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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但一個沒有靈力一個實力低微，泡泡也不知會不會破，保險起見，決定先上去。
不過，入水時榔頭未來得及收回，此刻就沈在水底，就在那個光旁邊。毛順想收回來，試著用靈識召回，卻感到一陣阻力。
怎麽感覺有人在和他搶？那光裏到底有什麽？
對，再近一點，好像快看見了——
嗯？他沒動啊，怎麽整個泡泡就在下潛了？
“停停停！”
小樹居然操控著泡泡直接向那個光源靠近，任毛順怎麽喊拽都不理，差點要被毛順揪光葉子的時候才又停了。
——那……
嗯？
——你去……
見鬼了！誰在說話！
“啊，你頭頂——”梅二直楞楞看著一片巴掌大的葉片從毛順頭頂鉆出來，晃晃悠悠分出幾縷絲線般的煙霧，彌散開，與小樹放出的泡泡串混糅到一起。
毛順突然聽到了兩個聲音，直接在腦海裏響起。
一個來自三清葉：那裏有個好東西，小樹精碰不了那個光，你是人，沒關系，搶來，不要給它！
一個來自小樹：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去去去去去去！
……
頭一次發現三清葉還能和他交流，簡直驚喜！平時雖偶有感覺，但從未這麽直觀感受過它在表達什麽。毛順瞬間覺得自己也算有了金手指了，略激動啊。以後就叫小金吧！
——別感慨了！快去拿！還有我不叫小金，我是葉大仙！
……
水池說不上深，卻也不淺，底部呈漏鬥狀。水中浮力很大，加上泡泡，往下潛有點吃力。
池底的光源非常亮，仔細一看還在緩慢晃動。
毛順瞇著眼接近，先抓到自己的榔頭，費了好大力才拽回來，收進識海。
小樹似乎很怵這光，完全不伸手，只“期待”地等著他拿回“弟弟”。
在葉大仙的指示下，毛順終於引出靈氣，覆裹住雙手，再於光源中探物。
五色光芒像棉花糖一樣被拉斷破散又重新凝聚，部分順著毛順的胳膊爬上來，除了引起陣陣酥麻倒也沒其他感覺，被葉大仙揮著巴掌葉子一拍就縮了回去。
手中剛抓住一個什麽東西，毛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和梅二向上游去。
整個石室的底部除了水，只有一塊似是斷裂墻壁掉落的石塊，只能暫時立足其上。
“嗯嗯——”怎麽會有小孩子睡覺時的囁嚅聲？毛順濕淋淋地趴在石塊上喘息，聞聲朝懷裏看去，不由驚詫：
這是小樹說的弟弟？可真見了鬼，這不是拇指姑娘麽，不，手掌姑娘，像手掌那麽大的小人！
白白的，小小的，軟軟的，全身上下光溜溜。有腦袋和四肢，卻沒有五官，腦袋還頂著一撮綠毛。既像人，又像個人形白蘿蔔。此刻被他握在手裏，蔫蔫的，一只小白手還從他掌中伸出來揉了揉臉，一副似醒非醒的樣子——雖然沒有眼睛。
太戳人了……
據來自上古的活化石——葉大仙科普，這應該是千木的一縷精魄，看樣子化為實體還不超過一年，正在溫養中。
千木，原是上古修士妄言道人無意間培育出來的藥田護靈。初始一團霧狀，無靈智，天性善守護，喜親近人類。後因一場烏龍機緣開了智，意外凝結出人形肉身，有了自主意識後，妄言便給了它自由。
千木在當年頗有名氣，畢竟以似妖非妖之身由虛化實，最後還能像修士一樣修仙求道，萬年來也就出現這麽一例而已。
因只靠天地本元力如風雨雷電便可修行存續，所以就算經歷了五百年絕靈期也未像其他修士一樣殞身消散。
在如今的四方界中，千木盡管實力可與一些大妖比肩，並且還能不斷修行進階，喜親人和容易吸引草木靈植的特性卻一直未變，精魄也是如此——看那小樹精將精魄稱為弟弟足可見吸引力。
每隔五十年，千木本體人身涅槃輪回之際，體內精魄會提前四散化形，各自尋覓合適地點溫養蟄伏。待本體重生，再逐一回歸。在這段長短不可測的時間裏，精魄會以各種形態隱匿於天地間，能遇到一縷實在難得。
簡單說來，這縷精魄相當於千木本體的□□，只是目前還處於嬰幼期
“這真的不是一個蘿蔔嗎？嘿，小蘿蔔～”毛順捏了捏，手感也和蘿蔔一樣，反正不軟。
“雖然不知是什麽東西，還挺有意思的。”梅二也好奇地上了手。
葉大仙：……
離開水池之後，小樹就晃著枝椏急著去碰小蘿蔔，可不管哪個方向都被三清葉擋住，根本無隙可鉆。氣得“嚶嚶嚶嚶”叫起來，聲音不大卻刺耳，完全不如它口中的弟弟叫得軟萌。
梅二天生五感超群，沒有靈力疏導，對這種聲音尤其受不了。
“吃了它！”
啊？！
“憑我的經驗，這絕對是補身之物。”梅二繼承了梅氏獨有的通物之能，雖不像葉大仙那樣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對奇珍物體的通感卻也極少出錯。他直覺這是好東西。
“它身上有一種極為純凈的氣息，不像此界靈物，應該很難得。你如今不是正在術士高階峰境麽，也許吃了它能連進幾階。”
——哈！這小子好眼光！你快吃了，小心他反悔！
毛順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結果葉大仙也跟著起哄。說是千木精魄對他這樣重新塑過體神魂不凝的人大有益處，還慶幸遇到的這只還小，要是化實一年以上的，根本抓不住。
可、可這玩意兒跟西游記裏的人參果似的，既像人，還會動，算是個活物吧？這誰下得去口！而且小樹似有所覺般立刻纏住了他的手腳！
捆縛術失效時機也是選得正正好……
而就在毛順糾結的當口，水池突然咕咚咕咚冒出無數泡泡，像燒開了一樣。池底光芒大盛，轉瞬將所有水一吸而空。
“那是什麽！”
光散去，池底中心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如錦盒般的東西。小樹立刻奔過去撲在了上面。
頓時，以錦盒為中心，外圍一圈一丈寬的地表逆時針方向轉了起來。
梅二心神一晃，頓時有種渾身得勁的感覺。靈力回來了！
是那個機關裝置的關系？
仿佛新生之感，梅二頓時渾身舒爽。不過犀角鏈依然沒有反應。總不能是壞了吧？
不管怎樣，梅二還是激動了起來，拉住驚慌失措站不穩的毛順豪氣萬丈地說：“你跟緊我，我靈力恢覆了，不用怕！”
毛順立刻安心不少。這具十歲的身體太小了，雖然平日裏坐臥行止適應良好，但在這種環境下獨自充當保護者的角色，還是難免底氣不足，力不從心。
戰鬥意識、經驗都很缺乏，空有靈力，若沒有梅二在旁提點，大概早就陷入了險境。
果然本地土著就是和他這種外來的菜鳥不一樣。現在，梅二恢覆了，他才是更高興的那個。
說起來，若真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師父應該會趕來救他的吧？雖然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及時趕到……
地面升到石廊道位置，就被卡住停了下來。毛順立刻就想去抓回小樹，誰料梅二所說的“母株”毫無征兆地出現，一把撈起小樹，叉開根須敏捷地往上面看不到頂的地方攀爬而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簡直跟猴子一樣。
毛順腦子裏還殘留了好一會兒小樹喊著“弟弟弟弟”的回響，怎麽就跑了呢。
啊，可惜了，自然精氣啊！
以梅二的眼力，他可以確定那就是紫瘴林附近那顆詭異的樹，果然不簡單。
為什麽它們會出現在地底？草木精，也是需要吸收日光月華來維持生機的，雖然這個山谷常年透不進光，地上還是要比地底適合生存。是這個小蘿蔔（對千木精魄的觀感和毛順一樣）的關系？說不定這也是個精怪，不然為何……
沒感受到周遭有危險，梅二一時陷入了大腦風暴，思索起來。
此時他們已經回到了之前圓孔門位置，兩人討論後決定以此開始，分別向兩邊尋找出口線索。
借著葉大仙的光照輔助一點點摸索過去，毛順實在疑慮深重。寬寬窄窄的裂縫根本沒有能容人通過的大小，伸手可及的地方也沒發現任何特殊裝置。
難道還在上面？可是他夠不到啊……
這裏看起來明明應該有機關，可居然這麽難觸發嗎？
毛順這邊毫無所獲，便轉頭打算和梅二商量接下來怎麽辦，然後他就懷疑自己眼花了。
那個面向墻壁，岔開腿站著的姿勢如此熟悉……她、她她她居然站著在尿尿！！
他眼花了嗎？？
“實在憋不住了就、就……總、總之出去了再給你解釋，小屁孩子懂什麽……”
梅二實沒料到會這麽剛好地被毛順撞見，明明那麽暗的邊角……
滿臉通紅卻硬裝淡然，稍整了整衣服，便快速從芥指中取出防禦面紗胡亂給毛順戴上：“你可別拖我後腿，好好跟上！”
緊接著便使了輕身術噌噌往上爬，很快竄出去一大截，頗有點惱羞成怒落荒而逃之感。
哎？等等！還沒消化好女變男這一沖擊，怎麽人就突然往上爬了？我要怎麽辦？我不會輕身術啊啊！
毛順還沒喊出聲，葉大仙就對著他臉上的面紗甩了甩葉子：“笨！我帶你上去！”
下一秒毛順就如坐電梯一般整個人貼著石壁往上“升”了。
暫時顧不上追究葉大仙為什麽突然有了自主意識，還這麽大神通，此刻的毛順滿腦子都是剛剛美貌少女站著尿尿的畫面！
☆、七 苦雨谷試煉5
幽暗的洞穴口內壁，扒滿了密密麻麻的蝙蝠，大部分在沈睡，偶有幾只悄無聲息地飛來飛去。地上高低不平，皆是層層疊疊的糞便。
四只三腳鼠輕盈地蹦起，幾個起落，相繼越過滿地糞便，吱吱叫著竄入了洞穴深處。
洞穴深處，一片幹凈的空地上，兩盞巴掌大小的蓮花形燈座似有生命般，一起一伏，交替閃爍著藍中帶紫的光芒，堪堪照亮周圍幾步範圍。
一個瘦小的身影盤腿坐著，背向燈座，佝僂著背。一頭不知什麽顏色的長發亂糟糟地披肩而下，直垂落地。若不是雙手在地上比劃著什麽的輕微動作，竟完全不似活人。加上偶有風過石縫的嗚咽聲，此處情形不可謂不詭異。
吱！
打頭最大的那只三腳鼠一看到地上的人影，立時豎起兩只長耳朵，嗖地沖了過去。
“老石頭！不好了！有人來搶寶貝啦！好多人妖！！”
被叫做“老石頭”的瘦小身影，頭也不擡地伸出一只手，及時止住三腳鼠的猛沖勢頭，並沒有說話。另一只手繼續在地上比劃著。
其他三只三腳鼠也在這時趕到，湊作一起吱吱亂叫，竟還叫出了韻律感。而說人言的那只則猛然捂住嘴，也學著老石頭坐……趴下來。
果然一點藍光閃過，略顯吵鬧的叫聲立止，三只三腳鼠被定在了原地。
約一刻鐘之後，老石頭起身，露出底下一道線條細密覆雜的“鬼畫符”。抓著頭發神神叨叨了一會兒，才看向地上的三腳鼠。
唯一能動的那只立時站起來，仰起小腦袋。
毛躁幹枯的頭發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張色彩斑斕的臉。繁覆的線條，詭異的圖案，不由令人悚然。
老石頭似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剛在地上蹭臟的手相當隨意地往衣服上一抹，提起腳邊的小東西，舉到鼻子前嗅了嗅，而後一臉嫌棄地拿遠了些，開口：
“不是只有幾個人族小子，怎麽還沾了其他氣味，小靜呢？”聲音竟完全不似外表那般落拓猥瑣，反而渾厚正氣。
“別、別抓我耳朵！”三腳鼠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揚著爪子激動道，“小靜還跟著呢！我先回來報信的！有好幾撥人，搞不清哪兒來的，有小娃娃有大人，小靜說還有幾個看不到臉的，跟影子一樣飛來飛去，特別不好跟！不止人族，還有些小妖什麽的，他布下陣啦，說要全部找出來。吱！一下子好多奇怪的家夥！以前根本沒人來啊……不會是奔著寶貝來的吧！老石頭你可要藏好了！哦對了對了你下次別再亂跑啦，這邊太難找了！還有那個門！怎麽還留著一個，我們差點進不來！哎啦，累死我了，快給我蓮酒！蓮——酒——”
“停，別嚷，吵得我頭疼。才多大點就整天惦記我的酒，忘了上次的教訓了？想躺上一年半載的是吧，我看你不該叫乖仔，應該叫‘別鬧’。還有，說了多少次，那不是門，是……算了。那邊有吃的，吃飽了乖乖修煉去，這像什麽樣子。還有，”說著，老石頭又蹲下來看地上的陣形，“讓小靜回來。”
“那那些人怎麽辦？不管啦？”乖仔兩個後腿撐地，艱難地用剩下的那只小爪子去抓果子，死活抓不起來，就抓狂了：“這鼠東西怎麽長的，前面幹嘛不多長一個手，費勁死了！”
幹脆趴下來啃，啃完了兩個，才又說道：“哎，老石頭，你幹嘛把機關都封了，現在外邊來了那麽些人，打開不是更好，把他們都困進去，就不會打擾到你啦。”
老石頭邊繼續在地上畫邊隨意地道：“不是什麽大妖大靈士的就不用去管了，免生事端。讓他回來就是，紅月到來之前時間不多了，正事要緊。”
“那寶貝呢！被他們偷走怎麽辦！”
“沒人想偷你那些東西。”
“……”
一天一夜，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留守原地的梅大只斷斷續續感應到梅二性命無礙，卻始終確定不了方位。期間，還順便收拾了幾個“小尾巴”。
意識到被人跟蹤，是在下攀天藤的時候。還是梅二無意中發現的。
每個人通過浮雲幻境後，外形上多少都會發生變化，但神|韻習慣卻不會變。
因過目不忘之能，梅二很少懷疑自己的記憶。因此第二次見到同一個行為時，他就偷偷告訴了梅大。
那是個身形瘦弱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坐在他們落腳的茶肆靠門一桌。假裝自若實則拘謹地喝著茶，看起來與大多剛入城做活不久的鄉下腳夫一樣，沒什麽奇特之處。
然而，梅二還是註意到那右手大拇指微微摩挲中指指關節的小動作莫名眼熟。只稍微回憶了一下就確定，此人之前在攀天藤傳送站就出現過。雖然那時更魁梧。
是為他們而來？
未免誤傷，兄弟倆先是不動聲色了好幾天，直到第四次發現同一個人時，終於感到不對。
雖然只是跟蹤，並沒有做什麽，可任誰一舉一動隨時被人窺視著也忍不了。
梅二就設了個陷阱，想引人上鉤，問個明白。結果被提前識破，人跑了！然後再也沒出現過。
兄弟倆猜測了很多可能，卻始終想不通這人什麽身份，有什麽目的。因眼下還有任務，就暫時擱置了這回事。
沒想到不久又遭遇了刺殺。
而跟蹤者和刺殺者明顯不是同一撥人。
這事怎麽看都透著詭異。
他們家屬於梅氏旁支，偏遠得不能再偏遠的一支。父母失蹤後，兄弟倆一直和祖父及幾個老仆生活，平時與人交際不多，與本家更是關系淡淡。
以他們倆的年紀、閱歷，要說與人結下死仇基本不太可能。那麽，他們到底礙了誰的眼？或者，他們又與誰產生了利益沖突？
雖然想不明白，梅大卻開始全神戒備。作為哥哥，既然帶著弟弟出門，弟弟的安危自然是他的責任，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嘶——嘶嘶——
又來？
不小心踩到個蜂窩，結果被一群穴蜂追著跑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收了身上氣息甩開那些小家夥，這怎麽又來了？
梅大看也不看就擡手一揮袖子，卻沒有打到東西的實感。嗯？不是那群穴蜂？
轉眼，竟看到一大團火！
在暗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久了，猛然看到兩團烈焰相繼從天而降，落到空地上燃燒不止時，梅大本能地捂住了眼睛，同時身周自發豎起一層流光罩，瞬間退避出幾丈遠。
適應了幾秒，移開手，只見大火團分解成數個小火球，直沖他襲來。見狀，梅大不慌不忙，翻手取出玉笛“空吟”橫於身前，化笛為劍，凝氣於笛身，挽了個不倫不類的劍花，一下沖散了火球。
“既然都追到這裏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梅二累到快虛脫終於爬到一個橫伸出來的落腳點。
癱坐，休息。
“我們這是掉到多深的地方了啊，怎麽感覺一直爬不到頂呢？”毛順也喘著粗氣坐下來。
依賴葉大仙攀爬巖壁的後果是耗神太過，他的臉色已趨近灰暗，若沒有這個落腳點，他覺得自己很快會疲軟。力氣大，不代表體力也好。
而葉大仙的葉子也像含羞草一樣蜷縮了起來，黯淡無光。
吞了粒補氣丸，毛順開始打坐吸收。
上方依然黑不見頂。
梅二懷疑他們想錯了。從地上掉下來，就一定是在地底嗎？以他們行進的距離，就算是在山體中，這會兒也該看到頭了。
扒住巖壁仔細聽，有潺潺流水聲。似山間溪流，或地下水。他們掉下來之後好像就一直沒離開過水，也許這就是關鍵點。
“我說，我們不會進入什麽幻陣了吧？”
毛順覺得自己猜到點上了，可本來沈寂著的葉大仙卻帶著被質疑的不滿立馬反駁了他。
能迷惑得了三清葉的幻陣大概只有那些上古遺餘之作。
果然，梅二也搖了搖頭：“不是，如果是幻陣，面紗會有反應。”
對了，面紗現在還覆在毛順臉上。因為輕薄如絲，柔滑透氣，毫無感覺，他幾乎都忘了。
這寶貝果真神奇，雖然樣式女氣了些，實用性卻不錯。之前被幾只毒蠍子偷襲時，沒等他做出反應，面紗就自動抵禦將它們彈飛了。
能主動感應到危險並且主動出擊，也太有靈性了，好想要……
“這是幼時母親留給我的護身法寶，看你太弱先借你用用，可不是給你了，出去要還我的！”
聽得毛順一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不小心把想法說出來了。
“不是，那個，哈哈……”
尷尬地轉過眼，餘光瞥到胸口的小東西，眼睛又亮起來：“哎，你說，我能把它帶走嗎？長得真的好像一根白蘿蔔，要不叫大根怎麽樣？”忍不住惡趣味一把。
梅二不解：“難不成你還想養起來？這東西雖然長得討喜，可，不能當伴寵吧？先不說這個，那小樹精一看就很纏人，不定什麽時候又來，也許還有很多同類，與其被搶回去還不如你先吃了，不然，給我吃也行。”
“不行！”葉大仙不知何時蘇醒，從毛順胸口鉆出兩枚葉子，死死抱住小蘿蔔的身子不放，“我的！”
梅二臉色驟變：“這，三清葉居然能說話！”
毛順臉色也變了。他可不知葉大仙除了靈識溝通，還能發出聲音來。被梅二發現沒關系嗎？
“我又不是普通的三清葉，沒聽過三清王葉麽？那可是——”
“停！”
隨著葉大仙的出聲，毛順腦子裏同時被什麽東西一陣翻攪，痛得想撞墻。於是他就真的朝石壁上撞去。
只聽得“轟——”一聲巨響，石壁塌陷。
還來不及發出一個音，毛順就被什麽東西給快速卷走了。梅二完全來不及拉住他。
又是失重感！而且是升級加速版失重！
不過這次沒有狠狠摔到地上。
葉大仙及時施放出一層靈絲交織的光罩，減弱了下沖力道。而束縛住四肢的數十條細藤則在觸地之前就朝一個方向縮了回去。
光罩消失後，葉大仙就鉆回了毛順體內，這次是真的可用靈氣耗盡，遁了。
毛順瞬間體會到了靈力不足的焦灼感。畢竟是共生於一個軀體，葉大仙本身再厲害也得依托在他這肉身的能力上。所以，如果他自己不提升力量，葉大仙就會被限制發揮，可若自己提升了力量，葉大仙也就是個錦上添花。
這麽一想，哪算得上金手指？
摸摸懷裏，“大根”依然穩穩地呆在毛順衣襟內。
還好沒壓扁。
落地幾息間，立刻又有幾根粗大的藤條襲來，雖然被緊隨而來的梅二及時揮劍斬斷，然而，藤條始終源源不斷地從黑暗中出現，目標直指毛順胸前。
跳躍騰挪，雖躲得狼狽，毛順卻也大致看清了此處環境。
一個天然洞穴。
腳下滿是腐葉枯枝及無處不在的苔蘚，裹挾著水汽的風絲絲縷縷拂面而過。毛順突然註意到頂部似有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大根啊……
☆、八 苦雨谷試煉6
用力扯斷一根粗藤，不顧掌心火熱，毛順手腳並用攀上一塊巨石後對梅二喊道：“出口在上面！”
“走！”梅二當機立斷，長劍一揮，擺脫新一波攻擊，毫不遲疑地跳上巨石，拉起毛順，直接登壁騰空。
那漏下微光的地方，正有一道狹長的口子，讓一個人通過卻太窄。不過毛順早就想好，準備借上跳沖勢，拎出榔頭開砸。觀那裂口處脆弱得很，應該不禁砸。
誰想懷裏的小蘿蔔竟在這時不安分了。兩只小白手扒著衣襟，試圖鉆出來，腦袋的綠毛已經頂到了毛順下巴。
毛順忙向胸口按去，結果這一分神，提著的氣一洩，梅二只覺手上驀地一沈，未及滯空，兩人一起往下栽去。
因護著毛順，梅二落地時不小心手肘觸地，瞬間疼得淚花泛起。
而這時，之前跑掉的一大一小兩棵樹，終於從洞穴深處“走”了出來。
大樹的無數條根須，紮入地面與石壁，頃刻間延展到整個洞穴，把他們的退路及上方出口全部封住。而主幹卻毫無阻滯地上下左右隨意移動，就跟蜘蛛似的。
小樹嗒嗒嗒跟在大樹身邊，甩著葉子“緊張”地“看”過來。
“我大，你小。小心點。”梅二捂著左邊胳膊肘的手放開，臉上難掩痛苦之色，卻重新提起了劍。出口就在眼前，他打算速戰速決，拖久了對他們不利。
滿懷愧疚的毛順忙制止道：“你傷了，就別動了，我來！你不是說草木精攻擊力都不怎麽樣嘛，看我的！”
毛順先將胸口的小蘿蔔重塞入衣內，用腰帶系緊。掄起大榔頭緊盯對面，卻沒有貿然動作。
敵不動，我不動，先動容易落下乘——“高手”之間過招多奉行這個原則。總之小心點沒錯。
再者，眼下情形，還有股莫名的違和感。
由於葉大仙的意識覺醒，毛順發現自己對世間萬物的感悟力增強了不止一倍。就像遭遇毒蠍子時，盡管身體反應遲鈍，精神上卻早早感應到一股蠢蠢欲動的興奮感。
當時不明白是什麽，直到看到了被面紗逼退的毒蠍子。
——是敵意。
血液流動加速，身體反應早一步提示了有危險來臨。
這是來自葉大仙的共感。作為上古生靈，戰鬥意識和自保意識皆是本能。
因此毛順在發現感應不到大樹精的任何情緒時就覺得奇怪。
不似一旁的小樹精，害怕，緊張，焦慮，他一望便知。
“發現什麽了？怎麽不動？”
經梅二一問，毛順被點醒了。
對啊，他確實沒動，可對面怎麽也不來攻擊？按之前小樹精的表現看來，它對小蘿蔔應該很迫切，然而現在卻一副“便秘”的樣子在原地轉圈。大樹精則是顫巍巍地忽上忽下移動，像是下一秒就會沖過來，又像是虛張聲勢。
難道有其他計劃？有那麽高智商？
毛順很快忘了“不動原則”，耐心告罄，幹脆試探了一發。有之前的教訓，他這次只用了一點靈力，凝出一片短而密的靈光箭，朝對面那一大一小發去。
只見小樹精驚得一蹦三尺高避開了，大樹精卻慢了一步，被打個正著，樹葉嘩嘩掉。
“別管大的，直接攻擊小的！”梅二很快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出聲提醒。
毛順便從善如流地朝小樹攻去，他幾乎條件反射地信任梅二的判斷。
結果小樹又像之前那樣嚇得不敢動。
毛順沒多想，欣喜地伸手就去抓。然而還未碰到，便有風刃襲來。指尖受痛縮回，一看，多了幾道口子。雖然傷口很淺，可小孩子膚嫩，瞬時就有血珠滲出。
面紗的自動防禦陣完全沒反應，難道是覺得威脅太小？這麽一想，有點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靠梅二扔出的縛靈繩制住了小樹。小樹被制住之後，大樹就收回了所有根須，一動不動。
聽梅二解釋才知，原來大樹竟不是他們以為的母株，而只是受小樹操控的普通植株。
既內蘊自然精氣，又能操控其他樹木，甚至還能像人一樣施術（雖然攻擊力不強），這小樹精似乎有點不凡。
毛順雙眼發亮，決定一定要把它帶回去！太有意思了！
“可以讓它滴血認主什麽的嗎？或者締結什麽平等契約？只要能跟我走就行！”
雖然毛順一臉期待，梅二卻不得不潑他冷水：“你是想用獸契？可它是木精，不是妖獸，最多打服了以後見到你就躲，其他也沒什麽用吧，沒聽說還能收作伴寵的。”
這時候小蘿蔔又在腰間掙紮起來，毛順慌慌去按，也就沒再多想。
第二次被捕獲，小樹整棵樹都散發出“很頹廢”“很生無可戀”的氣息。毛順學著葉大仙的方式將靈識分出幾縷嘗試與小樹溝通，倒是一次就成功了。
從顛三倒四邏輯混亂的表述中，毛順還是得出了一些信息。
小樹原本只是被雷電劈焦了的一棵幼苗，巧合的是當時千木本體正於那場雷電之中分形散靈，距離中心最近的小樹受四散的精粹靈力裹挾，竟當下就開了靈智，成了精，還一舉凝出了自然精氣。
新晉的小樹精面對這個新世界，接觸到的第一個物體就是人形蘿蔔形態的千木精魄。因精魄身上有小樹熟悉的氣息，小樹就認定精魄是自己的弟弟。
游離於天地間的自然精氣很少，且吸收不易，小樹便通過自身修煉凝結自然精氣，一點一點積攢起來餵給精魄。而精魄溫養時溢出的精粹氣息又有利於小樹修煉。所以，兩者其實是相得益彰的互惠伴生關系。
和毛順與葉大仙之間差不多。
了解到這些，毛順更舍不得放棄它了，而且這種“買一送一”的感覺，不能更美。
梅二奇異地發現自己居然只看毛順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不由扶額。
“我們還是要趕緊——”
“啊！”毛順突然短促地叫了聲，接著就結巴起來，“這、這是什麽、什麽情況啊！你、你快來看！”
只見那大根細細的四肢緊緊纏住毛順的手指，身上還分出許多絲線般的東西飄蕩在周圍。
小樹本來被毛順安撫好了，安靜待在一邊，此刻又跳了起來。
空氣突然凝滯，兩人都覺得有點呼吸不暢，原本洞穴內若有似無的風，此刻也完全沒了。仿佛進入了一個靜止空間。
毛順感到自己身體內部有什麽正從指尖傷口處被一點點吸走。血？靈力！
面紗的防禦陣雖然自動啟發了，卻毫無作用。
悠悠飄蕩的“絲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變亮，像水草一樣開始亂舞。
毛順想扒開它們，卻發現身體動不了話也說不了，艱難地轉眼向梅二求救，驚恐地發現梅二也正僵硬地看向他。似乎也動不了了。
他們身周似乎出現了一圈奇怪的磁場。
這是又大意了嗎？毛順在心底拼命呼喚葉大仙，這時也只能指望葉大仙來破局了，不然他感覺自己要完蛋，靈力枯竭還不算糟，之後虛弱無力任人宰割才可怕。
結果，沒反應。葉大仙這是睡死了嗎！居然關鍵時刻掉鏈子！
看吧，小樹也開始動作了，它朝梅二走去了！還學著大根的樣子纏住了梅二！不過幸好，它並不懂怎麽吸取靈力。
頭暈腿軟，渾身無力，就在毛順覺得自己隨時會撲街時，小蘿蔔停止了吸靈，啪嗒落到地上，立住了。
小樹見狀，忙舍了梅二奔過去，拿葉子蹭了蹭那綠腦袋。
伴隨著“噗”的一聲，大根臉部位置突兀地出現兩道黑杠杠和一個小圓點。然後，小圓點動了動。
癱坐在地恢覆自由的毛順便聽到一個自帶混響又脆生生的聲音說道：
“多謝你善心助我突破，人類。你想要什麽回報？”
天也，居然開口說話了。所以，這是嘴？還有，哪裏是什麽“善心助你”，明明是你自己強取豪奪……
腹誹歸腹誹，卻不妨礙毛順理直氣壯地提要求：“你們都跟我回家吧！”
面對眼下的狀況，梅二還是感到匪夷所思。
半人高的小樹精枝頭托著一根小白蘿蔔，啪嗒啪嗒甩著根須在前面走，且看上去心情不錯。
居然真的被毛順那麽一說就跟上了，還帶起了路。不是從上面，而是來到了洞穴最深處。
看似盡頭無路的地方被小樹拍了一下，就打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與漆黑憋悶的地底洞穴不同，走出去，是雖然昏暗卻白霧彌漫的景象，不遠處還有幾條小溪汩汩流淌。
這是，出來了？
如此簡單，如此順利。
之前爬了那麽久竟是無用功，因為據小蘿蔔說其實他們一直在出口附近打轉。入了陣法而不自知。
居然還有陣法……
出來沒多久，梅二頸間的犀角鏈閃爍了起來，是接收到了梅大傳來的靈識印跡。
毛順此刻很高興，新獲兩個“小夥伴”，又從地底脫困，現在還聯絡上了梅大，都是好事啊。
不過，梅二的臉色卻有點奇怪。
把面紗解下遞還過去，毛順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
“……我哥說往東邊走。”
“嗯？他在東邊嗎？東邊有什麽？什麽意思？”
“你地圖還在不在？這個山谷有古怪，我能感應到另一條犀角鏈離這裏不遠，但不太確定具體位置。”
“地圖，地圖，啊——”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喊出來：“洞裏！”
“有可能在我哥手裏，所以他才讓我們往東。”
“這個聯絡器好方便，能對講嗎？用靈識發、呃，傳送消息？你問問清楚。”毛順又垂涎了。堪比手機的寶貝啊。
“……不能，我、我現在的靈力不夠，最多只能傳送一次靈識印跡，而且不能太覆雜……”
說著又臉紅了。毛順再次疑惑：這麽容易害羞，真的不是小姑娘？好想問個清楚啊，可惜時機不對。
之後他們向東走了大半天，天色越來越亮，霧氣變淡，地形也開闊起來。然而這一路竟未碰到一個機關，倒是遇到不少未開智的小獸，威脅度都不高。
這和師父說的情況不太一樣。在毛順的印象中，師父從不會危言聳聽，說有不少機關就絕不會誆他。
不止毛順越走越疑惑，梅二心裏也有點忐忑。雖然感應不到梅大的具體方位，但往東明顯是離他越來越遠了。這種情形他沒法不往壞處想。也許是追殺他們的人又來了，梅大想獨自解決，所以讓他先走。
想著想著，梅二走不下去了，他不能就這樣留梅大一個人。就算是添亂，他也想一起面對。
所謂長兄如父，自父母失蹤之後，梅大就像父親一樣照顧他，事事以他為中心，就算中間離開過兩年，回來也沒淡了感情，反而責任心更重，什麽都想一力承擔。可說到底，梅大也才十七歲，還是個少年。
梅二越想越慌，萬一出了什麽事……
“不行，我要去找我哥。”梅二拉住毛順，神情嚴肅，“我們就此別過吧，你是來試煉的，本就不用和我們一路。”
說著就拿出犀角鏈研究往哪個方向走，一副急切的樣子。
“可是，你還有傷啊！我和你一起去！”毛順想也不想就跟上。
梅二不止手肘骨裂，胳膊上還有被蝙蝠抓到的傷，很長的一道。雖然用了藥，可暫時還不能使力。
看到傷口時，毛順心裏只剩下無邊的愧疚，因為這幾乎都是為他傷的。嬌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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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入水時榔頭未來得及收回，此刻就沈在水底，就在那個光旁邊。毛順想收回來，試著用靈識召回，卻感到一陣阻力。
怎麽感覺有人在和他搶？那光裏到底有什麽？
對，再近一點，好像快看見了——
嗯？他沒動啊，怎麽整個泡泡就在下潛了？
“停停停！”
小樹居然操控著泡泡直接向那個光源靠近，任毛順怎麽喊拽都不理，差點要被毛順揪光葉子的時候才又停了。
——那……
嗯？
——你去……
見鬼了！誰在說話！
“啊，你頭頂——”梅二直楞楞看著一片巴掌大的葉片從毛順頭頂鉆出來，晃晃悠悠分出幾縷絲線般的煙霧，彌散開，與小樹放出的泡泡串混糅到一起。
毛順突然聽到了兩個聲音，直接在腦海裏響起。
一個來自三清葉：那裏有個好東西，小樹精碰不了那個光，你是人，沒關系，搶來，不要給它！
一個來自小樹：弟弟弟弟弟弟弟弟！去去去去去去！
……
頭一次發現三清葉還能和他交流，簡直驚喜！平時雖偶有感覺，但從未這麽直觀感受過它在表達什麽。毛順瞬間覺得自己也算有了金手指了，略激動啊。以後就叫小金吧！
——別感慨了！快去拿！還有我不叫小金，我是葉大仙！
……
水池說不上深，卻也不淺，底部呈漏鬥狀。水中浮力很大，加上泡泡，往下潛有點吃力。
池底的光源非常亮，仔細一看還在緩慢晃動。
毛順瞇著眼接近，先抓到自己的榔頭，費了好大力才拽回來，收進識海。
小樹似乎很怵這光，完全不伸手，只“期待”地等著他拿回“弟弟”。
在葉大仙的指示下，毛順終於引出靈氣，覆裹住雙手，再於光源中探物。
五色光芒像棉花糖一樣被拉斷破散又重新凝聚，部分順著毛順的胳膊爬上來，除了引起陣陣酥麻倒也沒其他感覺，被葉大仙揮著巴掌葉子一拍就縮了回去。
手中剛抓住一個什麽東西，毛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和梅二向上游去。
整個石室的底部除了水，只有一塊似是斷裂墻壁掉落的石塊，只能暫時立足其上。
“嗯嗯——”怎麽會有小孩子睡覺時的囁嚅聲？毛順濕淋淋地趴在石塊上喘息，聞聲朝懷裏看去，不由驚詫：
這是小樹說的弟弟？可真見了鬼，這不是拇指姑娘麽，不，手掌姑娘，像手掌那麽大的小人！
白白的，小小的，軟軟的，全身上下光溜溜。有腦袋和四肢，卻沒有五官，腦袋還頂著一撮綠毛。既像人，又像個人形白蘿蔔。此刻被他握在手裏，蔫蔫的，一只小白手還從他掌中伸出來揉了揉臉，一副似醒非醒的樣子——雖然沒有眼睛。
太戳人了……
據來自上古的活化石——葉大仙科普，這應該是千木的一縷精魄，看樣子化為實體還不超過一年，正在溫養中。
千木，原是上古修士妄言道人無意間培育出來的藥田護靈。初始一團霧狀，無靈智，天性善守護，喜親近人類。後因一場烏龍機緣開了智，意外凝結出人形肉身，有了自主意識後，妄言便給了它自由。
千木在當年頗有名氣，畢竟以似妖非妖之身由虛化實，最後還能像修士一樣修仙求道，萬年來也就出現這麽一例而已。
因只靠天地本元力如風雨雷電便可修行存續，所以就算經歷了五百年絕靈期也未像其他修士一樣殞身消散。
在如今的四方界中，千木盡管實力可與一些大妖比肩，並且還能不斷修行進階，喜親人和容易吸引草木靈植的特性卻一直未變，精魄也是如此——看那小樹精將精魄稱為弟弟足可見吸引力。
每隔五十年，千木本體人身涅槃輪回之際，體內精魄會提前四散化形，各自尋覓合適地點溫養蟄伏。待本體重生，再逐一回歸。在這段長短不可測的時間裏，精魄會以各種形態隱匿於天地間，能遇到一縷實在難得。
簡單說來，這縷精魄相當於千木本體的□□，只是目前還處於嬰幼期
“這真的不是一個蘿蔔嗎？嘿，小蘿蔔～”毛順捏了捏，手感也和蘿蔔一樣，反正不軟。
“雖然不知是什麽東西，還挺有意思的。”梅二也好奇地上了手。
葉大仙：……
離開水池之後，小樹就晃著枝椏急著去碰小蘿蔔，可不管哪個方向都被三清葉擋住，根本無隙可鉆。氣得“嚶嚶嚶嚶”叫起來，聲音不大卻刺耳，完全不如它口中的弟弟叫得軟萌。
梅二天生五感超群，沒有靈力疏導，對這種聲音尤其受不了。
“吃了它！”
啊？！
“憑我的經驗，這絕對是補身之物。”梅二繼承了梅氏獨有的通物之能，雖不像葉大仙那樣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對奇珍物體的通感卻也極少出錯。他直覺這是好東西。
“它身上有一種極為純凈的氣息，不像此界靈物，應該很難得。你如今不是正在術士高階峰境麽，也許吃了它能連進幾階。”
——哈！這小子好眼光！你快吃了，小心他反悔！
毛順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結果葉大仙也跟著起哄。說是千木精魄對他這樣重新塑過體神魂不凝的人大有益處，還慶幸遇到的這只還小，要是化實一年以上的，根本抓不住。
可、可這玩意兒跟西游記裏的人參果似的，既像人，還會動，算是個活物吧？這誰下得去口！而且小樹似有所覺般立刻纏住了他的手腳！
捆縛術失效時機也是選得正正好……
而就在毛順糾結的當口，水池突然咕咚咕咚冒出無數泡泡，像燒開了一樣。池底光芒大盛，轉瞬將所有水一吸而空。
“那是什麽！”
光散去，池底中心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如錦盒般的東西。小樹立刻奔過去撲在了上面。
頓時，以錦盒為中心，外圍一圈一丈寬的地表逆時針方向轉了起來。
梅二心神一晃，頓時有種渾身得勁的感覺。靈力回來了！
是那個機關裝置的關系？
仿佛新生之感，梅二頓時渾身舒爽。不過犀角鏈依然沒有反應。總不能是壞了吧？
不管怎樣，梅二還是激動了起來，拉住驚慌失措站不穩的毛順豪氣萬丈地說：“你跟緊我，我靈力恢覆了，不用怕！”
毛順立刻安心不少。這具十歲的身體太小了，雖然平日裏坐臥行止適應良好，但在這種環境下獨自充當保護者的角色，還是難免底氣不足，力不從心。
戰鬥意識、經驗都很缺乏，空有靈力，若沒有梅二在旁提點，大概早就陷入了險境。
果然本地土著就是和他這種外來的菜鳥不一樣。現在，梅二恢覆了，他才是更高興的那個。
說起來，若真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師父應該會趕來救他的吧？雖然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及時趕到……
地面升到石廊道位置，就被卡住停了下來。毛順立刻就想去抓回小樹，誰料梅二所說的“母株”毫無征兆地出現，一把撈起小樹，叉開根須敏捷地往上面看不到頂的地方攀爬而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簡直跟猴子一樣。
毛順腦子裏還殘留了好一會兒小樹喊著“弟弟弟弟”的回響，怎麽就跑了呢。
啊，可惜了，自然精氣啊！
以梅二的眼力，他可以確定那就是紫瘴林附近那顆詭異的樹，果然不簡單。
為什麽它們會出現在地底？草木精，也是需要吸收日光月華來維持生機的，雖然這個山谷常年透不進光，地上還是要比地底適合生存。是這個小蘿蔔（對千木精魄的觀感和毛順一樣）的關系？說不定這也是個精怪，不然為何……
沒感受到周遭有危險，梅二一時陷入了大腦風暴，思索起來。
此時他們已經回到了之前圓孔門位置，兩人討論後決定以此開始，分別向兩邊尋找出口線索。
借著葉大仙的光照輔助一點點摸索過去，毛順實在疑慮深重。寬寬窄窄的裂縫根本沒有能容人通過的大小，伸手可及的地方也沒發現任何特殊裝置。
難道還在上面？可是他夠不到啊……
這裏看起來明明應該有機關，可居然這麽難觸發嗎？
毛順這邊毫無所獲，便轉頭打算和梅二商量接下來怎麽辦，然後他就懷疑自己眼花了。
那個面向墻壁，岔開腿站著的姿勢如此熟悉……她、她她她居然站著在尿尿！！
他眼花了嗎？？
“實在憋不住了就、就……總、總之出去了再給你解釋，小屁孩子懂什麽……”
梅二實沒料到會這麽剛好地被毛順撞見，明明那麽暗的邊角……
滿臉通紅卻硬裝淡然，稍整了整衣服，便快速從芥指中取出防禦面紗胡亂給毛順戴上：“你可別拖我後腿，好好跟上！”
緊接著便使了輕身術噌噌往上爬，很快竄出去一大截，頗有點惱羞成怒落荒而逃之感。
哎？等等！還沒消化好女變男這一沖擊，怎麽人就突然往上爬了？我要怎麽辦？我不會輕身術啊啊！
毛順還沒喊出聲，葉大仙就對著他臉上的面紗甩了甩葉子：“笨！我帶你上去！”
下一秒毛順就如坐電梯一般整個人貼著石壁往上“升”了。
暫時顧不上追究葉大仙為什麽突然有了自主意識，還這麽大神通，此刻的毛順滿腦子都是剛剛美貌少女站著尿尿的畫面！
☆、七 苦雨谷試煉5
幽暗的洞穴口內壁，扒滿了密密麻麻的蝙蝠，大部分在沈睡，偶有幾只悄無聲息地飛來飛去。地上高低不平，皆是層層疊疊的糞便。
四只三腳鼠輕盈地蹦起，幾個起落，相繼越過滿地糞便，吱吱叫著竄入了洞穴深處。
洞穴深處，一片幹凈的空地上，兩盞巴掌大小的蓮花形燈座似有生命般，一起一伏，交替閃爍著藍中帶紫的光芒，堪堪照亮周圍幾步範圍。
一個瘦小的身影盤腿坐著，背向燈座，佝僂著背。一頭不知什麽顏色的長發亂糟糟地披肩而下，直垂落地。若不是雙手在地上比劃著什麽的輕微動作，竟完全不似活人。加上偶有風過石縫的嗚咽聲，此處情形不可謂不詭異。
吱！
打頭最大的那只三腳鼠一看到地上的人影，立時豎起兩只長耳朵，嗖地沖了過去。
“老石頭！不好了！有人來搶寶貝啦！好多人妖！！”
被叫做“老石頭”的瘦小身影，頭也不擡地伸出一只手，及時止住三腳鼠的猛沖勢頭，並沒有說話。另一只手繼續在地上比劃著。
其他三只三腳鼠也在這時趕到，湊作一起吱吱亂叫，竟還叫出了韻律感。而說人言的那只則猛然捂住嘴，也學著老石頭坐……趴下來。
果然一點藍光閃過，略顯吵鬧的叫聲立止，三只三腳鼠被定在了原地。
約一刻鐘之後，老石頭起身，露出底下一道線條細密覆雜的“鬼畫符”。抓著頭發神神叨叨了一會兒，才看向地上的三腳鼠。
唯一能動的那只立時站起來，仰起小腦袋。
毛躁幹枯的頭發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張色彩斑斕的臉。繁覆的線條，詭異的圖案，不由令人悚然。
老石頭似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剛在地上蹭臟的手相當隨意地往衣服上一抹，提起腳邊的小東西，舉到鼻子前嗅了嗅，而後一臉嫌棄地拿遠了些，開口：
“不是只有幾個人族小子，怎麽還沾了其他氣味，小靜呢？”聲音竟完全不似外表那般落拓猥瑣，反而渾厚正氣。
“別、別抓我耳朵！”三腳鼠掙紮了一下就放棄了，揚著爪子激動道，“小靜還跟著呢！我先回來報信的！有好幾撥人，搞不清哪兒來的，有小娃娃有大人，小靜說還有幾個看不到臉的，跟影子一樣飛來飛去，特別不好跟！不止人族，還有些小妖什麽的，他布下陣啦，說要全部找出來。吱！一下子好多奇怪的家夥！以前根本沒人來啊……不會是奔著寶貝來的吧！老石頭你可要藏好了！哦對了對了你下次別再亂跑啦，這邊太難找了！還有那個門！怎麽還留著一個，我們差點進不來！哎啦，累死我了，快給我蓮酒！蓮——酒——”
“停，別嚷，吵得我頭疼。才多大點就整天惦記我的酒，忘了上次的教訓了？想躺上一年半載的是吧，我看你不該叫乖仔，應該叫‘別鬧’。還有，說了多少次，那不是門，是……算了。那邊有吃的，吃飽了乖乖修煉去，這像什麽樣子。還有，”說著，老石頭又蹲下來看地上的陣形，“讓小靜回來。”
“那那些人怎麽辦？不管啦？”乖仔兩個後腿撐地，艱難地用剩下的那只小爪子去抓果子，死活抓不起來，就抓狂了：“這鼠東西怎麽長的，前面幹嘛不多長一個手，費勁死了！”
幹脆趴下來啃，啃完了兩個，才又說道：“哎，老石頭，你幹嘛把機關都封了，現在外邊來了那麽些人，打開不是更好，把他們都困進去，就不會打擾到你啦。”
老石頭邊繼續在地上畫邊隨意地道：“不是什麽大妖大靈士的就不用去管了，免生事端。讓他回來就是，紅月到來之前時間不多了，正事要緊。”
“那寶貝呢！被他們偷走怎麽辦！”
“沒人想偷你那些東西。”
“……”
一天一夜，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留守原地的梅大只斷斷續續感應到梅二性命無礙，卻始終確定不了方位。期間，還順便收拾了幾個“小尾巴”。
意識到被人跟蹤，是在下攀天藤的時候。還是梅二無意中發現的。
每個人通過浮雲幻境後，外形上多少都會發生變化，但神|韻習慣卻不會變。
因過目不忘之能，梅二很少懷疑自己的記憶。因此第二次見到同一個行為時，他就偷偷告訴了梅大。
那是個身形瘦弱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坐在他們落腳的茶肆靠門一桌。假裝自若實則拘謹地喝著茶，看起來與大多剛入城做活不久的鄉下腳夫一樣，沒什麽奇特之處。
然而，梅二還是註意到那右手大拇指微微摩挲中指指關節的小動作莫名眼熟。只稍微回憶了一下就確定，此人之前在攀天藤傳送站就出現過。雖然那時更魁梧。
是為他們而來？
未免誤傷，兄弟倆先是不動聲色了好幾天，直到第四次發現同一個人時，終於感到不對。
雖然只是跟蹤，並沒有做什麽，可任誰一舉一動隨時被人窺視著也忍不了。
梅二就設了個陷阱，想引人上鉤，問個明白。結果被提前識破，人跑了！然後再也沒出現過。
兄弟倆猜測了很多可能，卻始終想不通這人什麽身份，有什麽目的。因眼下還有任務，就暫時擱置了這回事。
沒想到不久又遭遇了刺殺。
而跟蹤者和刺殺者明顯不是同一撥人。
這事怎麽看都透著詭異。
他們家屬於梅氏旁支，偏遠得不能再偏遠的一支。父母失蹤後，兄弟倆一直和祖父及幾個老仆生活，平時與人交際不多，與本家更是關系淡淡。
以他們倆的年紀、閱歷，要說與人結下死仇基本不太可能。那麽，他們到底礙了誰的眼？或者，他們又與誰產生了利益沖突？
雖然想不明白，梅大卻開始全神戒備。作為哥哥，既然帶著弟弟出門，弟弟的安危自然是他的責任，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嘶——嘶嘶——
又來？
不小心踩到個蜂窩，結果被一群穴蜂追著跑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收了身上氣息甩開那些小家夥，這怎麽又來了？
梅大看也不看就擡手一揮袖子，卻沒有打到東西的實感。嗯？不是那群穴蜂？
轉眼，竟看到一大團火！
在暗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久了，猛然看到兩團烈焰相繼從天而降，落到空地上燃燒不止時，梅大本能地捂住了眼睛，同時身周自發豎起一層流光罩，瞬間退避出幾丈遠。
適應了幾秒，移開手，只見大火團分解成數個小火球，直沖他襲來。見狀，梅大不慌不忙，翻手取出玉笛“空吟”橫於身前，化笛為劍，凝氣於笛身，挽了個不倫不類的劍花，一下沖散了火球。
“既然都追到這裏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梅二累到快虛脫終於爬到一個橫伸出來的落腳點。
癱坐，休息。
“我們這是掉到多深的地方了啊，怎麽感覺一直爬不到頂呢？”毛順也喘著粗氣坐下來。
依賴葉大仙攀爬巖壁的後果是耗神太過，他的臉色已趨近灰暗，若沒有這個落腳點，他覺得自己很快會疲軟。力氣大，不代表體力也好。
而葉大仙的葉子也像含羞草一樣蜷縮了起來，黯淡無光。
吞了粒補氣丸，毛順開始打坐吸收。
上方依然黑不見頂。
梅二懷疑他們想錯了。從地上掉下來，就一定是在地底嗎？以他們行進的距離，就算是在山體中，這會兒也該看到頭了。
扒住巖壁仔細聽，有潺潺流水聲。似山間溪流，或地下水。他們掉下來之後好像就一直沒離開過水，也許這就是關鍵點。
“我說，我們不會進入什麽幻陣了吧？”
毛順覺得自己猜到點上了，可本來沈寂著的葉大仙卻帶著被質疑的不滿立馬反駁了他。
能迷惑得了三清葉的幻陣大概只有那些上古遺餘之作。
果然，梅二也搖了搖頭：“不是，如果是幻陣，面紗會有反應。”
對了，面紗現在還覆在毛順臉上。因為輕薄如絲，柔滑透氣，毫無感覺，他幾乎都忘了。
這寶貝果真神奇，雖然樣式女氣了些，實用性卻不錯。之前被幾只毒蠍子偷襲時，沒等他做出反應，面紗就自動抵禦將它們彈飛了。
能主動感應到危險並且主動出擊，也太有靈性了，好想要……
“這是幼時母親留給我的護身法寶，看你太弱先借你用用，可不是給你了，出去要還我的！”
聽得毛順一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不小心把想法說出來了。
“不是，那個，哈哈……”
尷尬地轉過眼，餘光瞥到胸口的小東西，眼睛又亮起來：“哎，你說，我能把它帶走嗎？長得真的好像一根白蘿蔔，要不叫大根怎麽樣？”忍不住惡趣味一把。
梅二不解：“難不成你還想養起來？這東西雖然長得討喜，可，不能當伴寵吧？先不說這個，那小樹精一看就很纏人，不定什麽時候又來，也許還有很多同類，與其被搶回去還不如你先吃了，不然，給我吃也行。”
“不行！”葉大仙不知何時蘇醒，從毛順胸口鉆出兩枚葉子，死死抱住小蘿蔔的身子不放，“我的！”
梅二臉色驟變：“這，三清葉居然能說話！”
毛順臉色也變了。他可不知葉大仙除了靈識溝通，還能發出聲音來。被梅二發現沒關系嗎？
“我又不是普通的三清葉，沒聽過三清王葉麽？那可是——”
“停！”
隨著葉大仙的出聲，毛順腦子裏同時被什麽東西一陣翻攪，痛得想撞墻。於是他就真的朝石壁上撞去。
只聽得“轟——”一聲巨響，石壁塌陷。
還來不及發出一個音，毛順就被什麽東西給快速卷走了。梅二完全來不及拉住他。
又是失重感！而且是升級加速版失重！
不過這次沒有狠狠摔到地上。
葉大仙及時施放出一層靈絲交織的光罩，減弱了下沖力道。而束縛住四肢的數十條細藤則在觸地之前就朝一個方向縮了回去。
光罩消失後，葉大仙就鉆回了毛順體內，這次是真的可用靈氣耗盡，遁了。
毛順瞬間體會到了靈力不足的焦灼感。畢竟是共生於一個軀體，葉大仙本身再厲害也得依托在他這肉身的能力上。所以，如果他自己不提升力量，葉大仙就會被限制發揮，可若自己提升了力量，葉大仙也就是個錦上添花。
這麽一想，哪算得上金手指？
摸摸懷裏，“大根”依然穩穩地呆在毛順衣襟內。
還好沒壓扁。
落地幾息間，立刻又有幾根粗大的藤條襲來，雖然被緊隨而來的梅二及時揮劍斬斷，然而，藤條始終源源不斷地從黑暗中出現，目標直指毛順胸前。
跳躍騰挪，雖躲得狼狽，毛順卻也大致看清了此處環境。
一個天然洞穴。
腳下滿是腐葉枯枝及無處不在的苔蘚，裹挾著水汽的風絲絲縷縷拂面而過。毛順突然註意到頂部似有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大根啊……
☆、八 苦雨谷試煉6
用力扯斷一根粗藤，不顧掌心火熱，毛順手腳並用攀上一塊巨石後對梅二喊道：“出口在上面！”
“走！”梅二當機立斷，長劍一揮，擺脫新一波攻擊，毫不遲疑地跳上巨石，拉起毛順，直接登壁騰空。
那漏下微光的地方，正有一道狹長的口子，讓一個人通過卻太窄。不過毛順早就想好，準備借上跳沖勢，拎出榔頭開砸。觀那裂口處脆弱得很，應該不禁砸。
誰想懷裏的小蘿蔔竟在這時不安分了。兩只小白手扒著衣襟，試圖鉆出來，腦袋的綠毛已經頂到了毛順下巴。
毛順忙向胸口按去，結果這一分神，提著的氣一洩，梅二只覺手上驀地一沈，未及滯空，兩人一起往下栽去。
因護著毛順，梅二落地時不小心手肘觸地，瞬間疼得淚花泛起。
而這時，之前跑掉的一大一小兩棵樹，終於從洞穴深處“走”了出來。
大樹的無數條根須，紮入地面與石壁，頃刻間延展到整個洞穴，把他們的退路及上方出口全部封住。而主幹卻毫無阻滯地上下左右隨意移動，就跟蜘蛛似的。
小樹嗒嗒嗒跟在大樹身邊，甩著葉子“緊張”地“看”過來。
“我大，你小。小心點。”梅二捂著左邊胳膊肘的手放開，臉上難掩痛苦之色，卻重新提起了劍。出口就在眼前，他打算速戰速決，拖久了對他們不利。
滿懷愧疚的毛順忙制止道：“你傷了，就別動了，我來！你不是說草木精攻擊力都不怎麽樣嘛，看我的！”
毛順先將胸口的小蘿蔔重塞入衣內，用腰帶系緊。掄起大榔頭緊盯對面，卻沒有貿然動作。
敵不動，我不動，先動容易落下乘——“高手”之間過招多奉行這個原則。總之小心點沒錯。
再者，眼下情形，還有股莫名的違和感。
由於葉大仙的意識覺醒，毛順發現自己對世間萬物的感悟力增強了不止一倍。就像遭遇毒蠍子時，盡管身體反應遲鈍，精神上卻早早感應到一股蠢蠢欲動的興奮感。
當時不明白是什麽，直到看到了被面紗逼退的毒蠍子。
——是敵意。
血液流動加速，身體反應早一步提示了有危險來臨。
這是來自葉大仙的共感。作為上古生靈，戰鬥意識和自保意識皆是本能。
因此毛順在發現感應不到大樹精的任何情緒時就覺得奇怪。
不似一旁的小樹精，害怕，緊張，焦慮，他一望便知。
“發現什麽了？怎麽不動？”
經梅二一問，毛順被點醒了。
對啊，他確實沒動，可對面怎麽也不來攻擊？按之前小樹精的表現看來，它對小蘿蔔應該很迫切，然而現在卻一副“便秘”的樣子在原地轉圈。大樹精則是顫巍巍地忽上忽下移動，像是下一秒就會沖過來，又像是虛張聲勢。
難道有其他計劃？有那麽高智商？
毛順很快忘了“不動原則”，耐心告罄，幹脆試探了一發。有之前的教訓，他這次只用了一點靈力，凝出一片短而密的靈光箭，朝對面那一大一小發去。
只見小樹精驚得一蹦三尺高避開了，大樹精卻慢了一步，被打個正著，樹葉嘩嘩掉。
“別管大的，直接攻擊小的！”梅二很快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出聲提醒。
毛順便從善如流地朝小樹攻去，他幾乎條件反射地信任梅二的判斷。
結果小樹又像之前那樣嚇得不敢動。
毛順沒多想，欣喜地伸手就去抓。然而還未碰到，便有風刃襲來。指尖受痛縮回，一看，多了幾道口子。雖然傷口很淺，可小孩子膚嫩，瞬時就有血珠滲出。
面紗的自動防禦陣完全沒反應，難道是覺得威脅太小？這麽一想，有點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靠梅二扔出的縛靈繩制住了小樹。小樹被制住之後，大樹就收回了所有根須，一動不動。
聽梅二解釋才知，原來大樹竟不是他們以為的母株，而只是受小樹操控的普通植株。
既內蘊自然精氣，又能操控其他樹木，甚至還能像人一樣施術（雖然攻擊力不強），這小樹精似乎有點不凡。
毛順雙眼發亮，決定一定要把它帶回去！太有意思了！
“可以讓它滴血認主什麽的嗎？或者締結什麽平等契約？只要能跟我走就行！”
雖然毛順一臉期待，梅二卻不得不潑他冷水：“你是想用獸契？可它是木精，不是妖獸，最多打服了以後見到你就躲，其他也沒什麽用吧，沒聽說還能收作伴寵的。”
這時候小蘿蔔又在腰間掙紮起來，毛順慌慌去按，也就沒再多想。
第二次被捕獲，小樹整棵樹都散發出“很頹廢”“很生無可戀”的氣息。毛順學著葉大仙的方式將靈識分出幾縷嘗試與小樹溝通，倒是一次就成功了。
從顛三倒四邏輯混亂的表述中，毛順還是得出了一些信息。
小樹原本只是被雷電劈焦了的一棵幼苗，巧合的是當時千木本體正於那場雷電之中分形散靈，距離中心最近的小樹受四散的精粹靈力裹挾，竟當下就開了靈智，成了精，還一舉凝出了自然精氣。
新晉的小樹精面對這個新世界，接觸到的第一個物體就是人形蘿蔔形態的千木精魄。因精魄身上有小樹熟悉的氣息，小樹就認定精魄是自己的弟弟。
游離於天地間的自然精氣很少，且吸收不易，小樹便通過自身修煉凝結自然精氣，一點一點積攢起來餵給精魄。而精魄溫養時溢出的精粹氣息又有利於小樹修煉。所以，兩者其實是相得益彰的互惠伴生關系。
和毛順與葉大仙之間差不多。
了解到這些，毛順更舍不得放棄它了，而且這種“買一送一”的感覺，不能更美。
梅二奇異地發現自己居然只看毛順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不由扶額。
“我們還是要趕緊——”
“啊！”毛順突然短促地叫了聲，接著就結巴起來，“這、這是什麽、什麽情況啊！你、你快來看！”
只見那大根細細的四肢緊緊纏住毛順的手指，身上還分出許多絲線般的東西飄蕩在周圍。
小樹本來被毛順安撫好了，安靜待在一邊，此刻又跳了起來。
空氣突然凝滯，兩人都覺得有點呼吸不暢，原本洞穴內若有似無的風，此刻也完全沒了。仿佛進入了一個靜止空間。
毛順感到自己身體內部有什麽正從指尖傷口處被一點點吸走。血？靈力！
面紗的防禦陣雖然自動啟發了，卻毫無作用。
悠悠飄蕩的“絲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變亮，像水草一樣開始亂舞。
毛順想扒開它們，卻發現身體動不了話也說不了，艱難地轉眼向梅二求救，驚恐地發現梅二也正僵硬地看向他。似乎也動不了了。
他們身周似乎出現了一圈奇怪的磁場。
這是又大意了嗎？毛順在心底拼命呼喚葉大仙，這時也只能指望葉大仙來破局了，不然他感覺自己要完蛋，靈力枯竭還不算糟，之後虛弱無力任人宰割才可怕。
結果，沒反應。葉大仙這是睡死了嗎！居然關鍵時刻掉鏈子！
看吧，小樹也開始動作了，它朝梅二走去了！還學著大根的樣子纏住了梅二！不過幸好，它並不懂怎麽吸取靈力。
頭暈腿軟，渾身無力，就在毛順覺得自己隨時會撲街時，小蘿蔔停止了吸靈，啪嗒落到地上，立住了。
小樹見狀，忙舍了梅二奔過去，拿葉子蹭了蹭那綠腦袋。
伴隨著“噗”的一聲，大根臉部位置突兀地出現兩道黑杠杠和一個小圓點。然後，小圓點動了動。
癱坐在地恢覆自由的毛順便聽到一個自帶混響又脆生生的聲音說道：
“多謝你善心助我突破，人類。你想要什麽回報？”
天也，居然開口說話了。所以，這是嘴？還有，哪裏是什麽“善心助你”，明明是你自己強取豪奪……
腹誹歸腹誹，卻不妨礙毛順理直氣壯地提要求：“你們都跟我回家吧！”
面對眼下的狀況，梅二還是感到匪夷所思。
半人高的小樹精枝頭托著一根小白蘿蔔，啪嗒啪嗒甩著根須在前面走，且看上去心情不錯。
居然真的被毛順那麽一說就跟上了，還帶起了路。不是從上面，而是來到了洞穴最深處。
看似盡頭無路的地方被小樹拍了一下，就打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與漆黑憋悶的地底洞穴不同，走出去，是雖然昏暗卻白霧彌漫的景象，不遠處還有幾條小溪汩汩流淌。
這是，出來了？
如此簡單，如此順利。
之前爬了那麽久竟是無用功，因為據小蘿蔔說其實他們一直在出口附近打轉。入了陣法而不自知。
居然還有陣法……
出來沒多久，梅二頸間的犀角鏈閃爍了起來，是接收到了梅大傳來的靈識印跡。
毛順此刻很高興，新獲兩個“小夥伴”，又從地底脫困，現在還聯絡上了梅大，都是好事啊。
不過，梅二的臉色卻有點奇怪。
把面紗解下遞還過去，毛順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
“……我哥說往東邊走。”
“嗯？他在東邊嗎？東邊有什麽？什麽意思？”
“你地圖還在不在？這個山谷有古怪，我能感應到另一條犀角鏈離這裏不遠，但不太確定具體位置。”
“地圖，地圖，啊——”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喊出來：“洞裏！”
“有可能在我哥手裏，所以他才讓我們往東。”
“這個聯絡器好方便，能對講嗎？用靈識發、呃，傳送消息？你問問清楚。”毛順又垂涎了。堪比手機的寶貝啊。
“……不能，我、我現在的靈力不夠，最多只能傳送一次靈識印跡，而且不能太覆雜……”
說著又臉紅了。毛順再次疑惑：這麽容易害羞，真的不是小姑娘？好想問個清楚啊，可惜時機不對。
之後他們向東走了大半天，天色越來越亮，霧氣變淡，地形也開闊起來。然而這一路竟未碰到一個機關，倒是遇到不少未開智的小獸，威脅度都不高。
這和師父說的情況不太一樣。在毛順的印象中，師父從不會危言聳聽，說有不少機關就絕不會誆他。
不止毛順越走越疑惑，梅二心裏也有點忐忑。雖然感應不到梅大的具體方位，但往東明顯是離他越來越遠了。這種情形他沒法不往壞處想。也許是追殺他們的人又來了，梅大想獨自解決，所以讓他先走。
想著想著，梅二走不下去了，他不能就這樣留梅大一個人。就算是添亂，他也想一起面對。
所謂長兄如父，自父母失蹤之後，梅大就像父親一樣照顧他，事事以他為中心，就算中間離開過兩年，回來也沒淡了感情，反而責任心更重，什麽都想一力承擔。可說到底，梅大也才十七歲，還是個少年。
梅二越想越慌，萬一出了什麽事……
“不行，我要去找我哥。”梅二拉住毛順，神情嚴肅，“我們就此別過吧，你是來試煉的，本就不用和我們一路。”
說著就拿出犀角鏈研究往哪個方向走，一副急切的樣子。
“可是，你還有傷啊！我和你一起去！”毛順想也不想就跟上。
梅二不止手肘骨裂，胳膊上還有被蝙蝠抓到的傷，很長的一道。雖然用了藥，可暫時還不能使力。
看到傷口時，毛順心裏只剩下無邊的愧疚，因為這幾乎都是為他傷的。嬌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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