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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衣領，似乎受了什麽打擊，正一動不動，還有松手的跡象！
他本不想管，可這掠影池奇怪的很，看似一片虛無，置身其中，卻似被萬千蛛絲纏住，一動一挪特別費勁，既被這具肉身撞上，甩又甩不開，只能順手一起帶了上去。
好不容易回到光道上，毛順累得直喘。
身體畢竟只有十歲，就算力氣大於常人，這一番掙紮，也被折騰得不輕。
這地兒果然不是他這樣的菜鳥該來的。
只是，莫名被黑洞吸入，又非他自願，實在冤枉。
葉大仙猜測大概是他魂體特殊，被輪回通道誤以為非四方界該有生靈，便想收回重新分配到其他界。
毛順驚訝：不是吧，難道進來的其他人也和我一樣是穿的？還有其他界是指哪？我有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葉大仙也有點不確定。
——我觀這輪回通道與我那時相比似乎有所變化……四方界乃人族主宰，屬陽界，這一條光道又看起來比其他的都要開闊……按推論……同級對應，很有可能是幽冥界，那裏屬陰界。
幽冥界？聽起來像人死後才會去的地方。
——非也非也~幽冥界中雖無活人，但活人死後卻不一定會進入幽冥界，那也得看機緣。如果以後有機會可以帶你去見識一番。
難以理解的事多了，毛順也習慣了。
慢慢積累總會明白的，不急。
看起來會穿透而過的光道，腳踏上去卻實實在在，這讓毛順放心不少。略一環顧四周——
好空曠！
不對，再一細看，原來不止腳下這一條光道。看似虛無的空間裏還盤織交錯了無數條明明暗暗的光道。就像夜晚在燈光明亮的地方擡頭看天空，第一眼只有夜的黑，盯著多看幾眼才會發現一顆又一顆星星的存在。
毛順凝神觀察了一番，結果越看越心驚。
上下左右遠近各處，都有無數這樣的光道，不管大小寬窄明暗虛實，數不勝數！他現在簡直就像被包裹在一個毛線球的中心處。
——比以前還要多了……哦！我記起來了！這裏的光道不全是用來勾通陰陽兩界的，那些比較暗的應該是陰界專用的傳送通道。放心，你是上不去的。
……
老石頭的整條右胳膊都已被侵蝕入骨，血肉全無。
見此，毛順才開始後怕，要是他毫無防護地陷入掠影池，怕也會是這個下場。不過這麽看來，他也算救了老石頭一命啊！
然而靈體破天依然呆呆的，毫無理會他的意思，更別說感謝一番。
由於一直有葉大仙的解說，毛順大概了解了掠影池是個什麽東西。
簡單說來，這就是個存了海量照片和小視頻的硬盤！總算有他能理解的東西了！
掠影池映射於每個人識海中的影像，只與自身相關。或所處環境，或經歷過的人事，意願強烈的甚至還能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畫面。本質上與個人回憶錄差不多。只不過，會顯現什麽，完全不可測。
由於肉身直接觸碰掠影池會被腐蝕，但若毫不接觸又出發不了掠影顯形，因而修士一般會選擇以靈體進入。
人之一生，只能進入一次掠影池，再來，就什麽都看不到了。會有這樣的特性，只因掠影池原為陰界之物，天然排斥陽界生靈，就算被上古大能修士引進輪回通道，本身特性依然沒有變。
除非人死後化作虛體，入池自然也無礙。就算身外靈體呆久了也會有損傷。
掠影，掠影，自然沒有長時間的動態影像，很多都是一閃而過的畫面。
毛順因修為太低，沒有身外靈體，肉身又承受不住一丁點腐蝕，因此什麽都沒看到。不過光聽葉大仙的描述也夠神奇了，簡直就是一本影像冊。
破天還在那兒“沈迷”著，也不知看到了什麽。毛順想：等他以後修煉出靈體，有機會可以再來一次，不知會不會看到原世界的經歷
擬靈體只能維持一段時間，很快失去效用，毛順便重新又感到了“空氣”對他的壓迫。雖勉強能忍受，但尋找脫身之法仍是最緊要的事。
說來奇怪，自他入谷似乎一直重覆著被困，解脫，被困……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謂的試煉？
身下的光道像星子一樣閃爍，徑直延綿看不到盡頭。目力所及之處，除了光，只有深沈的黑，界限分明。
這段路前後都看不到邊界，進來的洞口也分辨不清，呼嘯聲卻比在洞外更明顯，如果他猜得沒錯，莫不是接近分界壁了？不會真有機會幽冥界一游吧。
仿佛回應他的猜測一般，幾步遠處慢慢出現了異樣。
四四方方黑色紙片一樣的東西突兀地出現在光道上，一角還卷翹著。旁邊的破天便於此時猛然回過神，朝紙片而去，捏住那翹起的一角便狠狠往上一提。
嘶啦——
紙片被“撕”起來之後，如柔軟的綢緞一般自發裹住了破天。隨即，漸漸化為虛影，只留下一圈淺淡的灰色印跡。
這種“跨界”方式，葉大仙也是第一次見。
沒想到分界壁會出現在通道裏，而破天居然通過分界壁上偶然出現的裂縫順利進入了幽冥界。
看似非常簡單的一撕一裹，葉大仙卻說，一般人辦不到。因為，兩界之間若能如此輕易互通，天道規則早就不存在了。
毛順只是驚嘆了一會兒，就對著老石頭的肉身犯起了愁。怎麽丟下肉身就走了？肉身不是很重要的嗎？要出點什麽事，靈體也會完蛋吧？是，是交給他照顧？
——又想太多，他之前不是還圈禁你嗎！你還要給他看身體？出息！
毛順啞口無言。
不過，通過之前的接觸，他直覺老石頭不是什麽壞人，至少並沒有傷害他。
反正也不知往哪去，索性呆在原地。
動不如靜，省得遇到什麽危險。大概非原住民的關系，自來到這個世界，再心大，他也時常感到底氣不足，特別入谷遇到這些人這些事後。實力弱，又不確定有沒有主角光環，行事自然就變得小心翼翼，走一步想三步，保守謹慎為上。
誰不惜命呢。
正胡思亂想著，毛順就看到了其他人。
前前後後，突兀地出現在同一條光道的不遠處，看到他更是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寫，自己評，笑哭
☆、十五 苦雨谷試煉13
鯤玉輪|盤開啟產生的影響之一，便是淒風崖上的結界立柱受震蕩出現裂紋。向垣自然第一時間察覺，正準備入谷查看，卻被一道緊急傳信絆住。這回不是晃晃悠悠的葉片，而是靈雀。
集賢山上共有三只靈雀式神，這次來的是最快的靈三。消息只有一個——集賢散人回來了。
一向遇事沈穩的向垣也不由心神一顫，一時千頭萬緒齊湧，很是慌亂了幾息，才匆匆分出一縷魂力附於靈三身上，讓它去接毛順回來，而他自己則立即禦空而去。著急之下竟連飛行法器都忘了祭出。
毛順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掉入掠影池後再也沒上來，只冒出幾個皮肉受腐蝕產生的氣泡，他連開口提醒都來不及。
光道有寬有窄，中間偶有縫隙，這人不小心一腳踩空，就這麽被吞噬消盡了。
其他人見狀，當下都止住了腳步，驚疑不定。就算自負見過大風大浪，這會兒都不免駭然一瞬。雖對於那看上去如粘稠霧霭的無盡虛空有所警覺，卻不想有如此效果。
那是個面生的男人，大家都不認得。可就算不是熟悉的面孔，也沒有好受多少。
一個大胡子憤憤然：“這麽個鬼地方，哪有什麽機緣！”
“呵呵，吳兄，稍安勿躁呀。”把玩著紅綃扇的紅衣女挑眉斜覷，輕笑道，“既來之則之，況且，外面那麽多人，為何獨獨只放了我們幾個進來，自然因為我們是被選中之人嘛，呵呵呵~”
大胡子似連多看一眼紅衣女都厭惡，並不搭腔，反而退避幾步。見此，另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嗤”了一聲：“嫣娘，都這會兒了還不忘對瞎子拋媚眼，嘖嘖，真專情。”
嫣娘遭揶揄卻也不在意，依舊笑笑。眼波似不經意一轉，轉到毛順臉上就笑容就更大了。搖著扇子想靠近，卻在瞥到不遠處的老石頭肉身時不知何故又逡巡不前。
“小兄弟，你也是被吸進來的嗎？知道這是哪裏嗎？這人又是誰呀？那個耍刀的靈體呢？”
雖則所有人都疑惑這麽小的孩子為何出現在此，還猜想是哪家的子弟，但出於對那個圖紋臉男人的顧忌，皆不動聲色。這會兒既然嫣娘開了口，自是吸引了其他人的註意力。
從這幾人一出現，毛順就在考慮要不要與之交流。
他之前發現老石頭的肉身有自動修覆之能，被腐蝕見骨的整條胳膊，就以不慢的速度為他生動演繹了一番何為“肉白骨”。肉身如此強悍，怪不得靈體毫不在意就離開了。
於是他也就不管了，正好趁此機會凝練一下靈識。這些天有點疏忽了修煉。
師父平日話不多，說得最多的就是“任何時候都不可懈怠修行”，想到這就不免心虛。
眼見得這叫嫣娘的來搭話，毛順突然福至心靈，表情茫然地回應道：“我，我和師父一起進來的，我醒來就在這兒了，這人我不認識。這是哪兒？什麽耍刀的？”
他之所以這樣說就是賭他們之前沒見過他。那個固步自封陣有隱形效果，從那個叫乖仔的小女孩的反應就能推斷出來。
初見面自然不適合立刻交底，看他們有什麽目的再說。
幾人見他一副怯怯的樣子，倒是放下了一半戒心，頗為不在意地繼續交頭接耳去了。只當初第一個進來的白發老者盯著他多看了幾眼。
呼咻！
什麽叫一言不合就動手，說的就是現在！
老者驀地傾身，一個拐棍就朝毛順頭上打來，毛順根本沒時間反應！
結果事情走向出人意料。
突襲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所阻，老者連人帶棍被反彈出去，差點掉入掠影池。驚魂未定之下不由大喝：
“何方妖孽！”
這一聲喊差點叫毛順笑出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來自老石頭肉身的應激防護罩！只見其臉上斑斕紋路的光華還沒完全隱去。
原來臉上這東西是防護陣圖一類？難道還能辨別善惡？他離肉身才幾步遠，沒被排斥，人家一個偷襲，卻觸發了。而這襲擊還是向著他來的。
咦，他被納入防護範圍內了嗎？因為沒有惡意？這麽一想，毛順頓時有點受寵若驚。
人心難測，果然還是應該多留份心。他都說了他有師父同行，居然還偷襲，就算是試探，這人毫不猶豫就對著一個孩子下手也太武斷了點。而且照那勢頭，根本沒打算收住。若無防護罩的一擋，他不死也得重傷。難道是看他純善可欺？
邊和葉大仙交流想法，毛順面上卻擺出一副嚇壞了的樣子又靠近了老石頭身邊。
另外三人也被老者的突然出手嚇一跳，不過事已至此，就算不明白這孩子有什麽可疑之處，也因著防護罩而審慎了起來。
“呵！我就說怎麽會有個孩子出現在這裏，兩人果然是一夥的，居然還不承認！小小年紀就滿口胡言，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莫不是尋寶的？”老者一臉自以為發現真相的表情，疾言厲色道。
就沖這態度，毛順就覺得講不清楚，索性繼續一副茫然怯懦狀。
而觀幾人的不同反應也有趣。
只見嫣娘表情略變了變，依然帶笑道：“好了好了，白鬼叔，你嚇壞他了，這不就是個孩子嘛，值得這麽鄭重其事。”
那個書生模樣的則面色陰沈地斜過來一眼，又飛快移開。
而一開始脾氣暴躁的大胡子對此並不關心，反而轉身四下張望起來。嘴裏還嘟噥著：什麽鬼地方，哪有好東西，啥啥都沒有……
“他肯定知道些什麽！”白鬼堅持毛順絕對有問題。
不過毛順已決定無論他們說什麽，都不理了。反正有防護罩，傷不到他。短短接觸就可知這幾人絕非善類，多說無益。
而且想探聽什麽的話，這態度反了吧？
——比你還蠢。
葉大仙表示不屑。
……
見再探不出什麽來，白鬼“哼”了一聲先甩手順著光道走了。嫣娘還想說什麽，毛順直接閉上了眼睛打坐。雖不知他們打的什麽主意，他靠直覺本能更相信老石頭這邊。
都是萍水相逢，比起來，梅大梅二簡直天使。
再一次從入定中醒來，毛順明顯感到空氣壓迫感沒那麽強了，或許適應了，又或許是因為靈識又凝練了一層。
破天竟還未出來！難道不回來了？可那個受傷的少年還躺在外面，而且肉身這樣也不像被舍棄的樣子。
俗話說，人一旦解除了危機，確定了安全，就會開始松懈。
嗯，這當然不是俗話。只不過，毛順的確感到無聊了。記吃不記打的性子，註定無法時刻保持危機意識。
於是，邊東想西想，邊開始研究腳下這條光道。
光芒雖亮，奇異的卻並不刺眼，看久了會眼花，卻也不難受。然後，他就有了發現——這些光點是在運動的。
無數個光點似乎毫無規律地四處游走，而由於速度太快，乍一看就連成了一片，猶如靜止。
時光長河的具象化。
突然想到這個形容，毛順不由得心下一凜：這個通道是否也通向他原來的世界呢？研究下，指不定能回去！
於是就和那些光點較上了勁，強化目力，努力想要看清那些光點游走的路線。
果然有跡可循。只是路線非固定的一條，而是幾條交叉循環的回路。如春蠶吐絲，絲絲光線交織成網。
恍惚間，毛順看到旁邊有一條暗淡的光道緩緩地亮了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生成，由小變大，朝他伸展……
未知總是讓人害怕，可詭異的是，他的意識仿佛陷入一片溫軟，神志開始混沌，最後莫名就陷入了昏睡。
所以毛順並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識往後栽倒時，腦後突然出現了一只手……
幽冥界之行使得破天十分虛弱，靈體將要崩散，這才想到他居然大意地將肉身直接暴露在了輪回通道內！空有防護，無自主行動之力，出現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原本從掠影中發現了一點似是而非的線索，幾乎不抱希望又孤註一擲地闖入幽冥界，完全顧不上其他。
卻沒想到這一去竟順利得到半塊“寐玦”，只要再找到另外半塊，便能在幽冥界召喚妻女的殘魂或殘念——如若有的話。
有了希望，自然又有了無窮動力，正想再接再厲，靈體狀態卻開始不穩，這才猛然意識到肉身之事。
幸而輪回通道的時間流速略慢於幽冥界。他在幽冥界呆了近三天，輪回通道內大概只過去不到半天。
從另一條縫隙回到通道時，破天恰好與白鬼幾人打了照面。
破天向來對無關的人連多餘的眼神都欠奉，因掛念著肉身更是懶得多加理會，卻不料錯身而過時竟被纏住，那人還前輩長前輩短地問東問西。
由於光道之上只能行走不能禦空，如此，破天幹脆就在眾人驚詫的眼神裏直接躍入掠影池遁走。
“不愧是前輩高人，竟不懼這腐蝕詭域，靈體當真厲害啊！”白鬼被無情甩下，卻仍是一臉敬佩。
大胡子撇嘴不滿：“倒是和那孩子一樣目中無人。”
“胡唚什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算什麽，怎可相提並論！這位前輩可不簡單，靈體都快化實了，你沒見他剛剛從哪裏出現的？也許就有什麽隔空跨界之能，來無影去無蹤，造詣實在高的很吶，指不定哪天就飛升靈界了，有機會結交一下絕對沒壞處。”
“那你剛才對那孩子的態度……”
白鬼臉上閃過一絲懊惱，隨即不以為意道：“他自己又沒說與這前輩是什麽關系，我們還不是擔心他對前輩的肉身不利嘛。”
明明是他個人行為，隨口一個“我們”卻不動聲色把他們都捆在了一起。
破天匆匆趕回，很快看到了毛順，肉身也好好的，不由得就是心下一動。
他發現自與這孩子相遇以來，事情就順利得不可思議。輪回通道出現了，掠影池有所收獲，在幽冥界更是有了重大進展。莫不是有大氣運之人？
靈體散化歸體，甫一睜眼，石柳正好一手接住倒下的毛順。略一查探，不由好笑：這孩子實在有點胡來，靈識竟已耗盡……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修得沒法進行後續劇情，快瘋魔，先這樣吧，反正這本註定成為黑歷史。
不說盡力了，至少滿含誠意吧。黑歷史也無懼！
☆、十六 苦雨谷試煉結束
好舒服。
像徜徉在海水裏，四肢輕輕地漂浮著。溫熱的陽光照在臉上，還有輕柔的風拂過。
睜眼果然看到一片藍白。卻不是在海裏。
身下是柔軟的草坪，摸著還有點濕。這是？
毛順迷迷糊糊爬起來，驚訝地發現自己正站在市立圖書大廈前面。
可是，他記得自己明明送完餐了，正坐電梯下樓啊……
結果轉頭一看，手中還提著兩個餐盒，一杯飲料掉在腳邊，塑封口破了，咖色液體灑了一地。
而他那輛黃色小電驢正歪在一邊。
奇怪，我還沒送上去？還摔了一杯奶茶？
毛順感覺腦子有點鈍鈍的，很難思考，可能是太陽底下呆久了有點中暑。幸好餐盒內的其他東西沒摔壞，懊惱著待會兒怎麽跟客戶解釋賠償求不差評，趕緊往大門口奔去。
規定內的送餐時間還剩五分鐘，但電梯等了好久都沒下來，明明有四個電梯，卻都在二十幾樓停留。想想客戶一個在九樓一個在五樓，都不算太高，毛順幹脆爬樓梯上去。
一口氣沖到五樓還不到一分鐘，解釋了奶茶的事，賠錢給客戶，幸運地被諒解了。
於是心情很好地繼續去送九樓，順道看了眼電梯，竟還在二十幾樓。
沒辦法，爬吧。
到了九樓，毛順有點喘不過氣，大概真是中暑了，頭腦昏沈。但只略緩了緩，就去敲了客戶房間的門。
趁著新的單子還沒來，早點送完休息下。
“我的奶茶呢？”
剛轉身就聽見這麽一句問，毛順頓時懵了。
搞錯了？那，五樓的客人怎麽什麽都沒說還收下賠償了？
因著頭疼欲裂實在不舒服，就想速戰速決，於是毛順只得又道了一回歉，做出賠償。
然而依然沒走掉。
只因那一頭亂發和粗框眼鏡遮了大半張臉的女客戶並不收他賠的錢，反而關切地詢問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邀請他進去喝杯水歇歇。
鬼使神差地，毛順就跟著進去了。
這是一間十來平米的小辦公室，難得朝向好，還有一整面落地窗，窗邊擺著一溜的盆栽。
五顏六色的花盆，從小到大擺放整齊，盆裏的綠植被照顧得很精神，陽光下舒展著形狀不一的葉子或開著幾朵小花。一眼看去，不由令人心情大好。
接過遞來的紙杯，毛順笑著道了謝，然後就略帶局促地坐下了。
不過坐了會兒的確好很多，雖然空調溫度打得有點高，卻也不到會出汗的程度。
女客戶坐在房間裏唯二的椅子上，伏在辦公桌上畫著設計圖一類的東西，好像就快完稿了，正在做最後修正。
毛順越想越覺得自己呆著不合適，就想著等她一畫完就告辭。
幸而很快就結束了，女客戶閉上眼睛朝後伸展了下肩背，而後將頭發紮起來，拿出餐盒似準備吃飯。
擡頭看到毛順還楞了下，似乎詫異他怎麽還在這裏。
毛順剛開始送外賣不到一個禮拜，臉皮還薄，當下就尷尬不已。
正想開口，卻見客戶摘下了眼鏡。
一看到那張臉，毛順只覺腦子裏萬千煙花驟綻，劈裏啪啦，五彩繽紛。
這不是梅二的臉嗎！雖然不完全像，但，十年後的梅二肯定就長這樣！他無端端就這樣感覺。
嗯？梅二是誰？好像是一個很長的夢裏出現過的人。
毛順不確定地想。
迷迷糊糊出了門，去坐電梯，正好看到一部觀光電梯從二十幾層慢慢下來。
18、17……10、9。
叮——電梯門開了。
裏面沒有人。
走進電梯，毛順還在想那個夢，然後剛剛好一點的頭疼又開始了。
眼前的景物漸漸被蒙上一層水霧，看不分明，睜大眼睛也什麽都看不清楚。揉了揉，還是這樣。
隱隱感到透過玻璃的光斜射在身上的暖意，眼睛對光還有反應，就是看不見。
可能是一時的失明吧。毛順安慰著自己，手卻不由自主抓住了電梯內的扶手。
然而很快，全然的黑暗襲來。
毛順感覺自己又回到了海裏，浮浮沈沈……
“小娃兒，你叫什麽？”
毛順是在老石頭背上蘇醒過來的。
此刻，他們似在半空中平穩地移動著，一看，居然是在掠影池中穿梭，而他身上冒出的瑩瑩綠光，大概是一層靈氣罩。
原來真的是夢。居然夢到了剛開始送外賣的日子。
穿越是真的，回到原來世界才是夢——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毛順心裏無比失望。不過也只是失望了一下下而已。
感受到老石頭的善意，毛順還是乖乖回了話。
“我叫毛順，前、前輩，您可以叫我阿毛。”
“我姓石，單名柳字。”
石榴……名字和人差別也太大了。
“哦，石前輩？”
“你祖上可曾出過天運修士？”
冷不防被問到和這個，毛順完全不知如何作答。別說祖上，他如今連他父母是誰都不知啊……
下意識的細微反應騙不了人，石柳發現這孩子的確一無所知。
“你身上氣運不弱。”
“真的嗎？可是……”完全沒遇到過什麽好事啊。
“慢慢地你總會感知到。不過，氣運這東西，也難說得很，萬事萬物，福禍相依，總歸還是看心性。再者，氣運不止影響自身，也會影響與你接觸之人。說起來，我大概也算是蹭了你的氣運，既如此，我便贈你一物結個善緣吧。”
哎！要送他寶物什麽的嗎？有這麽好的事！
毛順略激動，他自來到這個能修仙的世界，還真沒見過此界的寶物。會是什麽呢？他現在比較想要個儲物袋之類的，不然一把趁手的武器也行啊，每次揮起那把榔頭，他都覺得畫面滿滿的違和感。
無視了葉大仙對他的鄙視，隱隱期待中，毛順脖子上突然就多了個輕軟的物體。
一看，是個小小的灰色錦囊。想什麽來什麽，果真是儲物袋？迫不及待以靈識探觸，卻探不進。難道要先滴個血？
“這裏面是一件飛行法器，不過以你目前的靈識強度可能打不開，好好修煉吧孩子，可不要浪費了這難得的氣運，氣運之玄，指不定過幾年就消失了。”
果然高人的脾性都很像，這位前輩也和師父一樣，送東西都是給看不給用，難道是為了激勵他麽……毛順心下實在很想抓狂。
“抓好！要出去了！”
話音剛落，毛順只覺得一陣加速俯沖，熟悉的窒息感和壓迫感再度來臨，不過這次只短短一瞬就過去了。
再睜眼，天光大亮。
腳下滿是沙石，仍然是昨天的地方。
然而此時，整個山谷卻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不覆之前的迷蒙晦暗。原本半空中異常顯眼的黑洞已經不在，因而四下裏也不見昨夜熱鬧，只有和石柳一起的那個女童還在原地守著那個重傷的少年。
他還記得，是叫乖仔和小靜？
竟真的無波無瀾地出來了，那進去一圈到底意義何在？？
似是感受到毛順的疑惑，石柳邊查看小靜傷勢邊解釋道：“鯤玉輪|盤至少持續出現三天才會消失，輪回通道也一樣。雖然現在看不見，但到了晚上就會顯形。昨夜你被無端卷入，只是因輪回通道每次都有準入名額，若無人自動進入，就會選擇離它最近的人。那些人若沒有闖入不該闖的地方，兩天後也差不多出來了。”
可我當時明明離它最遠啊！
毛順雖然覺得疑惑，卻沒再說什麽。算了，不重要吧。
葉大仙卻洋洋自得：我就說是因魂體特殊才破例被收進去的嘛！
……
這也沒什麽可得意的吧。還要慶幸沒有真如它所料，被強行分配到其他位面世界。在這裏，他是一來就有了師父這棵大樹，可去其他世界就不一定了——
難道，這便是有氣運的表現？
啾啾！
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咻地飛過來撞到毛順的鼻子上，未感應到危險，石柳便沒有及時出手。
毛順一看，驚喜：是靈雀！是不是師父察覺到谷中異樣來接他了？環顧一圈，卻並不見其身影。
靈雀啾啾叫著又撞了下毛順的指尖，毛順這才發現靈雀身上附著的一縷魂力。
出谷，速回——內裏大概就這麽個意思，沒有其他交代了。
毛順莫名有點失落。
師父就不怕他出點什麽事？谷中可是翻天覆地了啊！難道沒察覺到不對？還說有什麽機關維護人，根本連機關都沒碰見幾個——對了，得趕緊回去告訴師父這裏發生的事！師祖建的苦雨谷可是毀得差不多了！
這麽一想，毛順也急了起來，轉頭順嘴就道：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前輩，我們後會有期。”
……
話剛出口，毛順就楞了，瞬間臉一熱，懊惱不已。
好中二！
“哈哈哈！你說話真逗！”乖仔拍著手笑道。
毛順更尷尬了。
不過石柳正在診治幾成廢人的小靜，聞言倒是沒什麽反應，仍然專註於手中之事。怕影響到他，毛順沒再說話，決定耐著性子稍稍等一會兒。
結果就這麽一會兒，又生變故。
鯤玉□□形成的黑洞竟憑空又出現了！
陽光下的黑洞旋渦較之晚上更明顯，伴隨著一陣飛沙走石的胡亂肆虐，風刃又起。
“乖仔！”石柳輕喝一聲。
只見乖仔神色一凜，迅速走位結陣，身法快得只剩虛影。很快，他們這幾人周圍就豎起了一座護罩。
碎石風刃全被護罩彈開，石柳卻並沒有安心多少。
“有人硬闖分界壁！鯤玉輪|盤要崩！可惡！”
石柳正為小靜疏通筋脈到半途，一時無法停手，心下氣急，面上幾乎有凝實的黑氣漫出。
毛順搞不清發生了什麽，卻也知道此等變故應該背離了石柳的意願。遂求助葉大仙，想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
——你能做什麽，你什麽都別做。等著吧。就算鯤玉輪|盤崩了，也沒什麽危險。這老頭急什麽呢？
黑洞中心的旋渦還在往外擴大，突然從旋渦眼“吐”出幾個人，隨即迅速回縮。
緊接著，半空中出現數道閃電，劈啪作響，引得落地的幾人狼狽逃竄。一人躲避不及被閃電劈中，瞬間消失。
見此，其他人驚駭不已，更慌不擇路。然而，閃電似乎有追蹤功能，一人一道，最終沒人幸免。
不知為何閃電沒有朝他們這邊來，因此全程毛順都作為看客，看得心驚膽顫。
石柳收回手，餵小靜服下一瓶藥水，面色沈沈地起身道：“他們沒死。”
經葉大仙提示“縫隙”二字，毛順才想起元沌暴走時出現的空間縫隙。據葉大仙所說，當時除了他所有人都被縫隙劈送到了不知何處。而他是被它及時拉到儲囊內才逃過一劫。
還想問點什麽，卻見石柳急速奔向那快要消失的漩渦。
“老石頭！”乖仔擔憂大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唯一的收藏，大概是收了忘刪吧，謝謝你
☆、十七 集賢山1
天空中無聲地炸開一片流光碎影，煙花一般，紛紛揚揚四散。忽而間，陽光覆歸，一切又恢覆了平靜。
石柳凝滯在半空中，不見動作。
“唉，老石頭找鯤玉輪|盤找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出現了，竟然這麽快就消失了，真打擊，他肯定還沒辦完事呢。”
乖仔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隨即又皺眉：“肯定是那些人的錯！”明顯重音在“人”字上。
“你不是人啊？”毛順完全是條件反射地接口。
“當然不是啊。”
“……”震驚。
石柳一言不發地下來了。
摩挲著脖子上的錦囊，毛順優柔寡斷地考慮著此刻告辭是否合適。卻見石柳突然轉身面對他，嚴肅認真地說：“阿毛小友，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好別扭，可否把“小友”二字去掉？毛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集賢山，籬笆墻外。
向垣一路奔襲，腦中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耗費了大半靈力一口氣疾馳至院門前，卻躊躇了。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微微握緊。
透過半人高的圍欄，先看到的是蹲在藥圃一角驚魂未定的兩個小人。
阿光正緊緊抱著阿黃的胳膊，阿黃則緊張地盯著竹屋門口。
“師父！”阿黃嗅覺靈敏，率先發現了向垣，瞬間兩眼放光地沖出來，身後的阿光慢了一步，也趕緊跟上。
兩人驚喜地圍著向垣喊師父，聲音卻放得很輕，還不住地往屋裏看。
向垣摸了摸兩人的腦袋以示安撫，嘴角不由微彎。他大概能猜到他們為什麽這個反應，看來，他們都一起回來了。
真好。
“哈哈哈哈小師弟你回來啦！”
伴隨著一陣清朗明媚的笑聲，從屋裏飛出一道火紅身影，眨眼間落至向垣面前站定，驚得阿黃阿光立刻躲到向垣身後。
高高綁起的馬尾，標志性的紅飄帶，斜飛入鬢略帶點英氣的眉毛。怎麽看都仍是十年前的樣子。
“師姐……”
馳英伸手從自己的頭頂比到向垣的肩膀，不無驚訝道：“天！你怎麽長這麽高了！明明以前只到我腰這裏的，還以為你長不高了呢！”
“都十年啦，小英。”又是一道帶著笑意的男聲。
迎上集賢散人慈和的目光，向垣一貫冷靜的表情也難以維持。不由眼眶微紅，顫聲喊道：“師父。”
“嗯，你長大了。”
集賢散人身後還站著兩人，分別是大師兄洛承明和三師兄甄仲賢。
此情此景，時間仿佛回到十年前，向垣不由怔忪。
“阿垣，十年獨自守山，你辛苦了……浮空島之行，一言難盡，眼下為師急須閉關，便由你師兄來慢慢說明吧。”
離地十丈飛行是什麽感受？
毛順並不恐高，所以只不過十幾層樓的高度，並不到讓他驚恐的程度。
倒是靈雀竟能“變”出一件梭子船模樣的飛行法器用來載人，嚇了他一跳。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趟歷練回去，竟會拖上一串尾巴……
石柳帶著乖仔和已經意識清醒的小靜，就墜在梭子船後頭，不遠不近地跟著。毛順實則心裏頗有點沒底，帶他們一起回去真的合適嗎？雖然石柳說只是想與他近距離相處一陣子看能不能再蹭點氣運，絕不會打擾他。
三十年不間斷追查妻女下落，並堅信她們還活著，算得上令人唏噓的深情了。就沖這一點，他也無法拒絕。那就讓師父定奪吧，師父不允，他也是沒辦法的。
由於心裏揣著好幾件事，以至於飛出了百裏他才想起梅二。
出來時並未見其蹤影，大概已經走了。畢竟他們兄弟倆之前一直被人追殺，實在不適合在一地久呆。
可惜，沒來得及留下什麽聯絡方式。自從四方界的上古正統仙道通路斷絕後，突破靈士前，修士壽命都不會很長——當然與凡人比還是可觀的——再加上修行之道荊棘滿布絕不會是坦途一片，此一別，以後怕也只能有緣再見了。
雖然只是低階的飛行法器，還是比步行要快很多，五百裏地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
回到集賢山，來到院門外，毛順一擡眼就傻眼了。
不過離開不到一個月吧？竹舍，藥圃，院子似乎還是那個樣子，可誰能告訴他，後院原本地勢平緩長滿了竹子的地方，怎麽突然多出了幾座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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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不想管，可這掠影池奇怪的很，看似一片虛無，置身其中，卻似被萬千蛛絲纏住，一動一挪特別費勁，既被這具肉身撞上，甩又甩不開，只能順手一起帶了上去。
好不容易回到光道上，毛順累得直喘。
身體畢竟只有十歲，就算力氣大於常人，這一番掙紮，也被折騰得不輕。
這地兒果然不是他這樣的菜鳥該來的。
只是，莫名被黑洞吸入，又非他自願，實在冤枉。
葉大仙猜測大概是他魂體特殊，被輪回通道誤以為非四方界該有生靈，便想收回重新分配到其他界。
毛順驚訝：不是吧，難道進來的其他人也和我一樣是穿的？還有其他界是指哪？我有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葉大仙也有點不確定。
——我觀這輪回通道與我那時相比似乎有所變化……四方界乃人族主宰，屬陽界，這一條光道又看起來比其他的都要開闊……按推論……同級對應，很有可能是幽冥界，那裏屬陰界。
幽冥界？聽起來像人死後才會去的地方。
——非也非也~幽冥界中雖無活人，但活人死後卻不一定會進入幽冥界，那也得看機緣。如果以後有機會可以帶你去見識一番。
難以理解的事多了，毛順也習慣了。
慢慢積累總會明白的，不急。
看起來會穿透而過的光道，腳踏上去卻實實在在，這讓毛順放心不少。略一環顧四周——
好空曠！
不對，再一細看，原來不止腳下這一條光道。看似虛無的空間裏還盤織交錯了無數條明明暗暗的光道。就像夜晚在燈光明亮的地方擡頭看天空，第一眼只有夜的黑，盯著多看幾眼才會發現一顆又一顆星星的存在。
毛順凝神觀察了一番，結果越看越心驚。
上下左右遠近各處，都有無數這樣的光道，不管大小寬窄明暗虛實，數不勝數！他現在簡直就像被包裹在一個毛線球的中心處。
——比以前還要多了……哦！我記起來了！這裏的光道不全是用來勾通陰陽兩界的，那些比較暗的應該是陰界專用的傳送通道。放心，你是上不去的。
……
老石頭的整條右胳膊都已被侵蝕入骨，血肉全無。
見此，毛順才開始後怕，要是他毫無防護地陷入掠影池，怕也會是這個下場。不過這麽看來，他也算救了老石頭一命啊！
然而靈體破天依然呆呆的，毫無理會他的意思，更別說感謝一番。
由於一直有葉大仙的解說，毛順大概了解了掠影池是個什麽東西。
簡單說來，這就是個存了海量照片和小視頻的硬盤！總算有他能理解的東西了！
掠影池映射於每個人識海中的影像，只與自身相關。或所處環境，或經歷過的人事，意願強烈的甚至還能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畫面。本質上與個人回憶錄差不多。只不過，會顯現什麽，完全不可測。
由於肉身直接觸碰掠影池會被腐蝕，但若毫不接觸又出發不了掠影顯形，因而修士一般會選擇以靈體進入。
人之一生，只能進入一次掠影池，再來，就什麽都看不到了。會有這樣的特性，只因掠影池原為陰界之物，天然排斥陽界生靈，就算被上古大能修士引進輪回通道，本身特性依然沒有變。
除非人死後化作虛體，入池自然也無礙。就算身外靈體呆久了也會有損傷。
掠影，掠影，自然沒有長時間的動態影像，很多都是一閃而過的畫面。
毛順因修為太低，沒有身外靈體，肉身又承受不住一丁點腐蝕，因此什麽都沒看到。不過光聽葉大仙的描述也夠神奇了，簡直就是一本影像冊。
破天還在那兒“沈迷”著，也不知看到了什麽。毛順想：等他以後修煉出靈體，有機會可以再來一次，不知會不會看到原世界的經歷
擬靈體只能維持一段時間，很快失去效用，毛順便重新又感到了“空氣”對他的壓迫。雖勉強能忍受，但尋找脫身之法仍是最緊要的事。
說來奇怪，自他入谷似乎一直重覆著被困，解脫，被困……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謂的試煉？
身下的光道像星子一樣閃爍，徑直延綿看不到盡頭。目力所及之處，除了光，只有深沈的黑，界限分明。
這段路前後都看不到邊界，進來的洞口也分辨不清，呼嘯聲卻比在洞外更明顯，如果他猜得沒錯，莫不是接近分界壁了？不會真有機會幽冥界一游吧。
仿佛回應他的猜測一般，幾步遠處慢慢出現了異樣。
四四方方黑色紙片一樣的東西突兀地出現在光道上，一角還卷翹著。旁邊的破天便於此時猛然回過神，朝紙片而去，捏住那翹起的一角便狠狠往上一提。
嘶啦——
紙片被“撕”起來之後，如柔軟的綢緞一般自發裹住了破天。隨即，漸漸化為虛影，只留下一圈淺淡的灰色印跡。
這種“跨界”方式，葉大仙也是第一次見。
沒想到分界壁會出現在通道裏，而破天居然通過分界壁上偶然出現的裂縫順利進入了幽冥界。
看似非常簡單的一撕一裹，葉大仙卻說，一般人辦不到。因為，兩界之間若能如此輕易互通，天道規則早就不存在了。
毛順只是驚嘆了一會兒，就對著老石頭的肉身犯起了愁。怎麽丟下肉身就走了？肉身不是很重要的嗎？要出點什麽事，靈體也會完蛋吧？是，是交給他照顧？
——又想太多，他之前不是還圈禁你嗎！你還要給他看身體？出息！
毛順啞口無言。
不過，通過之前的接觸，他直覺老石頭不是什麽壞人，至少並沒有傷害他。
反正也不知往哪去，索性呆在原地。
動不如靜，省得遇到什麽危險。大概非原住民的關系，自來到這個世界，再心大，他也時常感到底氣不足，特別入谷遇到這些人這些事後。實力弱，又不確定有沒有主角光環，行事自然就變得小心翼翼，走一步想三步，保守謹慎為上。
誰不惜命呢。
正胡思亂想著，毛順就看到了其他人。
前前後後，突兀地出現在同一條光道的不遠處，看到他更是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寫，自己評，笑哭
☆、十五 苦雨谷試煉13
鯤玉輪|盤開啟產生的影響之一，便是淒風崖上的結界立柱受震蕩出現裂紋。向垣自然第一時間察覺，正準備入谷查看，卻被一道緊急傳信絆住。這回不是晃晃悠悠的葉片，而是靈雀。
集賢山上共有三只靈雀式神，這次來的是最快的靈三。消息只有一個——集賢散人回來了。
一向遇事沈穩的向垣也不由心神一顫，一時千頭萬緒齊湧，很是慌亂了幾息，才匆匆分出一縷魂力附於靈三身上，讓它去接毛順回來，而他自己則立即禦空而去。著急之下竟連飛行法器都忘了祭出。
毛順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掉入掠影池後再也沒上來，只冒出幾個皮肉受腐蝕產生的氣泡，他連開口提醒都來不及。
光道有寬有窄，中間偶有縫隙，這人不小心一腳踩空，就這麽被吞噬消盡了。
其他人見狀，當下都止住了腳步，驚疑不定。就算自負見過大風大浪，這會兒都不免駭然一瞬。雖對於那看上去如粘稠霧霭的無盡虛空有所警覺，卻不想有如此效果。
那是個面生的男人，大家都不認得。可就算不是熟悉的面孔，也沒有好受多少。
一個大胡子憤憤然：“這麽個鬼地方，哪有什麽機緣！”
“呵呵，吳兄，稍安勿躁呀。”把玩著紅綃扇的紅衣女挑眉斜覷，輕笑道，“既來之則之，況且，外面那麽多人，為何獨獨只放了我們幾個進來，自然因為我們是被選中之人嘛，呵呵呵~”
大胡子似連多看一眼紅衣女都厭惡，並不搭腔，反而退避幾步。見此，另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嗤”了一聲：“嫣娘，都這會兒了還不忘對瞎子拋媚眼，嘖嘖，真專情。”
嫣娘遭揶揄卻也不在意，依舊笑笑。眼波似不經意一轉，轉到毛順臉上就笑容就更大了。搖著扇子想靠近，卻在瞥到不遠處的老石頭肉身時不知何故又逡巡不前。
“小兄弟，你也是被吸進來的嗎？知道這是哪裏嗎？這人又是誰呀？那個耍刀的靈體呢？”
雖則所有人都疑惑這麽小的孩子為何出現在此，還猜想是哪家的子弟，但出於對那個圖紋臉男人的顧忌，皆不動聲色。這會兒既然嫣娘開了口，自是吸引了其他人的註意力。
從這幾人一出現，毛順就在考慮要不要與之交流。
他之前發現老石頭的肉身有自動修覆之能，被腐蝕見骨的整條胳膊，就以不慢的速度為他生動演繹了一番何為“肉白骨”。肉身如此強悍，怪不得靈體毫不在意就離開了。
於是他也就不管了，正好趁此機會凝練一下靈識。這些天有點疏忽了修煉。
師父平日話不多，說得最多的就是“任何時候都不可懈怠修行”，想到這就不免心虛。
眼見得這叫嫣娘的來搭話，毛順突然福至心靈，表情茫然地回應道：“我，我和師父一起進來的，我醒來就在這兒了，這人我不認識。這是哪兒？什麽耍刀的？”
他之所以這樣說就是賭他們之前沒見過他。那個固步自封陣有隱形效果，從那個叫乖仔的小女孩的反應就能推斷出來。
初見面自然不適合立刻交底，看他們有什麽目的再說。
幾人見他一副怯怯的樣子，倒是放下了一半戒心，頗為不在意地繼續交頭接耳去了。只當初第一個進來的白發老者盯著他多看了幾眼。
呼咻！
什麽叫一言不合就動手，說的就是現在！
老者驀地傾身，一個拐棍就朝毛順頭上打來，毛順根本沒時間反應！
結果事情走向出人意料。
突襲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所阻，老者連人帶棍被反彈出去，差點掉入掠影池。驚魂未定之下不由大喝：
“何方妖孽！”
這一聲喊差點叫毛順笑出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來自老石頭肉身的應激防護罩！只見其臉上斑斕紋路的光華還沒完全隱去。
原來臉上這東西是防護陣圖一類？難道還能辨別善惡？他離肉身才幾步遠，沒被排斥，人家一個偷襲，卻觸發了。而這襲擊還是向著他來的。
咦，他被納入防護範圍內了嗎？因為沒有惡意？這麽一想，毛順頓時有點受寵若驚。
人心難測，果然還是應該多留份心。他都說了他有師父同行，居然還偷襲，就算是試探，這人毫不猶豫就對著一個孩子下手也太武斷了點。而且照那勢頭，根本沒打算收住。若無防護罩的一擋，他不死也得重傷。難道是看他純善可欺？
邊和葉大仙交流想法，毛順面上卻擺出一副嚇壞了的樣子又靠近了老石頭身邊。
另外三人也被老者的突然出手嚇一跳，不過事已至此，就算不明白這孩子有什麽可疑之處，也因著防護罩而審慎了起來。
“呵！我就說怎麽會有個孩子出現在這裏，兩人果然是一夥的，居然還不承認！小小年紀就滿口胡言，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莫不是尋寶的？”老者一臉自以為發現真相的表情，疾言厲色道。
就沖這態度，毛順就覺得講不清楚，索性繼續一副茫然怯懦狀。
而觀幾人的不同反應也有趣。
只見嫣娘表情略變了變，依然帶笑道：“好了好了，白鬼叔，你嚇壞他了，這不就是個孩子嘛，值得這麽鄭重其事。”
那個書生模樣的則面色陰沈地斜過來一眼，又飛快移開。
而一開始脾氣暴躁的大胡子對此並不關心，反而轉身四下張望起來。嘴裏還嘟噥著：什麽鬼地方，哪有好東西，啥啥都沒有……
“他肯定知道些什麽！”白鬼堅持毛順絕對有問題。
不過毛順已決定無論他們說什麽，都不理了。反正有防護罩，傷不到他。短短接觸就可知這幾人絕非善類，多說無益。
而且想探聽什麽的話，這態度反了吧？
——比你還蠢。
葉大仙表示不屑。
……
見再探不出什麽來，白鬼“哼”了一聲先甩手順著光道走了。嫣娘還想說什麽，毛順直接閉上了眼睛打坐。雖不知他們打的什麽主意，他靠直覺本能更相信老石頭這邊。
都是萍水相逢，比起來，梅大梅二簡直天使。
再一次從入定中醒來，毛順明顯感到空氣壓迫感沒那麽強了，或許適應了，又或許是因為靈識又凝練了一層。
破天竟還未出來！難道不回來了？可那個受傷的少年還躺在外面，而且肉身這樣也不像被舍棄的樣子。
俗話說，人一旦解除了危機，確定了安全，就會開始松懈。
嗯，這當然不是俗話。只不過，毛順的確感到無聊了。記吃不記打的性子，註定無法時刻保持危機意識。
於是，邊東想西想，邊開始研究腳下這條光道。
光芒雖亮，奇異的卻並不刺眼，看久了會眼花，卻也不難受。然後，他就有了發現——這些光點是在運動的。
無數個光點似乎毫無規律地四處游走，而由於速度太快，乍一看就連成了一片，猶如靜止。
時光長河的具象化。
突然想到這個形容，毛順不由得心下一凜：這個通道是否也通向他原來的世界呢？研究下，指不定能回去！
於是就和那些光點較上了勁，強化目力，努力想要看清那些光點游走的路線。
果然有跡可循。只是路線非固定的一條，而是幾條交叉循環的回路。如春蠶吐絲，絲絲光線交織成網。
恍惚間，毛順看到旁邊有一條暗淡的光道緩緩地亮了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生成，由小變大，朝他伸展……
未知總是讓人害怕，可詭異的是，他的意識仿佛陷入一片溫軟，神志開始混沌，最後莫名就陷入了昏睡。
所以毛順並不知道，在他失去意識往後栽倒時，腦後突然出現了一只手……
幽冥界之行使得破天十分虛弱，靈體將要崩散，這才想到他居然大意地將肉身直接暴露在了輪回通道內！空有防護，無自主行動之力，出現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原本從掠影中發現了一點似是而非的線索，幾乎不抱希望又孤註一擲地闖入幽冥界，完全顧不上其他。
卻沒想到這一去竟順利得到半塊“寐玦”，只要再找到另外半塊，便能在幽冥界召喚妻女的殘魂或殘念——如若有的話。
有了希望，自然又有了無窮動力，正想再接再厲，靈體狀態卻開始不穩，這才猛然意識到肉身之事。
幸而輪回通道的時間流速略慢於幽冥界。他在幽冥界呆了近三天，輪回通道內大概只過去不到半天。
從另一條縫隙回到通道時，破天恰好與白鬼幾人打了照面。
破天向來對無關的人連多餘的眼神都欠奉，因掛念著肉身更是懶得多加理會，卻不料錯身而過時竟被纏住，那人還前輩長前輩短地問東問西。
由於光道之上只能行走不能禦空，如此，破天幹脆就在眾人驚詫的眼神裏直接躍入掠影池遁走。
“不愧是前輩高人，竟不懼這腐蝕詭域，靈體當真厲害啊！”白鬼被無情甩下，卻仍是一臉敬佩。
大胡子撇嘴不滿：“倒是和那孩子一樣目中無人。”
“胡唚什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算什麽，怎可相提並論！這位前輩可不簡單，靈體都快化實了，你沒見他剛剛從哪裏出現的？也許就有什麽隔空跨界之能，來無影去無蹤，造詣實在高的很吶，指不定哪天就飛升靈界了，有機會結交一下絕對沒壞處。”
“那你剛才對那孩子的態度……”
白鬼臉上閃過一絲懊惱，隨即不以為意道：“他自己又沒說與這前輩是什麽關系，我們還不是擔心他對前輩的肉身不利嘛。”
明明是他個人行為，隨口一個“我們”卻不動聲色把他們都捆在了一起。
破天匆匆趕回，很快看到了毛順，肉身也好好的，不由得就是心下一動。
他發現自與這孩子相遇以來，事情就順利得不可思議。輪回通道出現了，掠影池有所收獲，在幽冥界更是有了重大進展。莫不是有大氣運之人？
靈體散化歸體，甫一睜眼，石柳正好一手接住倒下的毛順。略一查探，不由好笑：這孩子實在有點胡來，靈識竟已耗盡……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修得沒法進行後續劇情，快瘋魔，先這樣吧，反正這本註定成為黑歷史。
不說盡力了，至少滿含誠意吧。黑歷史也無懼！
☆、十六 苦雨谷試煉結束
好舒服。
像徜徉在海水裏，四肢輕輕地漂浮著。溫熱的陽光照在臉上，還有輕柔的風拂過。
睜眼果然看到一片藍白。卻不是在海裏。
身下是柔軟的草坪，摸著還有點濕。這是？
毛順迷迷糊糊爬起來，驚訝地發現自己正站在市立圖書大廈前面。
可是，他記得自己明明送完餐了，正坐電梯下樓啊……
結果轉頭一看，手中還提著兩個餐盒，一杯飲料掉在腳邊，塑封口破了，咖色液體灑了一地。
而他那輛黃色小電驢正歪在一邊。
奇怪，我還沒送上去？還摔了一杯奶茶？
毛順感覺腦子有點鈍鈍的，很難思考，可能是太陽底下呆久了有點中暑。幸好餐盒內的其他東西沒摔壞，懊惱著待會兒怎麽跟客戶解釋賠償求不差評，趕緊往大門口奔去。
規定內的送餐時間還剩五分鐘，但電梯等了好久都沒下來，明明有四個電梯，卻都在二十幾樓停留。想想客戶一個在九樓一個在五樓，都不算太高，毛順幹脆爬樓梯上去。
一口氣沖到五樓還不到一分鐘，解釋了奶茶的事，賠錢給客戶，幸運地被諒解了。
於是心情很好地繼續去送九樓，順道看了眼電梯，竟還在二十幾樓。
沒辦法，爬吧。
到了九樓，毛順有點喘不過氣，大概真是中暑了，頭腦昏沈。但只略緩了緩，就去敲了客戶房間的門。
趁著新的單子還沒來，早點送完休息下。
“我的奶茶呢？”
剛轉身就聽見這麽一句問，毛順頓時懵了。
搞錯了？那，五樓的客人怎麽什麽都沒說還收下賠償了？
因著頭疼欲裂實在不舒服，就想速戰速決，於是毛順只得又道了一回歉，做出賠償。
然而依然沒走掉。
只因那一頭亂發和粗框眼鏡遮了大半張臉的女客戶並不收他賠的錢，反而關切地詢問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邀請他進去喝杯水歇歇。
鬼使神差地，毛順就跟著進去了。
這是一間十來平米的小辦公室，難得朝向好，還有一整面落地窗，窗邊擺著一溜的盆栽。
五顏六色的花盆，從小到大擺放整齊，盆裏的綠植被照顧得很精神，陽光下舒展著形狀不一的葉子或開著幾朵小花。一眼看去，不由令人心情大好。
接過遞來的紙杯，毛順笑著道了謝，然後就略帶局促地坐下了。
不過坐了會兒的確好很多，雖然空調溫度打得有點高，卻也不到會出汗的程度。
女客戶坐在房間裏唯二的椅子上，伏在辦公桌上畫著設計圖一類的東西，好像就快完稿了，正在做最後修正。
毛順越想越覺得自己呆著不合適，就想著等她一畫完就告辭。
幸而很快就結束了，女客戶閉上眼睛朝後伸展了下肩背，而後將頭發紮起來，拿出餐盒似準備吃飯。
擡頭看到毛順還楞了下，似乎詫異他怎麽還在這裏。
毛順剛開始送外賣不到一個禮拜，臉皮還薄，當下就尷尬不已。
正想開口，卻見客戶摘下了眼鏡。
一看到那張臉，毛順只覺腦子裏萬千煙花驟綻，劈裏啪啦，五彩繽紛。
這不是梅二的臉嗎！雖然不完全像，但，十年後的梅二肯定就長這樣！他無端端就這樣感覺。
嗯？梅二是誰？好像是一個很長的夢裏出現過的人。
毛順不確定地想。
迷迷糊糊出了門，去坐電梯，正好看到一部觀光電梯從二十幾層慢慢下來。
18、17……10、9。
叮——電梯門開了。
裏面沒有人。
走進電梯，毛順還在想那個夢，然後剛剛好一點的頭疼又開始了。
眼前的景物漸漸被蒙上一層水霧，看不分明，睜大眼睛也什麽都看不清楚。揉了揉，還是這樣。
隱隱感到透過玻璃的光斜射在身上的暖意，眼睛對光還有反應，就是看不見。
可能是一時的失明吧。毛順安慰著自己，手卻不由自主抓住了電梯內的扶手。
然而很快，全然的黑暗襲來。
毛順感覺自己又回到了海裏，浮浮沈沈……
“小娃兒，你叫什麽？”
毛順是在老石頭背上蘇醒過來的。
此刻，他們似在半空中平穩地移動著，一看，居然是在掠影池中穿梭，而他身上冒出的瑩瑩綠光，大概是一層靈氣罩。
原來真的是夢。居然夢到了剛開始送外賣的日子。
穿越是真的，回到原來世界才是夢——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毛順心裏無比失望。不過也只是失望了一下下而已。
感受到老石頭的善意，毛順還是乖乖回了話。
“我叫毛順，前、前輩，您可以叫我阿毛。”
“我姓石，單名柳字。”
石榴……名字和人差別也太大了。
“哦，石前輩？”
“你祖上可曾出過天運修士？”
冷不防被問到和這個，毛順完全不知如何作答。別說祖上，他如今連他父母是誰都不知啊……
下意識的細微反應騙不了人，石柳發現這孩子的確一無所知。
“你身上氣運不弱。”
“真的嗎？可是……”完全沒遇到過什麽好事啊。
“慢慢地你總會感知到。不過，氣運這東西，也難說得很，萬事萬物，福禍相依，總歸還是看心性。再者，氣運不止影響自身，也會影響與你接觸之人。說起來，我大概也算是蹭了你的氣運，既如此，我便贈你一物結個善緣吧。”
哎！要送他寶物什麽的嗎？有這麽好的事！
毛順略激動，他自來到這個能修仙的世界，還真沒見過此界的寶物。會是什麽呢？他現在比較想要個儲物袋之類的，不然一把趁手的武器也行啊，每次揮起那把榔頭，他都覺得畫面滿滿的違和感。
無視了葉大仙對他的鄙視，隱隱期待中，毛順脖子上突然就多了個輕軟的物體。
一看，是個小小的灰色錦囊。想什麽來什麽，果真是儲物袋？迫不及待以靈識探觸，卻探不進。難道要先滴個血？
“這裏面是一件飛行法器，不過以你目前的靈識強度可能打不開，好好修煉吧孩子，可不要浪費了這難得的氣運，氣運之玄，指不定過幾年就消失了。”
果然高人的脾性都很像，這位前輩也和師父一樣，送東西都是給看不給用，難道是為了激勵他麽……毛順心下實在很想抓狂。
“抓好！要出去了！”
話音剛落，毛順只覺得一陣加速俯沖，熟悉的窒息感和壓迫感再度來臨，不過這次只短短一瞬就過去了。
再睜眼，天光大亮。
腳下滿是沙石，仍然是昨天的地方。
然而此時，整個山谷卻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不覆之前的迷蒙晦暗。原本半空中異常顯眼的黑洞已經不在，因而四下裏也不見昨夜熱鬧，只有和石柳一起的那個女童還在原地守著那個重傷的少年。
他還記得，是叫乖仔和小靜？
竟真的無波無瀾地出來了，那進去一圈到底意義何在？？
似是感受到毛順的疑惑，石柳邊查看小靜傷勢邊解釋道：“鯤玉輪|盤至少持續出現三天才會消失，輪回通道也一樣。雖然現在看不見，但到了晚上就會顯形。昨夜你被無端卷入，只是因輪回通道每次都有準入名額，若無人自動進入，就會選擇離它最近的人。那些人若沒有闖入不該闖的地方，兩天後也差不多出來了。”
可我當時明明離它最遠啊！
毛順雖然覺得疑惑，卻沒再說什麽。算了，不重要吧。
葉大仙卻洋洋自得：我就說是因魂體特殊才破例被收進去的嘛！
……
這也沒什麽可得意的吧。還要慶幸沒有真如它所料，被強行分配到其他位面世界。在這裏，他是一來就有了師父這棵大樹，可去其他世界就不一定了——
難道，這便是有氣運的表現？
啾啾！
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咻地飛過來撞到毛順的鼻子上，未感應到危險，石柳便沒有及時出手。
毛順一看，驚喜：是靈雀！是不是師父察覺到谷中異樣來接他了？環顧一圈，卻並不見其身影。
靈雀啾啾叫著又撞了下毛順的指尖，毛順這才發現靈雀身上附著的一縷魂力。
出谷，速回——內裏大概就這麽個意思，沒有其他交代了。
毛順莫名有點失落。
師父就不怕他出點什麽事？谷中可是翻天覆地了啊！難道沒察覺到不對？還說有什麽機關維護人，根本連機關都沒碰見幾個——對了，得趕緊回去告訴師父這裏發生的事！師祖建的苦雨谷可是毀得差不多了！
這麽一想，毛順也急了起來，轉頭順嘴就道：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前輩，我們後會有期。”
……
話剛出口，毛順就楞了，瞬間臉一熱，懊惱不已。
好中二！
“哈哈哈！你說話真逗！”乖仔拍著手笑道。
毛順更尷尬了。
不過石柳正在診治幾成廢人的小靜，聞言倒是沒什麽反應，仍然專註於手中之事。怕影響到他，毛順沒再說話，決定耐著性子稍稍等一會兒。
結果就這麽一會兒，又生變故。
鯤玉□□形成的黑洞竟憑空又出現了！
陽光下的黑洞旋渦較之晚上更明顯，伴隨著一陣飛沙走石的胡亂肆虐，風刃又起。
“乖仔！”石柳輕喝一聲。
只見乖仔神色一凜，迅速走位結陣，身法快得只剩虛影。很快，他們這幾人周圍就豎起了一座護罩。
碎石風刃全被護罩彈開，石柳卻並沒有安心多少。
“有人硬闖分界壁！鯤玉輪|盤要崩！可惡！”
石柳正為小靜疏通筋脈到半途，一時無法停手，心下氣急，面上幾乎有凝實的黑氣漫出。
毛順搞不清發生了什麽，卻也知道此等變故應該背離了石柳的意願。遂求助葉大仙，想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
——你能做什麽，你什麽都別做。等著吧。就算鯤玉輪|盤崩了，也沒什麽危險。這老頭急什麽呢？
黑洞中心的旋渦還在往外擴大，突然從旋渦眼“吐”出幾個人，隨即迅速回縮。
緊接著，半空中出現數道閃電，劈啪作響，引得落地的幾人狼狽逃竄。一人躲避不及被閃電劈中，瞬間消失。
見此，其他人驚駭不已，更慌不擇路。然而，閃電似乎有追蹤功能，一人一道，最終沒人幸免。
不知為何閃電沒有朝他們這邊來，因此全程毛順都作為看客，看得心驚膽顫。
石柳收回手，餵小靜服下一瓶藥水，面色沈沈地起身道：“他們沒死。”
經葉大仙提示“縫隙”二字，毛順才想起元沌暴走時出現的空間縫隙。據葉大仙所說，當時除了他所有人都被縫隙劈送到了不知何處。而他是被它及時拉到儲囊內才逃過一劫。
還想問點什麽，卻見石柳急速奔向那快要消失的漩渦。
“老石頭！”乖仔擔憂大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唯一的收藏，大概是收了忘刪吧，謝謝你
☆、十七 集賢山1
天空中無聲地炸開一片流光碎影，煙花一般，紛紛揚揚四散。忽而間，陽光覆歸，一切又恢覆了平靜。
石柳凝滯在半空中，不見動作。
“唉，老石頭找鯤玉輪|盤找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出現了，竟然這麽快就消失了，真打擊，他肯定還沒辦完事呢。”
乖仔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隨即又皺眉：“肯定是那些人的錯！”明顯重音在“人”字上。
“你不是人啊？”毛順完全是條件反射地接口。
“當然不是啊。”
“……”震驚。
石柳一言不發地下來了。
摩挲著脖子上的錦囊，毛順優柔寡斷地考慮著此刻告辭是否合適。卻見石柳突然轉身面對他，嚴肅認真地說：“阿毛小友，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好別扭，可否把“小友”二字去掉？毛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集賢山，籬笆墻外。
向垣一路奔襲，腦中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耗費了大半靈力一口氣疾馳至院門前，卻躊躇了。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微微握緊。
透過半人高的圍欄，先看到的是蹲在藥圃一角驚魂未定的兩個小人。
阿光正緊緊抱著阿黃的胳膊，阿黃則緊張地盯著竹屋門口。
“師父！”阿黃嗅覺靈敏，率先發現了向垣，瞬間兩眼放光地沖出來，身後的阿光慢了一步，也趕緊跟上。
兩人驚喜地圍著向垣喊師父，聲音卻放得很輕，還不住地往屋裏看。
向垣摸了摸兩人的腦袋以示安撫，嘴角不由微彎。他大概能猜到他們為什麽這個反應，看來，他們都一起回來了。
真好。
“哈哈哈哈小師弟你回來啦！”
伴隨著一陣清朗明媚的笑聲，從屋裏飛出一道火紅身影，眨眼間落至向垣面前站定，驚得阿黃阿光立刻躲到向垣身後。
高高綁起的馬尾，標志性的紅飄帶，斜飛入鬢略帶點英氣的眉毛。怎麽看都仍是十年前的樣子。
“師姐……”
馳英伸手從自己的頭頂比到向垣的肩膀，不無驚訝道：“天！你怎麽長這麽高了！明明以前只到我腰這裏的，還以為你長不高了呢！”
“都十年啦，小英。”又是一道帶著笑意的男聲。
迎上集賢散人慈和的目光，向垣一貫冷靜的表情也難以維持。不由眼眶微紅，顫聲喊道：“師父。”
“嗯，你長大了。”
集賢散人身後還站著兩人，分別是大師兄洛承明和三師兄甄仲賢。
此情此景，時間仿佛回到十年前，向垣不由怔忪。
“阿垣，十年獨自守山，你辛苦了……浮空島之行，一言難盡，眼下為師急須閉關，便由你師兄來慢慢說明吧。”
離地十丈飛行是什麽感受？
毛順並不恐高，所以只不過十幾層樓的高度，並不到讓他驚恐的程度。
倒是靈雀竟能“變”出一件梭子船模樣的飛行法器用來載人，嚇了他一跳。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趟歷練回去，竟會拖上一串尾巴……
石柳帶著乖仔和已經意識清醒的小靜，就墜在梭子船後頭，不遠不近地跟著。毛順實則心裏頗有點沒底，帶他們一起回去真的合適嗎？雖然石柳說只是想與他近距離相處一陣子看能不能再蹭點氣運，絕不會打擾他。
三十年不間斷追查妻女下落，並堅信她們還活著，算得上令人唏噓的深情了。就沖這一點，他也無法拒絕。那就讓師父定奪吧，師父不允，他也是沒辦法的。
由於心裏揣著好幾件事，以至於飛出了百裏他才想起梅二。
出來時並未見其蹤影，大概已經走了。畢竟他們兄弟倆之前一直被人追殺，實在不適合在一地久呆。
可惜，沒來得及留下什麽聯絡方式。自從四方界的上古正統仙道通路斷絕後，突破靈士前，修士壽命都不會很長——當然與凡人比還是可觀的——再加上修行之道荊棘滿布絕不會是坦途一片，此一別，以後怕也只能有緣再見了。
雖然只是低階的飛行法器，還是比步行要快很多，五百裏地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
回到集賢山，來到院門外，毛順一擡眼就傻眼了。
不過離開不到一個月吧？竹舍，藥圃，院子似乎還是那個樣子，可誰能告訴他，後院原本地勢平緩長滿了竹子的地方，怎麽突然多出了幾座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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