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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下的第一個生評,謝謝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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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東西,毛順有點心有餘悸地轉頭去看那個“叛徒”。

然而廣場中心,隱約只看到一灘血肉。而外圈的那些白衣劍士們一個個都維持住一個姿勢仿若雕像般凝住不動,像是被突然定格了一樣。就如葉大仙那般。

如果不是毛順心大,且意志堅定地認為一切都是假的,那喚起谷恩瀕死記憶的相似痛苦,哪怕回想起一秒,都極度容易讓一個普通人陷入瘋狂。

然而,此刻,毛順卻還有繼續探究之心。

甩甩腦袋,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可怕的感受都一起甩空。然後,撇下谷恩,毛順再次向廣場中心接近。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時此刻還有該死的好奇心,還忍不住想看看那個“叛徒”到底怎麽樣了,以及到底又發生了什麽變故。實在是不看一眼,他心難安。共情過之後,他莫名覺得這個場景似乎並不像“清理門戶”那麽簡單。

血肉模糊之中,毛順這次看到了那個人的臉——平平無奇一張臉。比較特別的可能是臉上的刺字,紅色的。他不認識那是什麽字,或許不是字,而是一個什麽符號,看著像纏在一起的蓮,又像亂竄的火舌。多看幾眼,還有種詭譎之感。

此時,所有人都不動了,卻見那人的嘴角竟向上彎了起來,像視頻一幀幀慢放一樣,極其緩慢但清晰地露出了一個笑。

毛順懷疑自己看錯了,不由眨眨眼。可是,沒錯,那確實是一個笑容,他還看到牙齒了,一顆尖利的虎牙,帶著肉末。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咬的別人的。感覺有點瘆人。

“……偷用禁術,以壽命獻祭,強行提升修為,卻最終不敵一擊之力……甚至連仇人的臉都看不到……”

谷恩似乎因被喚起不好的回憶而開始自言自語,正好讓毛順補足了沒看到的另一部分事實。

從共情一個叛徒的身心感受,到接收谷恩的慘烈記憶,毛順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夕,仿佛一下子經歷了幾十年風雨,心態瞬間蒼老了不少。

就在這疲憊難當的時候,一聲清悅之音響起,簡直有如久旱逢甘露,毛順一瞬間振奮起來。因為那句話說的是:

“你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三十八 魔侵1

聲音來自那個孩子。

聽到那句話的同時,毛順也看到了人。孩子依然身著白衣,提著劍,卻不再怒目,而是又變成了初見面時對他笑意盈盈的那個樣子。

被這轉變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個什麽人?毛順不由狐疑地看向他:“出去?”

只見對方笑著點頭,然後雙手向天空舉起。淡淡的光暈自手心蔓延開,周圍逐漸陷入一片白茫茫,某個方向還有若隱若現的景物出現。

“真的能出去?太好了!”毛順一看,大喜,回身就去喊葉大仙。可是身邊已經空無一物。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漂浮在虛無中,看不到葉大仙,也看不到谷恩。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機感之後,毛順坐著醒來,結果剛睜眼就又看到了練功房。頓時心生警惕,立刻將視線移到旁邊。水池,洞府山,很好,這次他是真的出來了吧?

等看到師父向垣從一座冥想臺上飄然飛下時,毛順心裏更是升起滿滿的感恩之情。

“師父。”狀若沈穩地施禮之後,他突然間有好多問題想問,反而一時語塞了。

向垣照例沒什麽話,只是點點頭,示意他跟上,就直接禦空。

毛順趕緊拿出小電驢,也準備飛。可還沒騎上,他就不受控制地往後栽倒,陷入黑暗前只覺得後腦勺磕到了石頭上,好痛。

接下來的幾天,毛順都在睡夢中度過,準確地說,是無夢地好好睡了幾天。期間,短暫地醒過一次,是被後腦勺的腫包疼醒的,改為側躺後,順便聽滿含歉意的師父解釋幻室之事。

原來他從頭至尾真身都在練功房外靜坐,四周還設了護陣,進入幻室的只是他的一絲分識。分識在幻室裏呆了將近十天,剛回到身體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融合期。向垣一時忽略了這點,以至於他直接力竭昏迷。

幻室天花板上的畫,原本是一塊留影壁,由集賢散人從秘境中得來,裏面保留了一些上古大能修士的神念殘餘。天長日久,竟自發生成了幾重幻象,且多是關於上古幾個大事件或真或假的演繹之象。

集賢散人對此很感興趣,研究了一段時日後便開始手癢改造,因此後來造出一個幻室,順便多了點其他功用。比如修士可以分識進入其中,留影壁中就會演繹出他心中在意之人事,或是將不可言說的心障具象化,以此來磨練心境。因而每個人在裏面的所知所感都不一樣。

至於真假,就好比做夢,可以認為是內心的映照,也可以認為是相反的。最終成效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

關於這個幻室,當然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馳英就極度厭惡這個地方,原話是:“簡直像脫光了被審視,太惡心了。”讓人很好奇她在裏面經歷了些什麽。

因為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進幻室效果最好,因此一開始向垣並未告知毛順這一切。這次出來沒及時註意到他的身體狀況,似乎終於想起作為師父的失職,因此囑咐他好好休息一陣子,暫時不可動用靈力,還再次強調:瓶頸未解決也不可操之過急。

若師父知道他和谷恩之間下了血定的三年之約,不知會作何想。毛順有苦說不出。

聽毛順提起在幻室中遇到的孩子時,向垣也感到微微訝異,思索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說道:“大概,是器靈。任何上品寶器都可能產生自己的器靈,這留影壁品階並不到上品,可能是近幾年剛進階才產生的罷,我和你師伯他們也很久沒進過幻室了,並不清楚這事……”

幻室如果進入使用多次效果會大打折扣,畢竟已經知道了很多東西都是幻象。所以一般人進過一次也便夠了,不會反覆出入。

在這次談話之後,毛順又睡了兩天兩夜才稍稍恢覆一點精神。此次經歷很像高考那年用腦過度的感覺,精神萎靡到自出來到現在還沒聯系上葉大仙和谷恩。也不知他們怎樣了。

走出睡了好幾天的竹舍時,毛順有如重見天日,看阿黃阿光追著乖仔嬉鬧的樣子都倍覺感動。但很快發現了不平常的地方——

藥圃中的大根不見了。

“莊家?莊天麟怎麽了?”看到小靜又在分揀藥材,毛順順口問了問近來的事。結果問出了這個。

就在毛順出來前一天,莊家派人來山上求助,向垣因要看著毛順及其他事務一時不得脫身,又擔心莊天麟,便拜托了甄仲賢走上一趟。很快,細心的小靜就發現大根也不見了。

“大概是偷偷跟著去了吧,畢竟他倆平日裏關系就挺好。”

作此推斷貌似也沒錯,但毛順突然就想起在幻室裏看到的莊天麟,一股怪異之感在心頭縈繞不去。他的直覺向來有幾分準頭,但願不是什麽不好的事。

然而,就在這麽想之後沒多久,蘭芝堡出事了——堡中發現了魔種蹤跡。

這是三師伯傳來的消息,不會有錯。

毛順對魔種的印象只來自幻室中所見,又只有一只,因此還沒什麽概念,回想起來還覺得那麽多修士和妖獸一起抓捕一只魔種的場面有點小題大做。因為那只魔種對上妖獸雖有反擊之力,然而對上修士卻被一招制服,無法不令他覺得其他那麽多人完全只是擺設。

起初,向垣也沒當回事,因為甄仲賢的意思看起來只是知會一下他,想是也沒覺得魔種有多難解決。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因為之後幾天都沒有消息再傳來。這不正常。解決未解決,不至於拖這麽久杳無音信。

第三天上,向垣終於察覺不對勁,準備親自去一趟。留言給半閉關中的大師兄洛承明,簡單交代好一應事務,便打算入蘭芝堡一探究竟。而臨行前,耐不過毛順的軟磨硬泡,也將他一並帶上了。

離蘭芝堡還有十裏地時,連毛順都發現了不對。

除了集賢山以外的地方雖然日常靈氣就不濃郁,特別是接近凡人地界,靈氣幾乎沒有。但,也不是如今這種淡淡彌漫開的令人作嘔之感。

毫無阻礙地飛過城墻——絕靈屏障竟也沒了——從上空俯瞰,蘭芝堡外城還算正常,大街上民眾熙熙攘攘,商鋪林立,走街串巷的小販也不少,市井氣息濃厚,似乎並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向垣和毛順徑直越過外城門,進入內城。乍一看,內城也並無異常。

“奇怪,難道猜錯了?它們還沒有過什麽舉動?”毛順說出的也正是向垣心底的疑惑。

轉眼來到莊家,兩人才臉色大變。

黑氣籠罩整個宅院,自上而下,前後左右覆蓋得嚴嚴實實。近乎凝實的黑氣肉眼看來便足有三尺厚。而周圍僅挨著的幾戶人家也有絲絲縷縷的黑氣纏繞。全都大門緊閉,沒有人聲。

“這幾家所有的活物都已經為魔汙所染,且有魔障阻隔。不清除掉這些魔汙,任何人都進不來也出不去。”向垣感應了一下,沈聲說道,“莊家裏面的情形……怕是更加不妙。”

聞言,毛順不禁心底發虛,開始緊張。這態勢,難不成要出大事?

“那,我們怎麽進來的?”

“怕是故意放我們進來的。”

“……”

——魔種而已,緊張什麽,很好解決的。

真的?聽葉大仙這麽說,毛順卻並沒有就此放心。

來之前,他便重新“連接”上了葉大仙。可對於幻室裏發生的事,它只字不提,仿佛當時那個說起“引魔使之亂”的沈穩葉大仙是個假的,這就又恢覆成了平日裏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你說,莊天麟會不會被魔種……”

——那小子邪門得很,沒那麽容易完蛋。不信,我跟你打賭。

“如此厚度的魔汙,普通方式進不去,我需要施法,你來護。”向垣下了簡單幾個指令便開始行動。

幸而毛順早已經學過基本的幾個護陣設法,忙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布陣。

施法之後,大門處出現一道縫隙,向垣直接上前用劍撐開,撐到一人側身足以通過的程度,便和毛順一前一後快速擠了進去。

剛通過,縫隙就瞬間重新合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加油。

☆、三十九 魔侵2

“師父?”

有點眼熟的庭院裏,毛順發現自己成了一個人。師父明明只比他先進一步,他緊跟著進來,就已不見身影。一時著急到處轉了一圈,依然沒找到,竟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不由警惕頓生。

這是當初他第一天來時,莊管事帶他過來試力氣的外院書房。此刻耳邊仿佛還能響起當時的叫好喝彩聲。

書房早已經改建過,面積比當初擴大了一倍,那塊重達千斤的鎮湖石也還在。除了沒有人,這個地方看不出一絲異樣。

微風輕拂湖邊柳,日光涼涼照下,原本炎夏的季節,整個院子卻感受不到一絲熱度。

“葉大仙,哪裏有問題嗎?”毛順摸不準自己的感覺,明知有異,卻不知哪裏有異,只好問葉大仙。

——嗯,暫時不清楚。

“……”

從外面看完全被黑氣籠罩,本以為內裏也應該什麽都看不清,沒想到卻和往常差不多。院子正常,天氣正常,只除了溫度不正常啊。

毛順身上用了師父給的“護身符”——一種符箓——暫且可以不懼魔汙侵襲,不過時效只有十二個時辰。所以他得趕緊找到失散的師父,一個人亂闖非常不明智。

現在什麽情況都不清楚,不知道魔種有多少,也不知道除了魔種是否還有魔族其他勢力,而整個莊家的人又去哪了?問題多多,他感覺現在就算給他膽子,也不知從何下手。

好像應該先去找莊天麟?毛順突然想到這點。本來聽說他出事了,他就想來看看,可惜身體原因沒有立刻成行,這次跟隨師父過來,又發現魔汙影響挺嚴重的樣子。莊家不會已經全都……不不不,這個想法太可怕,不能再亂想下去了。

甩甩頭,小心觀察了一圈,實在看不出問題,毛順終於試著推開院門。之前怎麽進來的已經記不清,好像是稀裏糊塗就到了這裏。

院門推不開。

取出金剛準備開砸,沒想到這次幻化出來的是雙節棍……

——噗!

在這種自己都尷尬不已的情形下,還被葉大仙笑了,毛順更是無地自容。他已經很努力凝練靈識了,強度還是不夠嗎?還是不能被金剛承認,給他一個穩定的形態嗎?啊?!

不過也虧得雙節棍的烏龍,毛順及時意識到了“不假思索”的壞習慣,同時也不那麽緊張了。幸虧沒砸門,萬一動靜引來什麽鬼鬼怪怪的,說實話,他無法保證自己能一直保持冷靜。

院門不能走,墻呢?

作為一個修士,墻是不需要爬的,直接飛過去就是了。飛……他居然現在才想到飛的問題,一早就可以飛了吧!居然被心裏的各種想象綁在原地這麽久。

心下汗顏不已的毛順,利落地拿出他的專用飛行器——小電驢飛錦,擡腿跨上,一轉把手,便開始飛。

不想,根本沒飛起來,竟撞了墻!

飛錦屁股一翹,毛順整個腦門“咣咚”一下直接撞到墻上,隨即連人帶車翻到在地,久久爬不起來。

疼還是次要的,這已經是短時間內的第二次出醜了。他突然想到:不會魔種沒遇上之前,他先自己把自己折騰死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嗎?幹嘛故意逗我笑哈哈哈哈哈!

“……”

現在應該是很嚴肅的狀況吧。頂著一腦門血的毛順坐在地上,暗暗猜測自己是否被衰神還是尬神附體,突然做什麽都不順。名字都白起了。

該不會那分識還未與身體融合好?

“飛錦怎麽失靈了?”

隨意擺弄了一下,發現也沒缺胳膊缺腿少哪塊零件的,檢查不出什麽名堂,就是莫名失去了飛行功能,只好滿面不安地又收回去。

若危急之下要逃命的時候出問題可怎麽辦……

——咳哼,這是魔汙之故。加上裏面又有層層魔障,你身上的靈力已經被限制了,很難再運用自如,會有滯澀感,自己沒發現?

“……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

——誰想到你會用飛錦,這麽矮的墻需要用到嗎?再說我也才發現。

“啊。”毛順一拍腦門,想起來他就算還沒能熟練掌握禦空技能,翻個墻還是比普通人要容易的。於是,提氣翻墻——

被彈回來。

……

一屁股跌回地上,毛順楞了一楞,暫時沒有動,低頭陷入了沈思。

事不過三,他不由反思這一切的違和感來自哪裏。接二連三的預想失敗,根本不像平日裏的他。似乎腦子反應變慢了?行為模式也有點奇怪的鈍感。

意識到不對,這時候的葉大仙也不再嘲笑,同樣沈默起來。

“魔汙會對人產生什麽影響?”

——這,如今的魔族能力好似有了許多變化,我記得以前的魔汙絕對不會像這樣凝實起來。不過,影響神志這點大概沒變。

“就算有護身符?”

——我覺得,自己蠢就不要賴魔汙了。

“……”

所謂魔障是一種結界屏障?毛順在整個院子試了一圈,發現:門推不開,三面墻上也有阻礙,接下來或許要進房看看。

視線轉向書房,毛順卻莫名不想進去,內心滿滿的抗拒感,仿佛預料到會看到可怕的東西。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躊躇著邁步。

裏面比外面更陰涼,就像盛夏裏的冰窖。擺設什麽的都沒註意,毛順只小心翼翼地查看是否有暗道之類。

哢噠。

有輕微聲響。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來自內室。

取出雙節棍狀的金剛,想著聊勝於無,壯壯膽也好,毛順輕手輕腳繞過立柱布幔,貓到書案處,眼睛盯著書案後頭視線被阻隔的地方,心跳越來越急促。剛準備大喊一聲先發制人,卻及時感應到身後的動靜,下意識反身就是一擋。

偷襲者被狠狠撞開,連帶得博古架上的零碎物體嘩啦啦掉落一地。

毛順隨即戒備地看過去,發現竟是——

“來福?”

看穿戴形容的確是來福沒錯,但……整個人十分古怪。被他撞倒之後,就歪斜著身體靠在立柱上動也不動。神情呆滯,眼窩發黑。

毛順瞬間腦補了各種可能,尤其註意到他的眼珠子正在高頻率亂轉,心中更是冒出一個不靠譜的想法:要,要屍變了?!

不對,還有呼吸起伏,這還是活人。

試探性地扯過書案上的筆去戳,戳了好幾下,沒動。毛順深吸一口氣,又喊了幾聲名字,見他仍無反應,遂貼著墻壁想繞到外面去。

“啊啊——”突如其來的慘叫,使得毛順心跳到嗓子眼,本能地也叫起來,腳步也立刻縮回。

——怕什麽,這不過是染了魔汙罷了。

“那,那那他是廢了嗎?要死了嗎?要吃我嗎?”毛順躲在書案後,眼睛緊盯著已經爬起來亂叫亂抓的來福,一刻不放松。

——你別被他抓住就行,身染魔汙的人意識已經陷入狂亂,逮到一個活人就會開始拼命。不過,他是靠氣息來尋人的,眼睛倒是廢了沒用了。

聞言,毛順立刻捂住嘴鼻,盡量放緩呼吸。說來丟臉,除了這樣他還不會其他隱藏氣息的方式。

不管葉大仙說得有多輕描淡寫,他心下仍不免緊張,握著金剛的手已經微微出汗。靈力受限不僅是發不出術法攻擊,還剝奪了他一部分勇氣膽識。況且,對著相識的人也下不去手。

不多時,掛在立柱上的布幔就被來福撕成了條狀,用那不知何時長出的鋒利指甲。

亂轉的眼珠此時已停了下來,但其主人的確跟失去了視力的人一樣,悶頭悶腦地在書案附近亂晃,似乎一時感受不到活人氣息,又在原地茫然地轉起圈來。

瞅準空隙,毛順一個飛越沖向門外。一只腳已跨出,卻猛然被什麽東西絆倒,整個人失去重心,直往臺階下滾。幸好落地時及時護住了頭臉,並借勢緩沖又滾了兩圈,才沒有撞上剛好就在正前方的鎮湖石碑。

然而剛翻過身,面對的就是來福一臉猙獰呲牙地沖他倒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去看《尋夢環游記》充電,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夢想是寫童話。

明天見。

☆、四十 魔侵3

毛順冷不防被來福撲了個正著,未及推開,便被一口咬上了脖子。頓時刺痛襲來,明顯感到牙齒刺破皮膚,陷入了血肉裏。掙紮著屈膝抵腹,手腳並用一把將人頂開,邊大喊:“來福!我是阿毛啊!”

然而神志不清的來福甚至沒有對聲音做出什麽反應,被頂開之後,依然張開雙手循著氣息追過來。

毛順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被逼得跳上鎮湖石,又痛又發愁地看著下面不停轉圈的來福,束手無策。

護身符防得了魔汙侵入,卻防不了物理攻擊。幸好飛錦自帶的儲物箱裏帶了止血丹,毛順立刻服下一粒,調氣吸收。

好不容易血不流了,毛順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葉大仙,你不在了嗎?怎麽剛剛讓他咬到我了?你怎麽沒出手?”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毛順又耐著性子問了一次,葉大仙終於像剛睡醒那樣沒精打采地回應了。

——我有點困,好像……越來越濃重了……

“什麽?等等,你別困啊,什麽濃重了?”

接著就再次沒了動靜,怎麽喚都沒用。同時,毛順感到識海一陣激蕩,猶如一記重錘捶向腦殼。等醒過神來,發現原本天光大亮的院子已經被籠罩在夜色裏,夜空中甚至有星星閃爍,而天際一輪圓月正在升起。

一個藍色的月亮。

毛順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月亮的確泛著藍色光暈,而且上升速度不慢,幾個眨眼間,就升到了正當空。

當初見到紅月時,毛順也如現在這麽震驚,但至少師父提前教導過,如今的藍月卻是頭一次遇到,又沒有了解來源,不由便更謹慎了幾分。

來福不知何時不再轉圈,而是跪伏於地,神經質般地微微顫抖。毛順小心地盯著,他預感快要發生什麽了。

果然,來福抖著抖著,身上開始有了變化。細瘦的背脊上出現一條條根須般的東西,逐漸爬滿整個背,蔓延到四肢,地上。而後,根須似蛇吞物般膨脹,鼓起一個一個包塊,沿著來福的雙臂來回移動。

啵、啵。

輕不可聞的聲音響起在毛順耳邊,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場景。

只見那些包塊有如被充氣般變大,裂開,然後從中開出了花,就像五色堇那時一樣。只不過此時的花並非五色斑斕,而是半透明狀,有點類似冰花,在藍色月光的映照下,有種奇異的美。一朵一朵,漸次舒展、盛開,很快從頭到腳將來福裹了個嚴嚴實實。最後呈現給毛順的就是一團仿佛會呼吸的“水晶球”。

被震懾到忘了維持住姿勢,毛順不小心從鎮湖石上滾了下來。原已愈合的傷口頓時又有血絲滲出。不過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這個,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認出了這個水晶球似的東西是什麽。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月華琉璃!聽三師伯講古時講到這個,由於相關說法太奇葩,他還特意詳細問過。

月華琉璃,屬於上品法器煉材,上古時期,乃高階藥器師常用之物,說難得也常見,說普通又不簡單。如此矛盾,正是因為它的出產之地雖多,卻並非每一處都一定能開采出成品來,不用正確的開采之法,只會得不償失。

而這正確的法子是:必須以活物瀕死的最後一口氣為引。如此,才有八成幾率成功。而這活物來源,妖獸可,人也可。總之對於月華琉璃的開采之法,說不上陰損或者殘忍,但藥器師之間對此向來存在爭議。

由於月華琉璃制成的法器又精美又強大,還能刻印法陣,很受普通女修及高階修士歡迎。有需求,自然有源源不斷挖掘此物之人,因此後來月華琉璃幾乎絕跡也是可以預見的必然結果。

如此特別之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直接用整個活人化出!毛順再沒常識也知道這個情況不對勁。

難道是直接把一個大活人當成了培養月華琉璃的容器?!還是說,如今的月華琉璃有了異變必須用活人才能養成?

來福絕對沒有死,染了魔汙只是失去神志,沒了自我意識,而不是死去變成被控制的行屍。這點毛順還是可以確定的。因為凡人生死所展現的生命之機在修士眼裏差異很明顯。換句話說,活人生機可以被輕易感應到,感應不到,那便是死了。所以此刻明明還有生機,卻被當成了養分!?

毛順無師自通地瞬間看明白了這點,於是出離憤怒了。可他又搞不清他要對付的敵人此刻在哪裏,又是什麽樣子,因而憋悶無比。

月華琉璃中的來福還在傳達出陣陣生機,似乎是最後關頭出於身體本能的求救。感知到這點的毛順心裏很不好受,然而試了很多方法都並不能將他弄出來,更是打不開這個奇硬無比的球體。

要是葉大仙醒著說不定有辦法,可惜……毛順又感到了一陣無力無奈。沒有外力幫助,他自身似乎總是陷入束手無策的境地。

想要變得強大,想要變得無所不能,然而在那之前卻必須經歷一段漫長的廢柴期。此刻,他不由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沒用。

在毛順思緒紛亂的時候,月華琉璃表面又開始一層一層開出半透明的冰花,於是球體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大,裏面的人影也變得越來越不明顯,似乎在被球體同化。

不行!強烈的危機感之下,毛順顧不得靈力受限的滯澀感,下意識一邊施術一邊手打腳踢。然而都是無用功,球體並未改變分毫,依然在變大。

很快,變化停止了。而越見微弱的生機,也終於完全消失。

毛順發絲淩亂,眼眶通紅,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時,藍月光芒更亮了幾分。在微藍的月光下,月華琉璃就如真的水晶球一般,通透,明亮。

沒多久,毛順重新找回意識,再看向已經變得有他兩個大的月華琉璃,心裏忍不住生起一股反胃感。再轉過視線,卻發現院門不知不覺開了。

就好像是故意要引他出去一般。

突然有了勇氣也好,說是逃避也罷,總之毛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門。然而腦子裏反覆上演著剛剛來福生機斷絕的一幕,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他想,他會把圓圓和來福兩人記得很久很久。畢竟,他們的生命終結都發生在他眼前。

……

按照記憶裏的布局往後院疾奔時,毛順註意到寒意森森的藍月似乎在跟著他移動。他放慢速度,它也放慢速度,他一動,它也動。幹脆駐足看向天空,藍月便是靜止狀態。

收回視線,毛順眼角餘光瞥到樹影掩映中,有團閃著亮光的東西。多看了兩眼,就發現是那個水晶球。它竟然出來了!然後猛然意識到,藍月不是跟著他,而是跟著它!而它,似乎是跟著他?

果然,當毛順再次邁步,它也開始動了。見此,心下駭然的毛順又一次疾奔,這次用上了靈力,以期用疾行術甩脫它。

終於奔到了連接內外院的九曲回廊處,往後看去,一片空空如也,好像真的被甩掉了。毛順這才氣喘籲籲地繼續走,靈力雖無法順暢用出,速度卻依然不敢慢下來。他剛剛有點被追怕了,後頭簡直就和個鬼影一樣,緊追不舍。他確定自己已經對月華琉璃這玩意兒有了陰影。

來到湖面中部的水上亭臺處,毛順的靈力還未恢覆回來,卻欣喜地發現那裏有人!他提升目力看到總共有十來個人,其中多數都穿著下人服飾,還有兩個看身形是小孩子,全都哆哆嗦嗦地躲在二層閣樓裏。

毛順怕嚇到他們,先輕聲說明自己身份,在得到允許後才上了二樓。

只見全部堆在一起充當防禦的座椅後面,一圈下人圍著中間兩個疑似是小主子的孩子。樓上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當然,這對可以夜視的毛順來說沒什麽妨礙。

剛出現在樓梯口,他就看到所有人一齊面向他這個方向。在那些黑暗中無焦點的眼神中,他一瞬間感受到如潮的覆雜情緒。有驚懼,有期待,還有懷疑戒備等等。

毛順找到一個燈座,略使用了個小術法,使它看起來不那麽亮,卻足夠其他人看清他。

“是,是你!”

清脆的耳熟童聲傳來,毛順看過去發現果然是五小姐莊萋萋。

毛順點點頭,正待說話安撫,再順便問問莊天麟的情況,卻見莊萋萋“哇”地一聲哭出來,涕淚橫飛地不顧下人阻止就要朝他奔過來。然後,旁邊的莊茂茂也嘴巴一扁開始哭。只不過,一個哭得慘烈,一個哭得可憐。

頓時,毛順滿耳朵充斥了哭喊聲,緊接著,像起了連鎖反應般,幾個年紀不大的丫鬟也跟著哭,結果大家都哭成了一片。

毛順傻眼,忙擺手制止,低聲提醒:“別哭別喊!不然被發現就完了!”

這句一出,效果極佳,所有人哭聲立止。莊萋萋帶著哭腔害怕地問:“什麽東西?會吃掉我嗎?會吃掉茂茂嗎?會吃掉我爹我娘嗎?”說著淚水又盈滿了眼眶,鼻子嘴巴都紅了,看起來完全與平日裏的樣子大相徑庭。

毛順頭疼起來,不知該怎麽解釋,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啊。心下一動,奇怪地問向其中一個還算冷靜的下人:“你們不知發生何事了嗎?那為何會躲在這裏?”

只聽那下人似努力維持冷靜地回答道:“是,是老爺派人這樣吩咐的。老爺說,帶兩位小主子躲在這裏,只要呆上一晚便好了。貌似,貌似有什麽邪祟沖進了府裏,老爺找了高人在驅邪——對了,不能有燈光!快、快滅了!”

說著這人就開始滿面驚恐得直哆嗦,似乎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尋夢環游記》真好看啊,直擊人心,淚崩了,後半段幾乎全程上氣不接下氣。就算完滿地結局還是難過得不得了。

真的相當神作了,現在想起來依然瞬間淚濕。

如果我有一天能寫出這樣的作品的話,該多好。

明天見。

☆、四十一 魔侵4

“那時,內院傳來消息說兩位小主子不見了……”

下人在毛順的不斷追問下,終於將前一天晚上在前院看到的事完完整整講了出來。再加上其他幾個人的補充,毛順總算了解了這兩天發生的事。

原來,前幾天,莊家去集賢山找高人求助之時,莊大少爺就自己醒了,然而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睡前的記憶,包括自己的身份、處境,連最熟悉的來福和莊來銀都不認識了。

高人來了之後,仔細查看了一番之後也沒看出不對來,就決定暫時先留下觀察。

後來一間下人房莫名其妙走水,所幸火勢不大,沒有影響到其他房間,半個時辰便全部撲滅了。可火滅之後,突然從廢墟裏跑出數量龐大的老鼠,個個有成年男人手掌那麽大,很是驚到了一眾下人,反應過來抓捕清理時,不小心讓一部分逃出了門外。

而這時莊二少爺正好下學回來,經過門口,就被沖出來的老鼠撞了個正著,有幾只甚至跳到了他身上。當時沒發生什麽,二少爺只是被嚇了一跳,然而晚膳後沒多久,情況就不對了。

二少爺開始抽搐不已,還不停地亂喊亂叫,滿身大汗。莊夫人急急找來郎中,郎中說是驚懼癥,只是一時的,開了劑安神湯。幸好二少爺服下之後不久藥就起了效,安穩地睡著了。

原以為如此睡上一覺應該就沒事了,沒想到到了後半夜,房裏除了留下一灘血跡,二少爺的人卻消失了。

莊家上下頓時翻了天,莊夫人險些急得吐血。

後來終於在後院的荷塘邊找到了人,只是二少爺看上去神志不清,嘴裏還不停喊著“大哥”、“妖怪”什麽的,還逢人便亂咬,直咬傷了好幾個丫鬟小廝。

那鮮血淋漓的場面,著實嚇壞了莊老爺和莊夫人,兩人大驚之下一邊讓人把二少爺制住,一邊遣人去莊天麟的院子看看怎麽回事,誰知下人去了之後很快就慌裏慌張地回報說大少爺正一動不動在房間裏“打坐”,可半個身子都被黑氣籠罩,看起來極為可怖!

莊老爺起先不信,親自去看了之後,也被嚇得不輕。而跟過來的莊夫人就跟瘋了一樣,開始叫嚷大少爺是妖怪,害了她的兒子。莊老爺六神無主之下,不顧後來趕來的莊老太太的勸阻,就要將莊天麟捆住扔進地窖關起來,這時候那集賢山的高人趕到,說把人交給他看管,莊老爺夫婦才作罷離開。

然而怪事遠沒有結束。第二天,明明到了白天的時辰,可天色依然灰暗,就像淩晨將要天亮的光景,可就是將亮不亮,於是家中很多人恐慌起來。這時候連一向鎮定的莊老太太都沒了主意。因為二少爺依然神志混亂,見人便咬,只能暫時被綁在床上。

於是閑言碎語頻起,有人提出論斷:這兩天的怪事正是從大少爺醒來之後發生的,所以肯定與大少爺有關。甚至有人懷疑此時的大少爺是個空殼,裏面的魂魄早已經被別的東西占據了,還有不明真相的人說大少爺從別院“養病”回來便一睡不醒,可見是沖撞了什麽鬼神,現在降下災禍到莊家了!

有人試圖逃出去,卻發現無論大門口還是其他側門後門皆有一層看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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