能用符了。”

“墨羽！”楚夕感覺自己的心跳一顫，看著眼前的墨羽她突然覺得很陌生，非常陌生。

明明是同樣的臉，但是總感覺哪裏發生了變化。

墨羽對楚夕的怒吼聲充耳不聞，繼續說：“還得謝謝阿月當初不留餘力的教我畫符，若非如此，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對付鏡一呢。”

楚夕指著門，努力克制著自己：“你給我滾出去！”

她用命都沒有想到，回想起所有一切，再次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以後，要經歷這樣的事情。

或許，她就不應該去註意碧落的話。

楚夕覺得自己被四個字包圍了：物是人非。

“好好好，滾滾滾，別覺得我的私心過分，如果那個人是君上，你會怎麽選擇呢？”墨羽向門口退去，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夕，指了指她旁邊的人道：“對了阿月，想要喚醒殿下，你應該猜到怎麽做了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砰！”

門當著楚夕的面關上了，震得她腦子嗡嗡直響，怎麽會這樣呢？

“主人，我幫你去打醒她！”碧落在劍裏看戲，沒想到最後發展成了這樣。

他以為墨羽真的是要覆活魔族才這樣做的，竟然是因為私心，那就更不可饒恕了！若非她的這份私心，鏡一怎麽會出劍捅人，又怎麽會這樣？

“你給我回來。”楚夕甩出一條靈鎖，將碧落拉了回來：“讓她走，我現在不想提這事了。”

“為什麽？”碧落突然覺得自己也不認識楚夕了，往常發生這種事，她絕對是第一個爆發的人。

楚夕轉頭看向冥燁：“因為私心的力量很強大，如果出事的是阿燁，我可能也會那樣做。”

“······”碧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充滿氣的球，隨時可能爆炸，可是因為楚夕這句話瞬間洩氣，甚至覺得有些憋屈。

“回去吧。”楚夕的聲音透露著濃濃的疲憊感和無力感，真他媽是個嘲諷人的事實。

果然，墨羽很了解自己，知道從哪裏下刀子可以直戳她的心窩子。

不虧是她帶出來的人。

“操！”碧落低罵了一句，轉身回劍，這個世界瘋了，所有人都他媽的瘋了。

殊不知，楚夕心裏的想的卻是，瘋就瘋吧。

嘆了一口，楚夕召出滅靈火靜靜的看著，點了點它，然後含進嘴裏，穩住冥燁的嘴，將滅靈火送進他的身體裏。

這哪裏是普通的火，又哪裏是異火，是冥燁的魂火啊。

所謂魂火，就是靈魂化成的火，上輩子為了將她的魂魄帶走，冥燁當場抽離了自己的生魂化火，讓自己的魂魄暫時進入了他的身體，而這抹魂火無暇顧及，被遺留在了戰場上。

這相當於冥燁丟了一魂······

至於這抹魂火為什麽會出現在魔界，應該是墨羽將它撿走了又利用了一番。

後來到底怎麽樣，楚夕一點也不想知道了，她只知自己和冥燁都挺慘的。

按理說，滅靈火跟了她這麽久，脫離魂魄的時間也很長，應該會融合的很慢，但出乎楚夕意料的是，滅靈火融合的非常快！

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完成了融合。

一個大膽且合理的猜測浮現在楚夕的腦海裏，鏡一當初說什麽冥燁的魂魄被捅回了前世根本不存在！

那一劍應該是將冥燁的魂魄捅進了滅靈火裏！

擦！早知道她就直接還火了，還上個屁的浩渺山，這樣就不用墜入天塹之崖，也不用想起上輩子的事了，直接拉著人回神界完婚了！

楚夕心裏憋的慌，一股子窩囊氣在胸口裏盤旋，這換個角度去看，她要是不想起來上輩子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糟心又糟肝的破事，她上哪裏知道滅靈火的秘密呢。

不對，墨羽剛剛那個語氣，很顯然她什麽都知道，直接問她不就好了。

但按照自己這強大的求知欲，一定會想辦法搞清楚滅靈火和冥燁之間的關系。

所以這兜兜轉轉算下來，她就是逃不開恢覆記憶這件事唄。

心塞如狗。

楚夕感覺到滅靈火已經徹底和冥燁的魂魄融合了，松了一口氣又笑了一下。

真好，快醒了吧。

正欲起身離開，一雙有力的胳膊扣住了她的腰和頭。

本以為魂魄融合會很久才醒，竟然這麽快嗎？

擡眼和那雙眸子對上，莫名其妙，楚夕突然很想哭，特別想哭。

上輩子她什麽都不懂，被養的像是一朵柔弱的花，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曦制定的路線去走，直至這個家夥偽裝成小孩從石階上滾下來，一切開始悄然改變。

而這輩子她什麽都懂，被養的像是一朵頑強的野花，天帝從來不會束縛她，讓她去選擇自己的路線，而身邊還有那麽多人守護她，雖受盡神界眾神的排擠，但不可否認她活的是快樂的幸福的。

但有一點挺讓她肝疼的，就是和冥燁的關系處理的不咋地啊，詛咒帶來的負面效果太強了，好幾次都差點把人給弄死了······

莫非這是傳說中的一報還一報？

楚夕想哭的情緒突然有強烈了幾分，本能的抱住清醒過來的冥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澀，紅著臉低聲喚了一句：“阿燁·····”

喚完之後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是我想你了？還是對不起？或者兩個一起說？

誰料冥燁的動作更堅決，在楚夕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下，抱住她，將人死死的按在自己的懷裏，聲音有些啞。

他說：“夕夕，好久不見。”

楚夕楞了一下：“好···好久不見。”

說完，哇的一聲就哭了，死死的抱著冥燁，鼻涕和眼淚全都蹭到了他的身上。

楚夕完全沒想到，他醒來後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好久不見”這四個字。

但確實是好久不見，不是人好久不見，而是兩顆想要靠近的心好久不見。

冥燁沒有說什麽安慰楚夕的話，因為他知道楚夕太累了，只有放肆的哭一次才能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哭沒。

等哭聲小了一會，冥燁揉了揉楚夕的頭發，換了個稱呼，突然笑問：“師父，你對我給你準備的身體滿意嗎？”

他的意識同楚夕蘇醒那一刻就回來了，只可惜，魂魄不全，他醒不了。

楚夕怔住，別說這身體用著真的不錯，她並不是有娘生沒娘養的禍胎，而是根本就沒有娘，連爹都沒有。

半晌後，楚夕點了點頭，悶聲道：“挺滿意的，細細看，和我上輩子沒什麽區別。”

“不，有區別。”冥燁坐起身，帶著楚夕一起，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知道哪裏有區別嗎？”

楚夕臉一僵再一紅，她都把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怎麽會不知道哪裏有區別！

但還是抵死不承認：“我不知道。”

冥燁那張萬年不怎麽變的冰山臉上，露出一抹深意十足的笑：“不知道那就不知道，我可以給你解釋。”

附身，在楚夕耳邊輕聲解釋：“以我之血築你之身，師父，你這輩子都別想跑。”

他一直很想對楚夕肆無忌憚的表達自己藏在心底的愛，但是他不敢，直至楚夕選擇用生命去護自己的時候，他知道楚夕對自己也是有情的。

不僅僅是師徒的情分，而是最炙熱的男女之情。

只是，他們都太傻，只知自己的心，不知對方的心。

楚夕不語，因為她又想哭了，擦！這不是她，哭的像個智障，但就是忍不住。

大抵是看出楚夕的眼底再次凝聚淚意，冥燁低笑了一聲，道：“使勁點哭，把所有的淚水都哭出去。這樣我肆無忌憚的時候，就可以不用看見你流淚了，更不會充滿某種欺辱師長的負罪感。”

“？？？”楚夕眨了眨眼睛，迷茫至極，想哭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遏制不住的憤怒。

楚夕暴燥的揪住冥燁的衣襟：“尊貴的太子殿下，尊貴的魔君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是不是想死了？！我第一次見到讓人使勁哭的說法，話本子裏的男子可都是甜言蜜語的安慰，你能不能學學？”

“不能。”冥燁低頭看她：“話本子裏的安慰方法有用嗎？哪個不是安慰完越哭越兇，我要做的是，怎麽才能讓你不哭。因為，我不想讓你在多掉一滴淚了，心疼。”

“······”

想想還真是這樣的，楚夕撲哧一聲笑了，調侃道：：“你倒是會玩，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這不過這輩子的你很會玩冷傲這一套啊。”

冥燁解釋：“我對你從來沒有冷傲，哪怕沒有記憶，我一直在努力的靠近你。但你吧，一直在努力的推開我，所以心情非常不好！”

一直······

“你這輩子什麽時候對我動情的？”楚夕問。

冥燁想都沒想：“很早，一萬歲 左右吧。”

楚夕瞇了瞇眼前，突然在冥燁的嘴角親了一下：“你錯了，你還沒出生就對我動情了。別否認，你來神界是不是為了我？”

冥燁不否認的點了點頭，大概真的像楚夕說的這樣吧，他還沒出生就動情了，就是意識到的時候比較晚。

“好。”楚夕突然提高了音量，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摟住冥燁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場面瞬間失控。

她說：“阿燁，師父允許你，肆無忌憚，欺辱師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兔子：突然很想說，人的情緒是個奇妙的東西，因為一個人就可以大起大落，暫時忘記那些不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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