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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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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可不似先前的顛簸,朱深衣被人從肩膀上放下,侍衛將他蠻橫的丟到沁涼的石地上,又“吱”的一聲關了門便靜了聲息,待周邊安靜後朱深衣才顫巍巍的將眼上的束縛取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的朱深衣的眼睛生痛,扶了身邊的紅柱,才仔仔細細將這周圍瞧了。

不似一般的廂房,這間空曠的屋子遍布紅線,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閣子,唯一一張雕花案頭上密密麻麻放滿了翻開的書籍。

淡淡的藥物香味從博山爐中飄散開來,朱深衣緊緊捏著自己的手心警惕的打量著。

“你來了?”淡漠的聲音從後方的暖閣中響起,只見一身著灰衣的男子拿著紅漆盒子挑了青紗走了過來。

那男子不過二十五的年紀,皮膚極白,長相普通,但舉手投足之間一副溫文爾雅的氣派,不知的,還以為這陸府藏的神醫是個文雅書生。

“呀呀呀!我看看,這陸都督可真不會憐香惜玉。”他繞著朱深衣走了一圈,左瞧瞧,又看看,末了還嘆了口氣,極為惋惜的說道:“來,讓我給你瞧瞧,你這臉蠟黃的不正常的緊,怕不是有什麽不足之癥?”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是在那閻王的地盤!朱深衣皺著眉頭避了開去。

遭此嫌棄的天機子沒有半絲被拒絕的尷尬,反而淡淡一笑,攤掌便從寬大的衣袖裏飛出紅線將朱深衣綁的嚴嚴實實。

“放開我。”朱深衣瞪著一雙滾圓的眼,掙紮片刻身體卻被越捆越緊。

“呀呀呀!真是無趣的緊,想我天機子重酬被人請了去,也不一定去瞧他們的病,你這少年真是沒眼睛份兒。”

朱深衣掙紮未果,只能不情願的做了人刀俎上的魚肉。

天機子扯了根紅線牽到朱深衣的手腕,見她臉色大變,捏著紅線慢慢擡頭看了她半晌,倏爾笑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的緊。”

有什麽是能瞞過大夫的眼?朱深衣冒了一身冷汗,哆嗦著還沒說出一個字,只見房門“吱”的一聲,那閻王便帶著那溫暖的日輝走了進來。

“如何?”閻王問。

天機子笑的極為陰險,瞧瞧朱深衣,又看看陸知彌,倏爾笑的不安好心:“‘少年人’的身體不錯,只是幼時營養不均才如此羸弱,若是你要潛伏個十年八年,即使這‘少年’的身子骨毀了,撐個十年八年也是沒問題的。”

見天機子沒有道出朱深衣的女兒真身,她重重地松了口氣。

天機子又拾起先前的紅漆盒子,遞給陸知彌說:“那你要的東西我可準備好了,依你說的,你可要將那人的在哪告知我。”

陸知彌一手接過,掂量了會兒,笑道:“一定。”

說罷,天機子又笑的極為欠揍的拍拍一旁綁的像粽子的朱深衣,噗笑一聲便自顧自的關了門,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陸知彌又叫了侍從端來黑漆小盤擱在洋漆小幾上,朱深衣定睛一看,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那小盤裏整齊的放著匕首,白綾,□□還有天機子留下的紅漆小盒。

見朱深衣眼神渙散,陸知彌忽而揚眉吐氣般笑道:“殿下請吧,我陸知彌向來不辱弱小,雖說了要你生不如死,如今我便給你個機會要你從這四物中選擇一個。”

選?怎麽選?匕首,白綾,□□都是要人命的東西,朱深衣腦袋壞了才會選,她想活著,哪怕是活的極為艱辛,可只要活著人就有希望。

陸知彌見朱深衣的眼神鎖在那紅漆小盒,便解釋道:“這是天機子制的蠱毒,夭生。”

蠱毒?朱深衣只聽見娘親說過,那蠱毒比那蛇蠍還毒,人一旦中了便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陸知彌果真要她活著比死還難。

原本陸知彌沒想過要這樣堤防眼前的少年人,他想著這少年若是個慫包,他養了便就養了,哪知這少年卻是只狼崽子,待你一個不註意便要咬的鮮血直流。收攏人心,呼喚群狼,這少年還有多少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思來想後,雖然這下蠱沒點兒君子的氣度,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杜絕了意想不到之事的發生,陸知彌也便心安理得接受了。

見朱深衣楞在那,哭喪著臉,便解釋道:“今日要麽你就選直接和先皇下了黃泉,群臣之中你無用擔心,一個傀儡而已他們也不會掀起風浪,要麽你就選著夭生,一條命交到我的手裏,如此,我也不用每日昨夜一般揪心。”

左是早死,右是晚死,哪裏有活路可去。

反正都是死,朱深衣求饒道:“我可以死都不選麽……..我不想死,我要活著…..”

還沒有敢質疑陸知彌的權威,見他軟硬不吃,陸知彌拍了拍手,便有侍衛進了屋子,在陸知彌的示意下,便端了那□□作勢要朝朱深衣嘴裏灌。

朱深衣左右逃避不及,後面又有人領著她的脖子頂著她,只見他們掐著她的脖子便要將□□朝她嘴裏灌,朱深衣嚇得大哭崩潰道:“都督,都督,我選夭生。”

陸知彌輕笑,拍了拍手,左右侍從便將她松了開了,“這就是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此你可懂了?”

朱深衣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有這麽多,黃瘦的臉頰從未幹過,抽抽啼啼間見那侍從打開了漆紅的小盒。

藏青色的蟲子在裏面慢慢蠕動,見著光亮後微微擡起了觸角,朱深衣抗拒地朝後面退,卻被身後的人抵在那。

“吃了這夭生後,每個月初一十五便要在我這領藥,若是一次不吃便心痛難耐,二次不吃經脈全斷,三次不吃,深衣你應該見過那春天紛飛的桃花,若是在那時你還未吃過解藥,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而我陸都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你化作膿血,無能為力。”

說罷,像是不願看這小慫龍流不幹的眼淚,接過侍從捧過的毛巾擦了擦那不臟的手便出了門去。

侍從拿著蠱蟲越來越近,朱深衣被人捏著脖子眼睜睜看著那惡心的蟲被送進了自己的口裏。

身上的紅繩已被人解開了,她痛苦的厄住喉嚨想將喉頭裏蠕動的蠱蟲嘔出來,卻不想那蠱蟲緊緊勾住喉頭,除了嘔出苦水之外,什麽都沒有。

她又使勁的捶打自己的胃,想將它從裏面逼出來,可是沒用直到肚子都捶青了,也依舊沒個動靜。

須臾,一種強烈的刺痛透過心口傳了出來,朱深衣捂住自己的左胸疼的在地上打滾,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心跳又慢慢趨於正常了,身上的戎服已被汗水浸濕,躺在冰涼的地上竟不知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如同死去一般,待侍從將她從屋內擡出來時,陸知彌已洗浴完畢穿著寬松的白色魚牙綢褒衣博帶踏著木屐輕輕地看了他一眼:

“還活著?”捏了柄鑲玉桃花扇挑高了她的下巴。

柳宿將手朝朱深衣鼻尖一探,微弱的氣息連根頭發都吹不開了,“都督,怕是不行了。”

“這就不行了,本都督戲都沒看好,柳宿去,將我的天山雪蓮拿一株替他熬湯喝了,我陸知彌強留下的人,誰敢給我索了命去?”

“是。”

待入了夜,噩夢連連的朱深衣從盤龍繡鳳的床榻上驚醒過來,床邊坐著一臉擔憂的寶公公,見她醒了,疼惜道:“要不要喝碗湯水,這一日都沒吃了。”

見著寶公公,朱深衣再也忍不住抱著那同樣纖瘦的人兒咬著牙口淚流了一臉。

寶幀心裏也如刀割一般,顫抖著手拍著她的後背勸慰道:“奴才知道殿下受苦了,殿下莫怕,只要我寶公公在這兒,就算這條老命兒都沒了,也要護住殿下的周全!”

朱深衣不敢將自己中了蠱毒的事兒告訴寶公公,抹了眼淚隨意扯了個慌便支開了寶幀,回頭摸摸自己的全身,好像並無異樣,又掀了抹胸看自己胸口處,原本微聳的胸脯上一點朱紅色的小痣突兀而起。朱深衣含住眼淚,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一聲。

待屋外傳來了喧囂,深衣將自己的體態準備好了,才啞著聲兒道了聲:“進來。”

寶公公捧著禦膳房剛泡好的冬蟲夏草用著汝窯青花小盞端了上來,來喜拿來軟墊將深衣扶了起來,寶幀將藥湯吹了吹,用勺子餵到朱深衣的嘴巴。

“殿下慢點兒,小心燙。”

深衣撇眼一看,臉色渾變,一個甩手便將那湯碗打到地上:“給我拿走!”他的聲音帶了哭腔。

寶幀急的像鍋上的螞蟻,連看人瞧色兒的本領都忘得一幹二凈,還是來喜在身邊提醒了:“莫不是殿下不想看到碗裏的東西?”

忙的一個轉身又吩咐侍從去備好血燕湯來。

幹癟的蟲子泡了水軟趴趴的躺在地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慢慢蠕動,蠕動爬到朱深衣的嘴巴裏來,那根根如刀一樣的觸角勾在她的喉頭,再慢慢蠕動到她的心口,之後產卵,孵化,將她整個掏空。

朱深衣越是想著越是覺得惡心躁動,一個俯身將胃裏的東西吐了個幹凈,正在一旁收拾的來福下了個半死,忙的叫喊:“傳太醫。”又被深衣阻止並將他趕了過去。

偌大的寢殿只有立在床頭的木貼金嵌花鳥紋玉宮燈搖曳的暖黃,朱深衣抱著自己的膝蓋,將頭低低地埋著,入手的織鳳雕凰的衾被絲滑冰涼,不和這吃人的皇宮一樣?越是雍容華貴,越是冰冷滲人,她從前以為活著很簡單,如今困在這逼仄的皇位裏才知,世界上最難的便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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