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花四季城邊境，星海滿布蒼空，寒風蕭瑟割心。

菖蒲峰上，一方石臺，曾經兩境友好的見證，曾經繁景輝煌不可一世，今日卻是一片蒼涼蕭索，祭天香火散落遍地，友誼的彩綢也成飛灰，周遭只剩被無情戰火摧毀的殘垣斷壁。

“多少年了，真是應了那句滄海桑田了嗎？”

沙啞的聲調，一個身穿灰袍的老者踏著一陣晚風步上了菖蒲峰頂。

“玉松焱你的妖花四季城，已是大廈將傾，九泉之下的你還能再度力挽狂瀾嗎？”

放眼滿地殘骸，老者用自己那枯朽的手掌緩緩撫摸著那曾經見證兩境和平，定下兩方契約的石臺。

感受著石臺上不斷傳來的凹凸不平的觸感，如今也已留下歲月的溝槽。

“哈轉眼數百年，可真是歲月不饒萬物啊！”

言落，石臺瞬間化成一片石粉，散落風中。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看不出任何人為的痕跡。

“這麽多年了，玉松焱你該瞑目了。”

重新將雙手負於身後，老者擡眼望天，看著滿天星辰，看著被晚風遠送的石粉，他的嘴角卻是淡淡的勾起。

因為多年的布局，今夜終於正式開啟了！

待石粉散盡，老者將目光投向山峰的另一側。

“這個時間，也該來了吧！”

老者哲別話音剛落，突然，山頂寒風更為劇烈，無數冰菊散落天地。

看著眼前奇景，老者瞇起雙眼，眼神中充斥的是疑問，且包含的是一種不明意味的喜悅。

“是你嗎？”

“老家夥！”

是疑問，是興奮，老者的雙眸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銳光，死死的盯視著眼前的黑暗盡頭。

“獨凍孤舟百載，湮滅聖儒千世。今朝風雲又炬，還看寒江飄雪。”

雄厚的語調，伴隨著的是一道超凡的蒼藍身影降臨菖蒲峰頂，同樣的負手而行，同樣的不可一世，每走一步，腳下所踏大地便成一片凍土，氣勢直逼灰袍老者。

“你就是與我們合作的代表嗎？”

看見來人，老者眼中興奮轉瞬消失，從而再度轉化為一潭幽湖，他是失望的，因為眼前的人，並不再是熟悉的身影。

寒風不斷拍打著老者衣袍，冰霜凝結他腳邊的大地，但老者對這些卻是毫不動容，反而從容的開口道：“小輩，你的祖輩沒告訴你，試探也是要分對象的嗎？”

老者冷哼一聲，心知不動用點手段，讓對方認可，對方是不會坐下來與他好好一談的。

老者微微擡起左腳的腳尖，輕輕一踏，頓時，四周的凍土瞬間碎裂飛起，同時也阻擋了霜凍之氣。

“無禮的小輩，現在可以談正題了嗎？”

冷視的雙眼，此時的老者猶如一棵擎天蒼松，獨立一片廢墟之中，不怒自威。

蒼藍身影見此，心中已然有數，試探更是不必，那接下來自然就是一談正事。

蒼藍身影也不多言，擡手鉗住一片從遠方飄來的楓葉。

“這是第一步。”

說完，蒼藍身影將楓葉射向老者。

被射出的楓葉猶如一柄飛刀一般，不斷傳出“咻！咻！”的刺耳聲。

老者擡手伸出雙指截住楓葉，而就在他接住楓葉的瞬間，楓葉方才經過的途中，所有的樹枝都悄然斷落。

“隱忍的紅楓，今夜還真是令人驚嘆吶！”

沙啞的聲調，似讚譽，似嘲笑，唯有陰冷不改。

一片陰沈的面色不改，蒼藍身影負手望天。

“再驚艷又如何，終究只是一片落葉而已，他要做的只有重新化為大地的肥料而已，反哺其主而已。”

平淡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感的波瀾，就感覺他只是一個局外人一般。

老者聞言，發出咯咯冷笑道：“貴主真是好大的手筆，好歹也是一個西部統領，貴主可真是舍得。”

蒼藍身影冷眼看向老者，雙眸之中猶如深淵，他聽出了老者話中另有深意，但他此時並不想與老者兜圈子。

“我主前路，豈是你能測度，取舍與否我主自有考量，現在是你們展現誠意的時候了。”

老者也是活了多年，自然知道對方懶得與自己繞，而且口舌上占些便宜也只是自己臨時起意，並非今日主旨。

老者點點頭，擡起手中楓葉，眼中泛起一絲笑意道：“今夜，洪楓必滅。”

聞言，蒼藍身影起了興趣到：“哦，可否一言良策？”

老者咯咯一笑道：“其實都是一些老套路，只不過重新組合了一番。”

“我已讓品劍閣中人，扮演暮谷與杏花嶺的被襲擊後的生還者，逃往洪楓處求援。”

蒼藍身影點點頭接道：“這樣洪楓必會想到自己將會有被合圍之危，所以他必將派遣大軍回援後方。”

說道著，蒼藍突然想起了什麽而後笑著搖搖頭道：“西部先遣部隊，是洪楓自己親自挑選的，所以你的人會敗露，你這招引虎出山註定失敗。”

然而，老者卻沒有蒼藍身影想的那樣，表現出失算的詫異，而是一臉淡然的笑到：“我不會失敗，因為這根本不是引虎出山，而是調虎離山。”

這回卻是蒼藍身影露出了一絲疑惑之情：“哦？”

對於蒼藍身影的疑惑，老者好似很滿意，隨後接著道：“你說的不錯，洪楓會看出求援的人是假扮的，但洪楓依舊會中計。”

蒼藍身影看老者的表情，完全沒有失敗的挫感，這使得他心中疑惑更盛，同時也激起了他心中那股探索原因的欲望。

“怎麽說？”蒼藍身影疑問道。

“這是一場我與他的博弈，洪楓知道我們的目標是他，所以他一定會以自己為餌，釣出我埋伏在外的殺棋，趁他守備空虛，一舉奪寨，而後他再讓李槭與葉橋率軍折回，將其一舉殲滅。”

“但有些人吶，總是太過自信。”

一言落，老者眼中泛過一絲懾人寒光。

蒼藍身影聽完，卻立刻發現了其中空隙，即可反擊道：“如若，李槭與葉橋回擊及時，那你這支殺棋豈不失敗，還白損一支戰力。”

老者聞言又是咯咯一陣冷笑道：“殺棋已被識破，又怎能算得上是是殺棋，真正的殺棋早已在這之中布下。”

聽到這，蒼藍身影聯系前後，他明白了。

“原來是看似殺棋的圍軍只是虛張聲勢為真正的殺棋創造機會。”

老者點點頭道：“嗯，人一旦識破對方的計謀，便開始忽略身邊最直接危機，有時最簡單的，才是最致命的。”

看出關鍵的蒼藍身影也滿意的點頭道：“洪楓錯算了你的動機，也錯估了你們混入他軍營中的奸細。”

“方脫困境的獵物，總是最容易被獵殺對象，眼前的剛破危機會迷惑他們的眼睛，放松他們的警惕。”老者看著手中的楓葉道。

分析到此，蒼藍身影不禁為老者的謀劃而驚嘆，但表面上他還是不能表現出來。

“如此一來洪楓必死已。”蒼藍身影讚道。

然而老者卻是搖搖頭道：“非也，這只是個開始而已，洪楓也不會這麽容易死，茗草更是那麽容易鬥的，現在就等他破招了。”

蒼藍身影聞言，心中再度升起疑惑，在他看來這已經是必死之局，除非向他一樣事先知曉全局，否則根本措不及防，無從破解。

“茗草主人，想來應該料不到前輩此招吧！”

由於老者的此番布局，讓蒼藍身影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敬佩，從而連稱呼也變了。

老者自然察覺到了蒼藍身影對自己的改變，淡淡一笑過後，老者道：“永遠不要小瞧你的對手，就算你已經占據看九成勝算，但終究還是有一成的可能讓你一敗塗地，等等吧，茗草很快就要反擊了。”

說完老者雙眸死死的盯著山下，等待著茗草主人的反擊。

蒼藍身影見此，也不再多言，陪著老者一同等待消息。

果然不久之後，一只灰色的信鴿破風穿雲，飛上峰頂來到老者身邊。

老者從信鴿腿上取下信卷看了一番道：“反擊來了，”

“上面都寫了什麽。”蒼藍身影詢問道。

“半個時辰前，有兩個男子強行通過邊境朝草華山去了。”老者答道。

蒼藍身影思考了一番，卻是想不出這個時候會有什麽人會從西南部的邊境上往草華山。

“會是誰呢，會是茗草主人的人嗎，可茗草主人何時報的信呢，按道理他現在應該騰不出時間來報信才對啊！”

一連幾個問題，蒼藍身影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者再度看了一遍信上描述後道：“看這信上的描述再結合近日的情報，這兩個人應該是前些日子突然冒出來保護玉舒月而後有無端消失的那兩個人。”

蒼藍身影一聽，眉頭不由皺起道：“是他們，這兩人來路神秘，武功高強，其中一人似乎與蕭山鎮有關，定是和那香逸群有著密切的關聯，而另外一人又繼承了香逸群的武學，這繞來繞去又繞回了原點，看來這蕭山鎮是真的不簡單吶！”

“蕭山鎮嗎？”老者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道。

“前輩，可有何良策。”蒼藍身影上前詢問道。

“咯咯，茗草，今日就看誰棋高一著了。”

自語過後，老者從懷中去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信卷放入信鴿腳上的竹筒裏，而後放飛信鴿。

看著信鴿離去，蒼藍身影再度詢問道：“前輩……？”

“莫急，你與你的先輩比起來，還是差的有些遠吶，難怪貴主會尋我合作。”

“我這第二手棋已下，現在就等茗草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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