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我三哥嗎？」

「這麽久了你還懷疑？」

「他一定是騙你的啦！」

「可是我覺得他不可能騙我……」

「為什麽不可能？騙子不會在臉上寫騙子。」

「只有呆子會在臉上寫呆子。」

「餵！你罵誰啊？」

「他對我那麽好，怎麽可能騙我！」

「可是哥哥會跟弟弟一起睡覺嗎？」

「……」

「白帝？」銀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的他差點從床上彈了起來。別過頭，看見銀戎一如平常的溫柔微笑，白帝不由得臉紅。

「你在跟誰說話？」房裏明明只有他一人，可是銀戎剛才卻聽見對話的聲音。

「唔，我也不知道……」白帝有點尷尬的回道：「我覺得有人跟我說話，所以我就回答他們了……」

銀戎一笑，他大概了解是什麽狀況了。揉揉他的頭，把手上的湯碗遞給他。

「把藥喝了，我們出門。」

濃郁的藥味一湊近鼻間就讓白帝蹙起眉來，但他還是乖乖的接過已經不燙手的磁碗，問了句：

「去哪裏？」

「去看大哥。」

「大哥……」白帝啜著藥湯，腦中浮現前幾日去看四哥……嗯，還有四嫂的情景，然後非常認真地看著銀戎，說：

「那我們也有一個大嫂嗎？」

銀戎微微一鈍，隨即漾開了如沐春風的笑顏，接過他見底的碗，塞了一顆去苦甘口的梅糖進他嘴裏，然後回答他：

「是啊。」

白帝怔怔地望著他，不知怎地，他一顆心直直墜入了谷底，明明看著銀戎和煦溫暖的微笑，卻瞬間覺得烏雲罩頂，愁雲慘霧！

☆

「你說大哥叫做天尊皇胤？」兩人佇立在醉飲黃龍的墳前，白帝擰著眉看著寫上醉飲黃龍四字的墓碑，都快搞糊塗了。

「醉飲黃龍，那是大哥在苦境的名字。」

「就像別人都叫你雅少那樣？」白帝看著他。

「我在苦境的名字叫做天刀笑劍鈍。」銀戎淡笑。

到底是有幾個名字？白帝皺眉了。

「那我呢？我在苦境叫什麽？」

「嘯日猋。」

「嘯日猋？」眉頭皺的更緊。

「不喜歡嗎？」銀戎笑著看他。

「還是叫白帝好了。」撇撇嘴。

「是啊，白帝，銀戎，天尊，星痕，赤麟，那才是我們真正的名字，是我們在上天界的名字，是大哥來到苦境找尋我們的目的，希望我們兄弟有一天可以一起回故鄉去。」

「我們跟大哥感情好不好？」

銀戎把目光投向冷硬的墓碑，大哥的墳冢整理的幹凈整潔，看的出無時不刻都有人把這裏清理的非常舒適，所以他更覺得虧欠。

「在上天界，大哥非常非常疼我們，但是因為大哥長我們很多歲，又貴為天尊，所以我們跟他總保有一段距離，但事實上，大哥非常希望我們能更親近他。」

白帝還是感到困惑，他沒有上天界的記憶，每每聽見銀戎訴說上天界的事，他都有一種只是在聽別人故事的感覺。

「後來大哥來到苦境找我們，好不容易我們禦天刀龍覺醒了，可是……」銀戎欲言又止，白帝接著說：

「他就死了？」

銀戎別過頭，看著他，澹然一笑：

「我們沒有人叫過他大哥。」

白帝一楞。

「是啊，真不知他這個大哥做的是成功還是失敗？」突如其來的悅耳男音從後而來，兩人同時回過頭，一名絕麗俊俏的持扇男子緩步而來，空氣瞬間盈滿了清雅的芬芳梅香。

白帝還在詫異這名無端出現的美麗男子是何人，就看見銀戎彬彬有禮地朝來人頷首示意，似乎與這名不速之客有相當程度的熟稔。

「先生。」

先生？什麽先生？白帝一臉問號。

「他說你們來了，我本來還不信的。」

「他？」銀戎耳尖地一問。

「哦你聽錯了吧。」唰地紙扇一攤，巧妙地掩去了上揚的優美唇角，只露出那雙澄澈而又不失犀利的美麗瞳眸。極道先生看著一旁傻楞楞的白帝，眼角染上了笑意：

「你的氣色真不錯。」

嗯？白帝眉頭幾乎要打結。

「他是極道先生尚風悅。」銀戎向他解釋，然後再對極道先生啟口：「他是邪影白帝。」

聰慧如極道者，怎聽不出笑劍鈍的用心良苦！只見他優雅一笑，風情萬種。

「白帝，你銀戎哥哥把你照顧的真好。」

「先生，這是應該的。」銀戎淡淡一笑。

「銀戎，跟我說話不用這麽客套了。今天不妨留宿嘯龍居？」

「若不打擾先生的話……」

「哪來打擾的話。」極道先生收扇，笑道：「記得把鞋脫了便可。」

「那是當然。」

「你大哥總記不住。」

「大哥豪邁成性，不拘小節慣了。」

「我看是在上天界被伺候慣了，鞋老忘了脫就算了，連頭髮都要別人梳。」

「先生手藝好。」

「好個頭，吾可不是他傭人。」

就在這時，始終沈默的白帝突然「啊！」了一聲，銀戎和極道先生同時將眼光移向他，就看見他指著極道先生恍然大悟的叫道：

「我知道你是誰！」

「哦？」眉兒一挑。

這廂銀戎還在感動他終於逐漸恢復了相關記憶的同時，卻聽見白帝略顯得意而拔高的嗓子喊出：

「大嫂！」

下一秒，就聽見「啪」一聲，那是扇子和額頭最親密的接觸聲響，隨即就看見白帝雙手捂額蹲下身哀嚎喊痛，而始作俑者依然優雅自在地攤扇輕搖，負手跨歩離去。

失笑的銀戎只能跟著蹲下身，揉揉白帝吃疼的腦袋，笑的旣心疼又無奈。

「白帝，大嫂是私下叫的，這麽直接大嫂會生氣的。」

白帝擡起頭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扁著嘴。

「你為什麽不先提醒我……」

「我也不知道大嫂會出現。」銀戎將他拉起身，笑道：「不過看大哥的墓如此整潔，就知道大嫂一定常常來陪大哥。」

就在銀戎轉身準備帶著他離開此地尾隨極道先生前往嘯龍居，白帝突然抓住了銀戎的手。

「銀戎……」

銀戎回過頭，看見他有些別扭的表情，額頭上還有清晰的紅印，銀戎忍不住笑了。

「怎麽了？」

「你帶我去看四哥，結果四哥跟四嫂葬在一起……」

「嗯。」然後呢？

「你帶我來看大哥，然後就遇到了大嫂……」

銀戎看著他的臉頰已經透出像額頭的印子一樣的紅赧，笑意滿盈地看著他此時足以用可愛來形容的神情。

「那二哥赤麟，我們是不是也有個二嫂？」

「是啊。」不但有二嫂，二哥還有三個孩子。但是銀戎還來不及告訴他這些，倏地手腕處被他強勁的力道勒住。

白帝的力氣很大，可是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力氣有多大，也無法控制此時他突然失控的舉動，只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蹦出接下來的話：

「所以……我是不是也會有個三嫂？而且他也是個男的？」

…………

……

…

即使是向來冷靜沈著的碧眼銀戎、總是氣質優雅的天刀笑劍鈍，此時也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而白帝已經松開他的手追著極道先生跑遠了。

難怪，當白日告訴他今天要來看大哥他問及大嫂的時候，他會突然陰霾到整個人失焦恍神……

白帝，你這樣的反應又是意味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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