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灰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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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i空虛地坐著，看燃香時的煙霧飄渺，彌漫四周。
差不多從早上七點，Itt就開始向其他人告知自己父親在離家不遠的醫院去世的消息，死因是長年累月的心臟病而導致的心臟衰竭。Bai跟著Itt一起來到了醫院，準備簽字然後將遺體接走舉辦葬禮。因為將Bai父親帶到醫院的人跟他們並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換句話說，是還沒與父親領結婚證的新歡。
當Itt來到的時候，父親的新歡已經不在醫院了。
Itt大概知道父親的這位新歡要去準備在寺廟火葬父親遺體的事宜，自己則按照約定好的在醫院等待然後接父親的遺體回去。Bai和Itt一大早就從公寓裏出來了，要等醫院處理好各種各樣的手續，他們才能把遺體接回去。一整個早上他們兩個人就坐在醫院裏面的咖啡店裏，直到醫院的負責人打電話來說手續已經處理好，他們可以接回去了，兩人才起身去準備將遺體移到寺廟舉行葬禮。
在運送遺體的車上，Itt舉著香爐，上面已經點好了一根香。
這是佛教中的一種信仰，相信能夠將自己父親的靈魂留在身體中，一同從醫院裏帶到寺廟，等葬禮過後就得以往生。
在醫院裏面，只有Bai一個人陪著Itt，所以上了運送遺體的車後，他便是那位拿著黑白遺照的人。一路上，Itt父親靜靜躺在一旁，唯一來認領他遺體的人就是這位平時一直與他相看兩厭的兒子。一路上，Itt沈默不語，用一副難以名狀的眼神，看著那位給了他生命，此時卻沒有了呼吸的人。Bai拿著香，看著燃香時的煙霧飄飄渺渺，心裏邊空落落的。
Itt和他父親的關系可以說是非常的差，差到快要斷絕父子關系的那種。
在高中後半時期的時候，Itt 的母親就因為癌癥而去世了，經濟條件很差。Itt的父親卻在母親去世不久就宣布自己有了新歡，這兩件事情發生地太過緊湊，Itt自己也不確定到底兩件事的先後順序是什麽。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父親對Itt母親毫無留戀的愛，是之後他與父親兩人關系出現裂痕的原因。在得到母親的最後一筆遺產讓他生活情況變好，可以自己生活之前，Itt盡可能地省著用之前從母親那存下來的積蓄。支撐他一個人讀書學習繼續生活的，是母親留下來的東西，而不是此時前面這位沈睡著一言不發的，叫做爸爸的人。
車最終開到了舉行葬禮的寺廟。
Itt把手中的香爐交給了另一位喪葬管理員，上面的香就快要燃完了。為了幾個小時之後即將開始的葬禮，寺廟裏的小和尚們正紛紛幫忙準備。Bai從自己家裏叫來了幾位員工一起幫忙，這四五位員工正盡力地處理這裏的大小事務，包括葬禮需要考慮的各種事項，然後做出決定，讓自己的老板和逝者的兒子，也就是老板最愛的人有獨處的時間。
“Bai，我去車裏拿一下東西哦。”
靜靜地坐著看了一會兒Bai那邊的人幫著處理這裏的事務，Bai的男朋友語氣平和的說道。雖然Itt的表情看起來毫無波瀾，十分平靜，但是他的眼神卻掩飾不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感受，就好像面無表情和若無其事的後面，有個人正在顫抖地哭泣著。
“一起嘛。”
坐在旁邊的Itt剛起身不久，Bai就立刻說道，隨後便起身跟著一起。那張Bai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轉頭看了一會之後，沒有說什麽，繼續帶著Bai出發了。一知道他們兩個人都要坐在運送遺體的車上，Bai就叫自己的司機開Itt的車來寺廟等著，這車已經停著有一會兒了。
“等一會兒啊。”
Itt坐在駕駛座上，語氣溫和地說道。Itt先啟動發動機，開了空調，然後在車裏看來看去，Bai則坐在副駕駛上沒有說話，沈默地看著對方。Itt的手在車裏的各個儲物盒裏翻著，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他打開了兩個駕駛座中間的中央扶手盒，翻了翻車門上的儲物格，然後又轉身在車後座找了找，駕駛座後面的儲物袋也翻了，就連後視鏡旁邊的小盒子也沒有放過。
“沒有啊，Itt”
Bai語氣平緩，且溫柔，Itt沒有看向說話的人，但是自己的手卻好奇地停了下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憑著對自己男朋友的了解，Itt做了回應，Bai慢慢轉頭看向坐在副駕駛上的Itt，車外的太陽光線逐漸柔和，傍晚時光即將來臨。
“沒有啊，沒有白色或者黑色的人。”Bai開始了對話。
“…”Itt沈默，等待Bai的解釋。
“大家都喜歡把東西給理想化（romanticize），讓人只有兩個顏色，這個人是個好人，所以他就是白色的，他做的事就一定全是好的，我們要尊重他，信任他；而要是另一個人是壞人，那他就一定是黑色的，他做的事一定是壞的，我們要反感他，責罵他。讚美好人，責罵壞人讓我們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Bai說著，目光定格在了離他們兩人不遠處的火葬場。
“單純的善良和純粹的邪惡就是理想化，就好像這世界一定有神或者撒旦，有天堂和地獄，雖然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我們從沒有親眼看過這些。”Bai繼續說道，目光仍然看向前方。
“你是想說…”
Itt的手輕輕碰了碰Bai的手臂，就好像要將Bai的註意力從前方給拉回來，Itt沒把話說完，等待著Bai的回答。Bai轉頭看向眼神悲傷，仿佛正在默默哭泣的Itt。
“你爸他不是純粹白色或者純粹黑色的人啊，他就是灰色的人類。”Bai說著，眼神柔和並溫情。
“Bai”Itt好像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決定沈默。
“這世界上不管是誰，大家都是灰色的，你是灰色的，我也是灰色的，你爸他也是灰色的，所有人都是灰色的。即使是最善良的好人也難免會有缺點，即使是再十惡不赦的壞人也會有隱藏著的好的地方。”Bai邊說邊用手摸了摸對面這位他最愛的人的臉頰。
“…”Itt沒說什麽，只是尋求依靠一般會握住了Bai的手。
“這一點也不奇怪，你的感受就夾在中間地帶，要愛也不是，恨也不是，這兩種極端的感受正在折磨著你的內心，所以你無論你偏向哪邊，自己都無法接受。”
“…”
“不管你有多麽地討厭你爸，你也可以因為他的去世而哭出來的。”
這句簡潔且直白的話，一語中的，就好像是最後一股力量，讓一直抑制著的Itt內在感受的城墻轟然倒塌。平日裏笑容和善的Itt，此時仿佛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感受，開始不停地哭泣，嗚咽不止。
拋卻對對方的厭惡，此時的Itt就是個因為自己最後一位至親也離去而悲傷哭泣的小孩，再也無法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Itt撲向了Bai的懷抱，Bai則敞開了雙手，憐愛地抱緊了對面的人。
Bai懷裏的Itt哭得淚如雨下，身體顫抖，就仿佛那些壓抑在內心最深處的感受全都被釋放了出來。得知自己父親去世之後，Itt內心所積壓的種種感受此刻通過淚水似乎得到了些許緩解。Bai充滿愛意地撫摸著Itt的頭，他想分擔對面人內心的苦痛。但Bai沒有其他動作，只是通過自己的擁抱來愈合自己愛人內心的傷痕。
“我好點了。”
在離開對面Bai的手臂之後，Itt說道。在下車準備和來參加父親葬禮的來賓們碰面之前，Itt先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外面的情況。
“你肯定好點了，我是誰啊，謔，我可是醫生Bai誒，我的擁抱就是特效藥。”
為了減輕對面的人難受的感覺，Bai故意幽默了一下。Itt心情好轉了些，露出了笑容。
“如果早上擁抱，中午擁抱，晚上睡覺之前也擁抱的話，癥狀可能會慢慢好轉。”Itt微笑著說道。
“好啊，但是如果好了的話就不準經常抱了哦，會膩的。”Bai說道。
“那可能就不會好了哦，哎呀，我可能是慢性病。”Itt邊說邊摸著胸口，假裝自己真的痛了。
“在哪，讓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Bai邊說邊拉來了對面毫不知情的Itt，猛地抱住了對方。Itt的臉輕輕地擡了起來，仿佛從沒有想過自己這位嘴硬心軟的男朋友會像現在這樣突然地抱住自己。Itt隨後把臉埋在了Bai的肩膀上，渴望能從對面人那裏得到一點鼓勵。
“我 愛 你哦。”Bai突然說道。
“…”
“當你覺得這世上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要忘記你還有我。”
這句話又再一次喚起了Itt的淚水，但這次流下的眼淚，是高興的眼淚，因為有一個人正愛著自己，真誠地對待自己。Itt敞開雙手回抱了對面的人，仿佛這甜蜜又苦澀的擁抱，就是Itt感謝的話語。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啊。”
在看到自己的三個朋友一齊站在自己的前面，Itt驚訝地說了出來，他知道Waan正請假避暑，Pure和Fok則都在清邁，這個時候三個人不太可能一齊出現在這裏。
“我牛唄。”醫生Waan說道。
“Bai打電話聯系的。”Pure直接說了出來。Itt微微轉頭看向自己的男朋友，另一方則輕輕地聳了聳肩，沒做什麽解釋。
“你還好嗎？不要太難過了啊。”Fok有些擔憂，繼續說道。
“呃，我沒什麽的，已經好很多了。”Itt轉頭對著Fok微笑著回答道。
“出去在車外面說吧，好方便講話。”
Bai說著，Itt則點頭同意，然後關掉了汽車引擎，下車。Bai帶著大家來到火葬場附近的小亭子附近。Bai看了看周圍的情況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從家裏帶來的員工正在幫忙打理各項事務，所以就放心讓員工他們自己處理了。Itt也放心讓Bai自己來處理這些事情，兩人也沒有什麽分歧。
“怎麽會一起來了啊。”在大家都在亭下找到坐的地方之後，Itt便問起了Pure。
“一大早Bai就打電話過來了，我和Fok一知道就立刻買了機票過來，其他東西叫我哥送過來就行。”Pure說道。
“臥槽，你沒必要來得這麽急的，我有沒有麻煩到你們啊。”Itt不好意思地說著。
“沒有，我也想來的。”Pure面無表情地說著，但是這句話卻讓Itt感覺不錯。
“那你還在生Itt的氣嗎？”Bai直接開口詢問Fok。
“呃，是我自己太激動了，Itt也沒做錯什麽，我已經跟Pure說過了。”Fok回答道，他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先不跟Itt說話。
“呃，對不起啊，我不是存心的，那事情時間太久了我都差不多忘記了，我也不是有意隱瞞的。”Itt向Fok說道。
“算了吧，我早就沒放在心上了。”Fok大笑著回應。
“謝謝啦。”Itt放松地笑了出來。
“其實有些事我自己也誤會了，所以有點生氣，跟Pure聊過之後才知道有些事不是我想的那樣，我自己也有點沖動了，我也要向你道歉。”Fok說道。
“好了。”Bai說道，眼神看向寺廟圍欄那邊。
“額，Pure，也跟他們說一下吧。”Fok突然想起什麽，想提醒Pure。
“喲吼，發生什麽事了，Fok你懷孕了？”Waan一臉激動地看向Fok。
“臥槽，你看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啊，滾蛋，哎喲餵。”
Fok臉紅地叱責Waan。今天的主人公Itt大聲地笑了出來，瞬間打破了一開始沈悶的氣氛。
“哈哈哈”Itt的笑聲讓一同坐在亭子下的朋友們內心莫名地好受了些。
“他還笑了誒，說明我開玩笑的時間把握的剛剛好，哈哈哈。”Waan說道，大笑了起來。
“額，你也可以說啦Pure，一個人在那害羞個什麽勁啊。”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也像其他夥伴一樣取笑自己，Fok戳了戳自己的男朋友。
“嗯，額，就是我要來陸地上工作了，不用下海了。”
“喲吼，你沒在開玩笑吧。”Itt驚訝地說道。
“來啊，Pure你來啊”
Waan激動地說道，Bai沒說什麽，滿臉高興地轉頭看向Pure和Fok。
“怎麽回事啊，說吧。”Waan繼續問道。
“我調職到辦公室了，給接替我職位的人制定計劃什麽的。之後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一員了，跟Itt一樣周末放假，Itt你之後就有一起踢足球的球伴了，哈哈哈。”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Bai轉頭看向了自己最親密的夥伴Itt。
“有機會走起。”Itt邊說邊開心地輕拍了身邊夥伴的肩膀。
“嗯，到時候約起來。”
Fok輕推了下自己男朋友的頭，仿佛在強調自己漫長的等待終於結束了。
“Itt，你爸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需要我們幫忙嗎？”在氣氛緩和了不少之後，Waan轉頭詢問Itt。
“這真不太好說。”Itt說道，不知如何回答。
“可以說些嗎？我們大家都有點擔心。”Fok說道。
“其實也可以說，我也沒瞞著你們的，但是如果說的話又會有點奇怪。”Itt說道。
“就你跟你爸不太合得來的事嗎？”Pure繼續問道。
“你這樣說也行，我媽在我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媽前腳才剛走，我爸沒過多久就有新歡了。那時候我還小，所以對我爸感到超級的失望，我跟他兩個人爭吵得很激烈。我也記不太清了是他先不給我錢花，還是我自己先不拿的，反正我媽去世後，他就再也沒給過我錢了。我就花我媽去世後保險理賠的錢，我媽繼承的土地一賣出去，我就立刻搬了出來，一個人生活，之後我爸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我了，仿佛他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然後就是現在這個情況，他去世以後我來醫院接他的遺體。”
Itt說了長長的一段話，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困惑。Bai沒有說話，伸手握住了對面人的手，鼓勵和安慰Itt。
“我差不多明白了。”Waan說道。
“我跟我爸關系不好，不好到可以直接說我不愛我爸，但是他突然去世以後，我就感覺… 不知道怎麽形容，比起說是傷心更多是驚訝吧，我也不太了解自己，就五味雜陳百感交集。”Itt繼續說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用想太多，不用太難過。你選擇的這條路對你和你爸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你爸也不是孤單一人，有人照顧他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當看到和自己握著手的人與自己對視之後，Bai說道。
“…”知道沒有人能比Bai更好地安慰Itt，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放下吧，不用再內疚了，Bai，誰都會死去，生老病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你不必承受這些，不用太難過的。”Bai說著，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當你做到最好的時候，就沒有什麽要難受的。”
當Bai說完之後，Itt就再一次投向了Bai的懷抱，內疚的他在Bai的懷裏哭泣。而其它的小夥伴就靜靜地待在旁邊沒有出聲，給時間讓失去了父親的Itt慢慢調整自己的感受和想法。Fok一看到平日裏從沒有哭過的朋友哭得如此傷心，自己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Pure不得不拉過了Fok靠在自己肩膀上，撫慰Fok。
“臥槽，我肯定被嘲笑了。”
在哭完後從自己男朋友懷裏離開的Itt說道，隨後看了看其餘的三個小夥伴。
“被嘲笑的肯定不是你咯，是Fok，臥槽，他哭得比你還厲害，哈哈哈。”Waan逗Fok。
“滾蛋，我也是同情朋友，你想挑事嗎？下次你要是來找我拔牙，我一定故意拔錯。”Fok反駁回去，假裝要打架的樣子。
“臥槽，Fok剛剛你是不是在反駁我，Pure你要站Fok那邊是不是？好煩，搞小幫派。”
“哈哈哈，Fok打起來”Itt大笑著說道。
“待會葬禮結束之後，我要跟你們說在清邁發生的事，真tmd的好玩。”Pure一副要聊八卦的樣子，Fok大力地撞了一下Pure的肩膀。
“可別，你啊，就擅長說那些不應該說的，呵。”在察覺到Pure想要告訴大家的事是自己叫Pure重新追求自己的事情之後，害羞的Fok趕緊開口說道。
“哈哈哈，你不要說了，讓Pure他自己講吧，我們都曉得他現在不說，過會兒你就會把這些事寫到自己的小說裏面去了，你啊，可太好懂了，哈哈哈。”
Waan邊說邊哈哈大笑，惹得大家也跟著笑了出來。隨後Bai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看到自己的員工發消息來說葬禮已經準備好了，Bai就告知了旁邊的夥伴們，一同前去舉行葬禮的地方。
下午的葬禮儀式比大家想的還要熱鬧。
因為Itt的父親是一位職位挺高的老師，還教過很多學生，所以來參加葬禮的賓客比Itt和Bai預想的還要多。他們五個人去迎接來賓，安排葬禮的具體流程，還要依照賓客的數量再去借更多的場地來擺放椅子，下午的活動順利結束之後，他們五個人都早已筋疲力盡，但還沒休息多久又要起身準備接下來的誦經儀式，雖然他們五個人都忙慌忙亂的，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中，Itt看起來仿佛輕松了許多，仿佛準備這些事情讓他的註意力不再集中於自己內心的內疚。
“客人們送的挽金放在誰身上？”
詢問的聲音突然響起，Itt轉頭一看就看出了對面的人是Kritttika老師，除了叫爸爸的新歡， Itt就沒用過別的人詞來稱呼Kritttika老師。Kritttika老師和Itt的爸爸是同一所學校的老師，50多歲，臉上因為歲月的流逝而長滿了皺紋，但是只從Kritttika老師的穿著和儀態看的話，她比實際年齡還要再漂亮年輕些。
“什麽？”
Itt不解地轉頭詢問，事實上他不好奇Kritttika老師詢問的內容，而是好奇對面的人為什麽在自己聽僧侶為父親誦經的時候，來問這樣的事情。但是看起來對面的人並不怎麽滿意Itt的回答。
“我問客人們送的挽金放在哪了？”
Kritttika老師回應的語氣明顯不如第一次和善，她傲慢地擡起了頭，眼裏沒有絲毫憐憫之情，明顯一副要欺負人的樣子，隨後看向了坐在一塊的Itt跟Bai，就好像是她厭惡了很久的人。
“我放在Bai那裏了。”Itt面不改色地回應道，也開始有些不滿意。
“拿給我”
Kritttika老師立刻把手伸到了他們兩人面前，就像下命令一般，Itt失望地看著前面的人伸過來的手。
“先放在我這裏吧，等葬禮結束後我再記錄下具體的明細。”Bai說道。
“你不要插話！我又沒有問你，沒禮貌。”外表光鮮的Kritttika老師說出來的話與她的形象相差甚遠。
“…”Bai怔住了一會，隨後看向了對面的人。
“你爸媽沒有教過你嗎？長輩講話的時候沒有問到你，你就不要說話，沒家教！”另一方說道。
“…”Bai還是沈默的看著對面的人。
“你是聾了嗎？我叫你把挽金交給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德行，同性戀，真是太惡心了。”
Kritttika老師開始粗俗地辱罵他們兩人，看起來已經生氣的Itt正準備要說些什麽反駁回去，但是Bai伸手碰了碰Itt的手臂，示意讓Itt冷靜下來。Bai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沒有想要拿挽金給對面人的意思。
“不要跟我耍花招，你們想要偷我的錢，對嗎？我叫你現在就把挽金交給我，臭基佬們。”
雖然另一方說話時的表情仍然如往常一般平靜，讓周圍的人絲毫看不出他們此時的對話是如此的激烈，但是最後一句話對於此時正在保管著挽金的Bai來說確是非常大的侮辱，Itt明顯地生氣起來，他正準備開口狠狠地反駁回去，但是Bai只碰了一下Itt的手臂叫他冷靜，然後轉頭看向對面的Kritttika老師。Bai面不改色，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
“我叫你把挽金交給我，你沒有聽到嗎？死基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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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從早上七點，Itt就開始向其他人告知自己父親在離家不遠的醫院去世的消息，死因是長年累月的心臟病而導致的心臟衰竭。Bai跟著Itt一起來到了醫院，準備簽字然後將遺體接走舉辦葬禮。因為將Bai父親帶到醫院的人跟他們並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換句話說，是還沒與父親領結婚證的新歡。
當Itt來到的時候，父親的新歡已經不在醫院了。
Itt大概知道父親的這位新歡要去準備在寺廟火葬父親遺體的事宜，自己則按照約定好的在醫院等待然後接父親的遺體回去。Bai和Itt一大早就從公寓裏出來了，要等醫院處理好各種各樣的手續，他們才能把遺體接回去。一整個早上他們兩個人就坐在醫院裏面的咖啡店裏，直到醫院的負責人打電話來說手續已經處理好，他們可以接回去了，兩人才起身去準備將遺體移到寺廟舉行葬禮。
在運送遺體的車上，Itt舉著香爐，上面已經點好了一根香。
這是佛教中的一種信仰，相信能夠將自己父親的靈魂留在身體中，一同從醫院裏帶到寺廟，等葬禮過後就得以往生。
在醫院裏面，只有Bai一個人陪著Itt，所以上了運送遺體的車後，他便是那位拿著黑白遺照的人。一路上，Itt父親靜靜躺在一旁，唯一來認領他遺體的人就是這位平時一直與他相看兩厭的兒子。一路上，Itt沈默不語，用一副難以名狀的眼神，看著那位給了他生命，此時卻沒有了呼吸的人。Bai拿著香，看著燃香時的煙霧飄飄渺渺，心裏邊空落落的。
Itt和他父親的關系可以說是非常的差，差到快要斷絕父子關系的那種。
在高中後半時期的時候，Itt 的母親就因為癌癥而去世了，經濟條件很差。Itt的父親卻在母親去世不久就宣布自己有了新歡，這兩件事情發生地太過緊湊，Itt自己也不確定到底兩件事的先後順序是什麽。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父親對Itt母親毫無留戀的愛，是之後他與父親兩人關系出現裂痕的原因。在得到母親的最後一筆遺產讓他生活情況變好，可以自己生活之前，Itt盡可能地省著用之前從母親那存下來的積蓄。支撐他一個人讀書學習繼續生活的，是母親留下來的東西，而不是此時前面這位沈睡著一言不發的，叫做爸爸的人。
車最終開到了舉行葬禮的寺廟。
Itt把手中的香爐交給了另一位喪葬管理員，上面的香就快要燃完了。為了幾個小時之後即將開始的葬禮，寺廟裏的小和尚們正紛紛幫忙準備。Bai從自己家裏叫來了幾位員工一起幫忙，這四五位員工正盡力地處理這裏的大小事務，包括葬禮需要考慮的各種事項，然後做出決定，讓自己的老板和逝者的兒子，也就是老板最愛的人有獨處的時間。
“Bai，我去車裏拿一下東西哦。”
靜靜地坐著看了一會兒Bai那邊的人幫著處理這裏的事務，Bai的男朋友語氣平和的說道。雖然Itt的表情看起來毫無波瀾，十分平靜，但是他的眼神卻掩飾不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感受，就好像面無表情和若無其事的後面，有個人正在顫抖地哭泣著。
“一起嘛。”
坐在旁邊的Itt剛起身不久，Bai就立刻說道，隨後便起身跟著一起。那張Bai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轉頭看了一會之後，沒有說什麽，繼續帶著Bai出發了。一知道他們兩個人都要坐在運送遺體的車上，Bai就叫自己的司機開Itt的車來寺廟等著，這車已經停著有一會兒了。
“等一會兒啊。”
Itt坐在駕駛座上，語氣溫和地說道。Itt先啟動發動機，開了空調，然後在車裏看來看去，Bai則坐在副駕駛上沒有說話，沈默地看著對方。Itt的手在車裏的各個儲物盒裏翻著，好像在找什麽東西，他打開了兩個駕駛座中間的中央扶手盒，翻了翻車門上的儲物格，然後又轉身在車後座找了找，駕駛座後面的儲物袋也翻了，就連後視鏡旁邊的小盒子也沒有放過。
“沒有啊，Itt”
Bai語氣平緩，且溫柔，Itt沒有看向說話的人，但是自己的手卻好奇地停了下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憑著對自己男朋友的了解，Itt做了回應，Bai慢慢轉頭看向坐在副駕駛上的Itt，車外的太陽光線逐漸柔和，傍晚時光即將來臨。
“沒有啊，沒有白色或者黑色的人。”Bai開始了對話。
“…”Itt沈默，等待Bai的解釋。
“大家都喜歡把東西給理想化（romanticize），讓人只有兩個顏色，這個人是個好人，所以他就是白色的，他做的事就一定全是好的，我們要尊重他，信任他；而要是另一個人是壞人，那他就一定是黑色的，他做的事一定是壞的，我們要反感他，責罵他。讚美好人，責罵壞人讓我們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Bai說著，目光定格在了離他們兩人不遠處的火葬場。
“單純的善良和純粹的邪惡就是理想化，就好像這世界一定有神或者撒旦，有天堂和地獄，雖然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我們從沒有親眼看過這些。”Bai繼續說道，目光仍然看向前方。
“你是想說…”
Itt的手輕輕碰了碰Bai的手臂，就好像要將Bai的註意力從前方給拉回來，Itt沒把話說完，等待著Bai的回答。Bai轉頭看向眼神悲傷，仿佛正在默默哭泣的Itt。
“你爸他不是純粹白色或者純粹黑色的人啊，他就是灰色的人類。”Bai說著，眼神柔和並溫情。
“Bai”Itt好像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決定沈默。
“這世界上不管是誰，大家都是灰色的，你是灰色的，我也是灰色的，你爸他也是灰色的，所有人都是灰色的。即使是最善良的好人也難免會有缺點，即使是再十惡不赦的壞人也會有隱藏著的好的地方。”Bai邊說邊用手摸了摸對面這位他最愛的人的臉頰。
“…”Itt沒說什麽，只是尋求依靠一般會握住了Bai的手。
“這一點也不奇怪，你的感受就夾在中間地帶，要愛也不是，恨也不是，這兩種極端的感受正在折磨著你的內心，所以你無論你偏向哪邊，自己都無法接受。”
“…”
“不管你有多麽地討厭你爸，你也可以因為他的去世而哭出來的。”
這句簡潔且直白的話，一語中的，就好像是最後一股力量，讓一直抑制著的Itt內在感受的城墻轟然倒塌。平日裏笑容和善的Itt，此時仿佛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感受，開始不停地哭泣，嗚咽不止。
拋卻對對方的厭惡，此時的Itt就是個因為自己最後一位至親也離去而悲傷哭泣的小孩，再也無法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Itt撲向了Bai的懷抱，Bai則敞開了雙手，憐愛地抱緊了對面的人。
Bai懷裏的Itt哭得淚如雨下，身體顫抖，就仿佛那些壓抑在內心最深處的感受全都被釋放了出來。得知自己父親去世之後，Itt內心所積壓的種種感受此刻通過淚水似乎得到了些許緩解。Bai充滿愛意地撫摸著Itt的頭，他想分擔對面人內心的苦痛。但Bai沒有其他動作，只是通過自己的擁抱來愈合自己愛人內心的傷痕。
“我好點了。”
在離開對面Bai的手臂之後，Itt說道。在下車準備和來參加父親葬禮的來賓們碰面之前，Itt先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外面的情況。
“你肯定好點了，我是誰啊，謔，我可是醫生Bai誒，我的擁抱就是特效藥。”
為了減輕對面的人難受的感覺，Bai故意幽默了一下。Itt心情好轉了些，露出了笑容。
“如果早上擁抱，中午擁抱，晚上睡覺之前也擁抱的話，癥狀可能會慢慢好轉。”Itt微笑著說道。
“好啊，但是如果好了的話就不準經常抱了哦，會膩的。”Bai說道。
“那可能就不會好了哦，哎呀，我可能是慢性病。”Itt邊說邊摸著胸口，假裝自己真的痛了。
“在哪，讓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
Bai邊說邊拉來了對面毫不知情的Itt，猛地抱住了對方。Itt的臉輕輕地擡了起來，仿佛從沒有想過自己這位嘴硬心軟的男朋友會像現在這樣突然地抱住自己。Itt隨後把臉埋在了Bai的肩膀上，渴望能從對面人那裏得到一點鼓勵。
“我 愛 你哦。”Bai突然說道。
“…”
“當你覺得這世上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要忘記你還有我。”
這句話又再一次喚起了Itt的淚水，但這次流下的眼淚，是高興的眼淚，因為有一個人正愛著自己，真誠地對待自己。Itt敞開雙手回抱了對面的人，仿佛這甜蜜又苦澀的擁抱，就是Itt感謝的話語。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啊。”
在看到自己的三個朋友一齊站在自己的前面，Itt驚訝地說了出來，他知道Waan正請假避暑，Pure和Fok則都在清邁，這個時候三個人不太可能一齊出現在這裏。
“我牛唄。”醫生Waan說道。
“Bai打電話聯系的。”Pure直接說了出來。Itt微微轉頭看向自己的男朋友，另一方則輕輕地聳了聳肩，沒做什麽解釋。
“你還好嗎？不要太難過了啊。”Fok有些擔憂，繼續說道。
“呃，我沒什麽的，已經好很多了。”Itt轉頭對著Fok微笑著回答道。
“出去在車外面說吧，好方便講話。”
Bai說著，Itt則點頭同意，然後關掉了汽車引擎，下車。Bai帶著大家來到火葬場附近的小亭子附近。Bai看了看周圍的情況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從家裏帶來的員工正在幫忙打理各項事務，所以就放心讓員工他們自己處理了。Itt也放心讓Bai自己來處理這些事情，兩人也沒有什麽分歧。
“怎麽會一起來了啊。”在大家都在亭下找到坐的地方之後，Itt便問起了Pure。
“一大早Bai就打電話過來了，我和Fok一知道就立刻買了機票過來，其他東西叫我哥送過來就行。”Pure說道。
“臥槽，你沒必要來得這麽急的，我有沒有麻煩到你們啊。”Itt不好意思地說著。
“沒有，我也想來的。”Pure面無表情地說著，但是這句話卻讓Itt感覺不錯。
“那你還在生Itt的氣嗎？”Bai直接開口詢問Fok。
“呃，是我自己太激動了，Itt也沒做錯什麽，我已經跟Pure說過了。”Fok回答道，他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先不跟Itt說話。
“呃，對不起啊，我不是存心的，那事情時間太久了我都差不多忘記了，我也不是有意隱瞞的。”Itt向Fok說道。
“算了吧，我早就沒放在心上了。”Fok大笑著回應。
“謝謝啦。”Itt放松地笑了出來。
“其實有些事我自己也誤會了，所以有點生氣，跟Pure聊過之後才知道有些事不是我想的那樣，我自己也有點沖動了，我也要向你道歉。”Fok說道。
“好了。”Bai說道，眼神看向寺廟圍欄那邊。
“額，Pure，也跟他們說一下吧。”Fok突然想起什麽，想提醒Pure。
“喲吼，發生什麽事了，Fok你懷孕了？”Waan一臉激動地看向Fok。
“臥槽，你看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啊，滾蛋，哎喲餵。”
Fok臉紅地叱責Waan。今天的主人公Itt大聲地笑了出來，瞬間打破了一開始沈悶的氣氛。
“哈哈哈”Itt的笑聲讓一同坐在亭子下的朋友們內心莫名地好受了些。
“他還笑了誒，說明我開玩笑的時間把握的剛剛好，哈哈哈。”Waan說道，大笑了起來。
“額，你也可以說啦Pure，一個人在那害羞個什麽勁啊。”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也像其他夥伴一樣取笑自己，Fok戳了戳自己的男朋友。
“嗯，額，就是我要來陸地上工作了，不用下海了。”
“喲吼，你沒在開玩笑吧。”Itt驚訝地說道。
“來啊，Pure你來啊”
Waan激動地說道，Bai沒說什麽，滿臉高興地轉頭看向Pure和Fok。
“怎麽回事啊，說吧。”Waan繼續問道。
“我調職到辦公室了，給接替我職位的人制定計劃什麽的。之後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一員了，跟Itt一樣周末放假，Itt你之後就有一起踢足球的球伴了，哈哈哈。”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Bai轉頭看向了自己最親密的夥伴Itt。
“有機會走起。”Itt邊說邊開心地輕拍了身邊夥伴的肩膀。
“嗯，到時候約起來。”
Fok輕推了下自己男朋友的頭，仿佛在強調自己漫長的等待終於結束了。
“Itt，你爸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需要我們幫忙嗎？”在氣氛緩和了不少之後，Waan轉頭詢問Itt。
“這真不太好說。”Itt說道，不知如何回答。
“可以說些嗎？我們大家都有點擔心。”Fok說道。
“其實也可以說，我也沒瞞著你們的，但是如果說的話又會有點奇怪。”Itt說道。
“就你跟你爸不太合得來的事嗎？”Pure繼續問道。
“你這樣說也行，我媽在我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媽前腳才剛走，我爸沒過多久就有新歡了。那時候我還小，所以對我爸感到超級的失望，我跟他兩個人爭吵得很激烈。我也記不太清了是他先不給我錢花，還是我自己先不拿的，反正我媽去世後，他就再也沒給過我錢了。我就花我媽去世後保險理賠的錢，我媽繼承的土地一賣出去，我就立刻搬了出來，一個人生活，之後我爸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我了，仿佛他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然後就是現在這個情況，他去世以後我來醫院接他的遺體。”
Itt說了長長的一段話，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困惑。Bai沒有說話，伸手握住了對面人的手，鼓勵和安慰Itt。
“我差不多明白了。”Waan說道。
“我跟我爸關系不好，不好到可以直接說我不愛我爸，但是他突然去世以後，我就感覺… 不知道怎麽形容，比起說是傷心更多是驚訝吧，我也不太了解自己，就五味雜陳百感交集。”Itt繼續說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用想太多，不用太難過。你選擇的這條路對你和你爸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你爸也不是孤單一人，有人照顧他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當看到和自己握著手的人與自己對視之後，Bai說道。
“…”知道沒有人能比Bai更好地安慰Itt，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放下吧，不用再內疚了，Bai，誰都會死去，生老病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你不必承受這些，不用太難過的。”Bai說著，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當你做到最好的時候，就沒有什麽要難受的。”
當Bai說完之後，Itt就再一次投向了Bai的懷抱，內疚的他在Bai的懷裏哭泣。而其它的小夥伴就靜靜地待在旁邊沒有出聲，給時間讓失去了父親的Itt慢慢調整自己的感受和想法。Fok一看到平日裏從沒有哭過的朋友哭得如此傷心，自己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Pure不得不拉過了Fok靠在自己肩膀上，撫慰Fok。
“臥槽，我肯定被嘲笑了。”
在哭完後從自己男朋友懷裏離開的Itt說道，隨後看了看其餘的三個小夥伴。
“被嘲笑的肯定不是你咯，是Fok，臥槽，他哭得比你還厲害，哈哈哈。”Waan逗Fok。
“滾蛋，我也是同情朋友，你想挑事嗎？下次你要是來找我拔牙，我一定故意拔錯。”Fok反駁回去，假裝要打架的樣子。
“臥槽，Fok剛剛你是不是在反駁我，Pure你要站Fok那邊是不是？好煩，搞小幫派。”
“哈哈哈，Fok打起來”Itt大笑著說道。
“待會葬禮結束之後，我要跟你們說在清邁發生的事，真tmd的好玩。”Pure一副要聊八卦的樣子，Fok大力地撞了一下Pure的肩膀。
“可別，你啊，就擅長說那些不應該說的，呵。”在察覺到Pure想要告訴大家的事是自己叫Pure重新追求自己的事情之後，害羞的Fok趕緊開口說道。
“哈哈哈，你不要說了，讓Pure他自己講吧，我們都曉得他現在不說，過會兒你就會把這些事寫到自己的小說裏面去了，你啊，可太好懂了，哈哈哈。”
Waan邊說邊哈哈大笑，惹得大家也跟著笑了出來。隨後Bai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看到自己的員工發消息來說葬禮已經準備好了，Bai就告知了旁邊的夥伴們，一同前去舉行葬禮的地方。
下午的葬禮儀式比大家想的還要熱鬧。
因為Itt的父親是一位職位挺高的老師，還教過很多學生，所以來參加葬禮的賓客比Itt和Bai預想的還要多。他們五個人去迎接來賓，安排葬禮的具體流程，還要依照賓客的數量再去借更多的場地來擺放椅子，下午的活動順利結束之後，他們五個人都早已筋疲力盡，但還沒休息多久又要起身準備接下來的誦經儀式，雖然他們五個人都忙慌忙亂的，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中，Itt看起來仿佛輕松了許多，仿佛準備這些事情讓他的註意力不再集中於自己內心的內疚。
“客人們送的挽金放在誰身上？”
詢問的聲音突然響起，Itt轉頭一看就看出了對面的人是Kritttika老師，除了叫爸爸的新歡， Itt就沒用過別的人詞來稱呼Kritttika老師。Kritttika老師和Itt的爸爸是同一所學校的老師，50多歲，臉上因為歲月的流逝而長滿了皺紋，但是只從Kritttika老師的穿著和儀態看的話，她比實際年齡還要再漂亮年輕些。
“什麽？”
Itt不解地轉頭詢問，事實上他不好奇Kritttika老師詢問的內容，而是好奇對面的人為什麽在自己聽僧侶為父親誦經的時候，來問這樣的事情。但是看起來對面的人並不怎麽滿意Itt的回答。
“我問客人們送的挽金放在哪了？”
Kritttika老師回應的語氣明顯不如第一次和善，她傲慢地擡起了頭，眼裏沒有絲毫憐憫之情，明顯一副要欺負人的樣子，隨後看向了坐在一塊的Itt跟Bai，就好像是她厭惡了很久的人。
“我放在Bai那裏了。”Itt面不改色地回應道，也開始有些不滿意。
“拿給我”
Kritttika老師立刻把手伸到了他們兩人面前，就像下命令一般，Itt失望地看著前面的人伸過來的手。
“先放在我這裏吧，等葬禮結束後我再記錄下具體的明細。”Bai說道。
“你不要插話！我又沒有問你，沒禮貌。”外表光鮮的Kritttika老師說出來的話與她的形象相差甚遠。
“…”Bai怔住了一會，隨後看向了對面的人。
“你爸媽沒有教過你嗎？長輩講話的時候沒有問到你，你就不要說話，沒家教！”另一方說道。
“…”Bai還是沈默的看著對面的人。
“你是聾了嗎？我叫你把挽金交給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麽德行，同性戀，真是太惡心了。”
Kritttika老師開始粗俗地辱罵他們兩人，看起來已經生氣的Itt正準備要說些什麽反駁回去，但是Bai伸手碰了碰Itt的手臂，示意讓Itt冷靜下來。Bai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沒有想要拿挽金給對面人的意思。
“不要跟我耍花招，你們想要偷我的錢，對嗎？我叫你現在就把挽金交給我，臭基佬們。”
雖然另一方說話時的表情仍然如往常一般平靜，讓周圍的人絲毫看不出他們此時的對話是如此的激烈，但是最後一句話對於此時正在保管著挽金的Bai來說確是非常大的侮辱，Itt明顯地生氣起來，他正準備開口狠狠地反駁回去，但是Bai只碰了一下Itt的手臂叫他冷靜，然後轉頭看向對面的Kritttika老師。Bai面不改色，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
“我叫你把挽金交給我，你沒有聽到嗎？死基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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