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顧嬰和越千玄也開始因為工作的事情而忙碌起來，越千玄的病情穩定了很多，人格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赫爾南多博士一直留在魔都。

“今天要覆診嗎？”顧嬰看到越千玄穿上外套準備走出門的樣子：“我也去吧，我陪你。”

越千玄嘴角揚起一個笑容。

幾乎每一次的治療顧嬰都會陪在身邊，越千玄也習慣了有顧嬰陪著覆診的感覺。

催眠治療的時候顧嬰不能進去，只能獨自坐在外面等他。

“所以千玄他有好轉些嗎？”等越千玄治療完後，顧嬰問赫爾南多博士。

“有一點點好轉吧，按時吃藥註意心態調整”赫爾南多博士頭也沒擡，只顧著寫病歷。

他們離開後不久，當天的下午顧嬰又特地獨自來了赫爾南多博士的門診辦公室。

“我就料到，顧先生會過來，請坐吧”赫爾南多一點也不意外，上午的時候顧嬰也感受到赫爾南多似乎沒有將實情完全告訴越千玄。

“沒有好轉嗎？”顧嬰直入主題開門見山的問。

“並沒有好轉很多，其他人格都想占主人格，上午給他催眠治療的時候發現好像惡化了不少。”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越千玄的人格會那麽安分那是因為他們想要占據主人格，用通俗的話理解，那就是讓越千玄變成他們，從醫學的程度上理解，就是分離性人格障礙病情加重。

“那我該怎麽辦？我能幫到什麽？”顧嬰緊皺起眉頭，他就知道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多重人格如果是現實向的還好，可能還能受控制，但如果有一天出現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格會發生什麽那都是未知數，你就等於是他的病因，如果需要住院治療，可能你需要離開他”赫爾南多博士嘆了一口氣。

讓他離開越千玄，那是顧嬰從來沒有想過的：“當初不是說多陪伴是可以緩解的嗎？”

“當初是可以，但是現在我發現並沒有用，也可能是一開始我的診斷治療方式錯誤了，很抱歉。”

顧嬰垂下頭沈默著，他的腦海很亂，現在他沒有心思去責怪誰，唯一擔心的是越千玄。

心裏如同被大石頭壓著般喘不過氣的難受。

他不記得自己轉身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和博士說再見，也不記得後來自己說了什麽，滿腦子都在想著。

我該怎麽辦。

離開嗎？讓越千玄住院治療？

“爸爸，你今天來接我嗎？”顧安打來了電話。

顧嬰才恍然想起已經到了放學時間，今天答應了要來接兒子，這才連忙開著車趕往學校接顧安。

“安安，你今天去爺爺家好不好？”顧嬰問坐在車裏的顧安。

“今天我想和爸比一起吃晚餐”顧安搖搖頭表示不願意，顧安一直以來就比較黏越千玄。

“安安聽話好不好？”顧嬰將車停在路邊，轉頭看向坐在後座的顧安，神色很嚴肅。

顧安只好撇撇嘴點點頭：“好吧”他的神色有點失落。

“安安真乖”顧嬰感覺有些對不起兒子，但還是勉強牽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姜若雲和越朗之當然歡迎孫子來他們家吃晚餐。

顧嬰離開時抱了抱兒子。

入夜，越千玄回到家中時已經很晚了，客廳黑燈瞎火一片，只有顧嬰獨自坐在沙發上開著一盞不算光亮的燈落地燈。

“晚餐有應酬沒有等很久吧？如果下次也等太久，就先睡吧。”

越千玄坐到顧嬰的身邊，別墅裏四下寂靜，顧嬰沒有說什麽，只是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

“我保證下次不那麽晚回”越千玄摟住他。

“千玄啊，我在想……”顧嬰擡眼看向他：“你的病是因為我，如果，我是說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會好轉呢？就不用一直吃藥治療，藥物的副作用那麽大，讓你都瘦了一圈。”

確實處方藥都有副作用的，會讓越千玄的胃口特別不好，失眠，惡心反胃，雖然越千玄不說，但顧嬰都知道那是藥物的副作用。

“你不要想太多”越千玄摟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我當初為什麽就沒想到呢？你是因為我才生病，如果沒有我就不會生病了啊。”

“顧嬰，你在胡說什麽？”越千玄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五年你有想過嗎？為我付出了五年，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最多三年，其實真正對不起你的人是我，導致你變成這樣的人也是我。”

顧嬰的聲音顯得有些清冷。

“是不是赫爾南多博士和你說了什麽？”越千玄皺起眉頭：“我付出，那是因為我想守護你，我愛你，我樂意！顧嬰我不準你再亂說好不好？很晚了，早點睡吧。”

“我不想和你吵架”顧嬰輕輕推開他的手臂：“但是事情必須說清楚，把這個簽了吧”顧嬰將一份資料遞到越千玄面前。

其實從知道越千玄是因為他而生病的那一刻顧嬰就已經有想過結束，或離開，對越千玄更多的是歉意。

或許他的病情會變好，自己浪費了越千玄太多的時間，顧嬰醒來後那種感覺就像過了很多個季節，而他卻停留在了五年前。

五年，越千玄守候在那裏等著一個不會醒來的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醒來。

他想了很多種離開的方式，可他不能貿貿然的離開，而顧嬰選擇了一種最極端的方式，果斷，又無情的方式。

他不確定之後還會不會覆合。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顧嬰已經在上面簽了字。

只要越千玄也簽上就會生效。

“兒子歸你，財產的一半都歸你。”

顧嬰自己都沒想過有一天會說出這樣的話，全是違心話。

越千玄詫異的睜大眼睛：“顧嬰你在說什麽？”

“我說我們離婚吧，三年，我厭倦了。”

顧嬰站起身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越千玄：“因為你生病，我自責，我厭倦。”

“我愛你，顧嬰”越千玄將那份協議放在茶幾上：“不要鬧脾氣好不好？離婚那兩個字，不要輕易說出好不好？”

“我愛你”那三個好像刺到顧嬰的心中，我也愛你啊，但是顧嬰沒有說出。

為了讓越千玄徹底痊愈，只有他離開，越千玄的病情才會好轉。

“那你也總得告訴我一個理由，為什麽要突然這樣？會讓我很唐突，我會在反思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越千玄站起身看向他。

“我不愛你了，我不喜歡你，你的病，你，我都不喜歡了，就突然厭倦了，感到很疲憊。”

這輩子顧嬰將所有的違心話都說了出來。

卻在心裏默念著，我愛你，我喜歡你，你的一切我都喜歡，還可以喜歡一輩子。

越千玄看著顧嬰眼眶噙滿淚水，他懵了很久，第一件事並不是發火或吵架，而是怔楞的站在那。

他也沒想過，有一天這些傷人且無情的話會是顧嬰說出，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看著顧嬰冰冷的目光冷淡的表情，就好像曾經的顧嬰。

那個不茍言笑沈默冷淡的顧嬰。

會有那種錯覺，他回來了的錯覺。

這不是他認識的顧嬰啊。

良久後，越千玄才動了動喉結：“很晚了，先睡吧……”

或許睡了一覺醒來，顧嬰就會改變主意，或許這只是他睡著時做的夢，或許……

越千玄的腦海變得很亂，他沒法冷靜的思考，心悸的感覺，讓他喘不過氣。

“簽了再睡吧”顧嬰拿出鋼筆遞給越千玄。

越千玄奪過他的鋼筆丟在了地上，伸手摟住顧嬰，扣住他的腦袋，一個深沈的擁吻差點讓顧嬰喘不過氣。

最後被猛地推開，顧嬰彎腰撿起鋼筆從新遞給越千玄。

“我們結束了，千玄。”

這句話好像一語驚醒夢中人，真的結束了嗎？他真的厭倦了麽？我們的感情在某個瞬間瓦解破裂。

碎掉的拼圖散落一地，讓越千玄連試圖撿起拼圖拼回去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簽”越千玄搖搖頭，他垂下頭有些失神。

他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這一整天，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會這麽突然，突然到讓他完全接受不了。

“簽了”顧嬰的語氣帶著命令，將離婚協議摔在他到面前。

語氣中帶著強硬命令的語氣。

“給我些時間好不好？”越千玄嘆了口氣。

“我定了明天的飛機離開魔都，今晚就簽了吧。”

“你要去哪？”越千玄連忙問道。

“離開你，去哪都可以。”

顧嬰轉身自己上樓回房間。

是因為自己應酬晚回的原因嗎？越千玄煩躁的扶著額頭。

他拿起被摔在茶幾上的離婚協議，一遍又一遍的翻看著。

上面確實有越千玄熟悉的簽名，仔仔細細連財產的分配都寫的清清楚楚，名字是顧嬰親自簽的。

為什麽會突然這樣？越千玄坐在沙發上將離婚協議丟到了一邊。

第二天一早顧嬰果斷的收拾了行李：“簽了字交給宋助理讓他去處理就可以了。”

“顧嬰啊，鬧脾氣可以，如果有什麽我做錯的地方告訴我好不好？我改”越千玄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看著他央求的模樣，顧嬰感覺越發的難受，很想就在下一刻伸手擁抱住越千玄將他愛的人好好哄回來。

卻只能硬著頭皮離開。

至於去哪，顧嬰沒有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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